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御琛沈逸辰的女频言情小说《月落乌啼情殇远全文免费》,由网络作家“中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御琛一步一步踩在皑皑白雪上,缓缓走进那座他曾经居住了许久的宅院,最终在长春苑的门口停下了脚步。这里,曾经也是他的居所。此刻的院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甚至比当年长姐荣获御赐第一才女称号时还要喜庆几分。不少下人拿着扫帚,小心翼翼地清扫着地上的积雪,生怕一点点积雪就会影响到沈逸辰的出行。明天,既是他沈御琛入宫与秦诗韵成婚的日子,也是沈逸辰入赘柳家,与柳忆暖成亲的日子。长春苑内,明灯长燃,透过那扇敞开的窗子,沈御琛清楚地看到爹娘和长姐都围在沈逸辰的身边。他们正耐心地挑选着沈逸辰明日大婚要穿的喜服,仔细地准备着婚礼上要用的各种物件。然而,他们沉浸在为沈逸辰筹备婚礼的喜悦中,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沈御琛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沈逸辰脸上洋溢着幸...
《月落乌啼情殇远全文免费》精彩片段
沈御琛一步一步踩在皑皑白雪上,缓缓走进那座他曾经居住了许久的宅院,最终在长春苑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里,曾经也是他的居所。
此刻的院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甚至比当年长姐荣获御赐第一才女称号时还要喜庆几分。
不少下人拿着扫帚,小心翼翼地清扫着地上的积雪,生怕一点点积雪就会影响到沈逸辰的出行。
明天,既是他沈御琛入宫与秦诗韵成婚的日子,也是沈逸辰入赘柳家,与柳忆暖成亲的日子。
长春苑内,明灯长燃,透过那扇敞开的窗子,沈御琛清楚地看到爹娘和长姐都围在沈逸辰的身边。
他们正耐心地挑选着沈逸辰明日大婚要穿的喜服,仔细地准备着婚礼上要用的各种物件。
然而,他们沉浸在为沈逸辰筹备婚礼的喜悦中,竟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沈御琛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回家了。
沈逸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亲昵地搂着娘亲的胳膊,撒娇道:“爹娘,你们把沈家所有的金银财宝都留给我了,那大哥怎么办呀?我也有点心疼大哥呢。”
此话一出,众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沈御琛只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明明心里知道他们不会说出什么让他宽慰的话,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听一听,他们还能说出多么伤人的言辞。
“你大哥啊,他不需要那些东西,他哪里能和你比呢。”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冷漠。
“确实是这样。”长姐也跟着点头附和。
只有娘亲,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有气运护体,那就是他最好的依靠了,不用心疼他。娘亲反而更担心你呢,小辰。”
沈逸辰听了这话,感动得落下泪来,一家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此时的沈御琛,就像一个局外人,冷冷地看着他们上演着这出所谓感人的戏码。
寒风吹过,如同一把把利刃,将沈御琛心中最后一丝温暖的希望之火彻底熄灭。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走回了自己所住的宜离苑。
同样是大婚之日,离苑与热闹、整洁的长春苑截然不同,这里异常安静,院门口堆积着厚厚的积雪。
沈御琛此时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差点连偏院的大门都推不开。
破败的房屋里,依旧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这座屋子就如同此刻的沈御琛一样,脆弱不堪,仿佛随时都可能崩塌。
他推开房门,门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
屋子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身朴素的红色喜服静静地放置在桌面上。
沈御琛坐在铜镜前,那布满伤疤的手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地将自己散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他环顾四周,往日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拿出一张信纸,就这么坐在铜镜前,开始艰难地书写起来。
他的病情愈发严重了,双手无力,每写一个字都十分艰难,还时不时地咳出鲜血来。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沈御琛才放下手中的笔。
他将写好的信整齐地放在桌面上,又从匣子里取出当年救柳忆暖时,从她身上取下的那支暗箭,压在了信纸的上方。
做完这一切,沈御琛才狼狈地给自己换上了那件红色的喜服。
距离吉时,只剩下一刻钟了。
离苑里安静得只能听到沈御琛艰难的呼吸声,而长春苑那边,已经开始奏响喜庆的音乐。
沈御琛拿出他一直珍藏的那幅画像,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熟悉的脸庞。
那是他十岁生辰的时候,父亲为了哄他开心,特意请来画师为他画的像。
当时,娘亲亲手为他穿上崭新的衣服,长姐还给他做了一个竹蜻蜓作为装饰,只为了让他在画中看起来更加俊朗帅气。
画像中,身旁站着的明媚少女,正是与他一同长大的柳忆暖。
两人相视一笑,那美好的瞬间被永远定格在了画中。
那幅画里,倾注了家人曾经对他满满的爱,也是沈御琛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只是,这份爱随着沈逸辰的到来,逐渐在岁月的流逝中消失殆尽。
沈御琛将画像放入火盆中,火舌瞬间舔舐着画卷,那幅曾经充满爱意的画像在大火中一点点地消散,最后化为灰烬,孤零零地躺在火盆里。
不想了,从他想明白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留恋过去了。
吉时已到。
门口喜乐声响起,鞭炮声轰鸣,沈家人满脸笑容地簇拥着一身红装的沈逸辰,将这位沈家的宝贝儿子送出了家门。
沈逸辰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沈府的正门,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前来接他入将军府的柳忆暖。
往来的宾客纷纷上前贺喜,都在恭贺沈家嫡子与柳大将军喜结良缘。
与此同时,沈御琛关上了宜离苑的房门。
一名侍女小声地提醒道:“夫人说了,您现在是罪臣之子,回来的时候走的是侧门,出去也得走侧门,这样对逸辰公子才好。”
“我知道了。”
沈御琛独自一人穿着红色的喜服,朝着侧门走去。
侧门处,一辆普通的轿辇已经等候在那里。
以他如今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让公主亲自来接亲的。
沈御琛费力地爬上了马车。
轿辇缓缓地移动着,恰好遇到了前来迎接沈逸辰入赘的柳家接亲队伍。
柳忆暖身着华丽的喜服,那张娇美的脸庞上洋溢着飒爽与张扬,就如同她在战场上的英姿一样。
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牵起了沈逸辰的手。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欢呼声此起彼伏。
沈御琛掀开了车帘,虚弱地靠在轿辇上,目光朝着沈家正门的方向望去。
只见新娘子风华绝代,目光紧紧地锁在身旁新郎官的身上,眼神中满是浓情蜜意,仿佛此刻她拥有了整个世界。
他们的身边,父亲激动得喜笑颜开,娘亲不舍得落下眼泪,长姐则在一旁殷切地送上祝福。
这些都是他们给予沈逸辰的爱,也是曾经沈御琛梦寐以求的温暖与关怀。
不过这一次,他再也不需要了。
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沈御琛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剧烈地喘息。
就在车帘落下的那一刻,沈御琛终究还是没能撑住,鲜血大口大口地从他的嘴边涌出。
这一幕,恰好被柳忆暖看到。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满是惊愕......
七年前,沈御琛的养弟暴露了自己是罪臣遗孤的身份。
但沈御琛的亲生父母和长姐却出于偏爱,让他去顶罪。
他们恳求道:“小辰身上有系统,一旦离开沈家就会没命!你不一样,你生来就有气运加身,你就代替他去辛者库受苦几年,行不行?”
沈御琛坚决不肯,可当晚,他们就将他迷晕,趁着夜色把他丢进了那如同人间炼狱一般的辛者库。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竟是他的未婚妻 —— 权势滔天的女将军柳忆暖。
七年后,沈御琛回来了。
看着围绕在养弟沈逸辰身边,对他关怀备至的家人,又看了看那位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可眼里却只有沈逸辰的未婚妻柳忆暖,沈御琛嘴角泛起一抹嘲讽的笑。
他们不知道,那个他们口中怎么都不会死的他,如今已经命不久矣。
......
大雪纷纷扬扬,如同鹅毛般漫天飘落,辛者库那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沈御琛抱着他那破旧不堪的布包,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门口,奢华无比的轿辇早已等候多时。
轿辇的布帘被轻轻掀起,露出了柳忆暖那艳丽动人的脸庞。
七年过去,她的容貌丝毫未变,反而愈发的风姿绰约,风华绝代。
沈御琛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他那布满冻疮的手扯了扯有些短的衣袖,显得格外拘谨。
他往后退了几步,正准备下跪行礼,那红肿的手却突然被柳忆暖攥进了手心。
“御琛。”
柳忆暖轻声唤道,“这些年你受苦了,我会遵守我们的婚约,招你为夫婿。”
沈御琛抬起头,望着柳忆暖那满含深情的双眸,一时间有些失神。
他和柳忆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不到七岁的时候,两家便订下了婚约。
曾经的柳忆暖,满心满眼都是他。
就因为他喜欢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杜鹃花,柳忆暖便不顾自身安危,每天都去采摘来送给他。
平日里,柳忆暖对他更是宠爱有加,几乎是有求必应。
见他掉一滴眼泪,柳忆暖都会心疼上好几天。
可如今,他却要付出替沈逸辰受罚,几乎丢掉半条命的代价,才能换来柳忆暖履行婚约。
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罪臣之子”,柳大将军夫君的位置,他既不敢奢望,也不想再要了。
沈御琛轻轻地将手从柳忆暖手中抽了出来,暗中揉了揉被攥得有些发疼的伤口,然后乖乖地跪在地上行礼。
“贱奴满身污垢,实在不敢妄想与柳小姐的亲事。”
柳忆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地跪在冰冷地面上的男子。
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个从小被她捧在手心里,在外人眼中永远意气风发,只在她面前撒娇卖萌的侯府公子,有一天会跪在她面前,自称贱奴。
她的心口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柳忆暖猛地一把拽起沈御琛的手,强迫他站起身来。
她觉得沈御琛是在跟她赌气,强忍着性子解释道:
“虽然你现在是罪臣之子的身份,但你已经服完了劳役,依旧可以顶着侯府养子的身份成为我的夫君!”
“你的父母和长姐本来是要来接你的,可小辰突然犯了咳疾,身边实在离不开人,这才没能来。”
“这些年,我们大家都很想你,你就别耍性子了,懂事一点好不好?”
沈御琛脸色苍白,低下头认错道:
“贱奴不敢。”
他真的不敢再任性了,他害怕再次被送回辛者库。
那里的日子太苦了,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灵上的折磨,让他至今都心有余悸。
柳忆暖听了这话,原本的耐心瞬间消失,脸色阴沉了下来。她用力地将沈御琛的手甩开。
“沈御琛,你到底在固执什么?”
“你明明知道小辰身上绑定了攻略系统,只有得到我们所有人的爱,他才能活下去,不然就会魂飞魄散。所以我和你的家人才会对他多偏爱一些。”
“小辰说了,你生来就有气运护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也正是因为这个,当初我们才会把你送进辛者库替小辰受罚。不过才短短七年时间,有什么好计较的!”
沈御琛被甩得趴在了地上,手上的伤口因为这一冲击再次裂开,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你要是非要这么闹脾气,那就自己走回去吧!”
柳忆暖眉头紧皱,不再看沈御琛一眼,甩了甩衣袖,坐回了马车里。
沈御琛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还有那漫天飞舞的雪花,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一瘸一拐地朝着前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
沈御琛入宫成婚的圣旨,在第二日便送到了沈家。
令人意外的是,竟是柳忆暖亲自陪着传旨的公公前来。
“谢主隆恩。”
沈御琛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圣旨,紧接着,他迅速用宽大的袖子将自己残缺的右手遮掩起来。
那是他在辛者库遭受重刑时留下的终身残疾。
仅仅因为洗错了一件衣物,辛者库的管事便残忍地砍掉了他两根手指作为惩罚。
跪在沈御琛身后的柳忆暖,紧盯着他接圣旨的那只手,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为何他接旨的动作如此生硬、别扭?
可还没等她瞧仔细,沈御琛便已扶着膝盖,缓缓起身。
他脚上的旧伤尚未痊愈,袜子与血肉粘连在一起,稍微一动,便是钻心的剧痛。
身旁没有可以搀扶借力的东西,沈御琛因疼痛吃痛,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就在这时,一只手稳稳地伸了过来,扶住了他。
沈御琛抬眸,对上了柳忆暖眼中的关切与担忧。
“御琛,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娶秦诗韵,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委屈你了。但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爱你的,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又是这般冠冕堂皇、毫无新意的言辞,沈御琛听得都腻烦了。
既然她已经同意自己去娶秦诗韵,又何必再假惺惺地说爱他?
若真的爱他,又怎会眼睁睁看着他踏入这火坑?
更何况,一入宫门深似海,他一旦进去,哪里还有机会再出来?
沈御琛对她的这番“深情”置若罔闻,正打算甩开她的手,回自己的偏院。
这时,一同接旨的沈家人簇拥了上来。
“御琛,你可别怪爹,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小辰离开沈家。不过你向来运气好,说不定娶了秦诗韵,对你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父亲满脸堆笑,那模样,仿佛沈御琛是走了大运,要去迎娶的是世间难得的良配,而非那位让全京城人都避之不及、克死数任丈夫的残暴公主。
“是啊,说不定就像你在辛者库时那般幸运,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搞不好,还能成为秦诗韵独宠的驸马呢!”
长姐见沈御琛不吭声,嘴角挂着一抹轻笑,调侃道。
“对对对,御琛,进了公主府,那可是享清福去了。你瞧瞧你......”
话说到一半,娘亲的语气忽然迟疑起来,眼中满是疑惑,“怎么瘦成这副模样了......”
曾经合身的衣服,如今穿在沈御琛身上,显得空荡荡的,宽大了许多。
他脸颊凹陷,颧骨微微凸起,整个人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娘亲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满:“以后别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想博取我们的关注。进了宫,可要注意礼数,好好照顾自己。”
他们看似句句都在关心沈御琛,可这些话听在沈御琛耳中,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我没有。”
沈御琛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一个失去了灵魂、断了线的木偶。
柳忆暖突然想起方才沈御琛接圣旨时那怪异的动作,忍不住问道:“你的手怎么......”
话还没说完,长春苑方向突然传来侍女惊恐的呼喊声:
“不好了,二公子晕倒了,快来人啊!”
刚才还围在沈御琛身边,嘘寒问暖的家人,听到这声呼喊,瞬间如疯了一般,朝着长春苑冲了过去。
柳忆暖秀眉紧蹙,毫不犹豫地甩开了正扶着沈御琛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惯性,让沈御琛站立不稳,整个人重重地向一旁摔去。
胳膊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瞬间擦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沈御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清楚地知道,在所有人心中,沈逸辰,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曾经,他作为爹娘的老来子,同时又是侯府年轻一辈中唯一的男丁,整个侯府上下都将他视作珍宝,疼爱有加。
就连他所住的院落,都被命名为长春苑,饱含着长寿、幸福的美好寓意。
在他还连路都走不稳的时候,爹娘就已经为他精心准备了成箱的珠宝首饰,以及各种奇珍古玩。
长姐更是费尽心思,遍访天下,为他寻来一块温润的暖玉,还专门聘请了技艺精湛的能工巧匠,将其雕刻成了一张床榻。
自那以后,他的院子里便整日弥漫着奇异的香气,冬暖夏凉,舒适宜人。
沈逸辰当初是爹娘考虑到他没有同龄人相伴,觉得孤单,才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来,收作养子的。
那时的他,满心欢喜,只以为自己多了个弟弟,开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然而,沈逸辰声称自己是自带系统的攻略者,一旦失去沈家和柳忆暖的爱,他就会死。
他所说的这些话,竟一一应验了。
从那之后,在所有人的眼中,便只剩下了沈逸辰。
爹娘和长姐把原本属于他的珍宝、家产,还有那些关心和疼爱,全都一股脑地给了沈逸辰。
就连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与自己亲密无间的柳忆暖,也开始整天守在沈逸辰身边,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家人和柳忆暖。
他明白,他们根本就不爱自己。
而他们之间仅存的那一丝亲情关系,也在他成为罪臣之子的那一刻,彻底断绝了。
沈御琛拖着那条病腿,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挪动着。
一直到了夜里,他才终于抵达侯府。
他在侯府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慢吞吞地来开门。
管家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这才开口说道:
“大公子,夫人吩咐了,说您刚从辛者库出来,走正门的话会破坏侯府的运道,所以请您从后门进去。而且您的卧房已经重新安排好了,在比较安静、适合修养的离苑。”
“另外,大小姐还特意嘱咐,说您回来之后最好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不要随便到处走动,免得不小心冲撞了二公子。”
沈御琛听了这话,微微一愣,但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好。”
打开离苑的门,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过道两旁开得正艳的月季花。
沈御琛有着严重的花粉过敏症,可偏偏沈逸辰最喜欢的就是花。
无奈之下,他只好加快脚步,尽量不让自己沾染上花粉。
回到房间后,沈御琛才敢小心翼翼地脱下鞋袜。
他的脚本就有伤,又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伤口全都裂开了,有一部分甚至连带着皮肉一起被袜子给扯了下来。
沈御琛疼得冷汗直冒,可他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后,他便躺到了床上,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沈御琛想要去茅厕。
离苑地处偏僻,他提着灯,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摸索着前行。
然而,就在他路过侯府大厅的时候,长姐和爹娘交谈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娘亲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秦诗韵虽然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可她的性子实在是残暴,而且还克死了好几任丈夫。要是让逸辰和她成婚,只怕是凶多吉少,我怎么能忍心呢?”
爹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呀,皇上的口谕都已经下了,逸辰和御琛,我们必须选一个人送过去。”
长姐满不在乎地说道:“怕什么?御琛在辛者库待了七年,不也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吗?甚至还能提前被释放,可见小辰当初说的都是真的,他有气运护身。就算去了秦诗韵那里,最差也不过是被秦诗韵休弃罢了。而且御琛是侯府真正的少爷,有我们在,谁敢欺负他?”
“也是,那就这么办吧,明天我就进宫去面见皇上......”
交谈声还在继续,沈御琛的心却猛地一紧。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口鼻,与此同时,喉间涌起一股腥甜,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洒了出来。
沈御琛感受着手掌上传来的黏腻感,眼神中充满了死寂。
辛者库的医者曾经告诉过他,他的病已经无药可治了。
所以,他才提前被释放的。
沈御琛倚靠着墙壁,紧紧攥着胸前的布襟,听着房间里传出的对话,心中一阵酸涩。
由于脚上的伤口再度开裂,他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寒风吹过,他冻得浑身发抖,那滴在眼眶里打转许久、还未落下的眼泪,终于从模糊了视线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仿佛瞬间冻结在了他那皴裂的脸上。
回到那间破旧的房间,沈御琛蜷缩在散发着潮湿气味的被子里。
此刻四下无人,他才敢肆无忌惮地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喉间再次泛起那股熟悉的腥甜,他紧闭双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辛者库医者说过的话。
“你患的是肺痨,若能每日用药调理,并且保持情绪稳定,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月;可要是做不到,恐怕......最多也就半个月了。”
半个月......
一直被家人认为有气运护体的他,如今竟只剩下短短半个月的寿命。
不过这样也好,半个月后,他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个家,再也不用面对这些伤痛与失望了。
第二天清晨,沈御琛被下人叫到正厅用膳。
等他一瘸一拐地从偏院走到正厅门口时,爹娘、长姐和沈逸辰一家四口早已围坐在桌旁,其乐融融地动起了筷子。
娘亲满眼宠溺地给沈逸辰夹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小辰,多吃点虾仁,对身体好。”
曾经,娘亲也是这般温柔地对他说着同样的话。
可如今,今非昔比,他现在只是个外人,顶着罪臣之子的身份,是沈家念及往日收养之情,才勉强将他留了下来。
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大哥,你来了。”
只见面前养尊处优的少年,身着蜀锦织就的精致小袄,头顶戴着金制的华丽发冠,手里还捧着暖玉制成的汤婆子。
而这些,曾经都是长姐为沈御琛寻觅而来的珍贵物件。
沈御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粗陋的麻衣,根本不敢回应‘侯府嫡子’沈逸辰口中的这句‘大哥’。
似乎察觉到了沈御琛的低落情绪,沈逸辰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得意,可语气却带着几分讨好:
“昨日我的咳疾突然复发,爹娘和长姐忙着照顾我,才没能去接大哥,大哥不会怪我吧?”
沈御琛还没来得及开口,长姐已经一把拉过沈逸辰,让他坐下。
父亲也赶忙在一旁帮沈逸辰解围:“不会的,他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呢,御琛,你说是吧。”
是啊,他怎么敢生气呢。
沈御琛望着桌边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四个凳子,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他如今不过是个贱奴,怎敢与侯府的主人们置气。
在辛者库遭受了那么多年的磋磨,沈御琛早就明白了,只有认清自己当下的卑微身份,不逾越规矩,才不会再遭受拶刑、鞭打这些残酷的刑罚。
一想到那些痛苦的过往,他的十指间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时,娘亲才发现下人竟然没给刚回来的沈御琛准备座椅,于是赶忙招手让下人拿了一个简陋的木凳过来,招呼着沈御琛坐下吃饭:“快坐下吃饭吧。”
沈御琛往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弓身行礼:“贱奴身份低微,按照规矩,是不能与主人家一同用膳的。”
他的话音刚落,门后那道华贵的身影猛地停顿住了脚步。
沈御琛刚才说的那些话,一字不差地钻进了柳忆暖的耳朵里。
她秀眉瞬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沈家人听到这话,表情也一下子变得十分僵硬。
倒是沈逸辰眼尖,一眼就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柳忆暖。
他立刻用袖子捂住脸,眼眸一转,豆大的泪珠瞬间滚落,滴在了桌面上,接着哽咽着说道:
“大哥这么说,就是在介意我占了他的位置。既然大哥回来了,那我走就是!”
“这些年多谢爹娘还有长姐的悉心照顾,儿子不孝,不能为你们养老送终了。”
说完,他作势扭头就朝着身后的白墙撞去。
可实际上,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脑袋倾斜的角度都很明显,而且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用手在护着自己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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