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那些排挤,委屈,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有一天下午,我站在学校门口不远处的小摊上,遇到了曾经的班主任。
她向我打招呼。
说之前的事,让她一直很愧疚。
还好我有个好父亲,替我找回公道。
我这才知道,当初知道我被人欺负后。
养父一家一家地上门,找大人要个说法。
还跑到学校,向学校询问情况。
也是在那天,他替我和姐姐办了转学的手续。
对着满办公室的老师,他说。
“我家的闺女儿,交给学校不是让人欺负的。”
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大概就是遇见了养父一家。
我对班主任摇了摇头,说已经不在意之前的事了。
我终于学会了与自己和解。
漂泊流浪的心,已经找到了港湾。
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抱住了养父瘦削的身体。
把头埋在他怀里,闷声道。
“爸爸,谢谢你。还有,我爱你。”
养父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声音还是那样温和。
“我也爱明月。”
养母端着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
看着抱在一起的我们,语气吃味。
“原来明月就只喜欢爸爸。那这红烧肉,都给姐姐吃了。”
姐姐也在一旁帮腔。
“就是。”
我最爱妈妈做的红烧肉。
这一看就是特意为我做的。
我和爸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道,“当然也爱妈妈和姐姐了。”
我们都笑了。
看着眼前发自内心微笑的养父母。
我想,这就是家。
我再也不害怕一个人了。
晚上,我把从村子里带回来的娃娃,扔进了垃圾桶。
妈妈有些奇怪地看着我,“明月,怎么把你娃娃扔了?你不是很宝贝这个娃娃吗?”
养母知道,我对这个娃娃有多么在意。
上面缝缝补补的,已经打了几个补巴。
可是我还是每天放在床上,舍不得扔掉。
就连养母提出要给我买新的娃娃,我也拒绝了。
但是我现在,竟然把娃娃扔了。
看着垃圾桶里的娃娃,我冲养母一笑。
“它已经旧了,还是扔了吧。”
养母看着我,突然叹了一口气。
“这样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会有更好的娃娃的。”
第二天,我刚放学回来,就看到了沙发上巨大的毛绒熊。
我和姐姐一人一个。
我把小熊郑重地放在床上。
小熊也有一个家了。
在知道我小时候没上过学。
养母主动提出来教我。
我这才知道,养母是和养父是大学同学,是有名的撰稿人。
等到姐姐出生之后,她把重心放在了家庭上。
但是也一直在为杂志写稿。
这样的养母,更让人佩服了。
9.
在养母的帮助下,我和姐姐成功地考上了重点高中。
就在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生母突然找上门了。
她跪在大门前。
痛声大哭。
“来娣,你要管管你弟弟啊。你们是亲姐弟,你不能不管他。”
原来,弟弟又闯祸了。
这次是斗殴,把人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生母愁的,头发都白了。
可是,我一个高中生,能做什么呢?
同楼的大妈大爷透着门缝看着她。
指指点点。
养母拿出一份文件,对跪在地上的生母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当初已经签了断绝关系的保证书。我们家只有明月,没有招娣。”
“现在谁家的闺女,会取招娣这个名字?”
“你小心我去告你贩卖儿童。”
妈妈纤细的背影,突然变得高大起来。
原来,在我被养父带回来之后。
养母拉着养父,又回到了我们那个小村落子里。
又给生母两千块,让她签下了这些文件。
周围传来大爷大妈议论的声音。
“原来是卖了女儿,现在又想起来了。”
“真不要脸。”
“卖女儿,啊呸,不要脸。”
“明月这么懂事的孩子,也要卖了,真不知道这当妈的是怎么想的。”
妈妈的神色尴尬,又羞又恼。
看着养母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怨恨。
怕她伤害养母,我感觉站在养母的面前。
看着生母眼底的希冀。
我淡淡道。
“妈妈,你是又想卖我一次吗?”
像是被我的话打击到了,生母的脸色发白,嗫嚅道,“招娣……我……”
“妈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妈妈了。”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毕竟,接下来她想说什么。
我们彼此心知肚明。
生母走了,像一阵旋风,掀起狂风骤雨。
又丝毫没有停留地就离开了。
养父是下班之后才知道生母找上门。
向来文雅的他憋了半天,就吐出来两个字。
“无耻!”
养母白了他一眼,“好了,不会说就别说了。”
我看着他们,缓缓地笑了。
之后几天里,养父母和姐姐都对我小心翼翼的。
生怕我还在意生母,自己一个人伤心。
等看着我一切如初的样子,这才放下了心。
又是一个三年,我获得了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而姐姐也去往了想去的艺术学院。
是的,我们谁都没想到,性格火爆的姐姐,竟然会走上艺术这条路。
不过,我们都选择了支持她的决定。
在大学里,我几经波折,终于联系到了亲姐姐来娣。
她现在定居国外,有了家庭和事业,很幸福。
我知道我们很难再见面了。
但是,我们都知道,遥远的大洋彼岸,还有另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在牵挂着自己。
大三的时候,姐姐李明钰谈起了恋爱,放假的时候把人带回了家。
养父气的吹胡子瞪眼。
半推半就地让人进了门。
可转头就对养母说,他觉得那孩子不错,是个踏实的。
至于我,毕业之后,辗转在大山里。
用自己的照片和影像,向社会讲述大山里的故事。
这时才终于理解了那句话。
回头看,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一次回家看望爸妈时,我走在天桥上。
一个女人坐在那里,衣衫褴褛,向路人乞讨。
我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生母。
一个大妈看着她,感叹,“这人咯,大概是坏事做多了。和丈夫离了婚,儿子又瘫在床上……唉……”
我给生母的碗里放了一百块。
她连忙把钱放进口袋里。
不住地向我说谢谢。
她已经认不到我了。
我顿了顿,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十岁的李招娣或许会伤心,但是二十五岁的李明月已经不在意了。
我们都长大了。
总要朝未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