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晚宁陆羽的其他类型小说《逆天改命后,渣男跪地忏悔全文》,由网络作家“伊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还未亮时,负责值守铜火的宫人打着哈欠前来。他们瞧了一眼面前烧的正旺的铜火,怔在原地。“什么情况?昨天不是已经烧的只剩个底了么?”“不知道啊,走的时候明明确认过,保证今天会熄的。”二人沉默半晌,面上露出难堪的神色。他们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毕竟如今喜贵妃重伤,这最后的祈福兼佛像开光仪式,变得更为重要。若是天子降罪,他们谁都逃不掉。“要不.....”其中一人比了个手势,想要从中做些动作。可不等他们二人达成共识,偷偷有所行动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时辰快到了,你们还傻站着作甚?快些准备仪式了。”二人虽不知晓是谁在说话,可听到这命令似的话,立马瑟缩着含胸垂首,连声应着逃走。沈晚宁靠在门槛上,半个身子被纱帘盖住,一双眼睛若有似无地看着楼下...
《逆天改命后,渣男跪地忏悔全文》精彩片段
天还未亮时,负责值守铜火的宫人打着哈欠前来。
他们瞧了一眼面前烧的正旺的铜火,怔在原地。
“什么情况?昨天不是已经烧的只剩个底了么?”
“不知道啊,走的时候明明确认过,保证今天会熄的。”
二人沉默半晌,面上露出难堪的神色。
他们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毕竟如今喜贵妃重伤,这最后的祈福兼佛像开光仪式,变得更为重要。
若是天子降罪,他们谁都逃不掉。
“要不.....”其中一人比了个手势,想要从中做些动作。
可不等他们二人达成共识,偷偷有所行动时,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时辰快到了,你们还傻站着作甚?快些准备仪式了。”
二人虽不知晓是谁在说话,可听到这命令似的话,立马瑟缩着含胸垂首,连声应着逃走。
沈晚宁靠在门槛上,半个身子被纱帘盖住,一双眼睛若有似无地看着楼下。
她见那两人逃命似的离开,这才轻笑道,“用人不淑,不如不用呐,西林。”
身后的内殿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
沈晚宁拢了拢衣袖,回眸看向黑暗里的佛像。
她说:“我们的事情,今日终于可以了断了。”
随着钦天监敲响第一声祭钟,初晨的日光瞬间披洒大地。
璀璨的晨光拂去阴霾,在积雪上泛出刺眼的光亮。
前来参加庆典之人,无一不为这等景观惊叹。
“下了这么多天雪,今日终于放晴了,看来是老天爷也在照顾我们。”
“是啊,宫里发生这么些事情,是要去去晦气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这难得的好天气,更有甚者认为,铜火不熄反旺,是预示着大庆国运未来更昌盛。
这话越说越多,听得占星楼上的陆羽心情颇好。
今日的陆羽器宇轩昂,龙袍加身,好生不威严模样。
他单单站在楼上,便叫万人臣服,无一不敢抬头直视他的双眸。
钦天监占卜的吉时将至,为首的礼官忙宣读开光的祷告词。
黄轴上所书字字句句显得尤为诚恳,仿佛今日之开光,全是陆羽为了黎民苍生而求,不含一己私欲。
底下权臣皇族听得为之动容,就差跪伏在地,叩谢天子散恩了。
“现,请佛像!”礼官一声高呼,四人推着罩着金布的佛像走出。
而跟着佛像一同现身的,还有一袭素衣、未簪发及梳妆的沈晚宁。
看见沈晚宁,底下人又小声议论起来。
“本以为她不会参加开光了呢。”
“毕竟是天子发妻,又是请佛之人,今日应该是特例出了宗人府的。”
“你没听说么?她在宗人府将管事嬷嬷的手给捅穿了!这种人品性恶劣,已经坏到骨子里了!要我说,今日结束后,她就应该被废了!”
“你还不知道?已经有风声了,说是要废后......”
凛冽的寒风中,沈晚宁单薄的穿着显得尤为显眼,让旁人猜测她是否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钱财。
可她没有在意其他人的声音,也没有分给他们半分眼神。
她站在佛像一侧,接过礼官递来的点香,恭敬的邀请陆羽站在另一侧。
礼官按照流程,请帝后共同焚香礼佛。
陆羽与沈晚宁同躬身叩佛,陆羽的视线不经意落在沈晚宁脸上,不由得有些怔住。
他记得,从前无论是在什么场合、什么时间,沈晚宁只要站在自己身侧,那就一定会注视着他,绝不会挪开视线。
但是今日,沈晚宁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待礼成,礼官将盖着金布的竹篮递给沈晚宁,说:“皇后娘娘,现由您烧金箔,揭金布。”
高僧们盘坐在后面,诵经声顿时响起,将原本躁动的人心皆抚平。
经声连绵,却是铿锵之音,尤为有力的涌入每个人的身体里。
沈晚宁捧起金箔撒向铜火台,倏地撒下。
火焰瞬间吞噬了金箔,变得愈发凶猛。
原本,一些金箔并不能将火势造的这么大。
可他们不知晓,沈晚宁早在金箔上淋了油。
他们只是不停惊叹:“这火像金龙一样!这是佛祖赐福呐!”
“天佑我大庆!大庆福运连绵,百年不朽!”
不知人群中谁高声喊着这一句,众人忙磕头下跪,齐声祝福大庆国运昌隆,天子与天同寿。
沈晚宁一面撒着金箔,一面问道,“陆羽,上次我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时你说的话,你现在能回答我了么?”
陆羽本满心欢喜,听着这话,虽说心里奇怪,但也没多在意。
他说:“不记得了,你有话直说,不过分的要求朕都会满足你。”
陆羽一派天子大度的模样,仿佛真的愿意给予沈晚宁一切。
沈晚宁噙着淡漠的笑容,稍稍侧身,余光扫了陆羽一眼,旋即又看向远方。
“你说,天地间,你唯爱我一人。无论将来如何,你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身边,支持我、肯定我,而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沈晚宁平静的叙述着过往。
她眺望远方,金箔被风卷起,将她笼罩在其中。
如梦如幻,好似泡影。
陆羽蹙眉:“现代的事情,你放在古代,怎么样也是行不通的。”
沈晚宁轻笑着,她撒完最后一捧金箔,转身看向陆羽。
她说:“陆羽,后面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你也不记得了么?”
陆羽陷入思考,在他分神时,礼官宣读着仪式的继续。
沈晚宁伸手拽住金布一角,随后兀地用力,将硕大的金布哗啦一下扯下。
诵经声戛然而止,四周顿时落入一片死寂。
礼官愕然瞪大双眸,短暂的沉默后,迸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杀,杀人啦——”
只见佛像被一分为二,下半身虽还是金座,可上半身换成了蜷缩作一团的西林。
西林浑身是血,紧闭着双眸,被人摆弄成了婴儿侧卧的姿势,塞在一个空腔里。
陆羽拨开人群,面目狰狞的看向沈晚宁:“你彻底疯了!”
随后他忙大喊道,“太医!召太医来!”
占星台上,乌云密布。
足足有数十人高的铜火台伫立在占星楼前,熊熊燃烧的火焰泛出蔚蓝色,逼灼的无人敢靠近。
吉时已到,钦天监总司高声念着祝词,而陆羽则搀扶着西林登上高台,全然不在意身后脸色惨白、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沈晚宁。
沈晚宁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可却还撑着一口气,竭力登顶。
她记得,在书的番外中,作者轻描淡写地写下了皇后的结局:被刺客误杀,一箭毙命。
皇后死后,皇上便顺理成章立西林为后,自此男女主HE。
当年,沈晚宁封后时,为了避免这个结局,于是未雨绸缪,早早在刺客会出现的几处地方布置了陷阱。
本以为过去这么久,故事结局早被改变,没想到这一天还是到来。
沈晚宁喘着气,瞥了一眼底下的铜火台。
火焰高耸摇曳,会持续足足十五日。
十五日内,宫内会通宵达旦的设宴、歌舞,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权臣子嗣,皆可以在宫内享受庆典。
上一次举办这种规模的庆典,还是陆羽登基、沈晚宁封后之日。
彼时举国欢庆,盛名之下,陆羽紧握沈晚宁的手,向天下众人宣告:“此乃朕发妻,朕今日之成就,皆有发妻相助。从今往后,后与朕,共存亡。”
恍惚间,记忆里陆羽的承诺与耳畔的声音相互重叠,最后融为一体。
“太子之位空虚,不利朝政、难抚民心。今承蒙天佑,得先祖托梦赐名,遵皇考之例,封九皇子喜誉为皇太子。”
随着圣旨念罢,楼下众人在短暂的沉默后,迸发出激烈的欢呼声,仿佛立九子为太子乃众望所归之事。
在欢声笑语间,沈晚宁噙着疏离的笑容看向陆羽。
他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西林亦是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中,好生不惹眼幸福的模样。
沈晚宁如看客一般,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到不远处的焰火筒上。
作为庆典开始的信号,祭司一声令下,顶楼的数百枚烟火齐放。
明明是白昼,可焰火刺眼如流星,竟是生生在天际划出闪烁的痕迹。
众人哗然惊诧,叽叽喳喳议论道,“这怕是先前洋人进贡的白日焰火,听说一百两一枚呢。”
“那今天放了上百枚,这么多银子......”
他们的声音愈来愈小,逐渐被震耳欲聋的焰火声掩盖住。
同样被淹没的,还有隐藏在黑暗里蠢蠢欲动的声响。
沈晚宁看向陆羽,忽然开口问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陆羽不悦蹙眉:“你的册封典礼,朕说了那么多话,你问的是哪句?”
沈晚宁忽然笑了。
这是她的孩子死后,陆羽第一次看见她再次展露笑颜。
只是这笑容中有释然、有解脱,却没有昔日发自内心的欢愉。
沈晚宁语气轻松:“你忘了,我们本来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只这一句,陆羽的神色微动。
在他分神时,耳边簌簌传来几声利刃刺破寒风的声音。
陆羽几乎是下意识的将正在欣赏烟花的西林抱入怀中,等到他再回过神时,鼻翼间飘来一股血腥气。
站在他面前的沈晚宁左肩、右肩皆被利箭刺穿,鲜血汩汩、瞧着尤为骇人。
侍卫顿时涌入顶楼,将陆羽团团护住,也挡住他的视线。
陆羽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怀里的西林却娇滴滴哭道,“皇上,臣妾害怕!”
陆羽立马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柔声安慰道,“别怕,有朕在呢。”
沈晚宁瞥了一眼二人,随后淡淡收回视线。
她看向楼底,因为突发刺客,底下众人乱作一团,拥挤着逃窜。
他们尖叫着、嘶吼着,似乎怕急了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
沈晚宁忽然抬手举起一块类似按钮的物什,大声道,“本宫乃大庆皇后,谁敢在此造次!”
沈晚宁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响亮,直至大部分的人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她。
“都给本宫看好了!不过区区刺客,何故失了分寸!”沈晚宁说罢,按下机关。
只见刺客藏身的几处墙头,竟瞬间传来爆炸声。
一个接一个,比那烟花还要刺眼、比那烟花爆破声还要洪亮。
见刺客之乱被这位“弃后”平息,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对她道谢。
沈晚宁早已习惯,他们将她的付出视作理所应当,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她是皇后。
身居高位,当谋其事。
这是她听过的最多的话。
沈晚宁踩在顶楼的台阶上,一身凤袍被鲜血浸染,整个身子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她回头望了陆羽一眼,心头的愤怒、悲戚,也在这一眼消失的干干净净。
沈晚宁拼尽力气,厉声道,“今日是我沈晚宁救了你们的命!你们都记好了,今天我儿子的祭日,你们要永永远远记住这一天!”
沈晚宁字字句句,宛若泣血之言。
陆羽见楼下众人议论纷纷,不免焦急催促:“你身为一国之母,现在胡闹什么!你现在所作所为,失了体统,失了身份!”
“体统?身份?”沈晚宁低声喃喃,勾起一抹笑容。
她看向远方,被利箭贯穿身躯的疼痛早已模糊,她的意识也跟随着逐渐消弭。
“你用这些冠冕堂皇的东西束缚了我三年,但是现在,它们已经困不住我了。”沈晚宁淡淡道,“陆羽,我要走了,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陆羽像是终于明白沈晚宁要做什么,他厉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你根本回不去现代了!”
正当陆羽要上前时,西林柔声道,“姐姐,你站在那边多危险呀,倘若一不小心真的掉下去了怎么办?你先下来,若是有什么想要诉苦的,或是什么想要的,不妨坐下来好好与皇上说,他会理解的。”
这话犹如当头一棒,立马让陆羽平静下来。
他方才眸中的些许焦急化为乌有,再开口,只有不耐烦:“你不就是想要朕像以前一样疼爱你吗?你大可不必用此计俩!堂堂皇后,这般小家子气的做派,看着令人发笑!”
西林故作体贴:“是呀姐姐,先前你派宫女前来,不是皇上不愿意去探望你,只是政务繁忙,着实抽不开身。姐姐,你是皇后,应该要体谅一些。”
普通人的生活?
沈晚宁有些麻木地抬起头。
曾几何时,她也想过离开皇宫,去做一个普通人。
或许是开间客栈,又或者什么也不干,拿着这些年积攒起来的银两,游山玩水、逍遥富贵一生。
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沈晚宁摇头道,“我出不去皇宫了。越渊,你还年轻,不要被困在这里。”
越渊眉头紧锁,他搭在腰间佩剑上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他言辞坚定:“只要娘娘在这里,我就会留在这里。”
沈晚宁闻言,忽然笑了。
她眉眼弯弯,平日里那副淡漠清冷的模样顷刻间消失不见,似乎又变回了越渊无比熟悉的主子。
那个永远充满活力,面对困难从不会屈服的侯府大小姐,有一瞬仿佛又回到他面前。
沈晚宁说:“那我要是不在了,你要答应我,永永远远的离开这里。”
这句话似是遗言,听得越渊心头一阵不安。
他忙说:“娘娘,只要有我在,你就绝不会有事。”
沈晚宁对越渊这句话深信不疑,她笑道,“我知道,我相信你。不过越渊,我还有一件要做的事情,需要你帮我。”
越渊闻言,俯下身,仔细将沈晚宁的耳语听入。
听完,越渊唇角勾起,赞许到:“娘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此事。”
沈晚宁点点头,越渊便飞快的离开宗人府。
待他离开后,门口那群宫人又探了脑袋进来。
“那不是越侍卫么?唉,长的多标志啊,武功又高强,偏偏不知道被皇后下了什么迷魂汤,一直死心塌地跟着皇后,哪里都不去。”
“这皇后啊,传闻在闺中做女儿时,就有勾人的狐媚子本领。你不知道,当初圣上还未被封太子时,皇后利用这一张皮囊为圣上组了多少局。”
“要我说,这龌龊事做了一次,就不会受得了慢慢来的苦。她只会一次又一次,想要做便宜的勾当!”
沈晚宁手指一顿,忽然站起身。
那几人顿时哑巴,逃窜的躲在了门后。
可沈晚宁并未理会他们,而是将洗衣水泼在门前。
冷水淌在这些人的鞋面上,他们也不敢说句话,只是一个个含胸垂首,生怕被沈晚宁看清了容貌。
沈晚宁倒完水,合上大门。
门外再次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无非还是议论着沈晚宁闺阁时的二三事。
虽然大多是谣传,可他们有一点的确说中了。
那就是九子夺嫡时,沈晚宁为了给当时最不被看好的陆羽笼络人心,利用侯府的权势,以及自己爱慕者的背景,为他做了一个局。
这个局看似是陆羽对未来的见解、对朝政的视野吸引了达官贵人们,其实背地里是沈晚宁用金钱与权利等价交换而来。
在每个看似轻易达成联盟的故事后,都有沈晚宁不眠不休的身影从中支撑。
当时的她无怨无悔,时至今日,再回头看,沈晚宁只觉得那时的自己可笑到令人觉得可悲。
她将爱填满生活,于是在爱被抽离的瞬间,整个人失去了支撑,变得分崩离析。
等到沈晚宁幡然醒悟,想要重新拼凑回自己时,才发现过去的种种名为“自我”的碎片,早已消失不见了。
丢在哪里?
沈晚宁自己也不知道。
她找不回十八岁的陆羽,也找不回曾经的自己了。
*
在宗人府服苦役的这三日,沈晚宁瘦了一大圈。
惠嫔夜里悄悄来探望时,竟是一下没认出沈晚宁。
在听清沈晚宁声音时,惠嫔倒是先流了眼泪。
她握着沈晚宁红肿的双手,抽噎道,“怎的好端端受了这种罪!这么漂亮的一双手,不去弹琴作画,如今尽做些粗活脏活!”
沈晚宁拍了拍惠嫔的手背,安慰道,“无碍的,只是些皮外伤。倒是你,近日可曾因为与我走得近,被他人刁难了?”
惠嫔抹泪摇头:“谁敢做这档子事!更何况,现在后宫乱了套了。姐姐你被打入宗人府,那边西林整日要剔腐肉,皇上日夜陪伴,根本无瑕顾及后宫之事。这三日,已经有不少宫人、选妃趁着无人看管,偷偷溜出宫去了。”
沈晚宁思忖片刻,问道,“我送给你的那个孩子呢?”
惠嫔答:“姐姐放心,她在我殿中过的很好。只是那孩子总是挂念你,若非今日病倒了,她也要跟来的。”
沈晚宁欣慰点头。
惠嫔与她是这深宫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称作体己人的身边姊妹。
这三年,二人互相照拂,惠嫔也成了沈晚宁唯一能信任之人。
沈晚宁自知如今失势,能得惠嫔前来,她也分外感激。
“我如今也没有什么挂念的,唯有那个孩子放心不下。不过好在她在你身边,我心中放心了。”沈晚宁如是说。
沈晚宁不曾觉察,她在说这些话时,惠嫔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
这抹心虚极快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双泪眼。
“姐姐,你在这里可缺些什么?身子可好?用不用我去请太医抓药给你补补身子?”惠嫔关心道。
沈晚宁好不容易可以离开太医院的毒药,忙说:“不用了。来了宗人府后,我倒是觉着身子舒爽许多。而且我都有些体己钱可以打点的,不用担心。”
惠嫔点点头,又拉着手与她叮嘱了几句,直至天色将暗,才匆匆离去。
是夜,管教嬷嬷忽然领着两个心腹宫女,突击检查起内务。
而且她们回避了为首与尾部的宿舍,第一间抽查的就是沈晚宁所在的宿舍。
彼时沈晚宁正铺好床,疲惫的正欲躺下休息。
结果头还未沾到枕头,便是立马被揪起身。
“检查内务!把自己的东西统统拿出来!若有隐藏,被发现后,一律杖责十下!”嬷嬷语气严厉的催促道。
几人虽有怨言,但都是规规矩矩的翻出了自己的行囊。
沈晚宁心中虽有怀疑,但不曾表露于面,只是将行囊摆在了床尾。
嬷嬷毫不客气的命人抖落其中物什,可沈晚宁的行囊里只有一些粗布麻衣,还有一本皱巴巴的老旧戏文。
除此以外,别无其他,甚至是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沈晚宁没有私藏,而是确实已经身无分文。
在送走小宫女时,她便散去了所有的钱财,去为她指点、铺路。
可嬷嬷显然不相信沈晚宁没有藏钱,命人将她架住,自己上下其手,直接搜起身来。
嬷嬷搜身的手法粗暴,将沈晚宁完整的衣衫搜的破破烂烂,令人耻笑。
沈晚宁则静静的直视着她,直至她这近乎凌辱的搜身结束,方才开口问道,“惠嫔除了让你搜身,还让你做什么?”
嬷嬷不过脑的回到:“瞧瞧你有没有私下与人写信......”
话说出口,嬷嬷立马察觉不对,愕然瞪大眼睛看向沈晚宁。
沈晚宁泰然的拾起衣物,一件件穿好,语气平静:“没让你给我下毒?”
嬷嬷嘴唇翕动,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是万般惊恐的看着沈晚宁。
良久,她才说:“你不要胡言乱语!”
沈晚宁不是傻子,白日前脚惠嫔刚询问的事情,后脚一入夜就派人突击检查。
这二者间没有关联,她宁愿去相信哑巴会说话。
沈晚宁垂眸:“查完了吗?她让你找的东西,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件都没有。你可以转告她,那些话都是我为了不让她担心,编造出来哄她的。”
说完,沈晚宁收拾好被打乱的行囊,钻入被窝中,不再理会管事嬷嬷铁青的脸色。
嬷嬷死死咬住下唇,憋了半晌,只是带着狗腿子飞快离开。
同寝几人不满的埋怨了两句,但还是吹了灯,准备就寝了。
黑夜里,沈晚宁将被窝拉过头顶,她用力按住心口,一遍遍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样也好,省得她还以为别人当真是与她真心交好,叫她舍不得这段友情的。
愈是这么想,沈晚宁便觉着心中愈是空落落的厉害。
有什么顺着她的心脏往四周延伸、弥散,最后遍布全身,让她疼的无法动弹。
沈晚宁的眼角终于落下一滴清泪。
沈晚宁的话彻底激怒了陆羽,陆羽猛地加重手上的力气,随着“咔”一声,沈晚宁感觉到下巴的脱臼。
陆羽气红了眼,压低嗓音说:“要做帝王,就要舍弃一些东西。这世上弱者太多,被我踩在脚下,是他们的宿命。”
沈晚宁嗤笑一声,反问道,“那我呢?被你踩在脚下,也是我的宿命吗?”
陆羽眸中有心虚一闪而过,但极快地被覆盖住,察觉不到痕迹。
他松开沈晚宁的下巴,居高临下道,“没错。你的权利都是朕给你的,而你今日所作所为逾距了。”
沈晚宁被猛地松开,身子无力的半躺在柱子上。
她讥讽的看向陆羽,反问道,“所以呢?你要我如何?”
陆羽不假思索道,“你杀了一个不该死之人,理应被问罪。不过念你治理后宫有功劳,罪罚可免,但今日起,不得踏出凤鸾殿半步,为逝者抄写往生经三千遍。”
沈晚宁的手指攥了又攥,最后随着她的一声轻笑松开。
那把匕首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吸引了陆羽片刻的注意力,但也只是片刻而已。
沈晚宁抬头,直勾勾看着陆羽,神色认真问道,“陆羽,这天下人都不该死,唯有我该死,是吗?”
“在你心里,只有我该死,是吗?”
沈晚宁声音不大,话语却如洪钟,猛烈地敲击在陆羽心头上。
他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流逝,似乎有什么东西,他再也无法抓住了。
西林娇嗔到:“姐姐,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是皇上的发妻,皇上怎么会舍得你死呢?姐姐,稍候太医就会来,你且安心养病,这殿外的事情,你就放心吧。”
说着,西林挽住陆羽的胳膊,半牵引的将他往殿外带去。
陆羽的脚步停顿了半拍,他有些仓皇地回头去看——沈晚宁坐在最后一抹夕阳中,温柔的霞光笼罩着她,却衬得她如梦如幻,不大真实了。
好似她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
不会的,她在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亲人了,她这么爱我,自然不会轻易离开的。
陆羽如是安慰自己道。
随着他们离开,夕阳落下,黑夜悄然吞噬整片大地。
小宫女哭干了眼泪,点上了十二长明灯。
冷冰冰的凤鸾殿内,这些许余光仿佛随时会被寒风吹灭。
沈晚宁缓了许久,终于有力气从血泊中站起身。
她吩咐道,“你去将本宫的首饰拿出来一部分,送给看门的侍卫,让他们帮着将小杏葬了。”
小宫女应了一声,取了一些首饰,给沈晚宁过目。
这些首饰都是她刚封后时,陆羽亲自为她挑选的。
虽然她平日有不少俸例,也多有赏赐,可陆羽总觉着那些凡物配不上她。
于是陆羽总差人去寻访各地,去找寻心目中最适合沈晚宁的钗玉。
西林入宫前,沈晚宁已经攒了满满当当一梳妆奁“专属”的首饰。
沈晚宁淡淡扫了一眼,说:“拿去吧,不够的话再回来拿一些。”
小宫女应了一声,飞快的离去。
偌大的宫中便只剩下沈晚宁一人。
她踩着血脚印,一步步走过殿内的每个角落。
在这里,充斥着她昔日所有的欢乐。
有和儿子的,也有和陆羽的。
走累了,沈晚宁便倚靠在柱子上。她褪下身上仅剩的两件首饰,也将从现代带来的玉镯子一并摘下。
这玉镯子是在现代时,陆羽发第一个月工资时给她买的。
那时候的陆羽才大学毕业,少年意气奋发,许诺将来会给她全世界最好的一切,会让她永远幸福。
小宫女领着几个侍卫回来,他们合力将小杏的尸首抬走,在临行前,沈晚宁将小宫女唤来身边,把剩下的首饰都塞给了她。
小宫女正欲拒绝,沈晚宁淡淡笑道,“收着吧,不然这些东西要跟我一起入土了,怪可惜的。”
小宫女立马听懂了沈晚宁的话外之音,鼻头一酸,眼泪扑簌扑簌掉落。
沈晚宁合上她的手,叮嘱道,“出去后就别再回来了,你在外头,拿着这些银钱去找惠嫔,她会收留你的。”
小宫女拼命摇头,沈晚宁则又递给侍卫一些银钱,交代道,“这孩子麻烦你们带出去了。”
小宫女的哭喊声愈来愈远,随着殿门被砰一声关闭,整个凤鸾殿再度陷入一片死寂中。
沈晚宁站在漆黑的凤鸾殿内,任由冷风将身子冻僵。
清醒与昏睡不断交叠,沈晚宁发起了高热,在次日被太医发现时,只剩下了一口气。
太医用参汤吊住了她的命,却没有告知陆羽此事。
他在沈晚宁醒后,说道,“娘娘,微臣开了几副药帖,您切记一日三次服用,不然的话伤口化脓,还会继续高热不止,届时受罪的只有您自己。”
沈晚宁瞥向窗扇,她视线模糊,竟是难以分辨出白昼黑夜。
于是她问到:“我昏睡多久了?”
太医如实答道,“三日了。娘娘,微臣本不该多言的,只是您身在后宫中,不得不屈居人下。如若您愿意,去向喜贵妃道个歉,向皇上服软认错,兴许就不会落得这般模样。”
沈晚宁扯了个笑容,虚弱道:“有劳你关心了。”
见沈晚宁油盐不进,太医只是沉沉叹了口气,摇头起身欲走。
他临走前,沈晚宁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陈生,去年的时候你告假回老家探望老母,她的身子如今怎么样了?本宫殿内还有些好的野山参,你一并拿回去吧。”
陈生挎着药箱的胳膊猛地一僵,整个人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这深宫中,竟还能有人在意他去年的一句话、一件事。
这宫中,多是互相取利从而互相攀附之人。
陈生都快忘了,三年前沈晚宁登基后,便一直心怀众人,从未抛弃过谁。
他手指死死拽着绳子,声音颤抖道,“有劳娘娘关心了,家母只是年迈多病,平日多注意些就好。”
沈晚宁轻笑:“那就好。今年你娘还托人送了些特产给本宫,说是你在家时种的花生。本宫尝过,那滋味确实在宫中难寻敌手。如若你今年回去的话,就帮本宫带话给老人家......”
不等沈晚宁将话说完,陈生近乎是崩溃的说道,“娘娘!那些药帖,都别服用......”
说完,他仓皇失措的往门外跑去,仿佛这样就可以逃离良心的地狱深渊。
西林疼的冷汗直流,在她挣扎时,另一只手已经被越渊抓住。
察觉到越渊的动作,西林忙说:“认识!”
沈晚宁便继续问道,“她现在人呢?”
西林咬住嘴唇,显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在她犹豫之时,另一只手的手腕已经被猛地折断。
疼痛逼得她险些晕厥,可越渊一把钳住她的脖子,窒息的痛苦逼迫她不得不再度清醒。
西林艰涩回道,“死了......”
沈晚宁又问:“杀死我孩子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西林顿时连痛都不喊了。
她近乎哀求的看着沈晚宁,可沈晚宁只是平静的又问道,“看着我的孩子被薛红溺死的时候,你在一旁想的是什么呢?”
知道真相时,沈晚宁一夜无眠。
她坐在窗下,抚摸着孩子第一次穿的虎头鞋,竟是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了。
沈晚宁本以为,她会心痛到快要窒息,会恨不能将西林的肉一片片割下,会哭天喊地、会要全世界为她的孩子陪葬。
可天亮时,她只是揉了揉干涩的眼眶。
她看着干燥的手背沉默良久,最后苦笑出声。
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了,这段时日实在是太漫长了......长到她的灵魂都被抽走,现在的她,和行尸走肉并无两样。
支撑着她一次次站起来的,早就已经没有了。
她想要的,只是亲手去了结这一切。
她想要亲眼看着这肮脏、发烂发臭的一切,在她面前终结。
沈晚宁抬眸,西林立马明白越渊又要动手,于是忙说:“高兴!”
一旦开了话匣,西林接下来的话一股脑全部倒出,她方才的惊恐与害怕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得意。
“沈晚宁,你是皇上的发妻又如何?你曾经耗尽侯府的家产帮他登基又如何?帝皇无情,他们只爱一个好拿捏的美人而已。”西林提高了音调,眼神中透出一股子阴邪,似乎陷入了癫狂的境地。
可她一字一句表述的清楚,与其说发疯,不如说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你做了这么久母仪天下的仁慈皇后,有谁记得你的好么?你相伴数年的丈夫都不记得,更何况那些与你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呢?”西林嗤嗤笑了起来,笑的整个人趴在地上,模样极为扭曲。
“沈晚宁,你跟你的儿子都应该早点去死!你根本不懂坐在这个位置上,到底应该做什么才对。你那蠢货儿子也一样,随了你所谓的善良性子,竟然对陌生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也不知道是真的善良,而是单纯的愚蠢啊。”西林越说越起劲,将当初看着小太子溺死时的过程,一一说给沈晚宁听。
沈晚宁垂眸,瞧着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发疯的西林,并无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她说:“你说的是不错,这一切不过是我自食其果。”
西林疑惑皱眉,不解地看着沈晚宁。
她试图从沈晚宁脸上看出愤怒或者悲痛,可出乎意料的,沈晚宁的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沈晚宁开口:“阿渊,你先去将厨房里的那些人送回去吧。”
越渊点头,随后松开西林,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西林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晚宁,随后艰难的站起身,踉跄地朝着门口跑去。
她在即将踏出大门时,又迟疑的收回脚,回头看了一眼沈晚宁。
沈晚宁没有追上去,她只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捧着灯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神经病。”西林骂了一句,随后飞快的朝着门外跑去。
在她即将跑出凤鸾殿之际,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
西林还未来得及叫出声,天地倒转,她脚踝被猛地捆住,整个人倒吊在了殿门口。
西林忙大喊着沈晚宁的名字,见她不出来,又痛骂她下黑手之类的话语。
沈晚宁没有在意西林的痛骂,只是安静的抽出怀中的佛经,还有先前抄好的往生经。
她将这些物什搬到院内,吹燃火折子,随后点燃了佛经,将这火苗丢在了西林身下。
在西林的痛骂声中,沈晚宁将经文一卷卷耐心地丢入火堆中。
火焰越烧越旺,西林稍有动作,那火苗便会点燃她的头发。
她登时不敢有所动作,只是苦苦哀求。
沈晚宁没有回应,一面烧经文,一面念经。
这次念的往生经,是给她死去的孩子的。
西林犹如被架在烤架上的羊羔,衣服被融化后,白皙柔嫩的肌肤开始被火苗舔舐。
于是她痛苦的尖叫、流泪,可这些都无济于事。
她只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正在被炭烤。
西林终于是崩溃了。
她哭喊叫骂了一夜,到最后没了力气,哪怕用呢喃的语调,也仍在骂着沈晚宁。
在清晨的日光洒入凤鸾殿时,沈晚宁烧完了最后一本经文。
早起的宫女正揉着眼睛,困倦的思考着昨夜发生何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彻底清醒。
她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迸发出尖锐的叫声。
当陆羽率人赶到时,殿门处只剩被倒吊的西林。
西林被吊了一晚上,整张脸没有一丁点血色,若非太监上去探查了鼻息,确认她还活着,旁人根本不敢有所动作。
听到还活着,其他几人忙七手八脚的将西林放下。
此时众人才注意到,西林的手臂与脚都已经被烧焦,漂亮白皙的肌肤如今变得与焦炭一样,瞧着令人作呕。
陆羽额角青筋暴起,他双拳紧握,脚下生风的走入内殿。
内殿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四面八方唯有白色的帘幔垂下。
随着阵阵寒风吹拂,帘幔飘动,衬的此处犹如灵堂。
沈晚宁一身白衣,静坐在帘幔中央,身前摆着那把陆羽送她的匕首。
陆羽近乎抓狂的掀起帘幔,逼问道,“你疯了?你知道你做什么吗?”
沈晚宁没有睁眼,只是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陆羽被问的一头雾水,蹙眉问道,“知道什么?”
沈晚宁缓缓睁眼,她的眸空荡荡,没有丝毫的感情。
她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西林杀了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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