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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怪侠无删减全文

大鱼故事 著

玄幻奇幻连载

璇玑城的主方位在西,南面该是兰台官,横在中间的是黄廷官,地面和地底,道路和地道绕尚书宫贯入绎宫中心,假使摸错了,就进入丹元宫困死在内了,除非能了解阵势,贯穿玉房宫绕出玄灵宫外围,不然将永远摸不......

主角:大鱼故事大鱼故事   更新:2025-02-22 14:3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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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大鱼故事大鱼故事的玄幻奇幻小说《风尘怪侠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大鱼故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璇玑城的主方位在西,南面该是兰台官,横在中间的是黄廷官,地面和地底,道路和地道绕尚书宫贯入绎宫中心,假使摸错了,就进入丹元宫困死在内了,除非能了解阵势,贯穿玉房宫绕出玄灵宫外围,不然将永远摸不......

《风尘怪侠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璇玑城的主方位在西,南面该是兰台官,横在中间的是黄廷官,地面和地底,道路和地道绕尚书宫贯入绎宫中心,假使摸错了,就进入丹元宫困死在内了,除非能了解阵势,贯穿玉房宫绕出玄灵宫外围,不然将永远摸不......

整整十二个时辰,他不断地与死神做最艰苦、最顽强的斗争。

胜利永远属于有大恒心大毅力,撑得住最痛苦折磨而信心坚定的人。

他胜利了,十二个时辰之后,寒逐渐消退,痛苦逐渐......

阴手李奎的出现,姜少谷主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昨天在福星客栈,许彦方的确制住了绝剑,已被认定是阴手李奎的同伴。“不要追了,北宫姑娘。”姜少谷主叫住了要登城头的翠裳少女:“这小子很会逃窜,以后再说。他是谁?窜走的身法高明极了,难测去向,滑溜如蛇,真不错呢!”北宫姑娘大感意外:“我居然没把他截住。可惜,胆气好象不够。他叫风尘浪子许彦方。”姜少谷主傲然地说:“一个三流江湖人物,胆气没有武功做根底,壮不起来的,所以说艺高人胆大。哦!武林四浪子之一。”北宫姑娘表示听说过这号人物:“平心而论,武林四浪子应该是二流人物,至少,他们成名比我们早。哦!这位姑娘是……我替两位引见,这位是……”姜少谷主替双方引见,表现得颇为热诚。白衣少女叫范云风,飞扬山庄庄主玉面煞神范飞扬的女儿。翠裳少女是华阳夫人的女儿,次女北宫菲菲。华阳夫人的称谓,江湖朋友也弄不清意何所指,本姓与夫姓皆无人得悉。既然女儿姓北宫,应该是嫁了一个姓北宫的人,但知道内的人太少了,谁也弄不清底细。她另有一个女儿,叫北宫芳芳,经常带了一群人在江湖遨游,已经出道四五年了。提起飞花仙子其人,正道人士莫不感到心中凛凛,貌美如花,阴狠毒辣,几乎被公认为妖女,至于知道飞花仙子叫北宫芳芳的人,却不多见。有些人在江湖行走,不喜欢通名道姓,因此绰号取代了本名,报出姓名反而知者不多。至于使用假名假姓,也习以为常,尤其是曾经在官府落了案的人,使用假名假姓平常得很,但却舍不得放弃绰号,绰号代表江湖地位,想获得江湖朋友认同的绰号真不容易,怎舍得放弃?范庄主是黑道大豪,对江湖情势十分了解,消息灵通,熟知江湖秘辛。范云凤出道遨游,当然了解江湖大势,一听北宫菲菲是华阳夫人的女儿;心里面颇感不是滋味。华阳夫人是名震江湖的妖女,如果和她走在一起,跳到湖里也洗不清了。“令堂已经去远了,我们也该走了,再见。”范云风冷淡地说:“姜少谷主,江上来的船该抵埠了吧?你认得是那一艘船吗?”湖上船只往来不绝,天色不早,靠码头的船陆续抵达,原来他俩是来接船的,并非有意跟踪许彦方。北宫菲菲不介意范云凤的冷淡,与姜少谷主有说有笑,但两位侍女却等得不耐烦,促请主人动身。前面的华阳夫人的彩轿,已经进入城门了。“回头我们再连系。”北宫菲菲向姜少谷主媚笑着说:“家母已在狱麓宾馆订了客院,明天你来好不好?我等你。范姑娘,再见。哦!舍妹住在狱麓宾馆。”斐少谷主欣然说:“不久之后,我也要前往……姜小谷中要去找风尘浪子,“范云凤接口:“风尘浪子也住在狱麓宾馆。嘻嘻!那岂不是正好吗?”北宫菲菲喜形于色:“那就用不着费神查他的下落了,再见。”北宫非菲饱含深意地瞥了范云凤一眼,眼神怪怪地,带了两侍文匆匆走了。“你这位朋友真不错,轻功之佳,不比你家的鹰翔身法差。”范云凤盯着姜少谷主说:“姜少谷主,你不会不道华阳夫人的底细吧?华阳夫人的口碑不太好,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姜少谷主笑笑说:“口碑的好坏,并不代表这人的本质,而是牵涉到每个人的利害关系,所以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华阳夫人并没有威胁回鹰谷的安全,也没有对尊府飞扬山庄有所不得,你我没有听信江湖流言,而敌视她们的必要。范姑娘,要结交一个朋友并不容易,要结一个仇人却容易得很,你我都是出道不久的人,结交一些朋友是必须的,是吗?但是……范娘姑,贵山庄是黑道豪霸的山门,令尊是五霸七雄中佼佼出群的大豪,假使你碰上某一个人,你一亮名号,这人便变色而走,甚至反脸仇视,你有何感觉?”理由充分,范云凤怔住了。许章方没收了她的环钗变色而走,事实如此,刚才三方碰面,许彦方的表现更为明显,根本不屑与她打交道,这是颇为今人难堪的事,她想反驳也找不出辩护的理由,所以不得不承认姜少谷主的话颇有道理。“算了吧!我们去找船。”姜少谷主不再多说:“我是在上月杪在武昌逗留,凑巧结识北宫姑娘的,我可没有与华阳夫人结仇的念头,做朋友并不有损回鹰谷的威望,所以彼此倒也谈得来,你不希望我和她们结仇吧?我看得出来,北宫姑娘……你可别胡猜。”姜少谷主亲呢地挽了她便走:“凭良心说,她人并不坏,但诚如你所说,华阳夫人的声誉的确令我深怀戒心,能避免牵连,我一定保持距离,虽则回鹰谷的口碑也并不怎么孚人望,是不是?”两人在人丛中走动,吸引了不少好奇和的羡慕的目光,男的英俊女的美丽,吸引人自在意料之中。范云凤感到一阵燥热,想挣脱姜少谷主的手却力不从心。姜少谷主感觉出她的抗拒,手挽得更紧了些。许彦方对府城并不熟悉,只知道狱麓宾馆在城北,所以本能向北走。而阴手李奎似已知道他要走的方向,领先穿越小街巷往北走。穿越第三条横巷,阴手李奎突然转身止步,无形中挡住了他,他不得不止步。“许兄,有几位朋友想见你。”明手李奎笑吟吟边说:“兄弟希望能替他们引见。哦!我为何要见他们?”他颇感意外地问:“晤!你象是知道我的底细。风尘浪子虽则不是当今的风云人物,毕竟是闯出了名号小有地位的名人,有无数名门子弟,闯了许多年道,虽则武功出类拙苹,依然默默无闻呢!兄弟久走江湖,对许兄……我对你并没有多少印象。”他直率地说。“昨天在福星……那件小事不值一提,那时,我并没有助你的意思,你老兄不必放在心上。”右首的一家小院门打开了,踱出三个颇为抢眼的人,两男一女,男的已届中年,女的是媚目流转,浑身曲线玲珑的美丽少妇,三人都佩了剑。“许老弟,请移玉客厅小坐,咱们有事请教。”那位目光森冷的中年人抬手肃容:“咱们正设法打听老弟的消息,没想到李老弟居然能把老弟请来,异数。哦!太湖三水妖。”他警觉地移至巷旁,“居然与我这三流浪子称兄道弟,我心中怕怕,一流高手吃定我这三流人物了,拦路强请大概志在必得啦!许老弟,咱们是诚意的。”太湖三水妖的老大孽龙余成友,正是这位眼神特别森冷的人,语气似乎颇为诚恳:“就凭昨天你敢面对飞扬山庄与回鹰谷那些人的胆气。足以挤身一流高手之林。好说好说,余老兄,虽则阁下颇具声望,但信口捧在下为一流高手,算不了数的,你老兄还没有这种份量。说吧!诸位有何指教?咱们是来为金陵三杰助拳的。我知道。没想到双头蛟神通居然如此广大,请来了江湖朋友畏之如毒蛇猛兽的一庄一谷……还有华阳夫人一些人,阴手李奎刚才看到了。”他抢着说:“哪一个江湖人不为名利争得头破血流?双头蛟的祖父在八十年前朱陈两家鄱阳大战时,拾到了陈友谅一艘运金船,从此成为巨富。双头蛟虽是小有名气的二流人物,也有的是金钱,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可以请到无数特等的高手名宿替他卖命,金陵三杰的名望并不比双头蛟高,但财力差了十万八千里,已经注定了是输家,诸位,赶快离开,劝金陵三杰不要来,还来得及。咱们也在聘请高手助拳,所以特地邀请老弟……算了,余老兄,我风尘浪子从来不参予私斗,不过问牵涉到名利的恩怨是非,甚至连自己的小恩小怨也不放在心上。许老弟……老实说,金陵三杰和双头蚊,都不是好相与的善男信女,地方豪霸面目可憎,我风尘浪子连看他们一眼的胃口都没有,请位,明白在下的意思吗?哼!小辈,你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孽龙冒火地叫:“太爷三水妖亲自出面相请,是抬举你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抬举……闭上你的孽龙嘴!”他沉喝:“我这人做人有自己的主见和宗旨,谁也勉强不了我,你少在我面前说那些大话威胁我,我就是不识抬举,又怎样?余某就……就想用武力威迫?”他毫不客气嗓门愈来愈大:“阁下,千万不要轻试,那不会有好处的,你们双方在这里闹事,象是放了一把野火,妨碍了我的事,我已经不耐烦了,所以最好不要惹火我,道不同不相为谋,少在我身上打什么狗屁坏主意,告辞。小辈斗胆!”孽龙怒吼:“要不是正在用人之际,象你这种混蛋,余某不活劈了你……你还不配!”孽龙忍无可忍,一闪即至,大手一伸,就是一记云龙现爪,劈面便抓,手上已用了真力,这一抓的速度与劲道,身手不够高明的人万难闪避。四比一,许彦方不想陷入围攻境地,对方小看了他,他正好抓住机会速战速决,等巨爪光临胸口,立加反击,右手一抄快逾电闪,五指化为钢钳,扣住了孽龙的右手脉门,真力如山洪怒泻而出。孽龙以为他要用擒拿术反制,或者要扭身将人摔翻,因此反应快地沉马步缩肘护胸,左手同时急抓他的肘部曲池制穴。噗一声音,他一脚扫中孽龙的右膝,出其不意攻下盘,一击便中,“唉!”孽龙哀叫,向下挫倒。快决定一切,不等另两妖出手抢救,孽龙已被他拖起,左手勒住了孽龙的脖子,反扭往右手。“谁敢上?我就抽掉这条孽龙肋筋。”向抢到的两妖沉喝:“退回去!咦!”女水妖讶然叫。“你……你真是小有名气的的风尘浪子?如假包换。”他狎着孽龙向侧退。“你用妖术擒住了余老大?在下对妖术欠学。那你……真才实学,当然,孽龙也大意了些,不知已彼而狂傲自大,早晚会送命的。许老弟,咱们并无恶意。”阴手李奎用软的:“生意不成仁义在,老弟既然不接受聘请,也不必反脸成仇,是不是?咱们的确毫无恶意不想动武……要是你们存心要我的命,我早就宰了这条孽龙。”他退出两步外:“下次见面,千万不要再向我动爪子,反击之猛烈,将让你们做噩梦,咱们后会有期,不要追来自讨没趣。”他将孽龙推出丈外,扭头如飞而去。孽龙几乎栽倒,喉和腕疼痛如裂,重重地撞入冲上的女水妖怀中。“我……我是怎……怎样被……被他制住的?”孽龙如丧考妣地嘎声狂叫:“可……可能吗?我……我……老大,你栽得好惨。”女水妖扶正他的身躯苦笑:“栽在一个三流小辈手中,咱们太湖三水妖的名号,将被降落三流人物的行列了,除非用其他的手段计算他,不然,咱们不会有板回脸面的机会。我要用尽一切手段,不杀他此恨难消。”孽龙发疯似的厉叫。许彦方得罪了各方面的人,他应该聪明地赶快远走高飞,趋吉避凶,这是保命的金科玉律。他了解江湖情势,明利害识兴衰,所以打算赶回狱麓宾馆,退掉房间收拾行囊,远离府城找地方躲祸避灾,以免成为众矢之的。一踏入客院,他知道来不及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到姜士奇与那位翠裳少女一群人,皆同魁梧俏丽的八劲装男女推开房门涌出,他知道要糟。一点不错,八男女是回鹰谷最剽悍的神鹰八卫,青劲装的左襟上,绣了一头银色的展翅飞鹰。翠裳少女的相貌,有五分酷似姜少谷主,一看便知两人是兄妹。加上昊天一笔,和两仆妇四侍女,十七比一,声势空前雄厚。更糟的是,通向另一座客院的院门口,进来了华阳夫人母女,以及六名男女随从。还好,飞扬山庄的人没有来,可知白衣少女并没和姜少谷主同行。他站在院子中心,进退两难,他的行囊在房内,有金额值钱的家当,假使一走了之,想回来取行囊就难了,不能走。也许早女人的胆子大些,或者是被称为妖女的人不怕蜚短流长,竟然由北宫菲菲出面与他打交道。北宫菲菲还没有换穿淑女装,仍是那身惹火的翠裳,娇媚荡人心魄笑容更动人,水汪汪的桃花眼异彩更盛,独自袅袅娜娜向他接近,媚目紧吸住他的眼神,人未到,阵阵异香已中人欲醉。“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委委屈屈地问。“你心中明白,是不是?”北宫菲菲脾睨着他,眼神比男人更大胆,逼近至六尺内,似乎想挤进他的怀里,俏甜的语音悦耳极了,脸上的笑意好迷人。这岂不是卖弄风情,存心勾引人吗?“天老爷!我如果明白,还用问吗?”他懊丧地说:“昨天我在福星老店投宿,被这位姜少谷主硬指是替金陵三杰助拳的人,把我赶出店,这还不够吗?我已经认裁,怕你们,你们还要怎样?要我的命?福星老店的小冲突,不值一提。姑娘据代表姜少谷主说话?我不会代表他,他已经表示不追究。那……但昨晚的事,姜小妹要讨公道!昨晚是误会……误会?你在姜小妹的房外,从二更伺伏至五更,一面再想破窗侵入,居心可诛,居然说是误会?一个大男人,整夜伺伏在一位美丽少女的房外,你竟然说是误会,你也未免太厚颜了。昨晚二更至五更,恐怕是我的魂在店内。”他苦笑;“至于我的人,却在城外游荡,五更初才返店,刚跳进院子,首先便被一个穿夜行衣外罩青袍的混蛋,用铁臂功袭击,被震飘丈外正感到晕头转向,这位姜姑娘带着侍女突然出现,不问情由立即抢攻,排山掌真像山岳般沉重,我除了逃走之外,别无他途。姜小妹认定是你,你在强辨掩饰你的罪行。硬栽赃。”他愤然说。“不要嘴硬。”北宫菲菲媚笑:“你在打姜小妹的主意,是吗?废话!”他抗议:“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哼!你是风尘浪子许彦方,是真是假?如假包换。你小有名气,可知道姜少谷主兄妹……当然知道,我风尘浪子只是一个三流人物,天胆也不敢招惹回鹰谷的任何一个人,但真要逼迫不留余地,我将尽全力为生命而拼搏,诸位,不要欺人太甚。”北宫菲菲突然后退,向他善意地嫣然微笑。“姜少谷主,姜小妹,你们已经听到他的辩解了。”北宫菲菲向在院侧列阵的姜少谷主兄妹说:“你们双方都各有说词,也等于是一面之词,好在双方都没有损失,而且没有仇恨,在这种并无旁证的情势下,何必各走极端?请冲小妹薄面,暂且放过他一次,好吗?”许彦方一怔,这位北首姑娘倒是很讲理呢!不由油然生出三分好感,对北宫菲菲生出良好的印象。华阳夫人在远处卓然俏立,雍容华贵令人不敢平视,晶光四射的明眸,一直留意许彦方的言谈举止,似乎对女儿能有机会出面排解颇感欣慰。现在,就看姜少谷主这方面的人表态了。“我一个字也不相信他的狡辨。”姜少谷主沉声说:“但冲北宫姑娘金面,我暂且不追究他昨晚的无耻罪行。谢啦!”北宫菲菲欣然说。“但他藐视我回鹰谷的态度,必须受到惩罚,能逃得过本谷的神鹰八卫的手下,他才能保住性命。这……”北宫菲菲装腔作势地娇呼。“北宫姑娘,我必须保持回鹰谷的威望。好吧,你可以叫一卫教训教训他也就算了。好的教训教训他!”姜少谷主举手向后一挥:“胡叔,给他的脸涂点颜色,别让他小看了回鹰谷的武学,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办。愚叔遵命,请少谷主放心。”一名留了大八字胡的大汉绕出在旁欠身行礼后,转向许彦方傲然接近。许彦方知道势难避免,只好挺身面对事实,将仍有水气的长衫下摆在腰带上掖妥,心中早有打算。“你可用兵刃?”大汉傲然一笑问。“在下很少带兵刃。”他沉着地答。“暗器呢?更少用。”他指指自己,“你看,我身上能暗藏兵刃暗器吗?”天气热,一件长衫已经足够蔽体,那时的男人,夏天穿内衣的人少之又少,布料昂贵,一件外衣穿上三五年平常得很。他的长衫湿淋琳的,象是贴在身上的一层薄皮,一把小刀子也无所遁形。“要不要给你一把剑?何必呢?老兄……好吧!在下就用拳掌教训你。请老兄手下留情。回鹰谷的人,从不手下留情。我知道,邪道至尊之所以有今天的威望,就是心狠手辣,下手不留情。你知道就好,前三招是你的,准备了。”大汉傲然地说,既不作势进击,也不拉开马步防守,双手叉腰昂然挺立,似乎不屑出手应付。许彦方心中冒火,真想一招便把这位仁兄摆平。昨晚他曾经硬接了范姑娘主婢联手狠攻的排山掌,对方应该知道他手底下的份量,竟然摆出这种目中无人的傲态,他怎能不冒火?但他心中明白,这火冒不得,此时此地,绝不可暴露自己的真才实学,也不愿与这些人结仇,假使他把这位老兄摆平了,日后哪有好日子过?他对三流人物的地位颇为满意,树大招风,三流人物不会引起高手名宿的注意,树小的风险小得多。他是一个不重视虚名浮誉的人,无意成为风云人物,这才能在江湖写意地遨游,任意办他所要办的事而不受注意,所以及时抑止怒火的爆发。要隐藏自己的真才实学,在他来说并非难事,七年的江湖历练,他有把握不至于露出马脚。在这些人中,神鹰八卫固然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但对他并不构成威胁,唯一可能看出他破绽的人,是华阳夫人这位超等高手名宿,所以必须特别留心。一声怪叫,他凶猛地冲上了,一记现龙掌吐出,走中宫无畏地抢攻。前三招是他的,对方既然表明了前辈的态度,撂下话夸下海口,按理只能拆招而不能反击,他无畏地奋勇抢攻该是十分正常的事。大汉哈哈一笑,右移一步,右手斜拂他的脉门,逼他撤招。一掌落空,他挫身一腿疾扫下盘,速度惊人,好象已经把压箱子的能耐搬出来了。大汉果然吃了一惊,飞跃而起,几乎被他扫中右脚胫骨,反应如果慢了一刹那,即使右脚不毁,也将因失招而声誉扫地。“好快的身手,真象电耀霆击。”在不远处观战的北宫菲菲突然娇叫。他紧迫追击,大喝一声,一掌向身形仍在上升的大汉双膝劈去。大汉果然不愧称回鹰谷的神鹰八卫,百忙中双腿上缩,身形倒空翻急速上升,翻落。三招落空,他失去机会了。大汉身形翻落,远出两丈余,以为已经摆脱他的追击,岂知双脚刚沾地,他已经到了,兜心就是一记黑虎偷心,拳重如山攻势十分猛烈快捷,得手了。但是,大汉也反击了。“唉!”拳中大汉的胸口,如中铁石。“啪!”大汉的左掌,拍中他的右肘。“哎呀!”他惊叫,被斜震出一丈外。大汉一声狂笑,一跃而上。他扭身斜窜,连攻三掌,以进为退,掌攻出人也调动游走,间不容发地,巧妙地避过大汉的两掌一爪,展开了游斗术旋走如飞,一沾即走避实击虚,缠上了。大汉八方截抄,每一招都用了全力,罡风怒号,劲气袭人,排山掌力比姜少谷主兄妹强烈一倍,暗劲真力直逼八尺外,可怕极了。再神奇再强劲的掌劲爪功,也伤不了不接招滑溜如蛇的游斗对手。院子广阔,有广大的活动空间,大汉不可能将他逼至死角下毒手,真也无奈他何。大汉狂攻三十余招,逐渐打出真火,一招比一招凶狠,每一招皆欲将他置于死地,恼羞成怒,浪费了不少真力,把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但想击中他也力不从心。“不要和他游斗。”另一名大汉及时急叫:“以静至动,逼他决战。”大汉醒悟!停止进攻缓缓逼近。许彦方一面拭抹满头的大汗,一面徐徐游走。“我要把你施得气散力尽。”他喘息着向大汉说:“再设法摆平你,我比你年轻,你支撑不了多久的。你做清秋大梦。”大汉怒叫,突然冲上一掌虚拍,可在八尺内伤人的排山掌力,比劈空掌更有威力,这一掌志在必得。不等第一掌势尽,第二掌已连续发出。他身形一扭,已绕走了半圈,排山掌力接二连三落空。姜少谷主大为光火,恶向胆边生。“不许他游斗,再上去一个。”姜少谷主怒叫。“咦!姜少谷主,你怎么啦?”北宫菲菲急叫:“大丈夫言出如山。哈哈哈哈……”狂笑声来自那座池畔小凉亭:“人多势众,才能成为英雄大丈夫,不是吗?哈哈……”是一个年约十三四的健壮少年,身材虽健壮,但脸上稚容未褪,俏皮地站在石桌上,手中有一根三尺长的竹杖,支住杖狂笑。这位打扮得象小流浪汉的少年,胆大包天出言讽刺,立即成为众矢之的,把两方面拥有爪牙的人都得罪了,自命不凡性情乖戾的的姜少谷主,更是怒火冲天。“毙了这小狗!”姜少谷主怒吼如雷。神鹰八卫之一身形暴起,凌空飞跃三丈余,问凉亭狂野地飞扑而下,脚张爪伸真象一头怒鹰下搏……“啪”一声暴响,少年一杖劈中伸来的手爪,杖突然拆断。灰影一闪即至,及时抓住大吃一惊的少年,倒飞出亭,在爪前不可思议地把少年带走了。“哎!”两抓落空的神鹰卫士,却惊叫着摔落在少年先前所站的石桌上,滚落桌下挣扎难起。灰影在两丈外止步,是一个灰袍老人,面目阴沉,有一张令人望之生畏的灰皱脸庞,腰带上描了一根表示高寿的乌木鸠首杖,头上的头发与三络须全白了,但牙齿依然完整,色虽黄而不缺,而且尖利象犬牙,矫捷的身手,更明白表示老当益壮龙马精神。“好小子,你竟胆敢硬碰具有八成火候,抓石成粉的六阳魔爪,大概是活得不耐烦了,但你还小得很呢!”灰袍老人将少年推至一旁,语气也带有讽刺成份:“想找死,也别和回鹰谷的人挑战呀!落在他们手中。保证你生死两难,想早死也无能为力。”这时,北宫菲菲已经到了许彦方身旁,手按剑把向大汉怒目而视,随时皆可能阻止他伤害到许彦方,明显地反对姜少谷主再派神鹰卫士倚多为胜。许彦方大感意外,对北宫菲菲又增两分好感。在码头,北宫菲菲对姜少谷主表现得那么亲呢热络,目下也是站在姜少谷主一边的人,居然为了道义。不惜与姜少谷主反脸,而挺身主持公道,委实令他心感,他也因此而逐渐对华阳夫人的印象改观。至少,北宫菲菲的表现,比姜少谷主好一百倍。姜少谷主神色一变,盛怒突然消失了。“北宫姑娘,我道歉。”姜少谷主换上了令人难恻的笑脸:“今天的事,冲姑娘份上到此为止。那一老一小,恐怕是这家伙的党羽,请姑娘不要再过问,谢谢。”神鹰八卫已有四卫,堵住了一老一少的退路,另两人救走了被灰袍老人击倒的一卫。“许兄,那一老一少可是你的同伴?”北宫菲菲向许彦方笑问,已和他并肩而立。“我不认识他们。”他摇头否认,鼻中嗅到醉人的幽香。没留意幽香中另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那……为何他们要助你?不知道。”他坦率地说:“江湖闯道者,最大的毛病是好管闲事,大概他们路见不平……晤!奇怪?许兄,奇怪什么?我……我怎么感到……感到……”他身形一晃,有点迷迷糊糊伸手拍拍脑袋。北宫菲菲挽了他便走,亲热极了。“你脱力。”北宫菲菲说:“能久斗神鹰卫土而仍可占些少上风,你足以脐身一流高手之林,但你竟然一直在三流人物中浮沉,我要帮助你成为风云人物……”他已经听不清下文了,只听到风云人物四字,便失去知觉,被北宫菲菲挟住象个行尸。姜少谷主阴阴一笑,向凉亭走去。刺耳的桀桀怪笑,突然发自灰袍老人口中。所有的人,包括华阳夫人在内,皆大吃一谅,失措地以手掩耳,同时用内功心法强抑翻腾的气血。堵住一老一少的四男女神鹰卫土,战栗着扭头狂奔,站得太近,受到怪笑的袭击特别强烈,本能地想远逃出怪笑的威力圈,狼狈万分。“灭神魔音,退远些……”华阳夫人厉叫,身形迅疾地退出院门外。同一瞬间,姜少谷主一声长啸,脸色苍白,咬牙切齿从腰间取出三枝象是亮银镖的暗器,全力向一老一少扔去,身形随即向下一仆,贴地定神吐纳。银色的镖身,鲜红的镖穗,飞行时发出呜咽异啸的亮银镖,由于速度并不太迅疾,因此极为刺目,任何暗器高手也会毫不迟疑出手接住。这种镖是用于警告性的暗器,与白烟箭火流星一类性质差不多,既有声音发出,又有鲜明的色彩醒目,速度也不太快,身手稍灵活的人,皆可轻易地闪躲,也容易接住。灰袍老人的灭神魔音虽则十分可怕,以音制敌威力惊人。但缺点也多,涵盖范围威力所及不足二十步,而且为期短暂。这是说,它的威力还不能控制整座大院子,而且笑至第九声之后,便没有制人的威力,仅有声无威了。姜少谷主的奇异亮银镖出手之后,事实上灭神魔音的威力也恰好消失。灰袍老人能在千钧一发中,救走濒死的少年,击伤了神鹰卫土。竟然不敢接散布近丈平飞而来的亮银镖,眼神一变,喝声“起!”一手带起少年的右手,倒飞屋面,再疾退至屋脊。“告诉除元天魔姓成的。”灰袍老人向仆卧在地行功吐纳的姜少谷主厉叫:“叫他不要躲在乌龟洞里苟全性命,老朋友在江湖等他,再不露面,老朋友会从他的门人身上,挖出他的老根来。小辈,记住把话传到。”姜老谷主一跃而起,屋顶上已经空空如也,一老一少早已走了。他惶然拾回三枚亮银镖,小心地搬弄片刻,仔细藏回腰间的秘带内。在灭神魔音的袭击下,情势太过混乱,那震魂撼魄的魔音威力骇人听闻,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生死挣扎,反应快的人迅速向屋舍里飞逃,逃不及的人伏地定神吐纳行功抗拒,以镇定心神减少脑门的震撼。可怕的震波撼动了所有的人,谁也顾不了同伴的死活。北宫菲菲刚挟持着许彦方,冲向不远处的院门口,震波传到,她慌乱地猛冲,急切里顾不了陷入昏迷境界的许彦方,放了人向前飞跃,仆伏在院门外,感到头脑震裂如中斧劈,头晕目眩无法及时爬起了。许彦方也同时昏昏沉沉向前栽,他被迷魂药物所制住,而灭神魔音的作用正好相反,震撼神智可令人激动疯狂,两种作用产生了抵消的变化,说巧真巧。在摔出的刹那间,他神智倏清,一震之下,象是熟睡中被人一掌打醒了。惯性将他的身躯向前滑动,滑过伏地的北宫菲菲身侧,再继续前滑,神智倏清,便本能地顺势爬起,奋余力向前鱼跃而起。这瞬间,力道象是突然消失了,因为眼前白影乍现,幽香人鼻,有人一把抄住了他的虎腰,抄挽的劲道相当强劲,感到混身一软,乖乖地任由对方摆布。白影去势如电,窜入前面客院的侧方防火巷,那是很少有人走动的地方,人窜进去象是突然失踪了。人体虽然具有天生的排除异物本能,但这种本能力量有限。因此他虽则神智大致清明,但迷香的药力仍未完全消失,身躯的活动能力未能迅速地恢复,想活动手脚仍然力不从心。除了等候,他无能为力。所以他强行忍耐,任由对方摆布,默默地调息,作坚勒的吐纳行功,以加快身躯的排除异物功能。他是行家,知道迷香一类药物,药效挥发得很快,维持不了多久,只要给他充裕的时间,就可以将药物排出体外复活动能力。原来乘机掳走他的人,是飞扬山庄的白衣少女。这丫头与姜少谷主在码头等船,麦少谷主既然已经赶回宾馆等他,这白衣少女也在此地出现,就不足为异了。但他不明白,白衣少女为何不出面,却要躲在一旁伺机而动?难道这丫头不与姜少谷主同进退?他不知道这些人之间的关系,也懒得打听踩探,事不关已不劳心,他自己的事已经忙不过来,那有时间管闲事?因此,他一点也不了解目前府城的情势,快成了一个又聋又瞎的人了,这是犯了江湖大忌的。白衣少女开始将他扛上左肩,紧抱住他的双膝,向防火巷深处急急窜走,还不知道他已经恢复知觉。白衣少女对店中的地势不怎么熟悉,躲躲藏藏避开有人走动的地方。已经是薄暮时分,店中正忙得不可开交,落店的人进进出出,人声嘈杂处必须避开。好不容易窜进店后的无人处,踊身一跃,便登上一间堆放杂物的房舍,外面是一条寂静的小巷。白衣少女察看片刻,飞跃而下。前面屋角突然转出三个青友人,最先抢出的赫然是浊世浪子东门振芳,另两人年纪都接近半百,象貌狰狞高大健壮,一看就知不是善类。狭路相逢,撞上了。“好啊!是个貌美如花的女贼,是我的!”浊世浪子欢呼着冲近,戟指便点,毫无顾忌地探取右期门要穴。在女人身上用这种手法,是极为犯忌的,双方无仇无怨互不相识,怎能用这种下流手法下毒手攻穴道?可知这家伙的为人了。白衣少女勃然震怒,右手急封,起右脚同时反击,左手丢掉肩上的许彦方,一脚快如电光一闪,反应之快,匪夷所思。浊世浪子上当了,没料到肩上扛人的美丽少女,不闪避反而无畏地接招反击,想收招已力不从心。“噗噗”两声闷响,先是手臂与姑娘的纤掌接触,铁臂功似乎威力有限,无法震伤姑娘的纤手,仅将姑娘震得侧移几步,后一响是姑娘的小蛮靴,踢中右膝外侧。假使姑娘的身形没有被撼动斜移,这一脚必是吻上了浊世浪子的小腹要害。“哎!”浊世浪子惊叫,斜撞出丈外,勉强稳下脚步摇摇欲倒。“咦!打!”后面象貌狰狞的一名大汉惊讶地叫,急于抢救浊世浪子,脱手发射连珠透风镖。白衣少女向浊世浪子迫袭,不得不半途放弃,白色的身影一闪再闪,被三枚透风镖逼退回原地。“这贱人的脚好重。”浊世浪子怒叫,人坐下揉动右膝,脸色泛青,不易站起来了,膝盖是弱点,挨上一脚怎受得了?膝盖不碎已够幸运,整条腿发麻发软,动一动就疼得冒冷汗。一声娇啸,白衣少女拨剑出鞘。“不杀你们此恨难消。”她怒叫:“本姑娘不认识你们,你们竟然出其不意下毒手,亮你们的名号!”发射透风镖的人大感惊讶,真没料到狠毒的连珠镖落空,同时心中羞怒交加,咬牙切齿拨出腰间的外门兵刃三棱刺。刚想挥刺抢制先机扑上发招,突然打一冷颤,怪眼中冷光一敛,恐惧地退了一步。白衣少女的剑,正徐徐举起,剑尖正缓缓下降至出招的部位,即将发动猛烈的攻击。剑是普通的武林朋友常用的狭锋长剑,只是打磨得不错而己。但剑尖前似乎吐出一道隐隐青芒,远在八尺外,仍可感到青芒传来的阴冷气流,寒气袭人。傍晚的气温甚高,穿一件单衣,仍感热浪迫人,而这道若有若无的青芒所指方向,热浪消退,冷流阵阵涌到,似乎突然受到严冬寒流的袭击,扑面生寒,冷流澈体。“退!用暗器远攻!”这人骇然向同伴招呼,疾退丈外。脱出白衣少女剑势的控制。同伴正在帮助浊世浪子,一听口气不对,大吃一惊,豁手打出三枚铁翎箭,挽住浊世浪子撒腿飞奔,循来路如飞而遁。白衣少女怎肯甘心,剑一挥,左手斜拍出一掌,奇异的掌劲裹住了两枚铁翎箭,斜飞出两丈,啪啪两声折向贯入屋宅的砖墙。剑所指处,第一枚铁钢翎箭触剑劲消,无力地向下跌坠。使三棱刺的人,一面后退,一面接二连三用透风镖阻敌,掩护同伴逃走。白衣少女对劲道凶猛的透风镖不无顾忌,只能小心地用剑上的神奇阴柔怪劲,逐一击落接二连三的透风镖,不敢冒失地快速冲进,击落第五枚透风镖,已追出三十步以外了。使三棱刺的人估料同伴早已脱险,不再逗留,突然发出最后三枚透风镖,发狂般奔入一条幽暗的横巷,老鼠般溜走了。白衣少女追至横巷口,颓然止步。“我会报复你们的。”她向幽暗的小巷内恨声叫骂:“你们这些贱贼该死,日后休教本姑娘碰上,哼!”她收剑往回走,远远地便看清了先前交手的地方,地上空荡荡一无所有。“咦!他呢?”她急急奔近,用目光仔细搜寻。许彦方失了踪,一个昏迷的人怎会平白不见了?她不死心,在附近穷搜。小巷家家闭户,这一带本来是一些古老宅第偏门或后门,平时就很少有人出人,天一黑更是鬼打死人,按理,昏迷了的许彦方不可能平空消失。可是,人就是不见了,附近鬼影俱无,最后她不得不失望地离去。五更初。许彦方从天机星君的秘室踱出。天机星君送至廊下,拍拍他的肩膀。“小老弟,你有慧根和才智。”天机星君笑笑说:“不需三夜,你就可以全部了然璇玑城的奥秘,只是,进不了外城秘垒,一切枉然,你何苦在我这里浪费工夫?放弃吧!小老弟。呵呵!老伯,让小可去耽心吧!”他的语气显得信心十足:“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何况小可与人有约,岂能为人谋而不忠?你要救的人是……一位朋友。“他对你有这么重要吗?是的。值得用性命来冒险?是的,老伯。”他郑重地说:“老伯,任何事都有危险性,看得破生死,危险就不足道了,小可这位朋友,曾经用性命来担保小可的清白,可以说,与小可有过命的交情,小可能放弃吗?我尊敬你。小可深感荣幸,哦!老伯对缥渺神魔杨一元,不算陌生吧?他?唔!不算陌生,他是我这一辈的人物,当年的宇内八魔之一,他的灭神魔音是武林一绝,威力比佛门的狮吼功只强不弱,在以音杀人的武功中,算是其中佼佼者了。其实,当年的宇内八魔,有一半不是坏人,只是行事难为世人所谅而已,缥渺神魔就是好人中的一个,二十年前,听说他死在扬州琼花观,很可惜。他没死。什么?别开玩笑,有人曾经见过他的尸体……他来了,曾经在无意中,助了小可一臂之力。真的?不错,好象他身边还有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他将在狱麓宾馆,所遭遇的变故简要地说了一遍。最后他又说:“那位乘机掳走小可的白衣少女,剑上可发一种神奇的淡淡青芒,阴寒之气远及八尺外,十分可怕,要不是小可及时行功费体力溜走,恐怕得让那丫头把小可剥皮抽筋呢,这些人为了一点点小事,死缠不休太过份了。小老弟,你应该知道,这些自命不凡的武林人,那一个不是眶眦必报的匹夫混球。不放过你自是意料中事了,总不能让你在江湖上胡说八道,灭他们的威风呀!你应付得了吗?还应付得了,他们最好得意浓时便好休。那白衣少女……猜想是飞扬山庄的人,飞扬山在范庄主玉面煞神的擒龙手,和大天星掌力威震江湖,但这少女人的怪功,他乎比范家的绝学更可怕呢!晤!好象是玄阴真气。”天机星君老眉深锁:“当年宇内八魔之一,地极阴魔胡鸿均的惊世绝学。假使这小女人是地极阴魔的门人,你可得留心了,千万不要用阳罡的内功和她硬拼。原来是玄阴真气。”他欣然说:“我还以为是玄门绝学元神御剑所发的剑罡呢!早知是玄阴真气,我就不会乖乖溜走了。咦!你不怕玄阴真气?”天机星君大感惊讶。“还应付得了,天色不早,老伯请歇息,明晚小可再来请安聆教,告辞。好走。”——


气氛一紧,二比一似乎已无可避免。许彦方尽量避得远远地,他对这种江湖人中有机会就寻仇报复的平常事,司空见惯毫无兴趣。他知道江右双豪的底细,但江右双豪并不认识他,原以为江右双豪可能影响他途经南康的行事,却料错了,江南双豪原来是为朋友助拳而来的,与他毫不相关。在江湖邀游了七年,他见多识广,而且闯出一番局面,颇有名气,名列武林四浪子之一,风尘浪子许彦方排名第三。在江湖道上,中下级成名人物提起风尘浪子,有些恨之切骨,有些大加赞扬,有些则大感头疼,有些则不屑一提。不管武朋友与江湖人对他的看法如此,他的形象总算建立起来了,有些人闯混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仍然没没无闻,连三流混混的排名也排不上呢。江右双豪、以及所提到的金陵三杰、本地的一霸双头蛟孙奇,都是二流的江湖朋友,名头与武林四娘子相等,所以彼此之间虽是地位相当,天各一方没有利字上的冲突,但在名头上却彼此难免放在心上,一旦碰头,难免会有些是非,除非有人肯不计名利肯让一步。

肯在名利上让一步忍口气的武林人,为数恐怕不多,好勇斗狠争名夺利的人,却比比皆是,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在作祟,后天的教养无法改变气质。

武林四浪子都不是省油灯,可以说声誊不见佳。浪子就是浪子,哪一个浪子是好东西?他风尘浪子许彦方,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他十七岁开始在江湖邀游,七年来没做过几件正道人士认为仁义侠风的事?尚可令正道人士勉可忍受的是:风尘浪子也的确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勾当。

风评的好坏,并不代表这人的真正好坏,如人饮水,冷暖自如。

他从不计较风评,他一个浪子,不是为风评而活的。

既名之为浪子,可知他既没有可种可夸的家世。更没有大批狐群狗友拥戴,也没有名门朋友捧抬,所以闯混了七年,仍是名列二流人物,要想登上一流,或者特等的超级的高手名宿之林,早得很呢!也许没有希望了。江湖的人生命有如风筝。当然,他并不在意风评口碑,风尘浪子就是风尘浪子,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了解自己的立身行事,是否合于自己的宗旨利益。

象这种平凡的江湖寻仇报复,他毫无兴趣,这与他毫无利害牵连,他与任何一方的人皆没有交情友谊。

绝剑出鞘,剑拔弯张。

店堂一乱,旅客们纷纷向四周退。

店东八方风雨袁广福心中叫苦,这是他的店,在情理上又不能不管,更不能得罪外地的客人,尽管这位外地人阴手李奎语出不逊,轻视江右无人。“诸位请息怒,有话好说,”八方风雨赶忙抢入叫:“动不动就打打闹闹,小店担待不起,诸位之间如有过节,请另行择时选地了断好不好?”

“袁东主,你就别管啦!”阴手李奎冷笑:“这两个杂种刀出鞘剑离匣,已经存心要李某的命,倚仗着人多,怎肯甘心放弃行凶的好机会?你管得了他们吗?”

人一多,胆就壮,气势汹汹,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这就是所谓群众心理,情绪化而没有理性,对任何外加的刺激,直觉的反应是暴烈的,不受控制的。

袁东主一挺身,不啻火上加油,而阴手的几句不中听的话,更有如添增一把烈火。一声怒叱,绝剑出手了,剑化惊电,以奇速攻中宫排空直入,招发飞星逐月,控制了阴手的右半身上盘。

怪刀也不慢,同起发难,刀化虹从左方切入,攻下盘刀气迸发,彻地刀光发出锐利的啸风声浪,这一刀极见功力。锐不可当。

八方风雨袁东主想阻止,已无能为力。

阴手李奎冷哼一声,身形陡然从右前方疾升,左手毫无顾忌地迎向射来的剑虹,小臂与剑闪电似地接触,发出一声刺耳的清鸣,是金属的急剧碰撞声,衣袖裂了,但剑却反震斜升。这瞬间,攻下盘的刀落空。

这瞬间,阴手升腾的身影一掠而过,左脚鞋尖吻上了绝剑的右肩。不但阴手可怕,脚同样可怕。

砰一声大震,绝剑被踢得仰面摔出丈外,滑至壁角,恰好滑至许彦方的脚前,剑未脱手,大概左手失去活动能力,狼狈万分。

这一脚甚有份量,绝剑有点禁受不起,感到晕头转向,眼前星斗满天,忽然他看到眼前出现了朦胧的人影,本能地挥剑自保,滑势刚止,剑不假思索地向人影猛挥,锋尖狂野地光临许彦方的双膝。

同一瞬间,飘落的阴手李奎嗯了一声,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白色人影,从侧方伸手扣住了右肩头,身形下挫,毫无反抗之力,噗一声跪下了。“住手!”沉叱声象石洞里响起一声焦雷,震得在场的人耳膜若裂,头脑如被重物所打击。

挥刀冲进的怪刀打一冷颤,冲势倏止,刀似乎收不回来,踉跄退后。

绝剑仍然躺在地上,握剑的手腕被许彦方的左脚踏住,动弹不得。

店堂有不少人,所有的人都吃惊的愣住了。

是一位丰神绝世的白衣年轻书生型文士,左手有一把描金招扇,右手扣住了阴手的右肩颈,中指封闭了右肩并穴,食指抵住了颈侧的天突重穴要害,只要运劲戳入,就可以毁掉升向头部的大动脉。“你的阴手绝技,如此而已。”白衣书生向被压跪的阴手李奎冷冷地说:“手臂上系了铁护套,可挡刀剑,但绝对挡不住在下的一指头,你信是不信?”

“我信……我信……”阴手几乎语不成声:“在下认栽,尊……尊驾……”

“你是替金陵三杰助拳的?”白衣书生追问。

“是……是的……”

“先示威?”

“在下只……只是与怪刀有……有过节,狭路相……相逢,难……难免有……有点冲动,事……事属平常,与金陵三杰的事无……无关。”阴手完全屈服了。

“你给我滚!”白衣书生冷叱,信手一扔,阴手李奎大叫一声,被扔飞而起,向店门翻腾而去。”挡在店门的人惊呼,急急走避。“叭!达!”响声震耳,阴手被扔出店外去了。白衣书生的目光,凌厉地落在许彦方身上。许彦方已经知趣地挪开脚,绝剑已恢复自由,正狼狈地坐起,毗牙例嘴揉动左肩被踢处,剑落在一旁,怪眼凶光暴射,死瞪着泰然旁立的许彦方。许彦方已感觉出白衣书生的敌意,他懒得理会,猜想这位书生必定是双头蛟的助拳人,这与他无关,为免麻烦,他提了包裹打算离店。此地有麻烦,不如另找客店,以免招惹是非,刚才如果他大意,绝剑那一剑必定砍掉他的一双腿,遭了池鱼之灾。“你别走。”白衣书生果然找上了他,冷冷地用招扇向他一指,态度相当傲慢。“你有何见教?”他不得不止步、泰然反问。“我看见你制伏了绝剑?”白衣书生咄咄逼人。“阁下没看见他用剑砍在下的双足吗?”他不是怕事的人,理直气壮反驳:“在下是不得已自卫。你要我相信你不曾向一个失去抵抗力,被阴手一脚踢翻的人动脚?是自卫?阁下身手高明,武功深不可测,连这点眼力与自信都没有,委实令人难以置信,除非……除非什么?除非阁下有意示威,有意吓唬我这江湖浪人。”他的态度当然难获骄傲的人谅解,口气也容易引起那些自命不凡的人反感。当然,他并不认识这年方弱冠的丰神绝世书生。江湖上人才辈出,几乎每天都有不少年轻俊彦,怀着无比的热情和野心,兴高采烈举剑扬刀,无畏无惧地踏入莽莽江湖,在这些人名扬四海之前,谁知道这些人是何方神圣?他不认识是情理中事。“你不怕吓唬吗?”白衣书生冒火了,俊脸汹起怒意,屋目中浮现浓浓的杀机。“那可不一定哦!”他淡淡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真正敢拍胸膛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并不多见,我这学了几天拳脚的人,哪敢不怕你这位具有擒龙手绝学,以及移影换形轻功绝技的少年英豪呀?行家,高明。”白衣书生火气小了些,对方一口便可说出自己所具绝技的人,岂能再轻视:“在下这点点火候的擒龙手,擒阴手这种三流人物,还算得心应手,至于对付阁下你,恐怕就不登大雅之堂了,所以吓唬不了你。阁下是阴手李奎的同伴吗?不是。”他坦然说:“听说过他这号人物而已。你说谎!”白衣书生沉叱。“你这人岂有此理。”他不悦地说:“我这人也许很坏,但却没有说谎的习惯,算了,阁下请不要替在下招惹是非,江右的乡亲一致对外,准备对付金陵三杰的人,他们如果也把在下当成替金陵三杰助拳的,在下哪有好日子过?你就饶了我吧!”他苦笑一声,举步向外走。白衣书生伸手拦住了他,冷冷一笑。“留步。”白衣书生傲然地说:“阁下如果不说个一清二楚,恐怕走不了呢!真的呀?”他脸色一沉,虎目中神光炯炯。“你知道是真的。”白衣书生用不容怀疑的口吻说。“好,姑且相信你的话,因为在下并不想在此地惹事生非。”他忍下了,明显地示弱让步:“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下刚下船,匆匆忙忙前来落店,刚进店门,便碰上了这档子事,这位手中有剑的仁兄,被人踢倒滚至在下脚前,不问情由用剑向在下的双脚招呼,在下不得不及时制止他行凶,这就是经过详情,阁下应该看出一些端倪,在此之前,在下根本不知他们的过节是圆是方?你以为在下同意阁下的解释。”他火往上冒,不再示弱,嗓门大得很:“我警告你,在下耐性有限,你这自以为是老天爷,自大狂傲自中无人的货色,在下已经够让步了,容忍已到了极限,不要再惹我,知道吗?”白衣书生气往上冲,一个骄傲自大的年轻人;怎肯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教训而忍受得了?愤怒中,不假思索地一扇抽向他的左颊,恼羞成怒诉之于武力,这是十分正常的反应。他也无名火发,毫不客气抬左手硬抓抽来的招扇,由于早怀戒心,手上已神功默运,速度自然捷逾闪电,硬接硬封无所畏惧。白衣书生的反应极为迅疾,左手立即从扇下探出,云龙现爪从中宫快速地切入,后发先至,比扇快了两倍,光临他的胸口。他心中暗懔,碰上高手了,右手急抬,猛扣对方的脉门,仍然是硬对硬接。双方出招皆迅疾无伦,变招接招快得令人目眩,全凭超人的反应出手,旁观的人皆无法看清交手的经过,反正只看到人影接触而已。白衣书生两招都被反制,岂肯甘心?不等招术接触,迅疾地变招抢攻。“啪噗噗”三声暴响,两人同向后急退两步,显然双方皆被击中,以快打快势难避免接触,只看谁能击中对方的重要部位,三五下打击算不了什么。白衣书生左手按住了右肋揉动,脸色泛白,星目中杀机怒涌,也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该死的!”许彦方怒叫:“无仇无怨,你这混蛋突然用绝学大天星掌力伤人,你老爹是这样教你在江湖称雄道霸的?你不觉得可耻吗?”他的右胸下方挨了一掌,几乎被震伤内腑。双方无仇无怨,一言不合出手相搏,按理,如果有一点点英雄气概,绝不会一出手就使用内功绝学攻击,这是有违武林规矩的罪行,不可原谅的阴险歹徒小人行径。假使他不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看出危机,这一掌他不死也得在床上躺三两个月。“你……”白衣书生咬牙叫,招扇向前一伸,竟然传出劲气外迸的异象。“你要用玄阴真气行凶了?”他左掌徐抬,虎目中冷电乍现:“你是飞扬山庄的子弟,范家的子弟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不能行凶而不受惩罚,我非教训你不可,你飞扬山庄的声威吓唬不了我。”飞扬山庄四字出口,登时吓走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店堂几乎一空,只剩下几个胆大的旅客避得远远地袖手旁观,脸上有惧容。八方风雨袁东主吃了一惊,将几个店伙都赶入柜台,不许出来惹麻烦。江右双豪也退至一旁,脸上惊讶的神色极为明显,同时也有惊喜的神情流露,可能认为这位白衣书生,真是双头蛟请来对付金陵三杰的人呢。飞扬山庄,黑道大豪玉面煞神范飞扬的声威坐二望一,甚至有挤身第一的可能,飞扬山庄即使不是号令江湖的圣地,也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声威显赫山门。煞神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飞扬庄主真有叱咤风云的声威,心狠手辣功臻化境,谁意了他,保证没有好日子过,连那些一向以英雄豪杰自命的白道高手名宿,也不敢招惹飞扬山庄的人。范庄主的长子玉郎君范世宏,出道五载,并不完全凭仗飞扬山庄的声威,而荣登江湖十大年轻高手之林,而是凭自己的努力,出生入死闯出惊世的局面,在江湖十大年轻一代高手中,排名在前三名出人头地。江湖朋友对这位脾气火暴的郎君,真是闻名变色而走,比怕他老爹更甚,因为范庄主近些年来,已经少在江湖行走,没有什么好怕的,而这位玉郎君,目前正在江湖上横行霸道。这位白衣书生,却不是名震江湖的玉郎君范世宏,年龄小了许多,而且身上没带剑,玉郎君的剑,委实令江湖朋友心中发毛。原先留在店堂看热闹的胆大旅客,当然是会武的朋友,自然对飞扬山庄多少有一些认识,所以心中一虚,乖乖回避,溜之大吉,以免引起误会殃及池鱼。八方风雨袁东主叫苦连天,碰上一个飞扬山庄的人,已经够倒楣了,再碰上一个不怕飞扬山庄的人。胆敢向飞扬山庄的人挑战的旅客,在店堂里拼搏,这一下可就灾情惨重;怎敢上前将他们撵出店结算过节?白衣书生一怔,似乎对方知道底细,可能吗?“你知道我的来历?”白衣书生沉声问。“哼!你一举手,在下便看出你的来历了。”许彦方也沉声说:“你用移影换形轻功身法,从店外闪电似地切入,制住了阴手李奎,用的就是贵庄的绝学擒龙手。你……赶快道歉,还未得及。去你的道歉!”白衣书生怒叱,抢进一扇点出,阴风乍起,无畏地走中宫强攻。竹骨招扇平常得很,但在内家气功高手手中攻出;比刀剑的威力并不逊色,保证可以洞穿人体,如果对方也是内家气功高手,就得看谁的气功到家来决定胜负了,扇当然比不上刀剑的威力。白衣书生练的是玄阴真气,劲道极为阴柔,激起的阴风也不猛烈,表面上看不出威势,只是拍出如电闪,速度快而已。许彦方不再忍让,左掌一拂,也发出奇异的阴柔异劲,掌一动便与招扇行正面接触。一声奇异的气爆声传出,白衣书生的招扇向外震起,不等许彦方乘胜进击,白影一闪,便出现在店门口。“到外面来。”白衣书生道,再一闪便到了店门外的广场。许彦方拾起自己的包裹,大踏步跟出。“绝不饶你。”他一面背上包裹一面说,雄纠纠大踏步逼进。店外有不少看热闹的人,纷纷向四面退。白衣书生将折扇放回腰间的扇袋,双掌一分,双掌的掌心似乎涌起一阵轻雾,拉开马步完成进攻的准备。“我也绝不饶你。”白衣书生阴森森地说:“不摆平你绝不罢手。”一看对方收了扇,许彦方的怒火消失了一大半。“你老爹虽然是个私袅头头,一群牛鬼蛇神的首领,你也算是一代霸豪,你总算没丢你老爹的颜面,倒有点英雄气概。”他半真半假地笑说。“假使你仍然使用招扇行凶,我一定扭断你的龙爪子废了你”。玉面煞神范飞扬在江湖称雄了半辈子;统率着一群剽悍的亡命,专做走私的黑货买卖,也帮助不法商人逃税,天下南北货运都有他的参予,陆上有车马,水中有舟船,与缉私人员斗法,与水陆群豪别苗头,声威震天下,名列黑道五霸七雄之一,为人心狠手辣,却也极具豪气。在五霸七雄中,他算是极为出色的所谓没遮拦好汉,虽则口碑不见佳,他对付仇敌下手太狠了。在气势上,许彦方已经占了上风,轻松的神情,说明他深具信心,根本没把白衣书生当做劲敌。白衣书生的修养和经验,比他差得太远了,激怒得象快要爆发的火山,大喝一声,左爪右掌狂冲而上,展开了狂风暴雨似的猛烈攻击,阴柔而韧力万钧的先天真气,绵绵不绝从掌爪中涌出,气疯了就不顾一切全力相搏。好一场令人目眩的激烈恶斗,三丈内劲流澈骨裂肤,旁观的人纷纷避走。许彦方的身形,飘逸地闪动毫无火气,以快打快化招反击捷逾电耀霆击,对方阴柔的劲气对他丝毫不发生效用,一近身便无形泄散。而他的反击,几乎每一招皆抢制机先,逼对方撤招自保收招闪避。真正的行家一眼便可看出,这种猛烈无匹的拼搏,其实并无凶险可言,因为他反击的招式虽然表面凌厉激烈,骨子里并不想伤人。他已经有效地主宰了全局。白衣书生狂攻了百十招,浪费了不少精力,终于发觉自己的困境,心中一惊,信心直线下降。移影换形身法以快速见胜,可是,居然对付不了躲闪并不见得快的许彦方,失去了优势,怎能不心凉?激斗中,响起许彦方一声怪笑,拳掌着肉声随即传出,快速闪动的人影乍现。“哎呀!”白衣书生惊叫,显现的身形踉跄急退两步,左手有点抬不起来了。“再给你两下。”许彦方笑叱,斜身切入右掌发如电闪,啪一声反拍在白衣书生的右胯上。白衣书生已失去闪躲的能力,立刻被震退三步。许彦方如影附形跟到,左爪光临白衣书生的右肩,用的赫然是白衣书生的擒龙手。“打!”娇叱声入耳,电芒先一刹那到达。是一枚金发钗,射向许彦方的左肘,他如果想抓住白衣书生,金钗必定贯穿他的左肘。他的左手反抄,奇准地接住了金钗,身形疾退,防备后续的暗器。“咦!”另一人发出惊讶的叫声,被他这种超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按常情,他绝不可能在千钧一发中接住闪电似的金钗,能避过一击已经难能可贵了。左侧多了两个人,幽香入鼻,一是年约半百的挟竹手杖中年妇人,一是白衣白裙的绝色少女。白衣少女的小蛮腰佩了剑,悬了一只绣了一头飞凤的精致百宝小革囊,深潭似的秋水明眸睁得大大地,颇感惊讶地注视着他,似乎仍然不相信他接住了金钗,也许认为金钗真的已平空消失了,而不是被人接收了。右方,也踱出两个人,一个精壮膘悍的中年随从,腰间佩了一柄一尺八寸判官笔,笔囊绣有七星图案,所以也称为魁星笔。另一位是穿水湖绿长衫的英俊书生,剑眉星目,齿白唇红,身材修伟,年岁与白衣书生相若,人才也相等,可算一时瑜亮,两株临风玉树,所佩的剑装饰华丽,是一把吹毛可断的神物。白衣书生远退出丈外,脱出险境余悸犹在,不自觉地用手揉动着右胯被击处,傲态全消脸色泛白。“我要用扇毙了你!”白衣书生不甘心地叫吼,立即拔出摺扇。许彦方不理会白衣书生叫吼,瞥了白衣少女一眼,将接来的金钗举至眼前察看。“可值三十两银子。”他笑吟吟地晃动着金钗锐:“妙哉!我发财啦!哈哈!”这不是妇人所用的所谓装饰凤钗,而是未婚少女所专用,做为管制发环的专用环钗,长仅两寸八分,不但刻有少女们喜爱的花草图案,而且中间刻了诗或词,两端各嵌了一颗小小红宝石,所以相当名贵。白衣少女梳了代表闺中少女的三丫髻,这是说,头上共有三枚这种钗,管制住三只发环。“阁下,还给那位姑娘。”穿水湖绿长衫的书生向许彦方冷冷地说:“你的身手很不错。”那位仆从打扮的中年人,则伸手拦住了白衣书生。“公子爷请歇息。”仆从用权威性的口吻说:“我家少主人管了这档子事,请勿干预。”白衣书生有点不悦,但一触随从那阴森可怖的怪眼,感到心底生寒,不由自主退了一步,扇颓然下垂。这位随从流露在外的气势极为凌厉,胆小的人真会气慑胆虚。许彦方注视着绿衣书生,淡淡一笑。“身手是不错,阁下夸奖。”他将金钗纳入革囊,笑容依旧:“阁下,你命令我吗?不错。”绿衣书生傲然地说。“凭什么?哼?我不会听你的。你敢?我不但敢,而且你已经看到了””他拍拍革囊:“金钗已成了我的囊中物,你没眼花吧?”绿衣书生星目中杀机忽涌,冷然举手一挥。仆从举步迈前,凶狠地向许彦方逼进。许彦方淡淡一笑,紧了紧背上的包裹。“你,认命吧!”仆从冷森森地说,双手叉腰逼近至八尺内止步,象一座冷森森的冰山,怪眼中厉火闪烁。“哈哈!我这人从不认命。”许彦方大笑着说:“虽则我也拜天地亲师,但从不相信命会注定我一生的生死荣辱,凭你昊天一笔明豪那几手鬼画符,还不配要我从命,你算了吧!你既然知道我昊天一笔明豪的名号……我出道的第一年,就知道你老兄的名号了,你老兄在黄山回鹰谷并不得意,魔鹰姜天翔姜谷主手下爪牙众多,你这种二流高手,只能做为仆从使唤,你又何必在我面前充人样?”昊天一笔脸色一变,猛地一掌虚空拍出,响起一声气流迸爆,刚猛雄浑的掌劲排空而出。“火候不错的排山掌,厉害。”许彦方出现在侧方八尺外,神情更为轻松:“八尺内可裂石开碑,全力发掌,牛都可以打飞,我怕你。你跑不了的。”昊天一笔厉声说,徐徐逼近。“我当然要跑。”许彦方也徐徐移位:“而且要赶快跑,等贵谷的男女神鹰八卫赶到现身,我哪有机会?哈哈!走也!”说走便走,猛地倒飞而起。“班门弄斧,走得了?”绿衣书生怪叫,轻灵地飞跃而起。两人象两头怒鹰,先是飞跃,然后折向翻腾,高升两丈余,半空折向蔚为奇观,轻功之佳,令人几疑眼花,认为他们是鸟而不是人。三翻腾两升沉,许彦方始终保持高三尺远及丈的空间,飞越围观的人上空,身形美妙飘逸,身上背了包裹,依然灵活万分。内行人已看出,他的身法比绿衣书生高明得多。飘落人丛外,他撒腿便跑,似乎用的不是轻功逃窜术,而是村夫莽汉的奔驰,但见他变脚不徐不疾踏动,冉冉而去,每一步皆远跨丈外,脚下沉重不象个会武的人。已先一步追出的昊天一笔快逾狂风,但十步外便抛后了两丈余,望尘莫及。“咦!这人是谁?”飘落的绿衣书生脱口惊呼:“这家伙用的是不是缩地术?”围观的人群开始散去,议论纷纷。一位穿青衫留灰髯的人,背着手停立不走。“地是不会缩的。”及髯人郑重地说:“那位年青人根本没用轻功,只是极普通的奔跑。”刚出道的三四年,他确是名符其实的闯祸精,满腔热血富正义感,一言不合就以拳掌分曲直,路见不平就挺身而斗,确是闯了不少祸,行踪所及,大事不犯小事不断。所幸的是,他十分机警,从不认真,不打硬仗,抓住机会打了就跑,达到目的就远走高飞溜之大吉。也因为他的表现,不象个真正的惜名逞强英雄好汉,所以始终不曾引起高手名宿各方豪霸的注意,也就无缘登上高手名人排行榜,永远不会成为风云人物。当今武林十大年轻高手就没有他这号人物,一直就被人看成三流江湖混混。而最近两三年,心智、体能、经验,思路,逐渐完全成熟,七年的历练,他收敛了许多,闯祸的次数日渐减少,飞扬拔扈的气势,逐渐变化为圆滑成熟了。一般说来,他的变化气质并不怎么明显,把豹的毛斑刮掉,它仍然是一头危险的豹,只不过略为消减豹的形象而已,危险性仍在,甚至更加危险。他就是一头豹纹消失了的豹,危险性仍在。已经是薄暮时分,正是客店最忙碌的时段,岳麓宾馆也不例外,广阔的店堂旅客进进出出,衣香鬓影摇曳生姿,那些携眷来游庐山的人,绝不会是平凡的升斗小民,女眷们更不是普通的庸俗脂粉。二进院是清一色的上房,有一座可供女眷们活动的雅致大院子,建有花园池亭,闲杂人等不许乱闯,连店伙也都是些老成中年人担任,照料女眷的内店中的伶巧仆妇居多。天气热,湖上吹来的凉风,驱不尽店中的热流,所以大院子便成了乘凉的好地方。上房很雅致,外有门廓,廊外有栏,廊上可以摆茶具,有条几竹椅供旅客凭栏品茗。许彦方既然穿了青衫,少不了附庸风雅,沏了一壶茶,在廊上惬意的品茗,约半个时辰,才是掌灯时分,膳食直接送到房中,不必外出找地方填五脏庙,方便得很。右面不远处的另三间上房,不知住了些什么人。暮色朦胧中,可看到三两个俏丽的年轻侍女进出,想必是大户人家在此店作客。侍女们好象都穿了月白色的衫裙,举动不时表现出跳跃的青春、悄巧、灵活、一点也不象大户人家中,受压迫受鞭策的奴婢。意识中,他眼前似乎涌现那位白衣少女的朦胧身影,似乎依旧感觉出她那绝世的风华,的确,那是一个人一见难忘,灵秀慧黠的美丽少女。只是,那一枚环钗,打掉了他对那位少女的好感,但无可讳言地,也给他留下了颇为强烈的印象。迄今为止,他仍然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收了那枚环钗,这不是他的习惯。终于,他看到了另一位令他目眩神移的少女。附近有二座亩大的荷池,池旁建了一座玲珑的六角小亭,中有石桌石凳,朱红的亭栏赏心悦目。两位俏侍女在亭中摆好精致的茶具,居然是产于宣兴的紫砂精品,小巧的壶,玲珑的小杯,再加上一只鼎形的小炭炉,以及彩陶水壶。客邸也保持这般奢华的享受,真不简单。最后,另两位侍女伴同一位穿翠绿衫裙少女,袅袅娜娜。款步入亭,远在四五丈外,依然可以嗅到淡淡的,品流极高的幽香。朦胧暮色中,依然可以看清秀丽的绝世娇容,那强烈的吸引力令异性无法回避,似乎她不是一个真实的凡人,而是偶适尘寰的仙姬。他吃了一惊,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其实,年轻美丽的少女,除非脸型与五官生得特殊,相见惊鸿一瞥,似乎都差不多,尤其是气质与风华相去不远,很容易乱了视线,误认是同一个人。不错,要是这位少女换穿了白衣裙,他真会误认是打了他一枚环钗的少女,不论是外貌、气质、风华、青春气息,几乎全同。他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七年历练,见过无数年轻貌美的女性,接触过各式各样的女人,即使在大庭广众之间,他也毫不在乎地向女人对着平视。仔细一看,看出了异同。这位绿衣少女,缺少白衣少女流露在外的英气,因此女人味十足,女人的英气会今男人却步的。也许是光线在作怪,更可能是他的心中有了魔障,居然把这位绿衣少女,联想到那一位白衣少女。他在打量亭中的莺莺燕燕,莺莺燕燕也注意到他了。也许是他的惊讶神色,或者失神的举动,引起她们的反感,一位侍女竟然冲他这一面叫出三个字:登徒子!他耳力极为锐利,感到心中一跳,讪讪一笑,乖乖调头转脸,默默地喝自己的茶。“好美的丫头,走到那里都会出乱子。”他心中不住滴咕:“客店是非地,她为何抛头露面摆阔?真是不知死活。府城这几天四方牛鬼蛇神云集,她可能会带来一场可怕的风暴呢!”


城西南的清辉楼左首不远,小街的一座幽静大宅中,后院的小阁灯光隐隐、微风吹过,廊下的风铃发出悦耳的清鸣。 黑影腾空扶摇直上,跃登丈六高的二搂,轻如飘絮坐在廊栏上,信手丢下一根尺长的枯枝在走廊近窗根处。 传出一声轻响,似从窗内传出的,与风铃的轻微清鸣相应和,如不留心,不可能听到这一声轻响。 可以断言的是,绝不是枯枝跌落楼板的声音。 片刻,从明窗透露出来的灯光,突然亮度增加了一倍,很可能是增加了一盏灯。 黑影跨坐在栏干上,不言不动静候变化。 又是片刻,明窗突然拉开了。 “进来吧!阁下是行家。”里面传出中气充沛的语音,但不见有人影出现。 “谢啦!”黑影说,象一朵轻云,飘入敞开的明窗,轻功匪夷所思。 这是一间布局奇特的内室,仅有一窗一门,上面有绘了云雷图案的承尘,各种弦线交织成一个反锅形巨网,似乎随时都可能罩落。 楼板光洁发亮,没有任何家俱,中间有一个织金蒲团,壁间近楼板处,置了一盏五蕊明灯。 一位国字脸膛,留有颇具威严的八字胡,年近花甲的黑袍老者,坐在蒲团上冷然迎客。 黑影是许彦方,手中提了一只包裹,飘入室脚不沾楼板,轻灵地飘落在老者面前八尺,落下时便盘膝坐下了,毫无声息发出。 “来得鲁莽,吕老伯海涵。”他放下包裹抱拳行礼:“尊府处处消息真有寸步难行的感觉。” “小兄弟,你已经深入老夫的中枢了。”黑袍老者冷冷地说。 “那是老伯有意让小可深入的。” “对,老夫不希望造访的人早早死掉。” “小可承情。” “你知道老夫的底细?谁透露老夫的消息?” “天外流云金鸿达前辈,他是少数知道天机星君吕老伯底细的人,吕老伯不要怪他,他……” “他怎么啦?” “去年岁梢,病死淮安客邸。小可医道有限,救不了他,只能聊尽心力为他善后。” “你是谁?” “小可许彦方,匪号称风尘浪子。” “你来做什么?” “求助。” “老夫从不助人。” “务请老伯破例。”他诚恳地说,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物品,在面前排列。 宝气珠光耀目,一座八寸高的翡翠马、一件晶玉长命锁片、一匣十颗桂圆大珍珠。一枝镶红宝石金缀,黄金二十锭。 “四色薄礼,二百两黄金,请老伯指示迷津。”他神色庄严地说:“珠宝来自济南鲁王府,是小可以性命清清白白赚来的,代价是泰山妖僧欢喜佛无尘的脑袋。这恶僧淫辱了鲁王殿下的一位心爱宫女,小可花了半月时间,深入断魂谷摘下妖僧的头。” “老夫不稀罕你的珠宝。” “老伯……” “你的要求是什么?” “璇玑城的奥秘。三十年前,令兄掌里乾坤监造璇玑城三年后仙逝太湖洞庭山,璇玑城的奥秘。老伯是唯一知道的人。” “你简直在异想天开。”天机星君冷笑:“三十年前老夫不曾参予家兄的施工,怎知其中奥秘?三十年来,尤城主不断加建外城禁垒,爪牙日渐增多,连鸟都飞不进去,哼!你以为我是什么?无所不能的神仙? “老伯早年号称天机星君,本来就算是神。”他并无讥讽的意思,语气诚恳:“论机械之学,贤昆仲举世无匹。小可认为,万变不离其宗,尤城主不可能请得到更高明的人来改变令兄所建造的夺天地造化璇玑城,老伯是小可唯一可以求助的人,不达目的……” “你想怎样?”天机屋君厉声问。 “其一,透露老伯的底细,尤城主就会来找你了,当他发觉老伯竟然胆敢成为他的邻居,他作何想法?将会有哪种激烈的反应?其二,小可如果不幸陷在璇玑城,谁也不敢保证小可不将今晚与老伯会晤的事招出。” “如果你死了,所有的问题都不会发生了。” “老伯,小可死不了的。”他谈谈一笑,脸上有极端自信的神情:“这间秘室十分可怕,仅上面那张引诱人上当的天罗网,就虚虚实实令人莫测高深,但老伯失策的是,不该让小可近身。” “你是说……” “此时此地就算老伯已修至地行仙境界,也难脱出小可的控制。”他肯定地说:“除非老伯是神仙。” “哼!你吓唬老夫吗?” “小可没有吓唬老伯的必要,请相信小可的诚意。”他郑重地说:“小可处事的宗旨是,尽可能完满地解决困难,如果绝望无可挽回,那就让天宇变色,让大地沉沦,小可此来已抱定破斧沉舟的决心而来的。” 天机星君感到心中凉凉地,从年轻人的虎目中,看到了无比坚毅的决心和自信,那流露在外的雄浑气魄,真具有无可抗拒,慑人心魄的魔力,真要引发内在的野性,那将是毁灭一切的大灾祸。 “这对你如此重要吗?”天机星君语气不再冷厉。 “是的。”他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你与璇玑城主鄱阳王尤天裕有不解之仇?” “小可不认识他,而是他的爪牙,掳走了小可一位朋友,囚禁在璇玑城,小可必须为朋友全力以赴。” “你知道尤城主爪牙众多,你有多少人?” “小可不怕他人多,人多不足虑,小可只有一个人,别无同伴。” “那是送死。” “不一定,老伯。”他笑笑:“不要小看了一个有决心有勇气的人。当然,小可宁斗智,不斗力,鄱阳王尤城主躲在城中不出来,小可不进去就无法找到他,假使他不是怕死敢出来走动,小可根本不必前来恳求老伯相助,小可会找机会与他面面相对了断。” “你进不去,老夫知道外城禁垒十分可怕。”天机星君摇头苦笑:“要不,老夫早就进去找他了,家兄的死,老夫一直就怀疑是被他谋杀的。” “小可只要知道内城的秘密。” “好吧,你等一等。” 天机星君长身而起,泰然地向唯一的室门走去。 他安坐不动,丝毫没有阻止或跟着走的意思。 无机星君在室门止步,缓缓拉开室门,缓缓转身注视着他。 这时,双方已相距三丈以上,而他仍然是坐着的,想有所举动已无能为力。 他的神色极为安详,微笑着坦然迎接对方投来的目光。“你信任我?”天机星君问。 “小可毫不怀疑。” “你很不错。” “老伯夸奖。” 无机星君摇头苦笑,转身出室而去,片刻,手中握了一捆长纸卷,缓步入室在灯下展开其中的一张。 “你读过武经总要?”天机曼君坐下,向跟来的他问。 “读过。”他在旁坐下简要地答。 “学过五行?” “兼及奇门遁甲。” “很好,现在,你主要的问题是如何超过外城了。”无机屋君指指展开的图,将其他十余张暂拦在一旁。 是一幅地图,中间是璇玑城的经始图形,密密麻麻画了一些线条,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 许彦方定下神,仔细查看线条的意义。“你先留意城外的地势,城内的构造我准备用三天工夫指导你。”无机星君用手指指点点:“半面临水,崖高十三丈激流成河,浪涛汹涌,里内水域草木杂浮,所以,往来鄱阳的船只,皆不敢往东靠,这也就是庐山这一面沿湖有城镇,能成为大埠的原因,湖东永远繁荣不起来。所以,从临湖的绝崖接近,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必须从城东的一面接近,就必须闯他的外城禁垒……” “且慢,伯老。”他急急插嘴:“船可以接近至一里以内吗?” “不能,连都阳水贼的船也不敢接近,太危险,一个浪就可以覆舟。”天机星君说: “如果能航行,官府为何浪费无数的人力财力,另挖一条新开河直通县城?再说,那十余丈高的悬崖,连毛虫都爬不稳。” “晤!总比与那些死的机关秘垒拼命好得多。” “不必在临湖一面打主意,那是不可能的绝地,现在,我们来仔细研究内城的形势……” 三天,并不是每天都埋头在研究上用苦功的,因此,许彦方有他自己活动的时间。 白天,他得耽在客店里,以免引起外界的注意,天亮之前,他必须出现在自己的客房里,免得店伙大惊小怪。 他在天机星君的秘室,花了一个更次的功夫,把璇玑城外围的形势研究得有了大致的轮廓,临行,天机星君告诉他,以后三天的深入研究,必须在每晚的二更正开始,白天绝不可以前来,因为天机星君白天有正常的工作和应酬。 天机星君目前的身份,是府衙的刑房三师爷之一,姓没改,姓吕,名改了,叫诚,在府城,吕师爷小有名气,但并不引人注意,任职府衙十二年,前后换了三位知府大人,衙门里的小吏几乎是世袭的,不随知府的进退而更易,所以算是府衙的元老了一,谁也不知道他是三十余年前,便已名动江湖的怪杰天机星君吕宙。 他的兄长掌理乾坤吕宇,更是以机械之学名动宇内的人物。 吕家兄弟已在江湖消失了二十余年,下落已无人得悉,江湖朋友已把他俩淡忘了,谁知道这位吕师爷吕诚,就是当年江湖大豪们,全都愿花重金罗致的怪杰。 据说,这兄弟两皆已获得鲁斑祖师的真传,道术的根基也极为深厚。武功修为也深不可恻,他两爱财爱珠宝,也是江湖朋友耳热能详的事。 离开星君的秘室,已经是四更将尽,他满怀兴奋地飞檐走壁,返回狱麓宾馆。 刚从小巷子跃入客院的围墙,一丛花树下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落一出,劈面碰上了。 双方都大感意外,也不假思索地闪避,同时本能地出手护身,要拔开对方防范意外。他是无心的,手上没用真力。 黑影却是有心人,一掌拔出,内家真力发如山洪,显然早有警觉,碰上了立即下重手攻击。 一双小臂接触,噗一声响许彦方惊叫一声,斜冲出丈外,几乎失足摔倒,右手几乎骨折,吃足了苦头。 黑影本想再次追击,却发现另一黑影飞掠而至,立即放弃追击,快速度窜入另一丛花树下,一闪不见。许彦方无名火发,扭身猛扑。 另两个身材梢矮的黑影,恰好急射而来,又碰上了,不由分说,四掌连续攻出,快逾电雀石火,手动真力澎湃,显然也毫不客气地用内家真力进攻。 这次他不上当了,冷哼一声,狂野地切人,掌发如迅雷疾风。 他以为这两个人,是先前黑影的同伴,黑夜中无暇分辩,野性被引发立还颜色。 “啪噗噗!”暴响似连珠,黑夜中贴身交手,不可能自己不被击中,只须保护住要害,挨几下平常得很。 他接了三记重击,但未中要害,仅感到打击力十分沉重,伤不了他,而他在这电光石火的接触中,分别击中两黑影七掌之多。 香风中人欲醉,原来这两个黑影是女人,难怪身材短小,怪的是纤纤玉掌竟然如此沉重,真力直透体内,不象出于女人柔若无骨纤手呢。 两女被打得向两面震飞出丈外,传出惊骇的叫声。 他吃了一惊,果然是女人。这瞬间,他看到对方似曾相识的面貌,及时收回追击的虎掌。 “是他!这登徒子恶棍。”对方也看清他了:“再三骚扰,罪不可怨,小姐,毙了他!” 原来是傍晚小亭中的四侍女之一,正是那位讽刺他是登徒子的俏侍女,口中在叫,却不敢扑上,挨了四记不轻也不重的重掌,大概吃了苦头,想扑上也力不从心,身形摇摇欲倒。 那一位正是绿衣少女,右外肩、右胯、右肘,各挨了一掌,身形踉跄,也差点稳不下马步。 听口气,两女不是刚才那个黑影的同伴,而是追那黑影引起了误会。 此时此地,有理说不清,他也不想解释,店中人如被惊起,他麻烦就大了。 身形一晃,他溜之大吉。 “咦!人呢?”绿衣少女惊呼。 “哎呀!不是鬼吧?”侍女更感惊恐,眼一花便形影惧消,真象鬼魁般在眼前消失了,怎能不惊? “你真看清他的面貌?”绿衣少女问,用目光警觉地向四周搜视。 “没错,小姐,是他。”侍女肯定地说。 “可是,他为何向外逃?” “这……” “回去找他。”绿衣少女恨恨地说。 “小组,不可鲁莽。”侍女急急阻止:“无凭无据,他一口否认,岂不……” “我不管,接二连三摸近窗外窥伺,定然是万恶的……的……我决不放过他!”绿衣少女恨声说:“天一亮你就去把经过告诉我哥哥,要他带几个人来,把这该死的东西处理掉。”” “可是……可是这人的武功……” “所以才要我哥哥来!我击中他三记排山掌,他竟然毫无损伤,我们对付不了他,哼! 必要时,我会用剑来对付他的。”两女一面走,一面咒骂不绝,一口咬定许彦方是夜间再三骚扰的人,恨得牙痒痒地。 许彦方却毫无所知,回房睡大头觉。 后街的另一座客店中,袭击许彦方的黑影,猫似的窜入了一间上房,关上窗挑亮了油灯,脱衣检查有点不便的右小臂。 右小臀外侧,红肿了一大块。 这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年轻人,英俊、魁梧,有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黑色的劲装外面用青袍掩住,腰带上佩了一把精致的尺八龙纹匕首。 他在床上用药油擦手臀,左手熟练地按摩。 “我这一记铁臂功以九成真力一击,不但没将那家伙击伤,我的手臂反而受创,这家伙可怕极了,奇怪,回鹰谷那有如此高明的人物?绝不是神鹰八卫,即使是,也伤不了我。” 他一面嘀咕,一面推拿活血:“哼!我不怕你带了再高明的人在身边护花,早晚我会把你弄到手的,不怕你飞上天去,你毕竟不是真的鹰,我浊世浪子东门振芳想要获得的东西,必定可以弄到手,绝无例外,你是我的。我从来就没失败过。” 房门响起三声轻叩,然后又叩两响 他警觉的神情极为明显,当房门叩响第一声时,他己抓起枕畔的连鞘长剑,无声无息地闪至门旁,最后,他神色一弛,悄然拉开门闩。 “进来。”他低声说,叩门一响。 门推开,闪入一个黑袍年轻人,暴眼凸腮,一脸杰傲剽悍线条,是属于令人一见便感到害怕的人物,剑塞在腰带上,行动迅捷俐落。 “你不是早该回来了吗?”他颇感惊讶:“是不是不顺利?你这头夜枭难道碰了钉子?” “福星老店人真多,双方都来了不少高手。”夜枭摇头苦笑:“我这二流人物,简直算不了什么,一接近便被好几位轻功更高明的仁兄发现了,要不是我沉得住气躲得稳,可就回不来了。” “真有比你夜枭更高明的轻功高手?” “如假包换。” “认识那些人?” “不知道,看不清面貌。” “如果行回鹰谷的人在,就不足怪了,你该看出有人使用搏翻身法。” “这倒没留意,如果姜家的小丫头在狱麓宾馆落脚,其他的人按理不会出现在福星客栈,东门兄,假使回鹰谷的人真的来支持双头蛟,咱们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早离开还来得及,老实说,兄弟与金陵三杰虽说小有交情,还不至于值得替他们上刀山下油锅,东门兄,咱们明天一早就走……” “我不走。”他坚决地说。 “你……” “我有事,必须留下。” “你与金陵三杰……” “哼!我才不会多费精神替他们死撑门面呢?我有我的打算……” “你是说……” “浑水摸鱼。”他信心十足地笑笑:“不瞒你说,兄弟与金陵三杰其实并无交情可言,只是受人之托,收了一些花红而答应助拳而已,犯得着真为他们拼老命!我有我的打算,你最好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即不违反与三杰的承诺,又有好处自肥,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我知道你是为了姜小丫头,而舍不得离开!”夜枭明显地不赞成他的作为:“我夜枭也喜欢美丽的女人,但更喜欢我自己的命,那丫头惹不得,惹了将有横祸飞灾,我不能助你,抱歉。” “这……” “对不起,我明天就走。” “你这胆小鬼!”他怒骂。 “算我是胆小鬼好了。”夜枭冷笑:“看了你的气色,我知道你今晚也不好过,准是吃了亏,那小母鹰的爪子利得很,天下间娇美的女子多的是,何苦为了这小母鹰冒丢命之险? 我可不希望你做鬼也风流,何况要回鹰谷主的女婿,并不是什么惬意的事,那老邪那把咱们这种二流人物当人看?放弃吧!东门兄” “我绝不放弃!”他愤愤地说:“你要帮我……” “抱撤,再见。”夜果断然拒绝,匆匆出房走了。 “你这不够朋友混蛋!”他愤然将房门关上。 许彦方直睡至已牌正,草草早膳毕,换穿了一件青衫,准备出店至得阳门,雇一艘快舟籍口游湖,去侦查日后要前往救朋友的璇玑城天险。 拉开房门,便油然兴起戒心,脚上一紧。 大院子里,四名换穿了墨绿色劲装佩了剑的侍女,正怒目相候,另两位中年仆妇打扮的人,也握了连鞘长剑,用不友好的日光狠盯着他。 “她们要兴师问罪。”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那位曾骂他为登徒子的侍女,等到他出房,立即鼓掌三下。 房门开处,踱出那位绿衣少女,但换了翠绿色的鲜艳衫裙,不盈握的小蛮腰佩了剑,好象好好打扮过,美得令他感到心中一震,有点目眩神移。 大太阳下,当然比昨天傍晚看得真切。 老天爷:小姑娘那双令人想做梦的秋水明眸,具有无穷的吸引力,真令他心弦狂震,几至目瞪口呆。 “好美好俏的小姑娘。”他心中狂叫。 七年浪迹江湖,他见过无数美艳如花的姑娘,可是,他从来就没动过心,而今天,一瞥之下,他怦然心动,有点不克自制。他一时失神,更增加了少女对他的反感。 其实,他人如临风玉树,英俊的身材,成熟男人的气概,飘逸的神采,都足以吸引任何一位含苞待放的青春少女,至少绝不会引起异性的反感。可是,这位少女就看他不顺眼。他不明白,毛病就出在昨晚的遭遇上。 人与人之间,见面的第一印象最重要,他对这位少女有十分好感,而少女却对他的印象极端恶劣,已经注定了无可换救的恶劣情势。 印象也就是所谓缘,据说缘是前生已经注定了的,信不信由你。 少女莲步轻移,高贵的风华逼人,端庄矜持,象一位公主女王,脸上薄泛怒容,更增三分可人风韵。“你,出来说话。”那位待女向他怒声点手叫。 他神智一清,不再象呆头鹅般发楞,泰然一笑,缓步出廓踏入院子。 “昨晚是你?”侍女不等他走近便怒声问,十分神气咄咄逼人。他象是昏了头,侍女也问得太笼统。 “是的。”他不假思索地答:“昨晚在下……” “你好大的胆子!” “小姑娘……” “住口!”侍女娇叱。 平时在美丽女人面前,他谈笑自若甚至狂放无忌,今天他象变了一个人。“请听我…… 说……”他竟然有一点不知所措。 “亮名号!”侍女更横蛮了。 “在下姓许,许彦方……” “狂徒,你将为昨晚的无耻罪行付出代价。” “小姑娘,你这样说就有欠公平了。”他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本来这并不是严重的事: “昨晚纯粹是误会,不能全怪我……” “春兰,不要与这恶贼饶舌。”那位中年仆妇伸手示意要侍女后退:“这种贱贼比狗还卑贱,唯一对付的办法,就是活剥了他,交给我。” “先废了他的双手。”少女在旁下令,动人的明眸不怎么可爱了,似乎有森森冷电闪烁着,虽然美丽的面庞仍然明艳可亲,不象有下令杀人毁人的刽子手头目神态。中年仆妇身形疾闪,向许彦方迅疾地扑去,双爪一上一下,象鹰爪般排空而至。 “请听我说……”他急叫,对少女的不讲理蛮横态度颇有反感,怎么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便下令先废他的双手?先废人再讲理吗? 反感刚起,但一接触少女美丽的面庞和目光,反感立即化为乌有,立即原谅少女的蛮横无礼,一个公主似的美丽女人,横蛮自负似乎是可以原谅的。不由他多想多说,中年仆妇已经狂野地贴身了,爪功已运足了十成,远在三尺外,爪劲已先行及体,无形的透骨劲道凶猛地上及脑下抵腹。假使他事先不运功护体,爪功在三尺外便可抓裂他的胸腹,不但有意废他的双手,简直就志在要他的命。 这仆妇比少女更可恶,一照面便下毒手,用奇技绝学伤人,立即引发他的野性怒火。 可是,再次接触到少女的目光,他的怒火又陡然熄灭,烧不起来了。 少女昨晚已经知道他是劲敌,所以仆妇出手便是毒着便不为奇了。他身形左闪,右掌一拂,逼偏了袭来的爪劲,随势急进两步,右掌神乎其神地按上了仆妇的右后肩,信手向后一推。 太快了,一接触便没有再变招反击或自保的机会,仆妇也没料到他能闪开双爪的骤然袭击,想应变已毫无机会,惊叫一声,直冲出丈外,几乎摔倒。 侍女春兰,随即扑上了,用的也是鹰爪功,迎面而就是一爪抓出。 “讲讲理好不好?”他大叫,右闪、斜掠,闪电似的从春兰的爪尖前脱出,远出丈外虎目怒睁。但他的怒火烧不起来,少女身形奇快地截住了他。“小姐,冷静些!”骇然转身稳下马步的仆妇急叫,想阻止少女发威。许彦方那一掌按在她的右肩上,假使存心木良,只要用上一两分劲,仆妇的右肩毁定了,但毫无损伤,可知他毫无伤人的念头。这仆妇是行家,知道他手下留了情,不是穷凶恶极的人,所以醒悟地要求小姐冷静。 少女怎能冷静?昨晚她挨了三记重击,把许彦方恨得牙痒痒地,现在上去的两个人又栽了,更是怒不可遏,那能听从劝阻? 排山掌发如排山倒海,狂野绝伦地连拍三掌之多,每一掌皆志在必得,用的是男人的打法,贴身硬攻长驱直人,不许许彦方有闪避的机会,非接招不可,不然就得敞开胸膛挨揍。 许彦方这次似乎放聪明了,换了一种打法,身形不徐不疲地后退,双掌做小幅度的封架,用上了怪异的柔功,恰可克制少女威猛的排山掌力。接下了三掌,退了五步,最后斜闪出丈外,脱出少女的纠缠。 “老天爷!女孩子怎么练了至阳至刚的排山掌?”他是行家,揭穿了少女的所学,语气怪怪的:“我怕你,你厉害!走也!我怕你们回鹰谷的邪道高手。”说走便走身形一晃便已远出三丈外,到达院门口,是从两名侍女的中间,快速地闪过的。 少女瞥了自己的双掌一眼,似乎怀疑自己刚才并没有发出排山掌力,一怔之下,失去紧迫进攻的机会。“你走得了?”少女怒叫,飞掠而上。 院门口,突然出现那位绿衣书生,后面跟着随从打扮的昊天一笔明豪。只消看第一眼,便知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你!”绿衣书生怪叫。 许彦方一声长笑,不再客气,狭路相逢,不将阻路的人击溃,怎走得了?一掌拨出,撞上了。 “啪啪!砰!”怪响暴起,人影急分。 绿衣书生对出一掌,被震得斜飞丈外。 昊天一笔这次苦头吃大了,不但硬接了一掌,而且胸口挨了一击,倒摔出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 许彦方象狂风,沿廓前的栏干飞越,再沿走廊飘走了,轻而易举脱身溜之大吉。“哥哥,你……”追到院口的少女大吃一惊,急急扶住脸色泛青,身形不稳的绿衣书生。“就是他!”绿衣书生恨声说:“昨天他在福星老店,扮胆小鬼逃走,却来这里骚扰,大妹,他……” “别提了,我们抓他不住。”少女也恨声说:“他会回来的,我绝不饶他。”中年仆妇走近,不住摇头苦笑。“少谷主,小姐,你们无奈他何。”仆妇揉动着右肩后,脸色仍有点苍白:“他如果有意伤人,我们这些人中,最少也有一大半人要丢掉半条命。” “罗嫂你在灭自己的威风。”绿衣书生沉声说:“他一个三流混混,除了机警狡猾烂泼之外,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真的吗?少谷主,他是何来路?”仆妇罗嫂冷笑,似乎不在乎少谷主的身份,更不象一个仆妇。 “武林四浪子之一,风尘浪子许彦方。”少谷主大声说: “一个连二流高手也排不上的三流混混,江湖朋友对这家伙并不陌生,混了好些年,依然混不出稍象样的局面,他竟然胆敢向本谷的人,接二连三挑衅,不除掉他此恨难消。大妹,他住在此地?” “是的,你为何不早一点来?”少女不悦地说:“一早春兰就到福星客栈向你禀告……” “我有事,双头蛟亲来拜会,我能丢手离开么?再说……”少谷主脸一红:“飞扬山庄范少在主也在,委实无法分身,我怎知你们这许多人,也对付不了一个混蛋。” “晤!哪一位范少庆主?” “范世超二少庄主。” “原来如此,范二少庄主偕同他妹妹范云风,同在江湖历练,大概你……” “大妹,别胡说。” “哥哥,你可得留神些。”少女冷冷地说:“范庄主一家,没有一个好东西,骄傲自负,自命不凡,太少庄主玉郎君范世红,更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心狠手辣,以年轻一代第一位风云人物自居,你可得防着他一点,除非你不想争风云人物的名位,那位范云风……” “你少管我的事好不好?”少谷主有点不悦:“姓许的混蛋是金陵三杰请来助拳的人,大概去与三杰曲人会合,短期间不会很快地回来,我不能在这里等他。” “可是你……” “我把神鹰八卫叫来听你调度。”少谷主匆匆地说,匆匆带了昊天一笔走了,自己的事要紧。 “武林四浪子中,风尘浪子排名第三,也是唯一口碑不算差的人。”仆妇委婉地向少女说:“如果这人是风尘浪子,昨晚再三前来窥伺的人,恐怕不是他,小姐还是冷静些为上,让他有解释的机会,以免……” “为非作歹的人,会承让自己的罪行吗?”少女不接受劝告:“罗嫂,我要用我的方式解决。” “这……小姐……” “你就不要再说了。”少女不悦地说:“难道说,你怕风尘浪子不成?” “武林四娘子都算不了什么人物,他们的武功人言人殊,不过,的确没听说他们曾经做过什么惊世的大事,在我们回鹰谷的人眼中,他们任何一个也禁不起本谷二等人手全力一击。”仆妇罗嫂有点不安:“我一个人应该可以对付得了他们两个,可是,今天……,再次碰头,如果我们不小心应付,后果将极为严重。” “罗嫂,你是愈来愈胆小了。”少女悻悻地说。 “是的,小姐。”仆妇罗嫂苦笑:“横行江湖二十年,我的确是愈来愈胆小了,谷主荣登邪道至尊,三十年来罕逢敌手,近年来不再有人敢在谷主面前大声说话盛名如日中天。小姐,回鹰谷的声威,泰半是我这种下人打出来的,闯剑海上刀山的次数多了,胆子愈来愈小何足为奇?我会尽我的本份,小姐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一个恼羞成怒的人,是听不进逆耳忠言的。 这期间,许彦方已在得阳门码头,租到了一艘小船,升起了帆,小船向上游飞驶,逐渐向东岸移。 湖东,是都昌县地,这一段上下百余里湖面最窄;但也有三十余里辽阔。 每年秋风一起,鄱阳湖浊浪排空,湖东受到排山似的巨浪冲击,有些地方形成绝壁飞崖,石矶尤为凶险,船只皆不敢在湖东航行。 因此,湖东各县始终繁荣不起来,无法形成商埠,生活条件也就比湖西相去悬殊,有些地方甚至成了没有人烟的绝地,鬼怪潜踪无人敢近的鬼域。 八十余年前,陈友谅与朱元漳在这里争江山决一死战,双方九十万大军交锋,陈友谅的六十万劲旅几乎全军覆没,朱元漳如无勇将韩成替死,也将有汉而没有明,历史将重新改写。 数十万尸体与船的残骸,大半漂至湖东岸,湖岸积尸成渊,人脂厚达一尺,半载后尸臭仍在。 湖东一带村落,本已成为废墟,再经这次惨绝人寰的可怖腐尸引来的瘟疫,劫后余生的人远逃之后便不再回来,所以迄今为止,仍有忏多地万是没有人烟的鬼怪横行绝地,只有鄱阳水贼敢在这些地方活动,已经过了八十余年,湖东岸都昌县仍然元气未复。 湖东不是没有船航行,而是没有航行的必要,除非是必须靠泊东岸的船只,非从湖东航行不可。 象府城的匡虞水驿的驿船,每天必定有一班船,驶向都昌县的围山水驿,建昌的吴城驿,则隔一天就有一班船驶往围山水驿。 之外,便是一些渔舟,或者水贼的船,在湖东一带湖面出现,往来上下客货船,皆沿湖西的航道航行。 轻舟逆水上航,水流速度并不急,风帆吃饱了风,船轻帆满,一个时辰可以上航三十里。 三个时辰后,船从松门山折向回航,顺水顺流,沿湖东急驶,距岸仅两三里,船在惊滔骇浪中飞驶,惊险万状,他的控舟术十分惊人。 船驶过钓矶山,水势更为凶猛,浊浪排空,扑打着湖岸的石矶陡崖声如雷鸣。 这一带的地势,的确浑雄壮观,钓矶山、石壁山。小矶山、大矶山,连成一条飞崖绝壁的绝地,往来的船只皆不敢接近至三里以内。 群山半环形成天险,山后,便是小小的都昌县城。 大矶山,在城西七八里,本城的人,都知道山上有一座尤城,是本城的尤大爷尤仁,在卅年前买下了这处地方,大兴土木建了一座象城一样的大庄院,从外地雇了上千工人,三年才建妥,里面到底住了多少人?天知道。 但在江湖人心目中,这座城不叫尤城,城主也不叫尤仁,而是不许外人进入,最神秘最可怕的金城汤池璇矶城,城主是绰号叫鄱阳王的尤天裕。 鄱阳王尤天裕不是水贼的首领,面是威名显赫的魔道至尊,但最近十年来,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外出活动之人,全是他的心腹爪牙,由最可怕的是黑白双无常撑大旗,在江湖神出鬼没,声威比飞扬山庄和回鹰谷只强不弱,甚至更令人害怕。 魔道至尊,谁不害怕? 船轻灵地从三里外驶过,在惊涛骇浪中扬帆远去。 申牌正,船驶返得阳码头,得阳门就是大南门,是江湖朋友的猎食场。 交还租来的船,他浑身湿琳淋地,沿码头向城门走,那时,府城还是土砖城墙,高仅丈余,有些不安份的人,懒得走城门跳城往来。 刚接近码头泊舟区,一艘中型轻舟刚泊妥,五六名剽悍的青衣大汉,从跳板上急抢而下,十二条粗胳膊一张,凶暴地赶开附近的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也被拦住了,一名暴眼大汉把他向后推。 “走开走开,别挡路碍事。”大汉瞪着怪眼大叫,一双巨手孔武有力,一拨之下,把他和三名水客打扮的人,推草堆似的猛顶猛拨。 他不想惹事,乖乖见机后退。 接着下来了四名侍女和仆妇,和四名打手型的佩刀剑大汉,前后拥簇着一乘彩车,两名车夫壮得象巨熊。 轿门上的横额楣上,绘了仅尺大的交叉双剑银色圆案。 “华阳夫人。”他讶然轻叫:“这妖女跑来鄱阳兴什么风浪?难道也来参加双头蛟与金陵三杰的清算过节?按理绝不可能,任何一方的人,也请不动这个妖女。有点不妙,希望不要和我的事有关。” 四川华阳别馆的华阳夫人,是魔道的可怕魔头之一,姓甚名谁出身底细,江湖朋友知道有限,在江湖风云了三十年,迄今声威依旧,碰上了最好远远地回避,才能平安大吉。 轿后,又跟下一位翠裳少女,后面有两位十三岁稚鬟,美得令人怦然心动。 附近最少也有上百闲人,少女一露脸,立即传出惊叹声和喝采声,赞美漂亮女人,是男人的劣根性,怪的是包括警卫赶走闲人的大汉,也不以为逆,并没有阻止闲人喝采的意思,似乎是司空见惯的事。 “好妖媚的小姑娘!”许彦方心中暗叫。 这位年华十六七的翠裳少女,与他所看到的白衣少女大为不同,虽则美丽相等,风华与气质,却完全迥异。 这位少女媚目水汪汪,一颦一笑流露出万种娇媚风情,小蛮腰款摆中,隆胸细腰显得更夸张,正是所谓媚骨天生一类人间尤物,令人一见便情欲陡生的妖姬。 而那位白衣少女,却是雍容华贵不可亵渎的淑女,虽则横蛮地用环钗伤人,但在风华上仍然是淑女。 他感到奇怪,怎么这期间他看到任何一位姑娘,便不自觉地与那位白衣少女作一比较,这意昧着什么心态? 其实,他对白衣少女并没有多少好感,至少白衣少女那一环钗突袭,给予他的印象相当恶劣。 这一群神气的男女,显然是刚下船要进城的。 彩轿过去了,前面的人纷纷让路。 翠裳少女经过许彦方站立处,媚目落在他的脸上,目光透过他的右肩,突然嫣然一笑,站住了。 他一怔,接着似有所觉,扭头一看。吃了一惊。 身后有不少人,他认识其中的两个,回鹰谷的绿衣书生,和打了他一环钗的白衣少女。 “老天爷!他两人鬼似的跟在我身后想干什么?”他心中暗叫,感觉出有点不妙。 码头区人多,有人悄悄地踱在身后,委实不易发觉,谁能走两步路便回头察看附近是否有可疑的人。 “姜少谷主,你也来了?” 翠裳少女的叫声悦耳极了,媚笑更为动人。 许彦方警觉地向侧方移动,他早就看出绿衣书生是回鹰谷的人,这时才真正知道是姜少谷主。 回鹰谷主魔鹰姜天翔,有一个刚出道年余的儿子姜士杰,江湖朋友知者不多,年余的闯荡没能一鸣惊人,正在努力扬名立万,逐鹿这一代的风云人物。 “北宫姑娘不是在武昌游览吗?”姜少谷主欣然说:“是不是应双头蛟的请求……” “我随同家母来游五老峰,与任何人无关。”北宫姑娘笑说,媚态横生地瞥了许彦方一眼:“双头蛟算什么?他只是有几个钱而已,姜少谷主,你不会是受了他的重礼,而来替他撑腰的吧?” 她留意许彦方是有理由的,许彦方浑身湿淋淋与众不同,英俊魁梧的身材,与成熟男人的气概风标极为出众,绝不是姜少谷主这种气焰逼人,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金玉其外的人所能企及的。 而且,与姜少谷主走在一起的白衣少女,正杏眼圈睁狠狠地盯着许彦方,表情极为复杂可疑。 同性相斥。白衣少女的美,也十分引人妒嫉。 “冲朋友的朋友交情,在下勉为其难前来替朋友壮声威而已。”姜少谷主赶忙加以解释立场:“回鹰谷金银堆积如山,双头蛟还不配用钱来打动回鹰谷的人。” “陪我进城,我们一面走一面谈。”北宫姑娘大方地说。 “请等一等,在下要先找这个人……”姜少谷主向已经退出七八步的许彦方一指。 许彦方心中一跳,这家伙果然是冲他而来的,幸好碰上华阳夫人下船这档子事,不然,这家伙逼至身后给他来一记排山掌,岂不要他的命;回鹰谷主是邪道至尊,邪道的人暗算偷袭认为是理所当然。 他扭头便跑,此时此地;不跑才是一等一笨蛋。 “你别走!”白衣姑娘急冲而上:“还我的环钗来,你……” “好啊!本姑娘留客。”北宫姑娘娇叫,突然飞跃而起,象一只翠蝶,翠裙飞舞中,奇快地跳出三丈,猛扑许彦方的背影,好快。 许彦方折向急窜,窜入惊叫奔逃的人丛,象一条滑溜溜的蛇,三两闪便溜之大吉。 华阳夫人的彩矫,已经远出百十步外,他向北溜,匆匆奔进城根。 城墙头本来有几个无所事事的游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一位褐衣人向他招手,是阴手李奎。 “跳墙走!”阴手李奎急叫:“由城内脱身,别让他们堵在码头上行凶。” “晦气!”他苦笑,一跃而上:“真是见了鬼啦!这些家伙可恶得很,吃多了撑着了,找我浪子穷开心,我看我是鸿运当头啦!” 两人跳落城内,一溜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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