讶然过后便是惋惜,先帝盛年暴毙,圣人对金石丹药深恶痛绝,没想到年逾花甲后,竟走上了同样的路。
君王迟暮,便开始畏死吗?
一时间,厅内气氛陷入静默。
谢诚回过神,轻轻拍了下景遇。
他恢复张扬的笑意:“七娘博学多才,我今日长见识了,那便由我做东,为你接风洗尘!”
谢若竹添了句:“我和三兄一起,为阿姐接风洗尘。”
景遇眸光在谢诚身上溜了一圈:“谢竹子说的不错,我和谢兄一起,为七娘接风洗尘。”
他说到“谢兄”时音色略重,谢若竹悄悄瞪了他一眼,阿姐还不知三兄心思,添什么乱!
景遇冲她挑眉,端起琉璃杯,将冰凉的酸梅汤一饮而尽。
今日收获颇丰,既知那方士是骗子,便能想法子撕破他装神弄鬼的面具,也能破坏浔阳长公主想要弄权的心思。
庾昭月歪头瞧谢若竹。
她被看得不自在,虚张声势道:“阿姐,你看我做甚?”
“看你好看呀!”庾昭月捏了捏她的滑嫩小脸,再转头看景遇,笑着回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十七郎盛情。”
景遇一愣,旋即爽朗大笑:“七娘豪爽,不愧是我师妹。”
庾昭月摇头失笑,景遇这人正经不了一刻钟。
景遇撞了撞谢若竹手臂,语气轻快道:“谢竹子,你说今日去哪家酒楼?”
谢若竹没好气哼了声,转头看向庾昭月,笑盈盈提议:“阿姐,樊记酒楼有秘菜,不若去尝一尝?”
所谓秘菜,乃是牛肉。
因胤律规定,故意屠牛者,徒刑一年,所以酒楼食肆会将牛相关的佳肴设为秘菜,仅向熟客供应。
庾昭月:“东市的樊记?”
谢若竹点头称是,庾昭月想到昨夜梦里吃的炙烤牛肉,笑着应下。
申正时分,太阳西斜,依旧炙热。
东市在崇仁坊斜对面,骑马半刻钟就能到。
胤人善骑,但凡养的起马的人家,无论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都是打小开始学习骑术。
庾昭月的骑术是崔氏手把手教的,七岁时便能独立驭马。
她利落的翻身上马,谢若竹今日和她共乘一骑,等坐好便抱着她的腰催促道:“阿姐,走走走,我们先行!”
庾昭月搞不懂她和景遇之间奇奇怪怪的较量,回头望了眼还在牵马的两人,含笑挥挥手:“三表兄,十七郎,我们先行一步!”
身后,谢诚定定望着远去的靓丽人影。
景遇捏住缰绳,朝他咧嘴一笑:“谢三,还看呢,快走!”
谢诚瞥了他一眼,快速上马出发。
等他们到时,庾昭月和谢若竹已经上了二楼临街的雅间。
菜陆陆续续上来,庾昭月见到了樊记的秘菜,是一道水炼犊,此菜是将整只小牛犊清炖。
酒器也颇为讲究,吃水炼犊搭配的是烧春酒,用的是邢窑白瓷杯。
谢若竹豪迈的替众人满杯,庾昭月捏着酒杯轻轻嗅了下,闻着挺香,不知醉不醉人。
谢诚解释道:“表妹,此酒产自剑南,酒劲温和,喝再多也不醉人。”
庾昭月浅尝了一口,只觉入口微辣,犹如一缕温火,须臾后便是绵绵暖意,点头赞道:“是好喝!”
她执起玉箸,夹了一筷牛肉,清香的肉汁入口,鲜嫩丰富的口感在唇齿间流转,庾昭月满足的眯了眯眼。
“好吃!”
谢若竹用力点头:“这家水牛犊做得极好,就是寻常难得吃到,我前几次来吃的都是豆豉炖牛肉,阿姐今日一来就吃到了,太有口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