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崇祯李自成的女频言情小说《崇祯新时代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大海与荒岛”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馆驿中,崇祯坐在窗前案几前草拟诏书,而王承恩则在一旁抄录副本。门外传来李若琏很具辨识度的暗哑声音:“微臣李若琏求见陛下。”崇祯搁下笔道:“进来。”王承恩过去拉开门,李若琏引着郑鸿逵一同进屋,郑鸿逵见到崇祯,难掩喜色,跪地参拜道:“微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郑鸿逵参见皇帝陛下。”崇祯亲自起身上前将郑鸿逵扶起,道:“朕于危难之际,得遇鸿逵,不胜之喜!”郑鸿逵心中激动,道:“让陛下受苦了,臣等万死!”崇祯摇头,道:“都是朕咎由自取。幸好现在痛定思痛,收拾河山,为时不晚。别都站着,我们坐下说话。”郑鸿逵忙辞,道:“陛下在此,臣等安敢坐。”“非常时期,还拘那些俗礼做什么?赐坐。”崇祯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郑鸿逵与李若琏只得危坐于屋中锦凳之上。崇祯问道...
《崇祯新时代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馆驿中,崇祯坐在窗前案几前草拟诏书,而王承恩则在一旁抄录副本。
门外传来李若琏很具辨识度的暗哑声音:“微臣李若琏求见陛下。”
崇祯搁下笔道:“进来。”
王承恩过去拉开门,李若琏引着郑鸿逵一同进屋,郑鸿逵见到崇祯,难掩喜色,跪地参拜道:“微臣锦衣卫都指挥使郑鸿逵参见皇帝陛下。”
崇祯亲自起身上前将郑鸿逵扶起,道:“朕于危难之际,得遇鸿逵,不胜之喜!”
郑鸿逵心中激动,道:“让陛下受苦了,臣等万死!”
崇祯摇头,道:“都是朕咎由自取。幸好现在痛定思痛,收拾河山,为时不晚。别都站着,我们坐下说话。”
郑鸿逵忙辞,道:“陛下在此,臣等安敢坐。”
“非常时期,还拘那些俗礼做什么?赐坐。”崇祯语气温和,却不容质疑。
郑鸿逵与李若琏只得危坐于屋中锦凳之上。
崇祯问道:“鸿逵如何会在天津?”
郑鸿逵道:“微臣先前在南京时,闻听闯逆贼军大举北上,攻掠城池,兵锋直指北京,微臣心忧陛下,因此向兄长讨要了战船两艘,专门到天津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崇祯赞许道:“鸿逵忠君爱国,朕心甚慰。危难见人心,这句话是至理名言啊。想昔日朝堂里那衮衮诸公,平日满嘴仁义道德,关键时候却......”崇祯自嘲一笑,“这也是朕这个皇帝以前做得失败啊。幸好还有若琏、鸿逵这般的忠臣良将佑护,朕因此还有反思错误,重新再来的机会,实为幸甚!”
崇祯这般推心置腹,毫无君王架子地与李若琏、郑鸿逵说话,让二人很是感动。
李若琏道:“陛下万勿自责,以往都是奸臣误国,陛下励精图治,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郑鸿逵道:“陛下乃圣明之君,以前鸿逵只是苦无御前效忠机会。这番君上有难,鸿逵便是肝脑涂地,也要保陛下万全。”
崇祯欣慰点头,道:“大浪淘沙,你二人都将是国之栋梁,朕必然倚重,将来我们君臣同心,共安社稷,同创太平。”
这番话算是对李郑二人的某种承诺。郑李二人闻言一同离座单腿跪下,抱拳道:“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崇祯将二人扶起,三人重新落座。
“我们何时坐船离开?”崇祯问道。
“明日一早起航,今日之内便完善补给,完成出航准备。”郑鸿逵答道。
“好,那朕也正好有时间做些其他安排。那天津左卫千户王晋可在?朕要专门交待些事情让他去办。”
李若琏起身,道:“听王千户说要调派人手加强此地警戒,臣去招他来面圣。”
郑鸿逵也起身禀道:“臣也告退,回直沽去督促准备明日起航一事。”
馆驿外,王晋正在亲自布置警戒岗哨。
郑鸿逵过去亲昵地拍拍他肩膀,挤眉弄眼道:“还不快进去,里面那位大东家找老哥说事。”
幸福来得太突然,王晋愣了一下,“当真?”
“正是,我还戏耍老哥不成?”郑鸿逵一副嬉皮笑脸、老熟人模样。
王晋见郑鸿逵身后李若琏朝他点头,才相信了郑鸿逵的话,道:“却是何事?”
郑鸿逵笑道:“我们哪里知道。能供大东家驱策,那就是天大的福分,我是委实羡慕老哥。还不快进去,别让大东家久等。”
闻言,王晋向郑李二人抱拳为礼,急步入馆。
李若琏对郑鸿逵道:“某听郑大人方才之言,似乎此次来津并非你家兄主张,而是郑大人一力主持?”
按道理来说,若郑鸿逵是郑芝龙派来接应圣驾,郑鸿逵必要在皇帝面前为其兄大表忠心,而郑鸿逵却有意无意的并不提起其兄,因此李若琏有此问。
郑鸿逵哈哈大笑,并不直接回答李若琏的问题,跨上随从亲卫牵来坐骑,道:“国家危难之际,正是有志男儿报国之时,李大人与吾都是一般,我等当一起努力!”
说罢向李若琏一拱手,拍马与亲卫们绝尘而去。
馆驿内,王晋仔细整理一下身上明军军服罩甲,方才随王承恩走进崇祯房内,见崇祯正伏案而书。
王晋伏地拜倒磕头,“天津左卫千户官王晋参见陛下。”
崇祯搁笔,道:“王千户请起。”又对王承恩道:“以后军中将士着装觐见,都免大礼,行军礼即可。”
“是。”王承恩应道。
崇祯对王晋道:“王千户坐下说话。”
王晋道:“君王面前,卑职不敢坐。”
崇祯哈哈一笑,道:“你这般站着与朕说话,朕须抬头仰视,脖颈生疼。坐下坐下,且随意些。”
王晋见皇帝如此随和,心中油然而生爱戴之心,当下依言马步危坐于锦凳之上。
崇祯道:“朕听闻闯逆犯京后,天津三卫将官多有擅离职守私逃者,王千户为何未走?”
王晋小心答道:“卑职家世受国恩,自当尽忠职守,值此危难之际,更不敢离开岗位。”
崇祯道:“甚好。朕一路行来,见这天津城内外百姓无人照拂,苦不堪言,欲寻一有魄力有能力之人,代表朕在天津安抚百姓,王千户可有推荐之人。”
机会来了!王晋一咬牙,单腿跪地抱拳道:“不瞒陛下,天津三卫将官这几日带着家眷亲兵几乎走避一空,卑职实在无人推荐。卑职生于斯长于斯,虽能力不足,但亦决心保城安民!”
崇祯赞许道:“勇于自荐,这便是有魄力。”
又对王承恩道:“将朕亲笔写的敕令给王千户。”
王晋仍单腿跪着,从王承恩手里接过一卷公文,不明所以。
崇祯道:“展开看看。”
王晋依言展开,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文字,上面加盖了皇帝玉玺,再定睛一看,文中有“天津三卫并为一卫,以原天津左卫千户官王晋为都指挥使,于此非常时期,在天津保境安民,特赐生杀予夺独断之权”字句,王晋如同被电击般打了个颤栗,右手撑地拜呼:“陛下如此信重,卑职纵然万死亦不能报。”
他声音沙哑眼眶发红,这个许多年自忖颇有抱负却始终郁郁不得志的中年老男人,此刻只有努力控制方才不至情绪失控。
崇祯亲自将王晋扶起坐下,道:“非常时期必用非常手段,朕将天津军政权力在非常时期全部交予你,你且放手施为。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救民于水火,其他都可勿论。朕在敕令中也提了一些具体办法,你却不用拘泥,视情况灵活安排,务求实效。”
“末将遵旨!”王晋道。
崇祯顿了顿,又道:“朕已经在敕令中言明,以救民水火为第一要务,无论闯逆或其他乱贼来人,若敌之不过,都可虚与委蛇。必要之时,只要贼人答应保全百姓官民,便是暂时降贼,也是有功无过。”
王晋这下是真的被彻底感动了,皇帝在逃难之时,仍心心念念的都是百姓,一切举措都从百姓出发,这般的帝王实是旷古难有。
王晋再次单腿跪地向崇祯行军礼,“末将定然不负君父嘱托!”
崇祯满意点头,道:“你且下去细细谋划,谋定而后动。只要干得好,朕将来必诏你到南京厚加赏赐。”
是夜,崇祯终于将全部诏书书写完毕,让王承恩将一叠诏书交与李若琏。
李若琏拿着诏书有点懵逼,皱眉道:“这许多?”如果他是现代人,定然会说:这是在搞批发吗?
崇祯道:“朕仓促离开北京,许多事都未安排,天下知道京城陷落贼手,又无朕消息,必然纷乱彷徨,各种处置不当,所以须传诏天下,以安天下之心。另外朕此前曾诏辽东总兵吴三桂率关宁铁骑入京勤王,亟需去诏安抚。”
“那为何还要给那闯逆去诏?”李若琏不解道。
崇祯一脸忧色,道:“朕是担心那李闯处置不当,吴三桂走投无路之下,开山海关引建奴入关,如此我大明大祸临头。”
李若琏显然此前并未想到这个可能性,当即起身,沉稳的黑脸上也是一片凝重,道:“微臣这就安排。”行礼后告退。
王承恩也随后出来,要去为崇祯准备热水洗浴。
馆驿回廊处,李若琏停住脚步,躬身向王承恩抱拳行礼,道:“王公公,吾有一疑惑,藏在心里,斗胆相询。”
王承恩不动声色,道:“何事?李大人但说无妨。”
李若琏道:“自到得天津,陛下跟从前就似换了个人一般,言谈举止,性格脾性俱不似从前,这却是何缘故?”
王承恩叹了口气,思忖一下,道:“有件事,某若说与李大人听,李大人能否保证不传扬出去?”
李若琏点头,道:“吾自能做到。”
王承恩看看左右无人,才说:“李大人可记得昨日清晨京城雷雪交加异象?”
“昨日之事,自然记得。”
“便是雷雪之际,某随万岁爷在景山之上,某亲眼见雷电自空而下直劈到我们身前,雷电中窜出蓝白之光,隐有龙形,鳞甲若现,进入万岁爷体内,一闪而无。此后万岁爷就浑浑噩噩,直至今日才恢复神志。”
王承恩一本正经,说得活灵活现,李若琏听得一愣一愣,不敢置信。
“昨日公公不是说皇上是因遭逢大变才神志恍惚的吗?”
“昨日情势危急,哪有时间细细去说。况且这事实在神异,说出来也无人会信。幸好现在看来万岁爷经景山一事后,不知为何一扫之前颓势,精神振作,既如此,我等做臣子奴仆的,还有什么可求?”
“蓝白之龙?雷劈?”李若琏皱着眉头喃喃低语。
“万勿传扬出去。”王承恩又交待一句,便从李若琏身边走过,自去忙自己的事。
山东巡抚衙门。
一乘官轿在数十明军士卒护卫下停在门口,一身材高挑,面容清瘦,唇角两撇短须,年约三十的年轻官员从轿中下来,急匆匆便往里拾阶而进,边走边问身边一环眼圆脸幕僚:“果真是来传圣旨的锦衣卫?”
“禀大人,已经验明身份,确实是锦衣卫,便是那圣旨,属下也专门验看过,乃崇祯天子手书笔迹无疑,圣旨之上皇帝玉玺等印信俱全。”幕僚道。
年轻官员道:“帝阙陷落,如今能得天子消息,天子想来已然脱身,幸甚!”
官厅内,两名锦衣卫正在等候。
年轻官员跨入内,揖礼道:“本官右佥都御史丘祖德,未知钦差到来,有失远迎。”
两个锦衣卫对望一眼,都未想到这巡抚山东的御史如此年轻,当此危局,他能撑得住吗?
“我乃锦衣卫总旗林英俊。”
“锦衣卫小旗王宝贵。”
两锦衣卫还礼。
那叫林英俊,其实相貌跟英俊一点不沾边,飞剑眉、眼窝深陷、方形瘦脸的锦衣卫道:“我二人奉皇帝御旨,特传布诏令于天下,请丘大人接旨。”
这么简单直接?不用搞一堆繁琐礼仪了吗?
丘祖德跪地拜道:“右佥都御史丘祖德恭接圣旨!”
憨厚方脸,身材较矮小,叫王宝贵的锦衣卫将一个卷轴递给丘祖德,道:“这便是圣旨,请丘大人自看。”
丘祖德接过圣旨,有点懵逼,虽然也知道宣喻圣旨并非专司逮捕审讯的锦衣卫本行,但这也太不专业了吧!
丘祖德站起身,展开圣旨,见此圣旨用的竟然是白话,便是念给没读过书的老农听,也能听懂。
圣旨云:逆贼陷京,建虏狼视,此大明危急存亡之际,朕特诏喻天下,朝廷中枢移至南京,凡临敌之府州县立即实施紧急状态,授予各临敌前线总督、巡抚、知府、知县以紧急状态下独断之权,对不听号令者可先斩后奏。凡有官员临敌擅离职守者,一律免官以观后效,其官职以次级官员按资历递进补缺。各临敌之前线,立即坚壁清野,组织战区之民安全有序撤于后方,后方各府衙全力妥善安置前线撤离之民众,使民众有房住,有工做,温饱无虞。若因疏于职守致民众流离失所,衣食无着,朕定差锦衣卫查实后问罪。各临敌前线在无绝对把握之下,不可轻出与敌野战,除遣少量游击骚扰敌人后勤补给及驻地外,务必凭借城池险要有效杀伤敌人。尽量有效杀伤敌人,摧折敌人实力锐气后,若城池已不可守,各前线不得恋战,应运用熟悉之地理,利用夜晚等有利时机安全撤退,保全实力。对被迫从贼、降敌者,只要能予反正,将功补过,朕全部特赦免罪,对生活无着者,朕亦全部予以安置。各地方首脑务必切记,人民是国家之最大财富,城池失去还可夺回,却不可使我人民死于战乱困苦,切记。天佑我大明,历尽劫难,必涅槃重生!
丘祖德看得目瞪口呆,这般事无巨细详细安排的圣旨还是第一次看到。确立地方长官在临敌时的独断权力好理解,因为大明为制衡地方行政权力,除了地方权力交叉混杂,还派了中官监督地方,这种体制在平时还好,在战时就会因权力分散而无法有效组织,天子果断诏令确定巡抚等地方长官决策权,无疑能集中权力确保战时强有力组织指挥。只是崇祯天子历来刚愎寡恩,这圣旨却说从贼投敌的,只要反正就可赦无罪,对临敌擅离职守的,也只是免官观后效,这般仁厚宽宏,完全不符合天子以往性情啊?而且这将百姓的生命看得比城池土地重要百倍,更是让丘祖德一时看不明白。
对这种风格的圣旨,丘祖德还需要点时间来消化吸收。他小心合上圣旨,道:“皇上现在何处?”
王宝贵道:“算起来不日就将到南京了吧。丘大人,你快找人抄录圣旨,这圣旨原件还得送去其他临敌前线传喻,让各地依旨行事。”
林英俊道:“须多抄录些,陛下口谕,此旨除传至州治县府,还需遍谕百姓。”
“遵旨。”丘祖德恭敬作揖而拜。又道:“陛下圣旨心怀万民百姓,仁慈厚德,丘某深为敬服。只是对临敌擅离职守之官员的处置是否失之以宽,让擅离职守者没了畏惧之心?”
林英俊道:“陛下对此有说明,擅离职守者,乃胆怯无能之辈,若重加惩处,会让此辈因畏惧惩罚而强留职守,甚至通敌投降,不利于我安民守土。”
丘祖德一想,确是这个道理,不禁佩服崇祯天子思虑周密,滴水不漏。当然他不可能知道周密详实正是崇祯前世安排工作的风格,前世那个李家堡并不是一个事必躬亲的人,但只要是他经手之事,必定切实了解清楚情况后,做出周密战略部署安排,然后充分放权执行,他再回过头来监督考察执行效果,作出战略上的调整或完善。
丘祖德又问:“圣上诏书里对防守方略有明确布置,若公之于众,让贼人知我方略,会否不妥?”
王宝贵抢着答道:“巡抚大人说的这个问题,皇上他老人家也给俺们说啦,俺们所定之战略是阳谋,不怕贼人知道,俺们的总战略就是只许占便宜不准吃亏,这可是皇帝老人家原话。皇帝老人家还说啦,俺们要取得最终胜利,必须放手发动群众,无论是坚壁清野,还是后勤转运,都需要老百姓的支持配合,所以务必让皇帝老人家的诏令遍谕人民,方能全国上下团结一心。”
林英俊只更正了一点:“皇帝并不老!”
“俺们老家都喊皇帝老子皇帝老子的,所以皇帝就是最老最老的老人家。”王宝贵咧开大嘴憨厚地笑着说。
林英俊翻翻白眼,有一种想向天下申明自己跟这个土得掉渣之人并不是很熟的心情。话说如此掉渣,是怎么混进锦衣卫队伍的?锦衣卫果然是堕落了。
“听口音,钦使是河南的?”丘祖德道。
“俺河南登封滴。”王宝贵用一口浓重的河南话说,继而黯然道:“俺自幼少林学武,俺娘说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俺才到京城入了锦衣卫,现在河南兵荒马乱,也不知俺娘怎样。”
“天天俺娘俺娘的,你是个还在吃奶的娃吗?”林英俊嫌弃道。又对丘祖德揖身抱拳:“请丘大人速派人抄录圣旨,并安排行事干练武艺高强数人明日一早随我二人一起西行传旨。除了临敌前线,我等还要深入贼寇所占地区,另有圣旨向那些被迫降贼之人传谕。”
“还请帮衬些盘缠,此去路途遥远,我二人身上盘缠定是不够。”王宝贵补充。
林英俊比较爱面子,如此赤裸裸的索要银钱让他有点郝然,脸红道:“盘缠之事,若是巡抚大人方便......”
“巡抚大人定是方便的。”王宝贵笑着抢答。此人虽然憨厚,脸皮却着实不薄。
“我能说不方便吗?哈哈哈。”丘祖德笑道。若不是他确实认识崇祯笔迹,又确认圣旨上皇帝玉玺印信,他都要怀疑这两个插科打诨的家伙是骗子了。
“哈哈哈,巡抚大人真是个大方的人,没说的,俺王宝贵交定你这个朋友啦!对了,差点忘记了,这里还单独奉送皇帝他老人家连夜手书鼠疫防治隔离手册一本,这个也没多的,须找人抄录才行。”
天津卫。
一片井然有序忙碌景象,洋溢着一种异样的活力。
城墙上下,人们在修缮加固城墙,整修守城器械。
城门外视野范围内的窝棚正被逐一拆除,暴尸荒野的人及啮齿动物尸体也有专门人员进行掩埋,城门口不远处支起几口大锅,锅里熬好热粥,难民和流民有序排队领粥。
另一边还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难民逐一登记,领取木制号牌。
所有出城的工作人员都戴着简易口罩、手套,系着头巾,全身捂得严严实实。
领到号牌的人五十人一组,由差役宣谕圣旨,讲解据说是圣上亲自草撰的鼠疫防治手册。
当听到这所有一切都是当今天子安排布置,再听到圣旨里“勿使一民冻饿而死”、“全力防治,让我民众勿受瘟疫之害”的暖心话语,原本已被苦难折磨得麻木不堪的流民难民们情绪迸发,人人痛哭,拜倒磕头,谢恩不止。原来,终究还是有人记挂着他们,而且这个人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城门右侧,支着几口大锅烧水,一旁搭着一排简易木排棚,难民流民按手持木制号牌为序,一一分男女进木棚,有专人将全身毛发剃得干干净净,以使据说传染瘟疫的跳蚤无所遁形。
无论男女老幼,洗浴消毒,再换上官方准备的干净衣裳,十人一组,由士卒领进城去。
三桂子与王晋、汪猛等并骑而行。
天津城百姓的热情,城中异常干净整洁的街道,百姓们泛着红光、神采奕奕的脸庞,如此等等,都与大明其他地方绝然不同。
百姓们这般模样,一看就是这段时间吃饱喝足,心情愉快,可是......如此兵荒马乱的年代,王晋他们是如何做到的?三桂子有点疑惑。
“本将率领关宁铁骑到天津城,必然深为李自成所忌惮,估计闯贼不日必率军来袭天津,指挥使大人如何打算?”
三桂子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晋。
三桂子出身辽东将门,且因英勇善战而屡立战功,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他看王晋面白肉嫩,长相儒雅,不似武将倒似文官,所以心中存有轻视,以为王晋知道闯军要来,必然大惊失色,吓得屁滚尿流。
谁知王晋面色自若,摸摸唇上的小胡子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津早就做好杀贼的万全准备,就怕闯贼不来呢。”
三桂子很有些惊异,这王晋名不见经传,竟有这份胆识?
“不知王大人准备如何抗敌?”
“我天津城内粮草充足,又通海、运河、陆地三路,贼军根本无法将我军围死,凭借坚城利炮,我军可以很小代价大量杀伤敌人,只要不生什么内乱,守个三五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毫无压力。万一不敌,我军也可从海上、运河、陆地三路从容撤退,保管敌军讨不到半点便宜。”
虽然在天津担任主官不足一月,但王晋已经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千户官蜕变成了一个充满自信的领兵将领。
“天津守军也正好在守城战中得到淬炼,会越打越强,越战越勇。”
汪猛笑嘻嘻地补充。
果然是天下处处有豪杰?看着汪猛很是期待战争的样子,三桂子心中的疑惑更甚了,这不是他熟悉的大明武官味道啊。
“若被围困,城中粮草可支撑多久?”三桂子问王晋道。
“撑个一年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因为天津卫特殊的地理位置,敌军除非控制住大海及运河水路,否则根本无法困死天津,外界物资和援助可源源不断运来。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城中个别人内心胆怯,抵抗意志不足,若如此前京师那般有人开城迎敌,那便是再有利的地势,再坚固的城池,也是无用。”
“这段时日我天津守军都在严格甄选武官和士卒,凡战斗意志不强的,都转任地方官衙当差役,个别胆怯的,则转移至江南,强扭的瓜不但不甜,还有毒,呵呵。”汪猛仍是那般笑呵呵的补充。
“若如此,我关宁军也愿留下来与天津卫共抗贼军。”
三桂子不安分的心思活泛起来。
“不妥,皇上可是明令将军带关宁铁骑移师江南休整。而且守城战也发挥不了骑兵野战的优势。”
王晋皱起眉头,明确表示反对。
“在天津或是在江南休整都是一样,而且国难之时,我关宁军若躲到后方去,岂不惹天下人耻笑?另外,我关宁军久在关外守城,守城经验只怕不是一般军队可比,并不是只能野战。我即刻启奏禀明圣上,圣上必能允准。”
三桂子一脸骄傲。
“有关宁铁骑如此强军一同守城,我军胜算大增,我觉得可行。”
汪猛说道。
王晋想了想,未再反对。
满清所谓京城——盛京,也就是后世沈阳。
满清睿亲王府,汉奸范文程与满清睿亲王多尔衮在书房中密议。
“秦失其鹿,楚汉逐之,是我非与明朝争,实与流寇争也。我大清应抓住机会,立即出兵进取中原。”
脑后留着一根猪尾巴,面容清癯的范文程手捻胡须,一脸老谋深算。
斜八字眉,一脸肥胖的多尔衮听了大为意动。
“那李自成把明国搅了个天翻地覆,这对我大清可能是个绝好机会。哈哈,不管是不是好机会,我们都要做好准备,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这次大清挺进中原,范先生有何建议教与本王?”
“战必胜,攻必取,贼不如我;顺民心,招百姓,我不如贼,因此要一改以往的屠戮抢掠政策,约束军卒,做到秋毫无犯,即不仅战略上改变得城不守之策,要入主中原,在战术上也要招揽民心,实行王道,一统天下。”
范仲淹十七代孙,资深汉奸范文程呕心沥血为主子出谋划策,说到兴奋处两眼放光。
满清实际统治者多尔衮深以为然。
北京紫禁城英武殿,李自成急诏宋献策、牛金星、李岩、刘宗敏等文武核心议事。
“吴三桂那厮给脸不要脸,降而复叛,刚接到军报,原本来向我军投降的四万关宁骑兵转头开进了天津卫,根本不将我大顺放在眼里。大家且来议议,如何处置?”
李自成坐龙椅上,目露凶光。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把大军开过去,将胆敢轻视我军的吴三桂等宵小碾成肉糜!”
刘宗敏撇撇嘴巴,很是不将什么吴三桂、天津卫当一回事。
宋献策晃晃他圆圆的脑袋,道:“据天津传回消息,天津现下守卫森严,守将王晋将城池经营得水泼不进,急切之下不易攻取,若强行攻城,只怕我军会付出很大伤亡代价。我建议不攻天津,而是设法恢复与明朝皇帝的和议谈判,拖延时日,消化吸收我大顺已经占据的地盘,稳固统治后再图进取。北京直面建虏的威胁,压力甚大,若明朝皇帝能答应我们的条件,我大顺能进一步获得大义名份,甚至可以将北京暂时还给明廷,让明廷继续将其国力耗费在辽东战事上,待我军有足够实力一举消灭建虏时,再与明军一决雌雄。”
李自成耐着性子听完宋献策的话,大摇其头。
“北京城都攻下来了,小小一个天津有何可虑?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如此畏手畏脚,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做大事业?”
李自成一口否决了宋献策的提议,又对刘宗敏道:“汝侯,你率兵十五万去攻天津,明日开拔。”
“为什么是我?凭什么你在北京城享福,却叫我去拼命。”
刘宗敏老大不乐意。
“那么你就在城里享福,我亲自带大军去扫灭关宁军。”
李自成脸色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
刘宗敏挑挑眉撇撇嘴,没有说话。
次日,北京城中除李岩所部外,其余闯军倾巢而出,浩浩荡荡出城征讨天津。
刘宗敏忙前忙后组织指挥着军队有序开拔,一副任劳任怨劳模模样。
“大哥,前军已经开拔出城,预计明日可以抵达天津卫,后勤供给也已安排妥当。”
刘宗敏一副老实模样的向崇文门前骑着杂色大马的李自成汇报。
“哼!”
李自成重哼一声,毫无感情色彩的道:“怎么?汝侯不留在京城中享福了?”
“大哥一马当先,做兄弟的怎敢落后?嘿嘿,而且这享福久了也是浑身不自在,还是跟着大哥征战沙场爽快些。”
刘宗敏腆着脸说。对李自成的脾气性格,刘宗敏可说是拿捏得死死的。
果然,李自成没再计较昨日他顶撞之事。
“既如此,那汝侯随后军出发,我先随中军出城。”
马嘶声中,独眼李自成扭转马头,双腿一夹,在卫队严密护卫下,从崇文门随大军出城。
南京城,军队的整编有序启动,苦哈哈的士卒们终于不用再吃没什么油水,粗糙得难以下咽的饭食,每天竟都吃上了大白米饭,而且顿顿有肉食,这对士卒们来说完全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单只这一点便获取了普通士卒们的衷心爱戴,何况士卒们还破天荒地领到了足额饷银。
军队开始了每日高强度的训练,新整编的皇家禁卫师的训练由忠诚伯爵、少将师长李若琏亲自抓,热衷于现场办公的崇祯皇帝也多次亲临训练现场查看并指导。
训练是艰苦的,但吃饱喝足营养充足的士卒们不怕,严格的训练让士卒们的精神气质每天都在发生着变化。
也有承受不了高强度训练的老弱士卒,全部都人性化的安排退出军队序列,安置到地方巡检司当差役,军队淘汰了老弱,地方治安配备也得到了强化,皆大欢喜。
新编辽东舰队的陆战队队员招募却不是很顺利,就连逃难到江南的流民对参加陆战队远赴辽东作战都不热衷,更别说江南本地人了。
郑鸿逵不敢违背崇祯皇帝定下的自愿参军原则,只好在向崇祯请示后,深入偏远穷困的山区招募士兵。还别说,换了个思路后,陆战队的招募就顺利许多,穷困山区里衣不蔽体的山民们,还有那些常年光着屁股拉船的纤夫们,在得到参加新军可吃饱穿暖的承诺,并在新兵招募处吃了顿八辈子都没吃过的饱饭后,应征入伍的热情一时高涨。
丞相张慎言将拟任内阁名单提交给崇祯审批,拟任内阁成员有高弘图、钱谦益、凤阳总督马士英、姜曰广、吕大器、大学士王铎。崇祯批准了张慎言的组阁方案,并在金銮殿举行拜相组阁仪式,随后带领内阁大臣们及文武百官,拜祭孝陵,谒告太祖在天之灵。
崇祯一刻也不闲着,祭孝陵后,笃信走动管理的他又带着高弘图、高赞周等大臣视察国库。
一路逶迤而行,路上行人三五成群,彼此距离渐渐稀疏拉开。
马车颠簸。
有人轻敲马车车厢,王承恩拨开车帘布,便见李若琏作一商贾打扮,骑在一匹神骏大马之上弯腰欠身问道:“我等可是往南京而去?”
王承恩道:“那是自然。”
“保定府已然陷落,为今之计只好往天津走海路,如何?”
“海路盗贼众多,只怕过于凶险。”
李若琏在马背上坐正,道:“无妨,陆路亦是盗匪成群,相比之下海路还要安全一些。到天津后,吾自会设法通融关系,为东家寻艘好船。”
“既如此,那就一切有劳掌柜安排。”
王承恩探出头望望前后或骑马,或步行的精壮汉子,又问道:“不知掌柜如何在这一时之间找来这许多伙计同行?”
李若琏道:“这些都是不肯事贼的好汉子,昨晚城破,自知无力回天,因此准备行囊遁走,正好遇到东家前来,这番必誓死护卫东家周全。”
王承恩道:“那掌柜与伙计们的家人可有安顿好?”
“弟兄们或孑然一身,或妻儿老小此时并不在京城。至于吾,昨晚便与家中妻儿老小诀别,只待今明两日贼来时以死报国。”
李若琏说这番话时神色平常,王承恩却听得肃然起敬,心道以前只是知道锦衣卫有李若琏这么个人,却不知如此忠义。当下拱手道:“掌柜赤胆忠心,某佩服之至。”
“只要能护得东家周全,重整这破碎河山,吾便是肝脑涂地亦是无憾!贼破城入宫寻不到东家,必然派人四处来找,我等须加快脚程,一路必颠簸异常,东家可受得住?”
王承恩回头看看车厢里端坐的崇祯,只见他身形随车厢晃动抖颤,神色却是平和,目光不似先前呆滞,只是目视前方若有所思,仍是一言不发。
“东家身子已然好些,掌柜的尽管安排急行就是。”王承恩对李若琏道。
“如此便好。”李若琏再不多话,打马前去,在队伍前面做个手势,队伍行进速度立时加快。
王承恩拉上车帘,回身又轻唤崇祯两声:“万岁爷......万岁爷......”
崇祯仍如泥塑菩萨般毫无反应,王承恩暗自忧虑,心想万岁爷莫不是真被雷劈傻了吧?
一行人一路不停,饿了便边走边啃些干粮,只在飞雪中急行快走。
行得大半日,天色黑尽时,队伍才找了一座没人打理的荒废驿站歇脚。
那驿站中有十几个避难歇脚的人,锦衣卫们不由分说便将他们全部撵了出去。那些人见这群商贾凶神恶煞手有利刃,虽心有不忿却也不敢争执分说,只好被赶到不远处燃了一处火堆取暖过夜。
锦衣卫将一间设施尚算完备的驿站客房仔细收拾干净,才从马车上请下崇祯进去歇息。
寒夜深沉静寂,夜空中雨雪零落,野外那堆篝火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啪”轻响,聚在火堆旁取暖的人们将所有衣物紧紧裹在身上仍觉寒冷,抖抖索索的难以入眠。
崇祯躺在床上沉沉熟睡。
自被雷劈之后,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一种混沌状态,前世来到今生,李家堡的灵魂遇上崇祯的记忆,犹如燃烧的火油被泼了一大盆水,一下子就砰然爆炸火花四溅,若非李家堡的灵魂具有强大的意志,只怕那时崇祯就已经疯掉了。
后来,他的精神就处于一种自我保护的当机状态,一路行来的人、事、物,他都能看到听到感觉到,但却像在梦中,意识与身体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玻璃一般,不能思,无法说,作不了任何反应。
直到夜晚睡去,崇祯才像一台当机的电脑终于被扯掉电源关了机,结束了这梦游似的混沌状态,在无梦的空白中沉沉睡去。
也许是灵魂与记忆利用那空白完成了修复与融合,深更半夜的此时,如电脑重启般,前世的林林总总开始在崇祯的梦境中如画卷展现。
梦境中,一个家境贫寒却聪明勤奋的少年,在一个叫小渔村的国际大都市里无助地拼搏努力。
后来,美丽的表姐爱上了他,还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新娘。
有了富有的表姐家支持,他创办企业,迅速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
此后,他的一生顺风顺水,并购企业、开发地产,生意做到全世界,竟然成为世界华人首富。
无奈在他九十多岁,当他以为自己可以无憾的离开这人世时,小渔村风云突变,上百万人走上街头与政府激烈对抗,某些势力为了政治需要,对一生远离政治的他大肆攻击,让耄耋之年的他声名俱毁。
反躬自省,他决心用人生的最后一点时间为小渔村人民做点贡献。于是安排所有家人离开小渔村,他一个人留下来,利用他巨大的影响力、超凡的手腕以及可以敌国的财力,全力帮助一个与他政见一致的草根议员实现抱负左右逢缘成为小渔村总督,新总督在他全力支持下雷厉风行施行一系列得当政策,重新恢复了小渔村的繁荣与稳定。
百岁之后,油尽灯枯,在一个阳光和熙的下午,他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嘴角含笑看着在草坪里追逐嬉戏的儿孙们,安详地离开了那个世界......
熟睡中的崇祯猛地从床上坐起,神志变得无比清明。
此时的他,既是崇祯,又是李家堡,两者实现了完美的融合。
黑暗中,他嘴里轻轻喃喃自语:“老天爷,感谢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无论如何,我会珍惜的。”
清晨,天蒙蒙亮,勉强能看清前路时,崇祯一行便重新启程。
马车里,崇祯仍是不言不语。
王承恩细心的服侍崇祯吃干粮,嘴里说:“万岁爷,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崇祯无比认真地嚼着肉干,没有答话。能这么刚劲有力的嚼东西,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王承恩见他不答,轻叹一声,脸上忧色忡忡,心想自己的万岁爷只怕是真被雷劈傻了。
“谢谢你。”
崇祯忽然转头对王承恩说,还笑了一笑,然后又咬下一截肉干,继续无比认真地嚼着。
王承恩愣住了。谢谢俺?还对俺笑了?万岁爷是多少年没笑了来着?太反常了!莫不是万岁爷没被雷劈傻,是被劈疯了吧?
此时的北京城仍是雨雪绵绵,天气异常的冷。
西长安门,一支数百上千人的队伍簇拥着一个眼窝深陷只剩一目,颧突鼻钩,头戴大帽,身披红色大氅,骑匹杂色大马的粗豪大汉,浩浩荡荡直入城门。
那粗豪大汉正是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北京的闯王李自成。
铁蹄踏入皇城,沿途百姓一顺水地跪拜。
李自成志得意满,难抑胸中豪气,掏出身上弓箭,指着百步外长安牌坊对周围众人道:“如果能射在中间字上,则天下太平。”声音粗哑有如豺声。
当下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众目睽睽,却见那一箭射在了牌坊上瓦楞之中,场面一度尴尬。
此时,一个身材矮小、圆脸长须、文士打扮的人高声解围:“射在沟中,以淮为界。”此人却是李自成军师宋献策。
李自成笑道:“军师之言有理。”
继续前行至承天门,李自成顾盼自得,想起刚才失手,便想再来一次,指着“承天之门”四字道:“我能为天下主,则一矢射中四字中心。”
再次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只听“砰”的一声,那箭射在天字下面,又射偏了。
李自成的脸色变得不大好看,毕竟老脸虽厚,接连失手还是有点兜不住。
场面尴尬之时,身旁一年约五旬的文士道:“中其下,当中分天下。”这文士则是牛金星。
李自成将弓投与近旁卫士,哈哈大笑道:“还是读书人会说话啊。”
铁蹄跨入承天门,便见约有三百多宦官内臣跪伏于地,口呼:“永昌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迎接皇宫的新主人李自成。
宋献策对李自成道:“这些内臣为首之人乃司礼监大太监王德化,执掌东厂。便是此人前日打开德胜门迎接我军。”
李自成微微点头,喝声道:“王德化何在,上前答话。”
跪在前面的一个太监连忙起身,低头急步奔到近前,扑通一声跪下,伏地道:“王德化参见皇上!”
“抬起头说话。”
王德化抬起头来,只见他浓眉大眼方脸,端的一副好相貌。
李自成道:“尔开城门有功,令尔照常掌管司礼监。”
“老奴叩谢皇帝厚恩。”王德化感激涕零,咚咚磕头谢恩。
李自成道:“我且问尔,那崇祯现在何处?”
“昨日宫中便已大乱,内宦宫女纷纷自行出宫而去,他于昨日清晨叩鼓无大臣应,后不知所终。”
李自成眉头一皱,对左右道:“崇祯皇帝一直为奸臣所蒙蔽,流落在外恐仍为奸臣所误,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到,保护周全。传令出去,只要找到崇祯皇帝者,赏黄金万两,封伯爵。匿者夷族!”
日已近午,崇祯一行抵天津城下。
只见城门紧闭,城外聚集许多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流民,也有一些是刚从京城、保定等地而来的难民,满眼所见哀鸿遍野,一幅末世景象。
城墙内,难民流民们在一队队士卒的引领和监视下,向城中临时安置营走去。
临时安置营建在城中卫所校场,有几排紧急搭建的简易棚房,各种布置如同军营。
流民难民们进入安置营,按严格流程被分隔盘问,仔细甄别身份,以防其中混有闯军或建虏细作。
已经入住的难民流民们在此被严格管理,每天都须洗浴及检测身体状况,然后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无休止的整理内务、打扫卫生,一遍又是一遍,不厌其烦,仿似要把一辈子的卫生打扫完。
笨娃哭了,在营房伙长第二十三次抖乱他叠好的被褥,命令他第二十四次重叠时,他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站在那里抱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大哭出声。
笨娃是山东济南人,其父是济南府吏,家中略有薄田,生活本是尚可,谁知五年前清兵入关劫掠,攻破济南,入城大肆屠杀。
此时笨娃眼前似乎浮现五年前那到处人喊马嘶,哭声杀声,满城恐怖的一幕。
笨娃被母亲藏在一堆杂物之中,几个凶恶的清兵夺门而入,他父亲上前要去说些什么,被当先一个清兵一刀砍掉半个脑袋,他母亲扑上去要跟那清兵拼命,被那清兵反手抱住就势扛在肩上,出门甩在马背上,任凭她挣扎嘶咬,骑上马扬长而去。
那清兵的面目在笨娃脑海里已经模糊,只记得那光溜溜脑袋后那根丑陋的短猪尾巴,还有那狰狞的笑脸。
笨娃无法原谅自己像只受惊的老鼠般躲在杂物堆中眼睁睁看着父亲被杀,母亲被虏。清兵退后,他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这几年来只是如野兽般凭本能活着,随波逐流,跟着一股流民四处游荡,后来到了天津城外,再然后又随着众人进了城。
笨娃很恨自己,自己果然太笨,不但保护不了自己的父母,便是连这被褥也是叠不好。
单眼皮瘦脸的伙长章业大吼:“哭什么哭?十五六了还小么?叠不好被褥,还有脸哭?!培养良好卫生习惯,这是皇帝御旨!赶紧重新叠,叠不好今晚不许吃饭!”
“皇帝圣旨里真有这样安排?那个......卫生习惯。”一旁瘦成一根藤,颧骨突出,眼窝深陷,与笨娃年纪相仿的少年畏缩着问道。这少年叫石头,也是济南大屠杀后的孤儿,这五年中与笨娃一起如浮萍般在这乱世浮沉。
石头是真记不得圣旨中有说过这个,当时听圣旨时只顾跟着大伙儿感动得稀里哗啦,没注意竟还有这样惨无人道的安排。
章业道:“我还诓你们不成?告诉你们,圣旨还有交待,要将你们这些孤儿送去南京。哼,若是连叠被褥这种小事也做不好的,我必然是不会带去南京的,哭鼻子的,更是不要,丢不起那人!”
笨娃止住哭声,将脸转向一旁,道:“我不去南京,我要从军!”
章业挺感兴趣的盯住笨娃,道:“哟,原来不是哑巴,还挺有想法,要从军!为啥要从军?”
笨娃没理他,擦擦眼泪,又叠起被褥来。
章业盯他半晌,才又说道:“好好叠,一会儿我再来检查。”说完就转身出营房。
才刚走出门口,突听身后响起一声少年变声期特有的鸭声怒吼:“我要杀建虏!!!”
章业回头,只见简易床榻前那叠被褥的少年紧捏被子,双肩微抖,正努力着不哽咽出声。
城南隔离治疗营。
这里同样是在一处卫所校场上搭些简易木棚,军营般布局。
城里城外的鼠疫病患都被集中在这里进行隔离。
病人并不多,只有几十个,但随着官方排查的深入,被发现的病患肯定会越来越多。
这里布局虽与临时安置营雷同,但气氛却是天壤之别,在临时安置营充满着希望,而这里处处都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
安静,绝对的安静,病人们除了领饭、打扫卫生、领取安慰性质的汤药时发出一点声音,其余时间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既然得了瘟疫,能不能痊愈,只能听天由命了。
天津卫指挥使官衙布告栏前,许多平民在贴着宣布天津紧急状态的圣旨前,跪地膜拜,有如朝圣。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杵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那公示栏前,认真看那圣旨,嘴唇哆哆嗦嗦,道:“这......这便是圣旨?小老儿不识字,有谁能帮念一念?”
一个微黑圆脸儒生从衙门里出来,看到老者,走过来唤道:“雷老爹。”
老者回头,“哦,是林秀才啊,你来得正好,帮老儿念念这圣旨。”
林秀才笑道:“雷老爹,我不是前几日就在家帮老爹念过了吗?”
雷老爹道:“老儿总觉得像在梦里,不敢相信啊,所以非要亲自来看下不可。便是今天,卫所的差役专门给老儿送来米粮,还发了一木牌给老儿,说以后每月都可到千户所凭牌领取铜钱和米票,到官办的粮店可换购粮食,这......这不是喜从天降吗?”
林秀才笑道:“老爹不是做梦,都是真的。现在紧急状态下,粮食都由官方统购统销,老百姓凭米票就可购买平价粮食。全都是圣旨上安排。”
“卫所却是哪里来的这许多平价粮食?”雷老爹疑惑。
“圣旨里都写着呢,凡过往船只货物都允许天津卫抽税抽粮,天津要津之地,运往北京等处的货物何其之多,天津略微抽取一点,便够天津救助老弱的了。”林秀才解释道。
“哎呀,原来圣旨里都写着呢。之前你跟我念,我还说怎么有这么啰嗦的圣旨,现在才知那里面一句废话没有,全是为咱们谋福的呀。只是......京城不是陷落了吗?怎还允许那些米粮货物经过咱这儿?”
“京城确实暂时陷落,但京城上百万人还是要吃要喝啊,大部分都需要从南方运过去,若是不准货物上京,只怕那李闯马上就发兵打过来。”
“原来如此。只希望这种好日子过久一点,闯贼不要南下。林秀才,你这到指挥使衙门当差没几天,小老儿却觉你见识长了不少啊!”
林秀才向雷老爹作了一揖,道:“还要感谢雷老爹,指挥使衙门招选文吏,不是雷老爹鼓励,我是没胆来试的。现在想起前些日子全家饿得山穷水尽之时,真是恍若隔世。”
雷老爹捻须微笑,道:“这都是你自个的福气。林秀才,小老儿看你家敏儿有极贵之相,那日买了你家敏儿之人,莫非真的是崇祯天子?”
林秀才微黑的脸一时泛红,道:“雷老爹,我们借一步说话。”
扶着雷老爹就要走,却没想布告栏周遭民众早已留意他二人说话,这时都围上来七嘴八舌。
“这位老爹,您当真见着皇上了?”
“老爹,皇帝是怎生模样?是胖是瘦?”
“皇帝如此菩萨心肠,定是个菩萨模样,是也不是?”
雷老爹被众人都快闹晕了,一杵拐杖说:“那人就算是皇帝,却用布蒙着口鼻,老儿怎看得出他的模样?”
林秀才趁机道:“大家且遵圣谕,出门须戴了口罩,勿聚众说话,瘟疫可从口鼻传播,大意不得,圣上的话,需谨记才是。”边说边扶着雷老爹出了人群。
王晋这时在亲兵护卫下骑马回到指挥使官衙,正好见到林秀才扶着雷老爹离去,若有所思。
汪猛骑马随后而来,见王晋那般神色,又望向林雷二人背影,道:“坊间传闻皇帝巡天津,买了一个秀才的漂亮女儿,那林秀才莫不就是那个秀才?”
王晋笑道:“这等八卦故事倒传得好快。”翻身下马,“不瞒汪大人,我派人查探过,那日确有一个自称朝廷御史之人蒙着口鼻,在众武士护卫下深入民间查访好官,遇到林秀才迫于生计卖女儿,起了恻隐之心,便买下林秀才之女,却照样寄养林家,还给寄养之资。至于此御史到底何人,却不敢妄测。”
汪猛也下马,亲兵自将两人马牵去马厩,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说。
“帝阙都陷落了,哪里会有御史还有心情来天津访民问官,便是平日,哪个御史不是捕风捉影、惯于口炮,何曾有深入民间查访的?指挥使大人口中说不敢妄测,其实心里定是明镜似的。”汪猛哈哈大笑道。
王晋也笑,道:“琢磨这些有何用?现下大敌当前,我等须抓紧时间布置。那闯军使者现在如何?”
“那家伙也是个不好对付的,我每日安排美女美酒好生伺候,那家伙来者不拒,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却仍天天催着天津早递降书,甚是讨厌。”汪猛颇有点羡慕嫉妒恨地道。
王晋在官衙花圃前顿住脚步,道:“继续稳住他,能多拖一日是一日,现在时间对我们太宝贵。皇帝让使者传口谕,与敌斗争只许占便宜,不准吃亏。我脑子愚钝,这些日子想破脑袋,也不知如何占李闯的便宜。”
汪猛失笑:“从天津路过的米粮货物我们都已雁过拔毛,还不算占便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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