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姬雪君无罪的其他类型小说《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由网络作家“姬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还有苏寄雪不敢的?墨初一怎么这么不信呢,他可是亲见公主府和东长街全程的。然而,眼前却是红影一闪。接着还没等众人看清,姬雪已经坐到了战王的轮椅之上,而战王,则站在了她的身侧。“坐这里,就不会沾到血了。”战王淡淡开口。安静。姬雪迎着众人惊诧的眸光,很想说她不是她没有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战王可是拎着她衣领直接给丢轮椅上的,可不是什么铁汉柔情。然而,连她的“便宜爹”都不信。苏俭轻咳一声:“寄雪,战王身体有恙,不得无礼。”姬雪想要站起,战王修长如玉的手指却在她肩膀一按:“不妨事,别吓到令媛。”吸气声响起。这是战王正大光明在宣示对苏寄雪毫不掩饰的维护。苏俭深深看了姬雪一眼,心中之前对这女儿的不满不翼而飞。苏墨脸色难看起来,如果有战王支持,他想扳倒...
《恶女重生!战王妃在京城杀疯了姬雪君无罪》精彩片段
还有苏寄雪不敢的?
墨初一怎么这么不信呢,他可是亲见公主府和东长街全程的。
然而,眼前却是红影一闪。
接着还没等众人看清,姬雪已经坐到了战王的轮椅之上,而战王,则站在了她的身侧。
“坐这里,就不会沾到血了。”战王淡淡开口。
安静。
姬雪迎着众人惊诧的眸光,很想说她不是她没有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战王可是拎着她衣领直接给丢轮椅上的,可不是什么铁汉柔情。
然而,连她的“便宜爹”都不信。
苏俭轻咳一声:“寄雪,战王身体有恙,不得无礼。”
姬雪想要站起,战王修长如玉的手指却在她肩膀一按:“不妨事,别吓到令媛。”
吸气声响起。
这是战王正大光明在宣示对苏寄雪毫不掩饰的维护。
苏俭深深看了姬雪一眼,心中之前对这女儿的不满不翼而飞。
苏墨脸色难看起来,如果有战王支持,他想扳倒苏俭就更难了:“那现在要是没下官什么事,就先告退了。”
五城兵马司今日倒像是来遛弯了。
“那苏大人还请记得把首犯带走。”姬雪却率先开口,提醒苏墨别忘了这趟为何而来。
苏墨眼前一亮,看向苏俭,只见苏俭也是一脸错愕,但终究却没有开口反驳。
苏墨眸光转向战王,本以为战王不会多言,却没想到战王淡漠补刀:“记得连缸一起。”
至此,一锤定音。
五城兵马司最后找了辆拉货的马车,直接把大缸运上,这才走人。
苏墨离开相府之前回眸,看着苏府那金光闪闪的牌匾大字,与丞相府作对,对苏墨来说如蚍蜉撼树。
苏俭背后所代表的文臣,还有沈氏的娘家,甚至是苏家那个在庄子一心礼佛的苏老夫人,都牢不可撼。可此时,他却于整个苏家见到了一丝裂隙,漏入隐约曙光。
这一切,都是苏大小姐带来的。
“寄雪,那是你妹妹。”苏俭在苏墨一行走后这才沉着脸开口。
“所以本王没直接动手杀人。”战王直接把话接了过去,火狐大氅衬得他脸色如冰雪般白透冷肃,冷眼睇人时不带一丝温度。
他探手抓住轮椅的推手,直接调转了方向:“相爷消气之前,苏大小姐还是暂住战王府吧。”
战王说完,推起姬雪向外走去,竟丝毫未考虑苏相会不会反对。
“战王……”苏俭想要跟上说于礼不合,却被墨初一直接拦住,而披甲的王府侍卫牢牢守在偏院门口,竟是直接控制了出入。
“初一,让人把英烈遗孀运回王府厚葬。”
战王丢下这句话,径自走人。
原本想起身反对的姬雪闻声安坐,不行,她得跟去,不然青团怕是要被安葬了。
桂小草看了看苏俭,又看了看远去的战王,抬腿跟在战王后面。
很快,墨初一让人找了担架把青团抬走,战王一行走了干干净净。
苏俭看着偏院一地狼藉,脸色阴沉的厉害。
此时,沈氏闻讯赶了过来:“老爷,你真让那个苏墨把明月带走了?!”
苏俭不由皱眉。
“老爷你说啊,明月是不是被带走了?!”沈氏一脸着急,她被带走的时候就心慌的厉害,很怕女儿真被押送到五城兵马司到时候名声尽毁。
“你以为那时候有别的选择?”苏俭也是满腹怒气。
“那老爷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沈氏目眦欲裂看着苏俭:“是你说绝不会让苏寄雪压在明月头上,是你说那是为了苏府的未来和全家的前程!”
当年,沈氏知道她的孩子要被抱走时如何肯依。是苏俭一再保证,指天发誓,她这才狠了心让桂嬷嬷把明月带去桂家安置。
“可现在前程没见到,我女儿却要被她毁了!”沈氏眸中是让人心惊的恨意,她对苏寄雪压在心底的恨意,现在竟似对苏俭也有了怨怼。
“那也是本相的女儿。”苏俭更加烦躁,对着院内的下人吼道:“你们先出去!”
等到偏院一空时,他皱眉看着沈氏:“你明知道这话题说不得,如何今天这么沉不住气!”
“你让我怎么沉得住气!苏墨对相府怀恨在心,明月又是你我的女儿,他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明月!但你居然让他把明月带走了!”沈氏咬牙切齿:“那个青团算什么英烈遗孀,苏寄雪怎么敢如此欺辱我儿!”
“那还不是你把明月惯坏了,昨日一事你已经知道寄雪不好惹,可偏偏让明月一再挑衅。”苏俭说起这个也是火大:“她可是未来的战王妃。”
“呵!笑死人了,什么未来的战王妃,是有父母之命还是媒妁之言?”沈氏冷笑:“我看她根本没那种命,战王要真爱重她怎么会就这样把人接到府内。别最后落得被人玩弄之后抛弃的下场!”
“夫人!”苏俭脸色一沉,苏寄雪若是能嫁战王,于他而言是多一个强大助力。可沈氏现在却不像是要玉成此事的样子。
“你放心,我不会去坏苏寄雪好事!”沈氏满脸怨毒:“但她若是嫁不成战王,老爷可要把她交给我来处置!”
“那是必然!”苏俭很干脆地点头,他本来也没把苏寄雪放在心上,那位如今已经很久没了消息,苏寄雪嫁不了战王,于他而言就不再有任何价值。
阿嚏!
姬雪坐在战王马车内打着喷嚏,这是背后又有人说她。
战王的手伸到了姬雪面前。
“把脉。”
话语简短而冷淡,如同号令,完全不像在苏府那样温和。
姬雪本不想听他的话,可看到战王从苏府出来后更加苍白的脸色,却把挤兑的话吞了下去。
指尖搭上了战王脉搏。
刷。
过电的感觉同时袭向两人。
姬雪空着的另一只手指尖轻颤,似乎捕捉到空气中微弱的灵气。
咦?
她这是接触战王就能恢复力量?
姬雪垂眸,本来虚搭战王手腕的指尖实实搭上,昨晚陪着青团报复之后耗尽的经脉似乎在微弱流转循环。
而战王手腕也在轻轻战栗,刚才那一触之下的感觉,如见故人。
走?
不存在的。
姬雪眸中的戾气已经快压不住了。
那些下人还在嚷嚷个不停,春芽机警地护在姬雪身前,怕这些人万一激动起来伤到大小姐。
“呀,姐姐,我院里人不懂事,姐姐不会生气吧,生气了不会把妹妹院里的人也都发卖了吧?”苏明月做出害怕的样子:“妹妹好怕呀。”
“苏明月,你白天看过星星么?”姬雪神情平静得吓人。
苏明月一怔。
“姐姐请你看星星。”
话音未落,姬雪伸臂、后撤、扭腰、回转,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的狠狠巴掌掴向苏明月。
苏明月直接被打着旋扇飞,重重倒地。
满头金星。
“二小姐,二小姐!”王嬷嬷丢下木杖直接赶快去扶苏明月。
“你敢打我!”苏明月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她气的七窍生烟,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我敢。”姬雪倨傲点头,毫不避嫌地走到了青团身边,俯身探手按上了她的脉搏:“别怕,我来了。”
青团眼睛一热,心头酸涩难忍,她压根不敢想昨天大小姐护着墨兰那一幕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小姐,青团……和墨兰不一样……别费力气了……会连累……”
青团的话还没说完,嘴中就被姬雪偷偷塞进一颗药丸:“咽下去。”
姬雪态度太过理所当然,青团条件反射一咽,咽完这才感觉浪费,她活不下去的。
“青团,你的确和墨兰不一样。”姬雪看她把药咽下,这才淡淡开口。
青团眸光一暗,她知道,她不配。
“你是本小姐第一个主动救的人,无前人,无先例,独一无二。所以,很珍贵,要珍惜。”姬雪缓缓起身,转身再面对苏明月院子里的人时神情已经冷如冰霜。
“苏明月,我只问你,青团今早有没有告诉你,她要跟着我了?”姬雪冷声问道。
苏明月脸肿胀的厉害,她咬牙切齿:“姐姐就算是想要妹妹的丫鬟给你就是,可这种不要脸的贱婢姐姐也要?”
“别让我说第二遍,有,还是没有?”姬雪抬脚上前,苏明月吓得往后一退。
“有,她有说可以了吧!”苏明月心中暗恨:“该不会这贱婢的丑事姐姐也知道吧!”
“还是说,这贱婢的丑事与姐姐有关!”
苏明月不顾一切往姬雪身上泼着脏水。
只要这些传出去,到时候看苏寄雪怎么做人,苏寄雪想嫁给战王,简直做梦!
“没有!青团的事与大小姐无关……二小姐你别血口喷人!”青团激动分辨,说完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别急。”姬雪拍拍青团,让她安心:“你要跟着我,可不是为了来受罪的!”
“青团,且看着。”
不必自辩,冤枉你的人比你更清楚你是不是冤枉。
青团娘见事情要出意外,立刻待不住了,伸手指着青团:“大小姐你该不会被这死丫头骗了吧,这种不要脸的小贱货就该活活打死!”
话音刚落,青团娘那根指着青团的手指直接被姬雪掰断。
“咔嚓”一声清晰可闻。
青团娘惨叫出声。
“我的人,亲爹亲娘不护着,我来护。”姬雪话语淡淡开口,一身红衣站在那里,让人感觉莫名的飒爽与挺拔。
“如果我护不住,那是我无能!”
“青团,懂了么?”姬雪清冷转眸,看向已经热泪盈眶的青团。
青团哽咽点头,这是第一次有人毫不犹豫挺身而出,就是为了要护住她。
可惜,太晚了。
青团口中大口大口的血止不住地涌出,她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流失,她遇到大小姐太晚太晚了。
“下……下辈子……做牛做马……”青团挣扎着想要说话,到最后话没说完就直接断了气。
姬雪深吸口气,收回了目光。
青团娘见青团终于死掉,虽然惨叫但脸上却爬满笑容,她不敢再招惹姬雪,却跑到了苏明月身边:“二小姐,这安家费可记得给,还有受伤要治病的银钱。”
“滚!你的事等下说。”苏明月此时眸中也满是戾气,在公主府丢脸也就罢了,现在这是她的地盘,院子里都是她的下人,她却被苏寄雪当众打了,这脸都丢尽了。
“你们都是死人么?!”苏明月恶狠狠瞪着自己院里的人,废物,都是废物。
苏明月院里下人看到二小姐生气,纷纷开口指责。
“大小姐你疯了,居然来我们二小姐院里找事!”
“大小姐太过分了!”
“大小姐欺人太甚!”
“大小姐你简直是令人发指!”
……
他们看着义愤填膺,怒气满面,但在姬雪让人心寒的眸光下,也就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没人上前。
春芽依然贴身守在姬雪身边,双眸异彩连连,此时却不是怕大小姐受欺负,而是怕大小姐疯起来在这院子里大开杀戒。
大小姐身上的杀气遮都遮不住了。
姬雪冷笑,斜睨已经快要气炸的苏明月:“苏明月,这是你的院子,还是老规矩——”
“谁提的议,谁填的油加的醋,谁押的人,谁动的手,谁幸灾乐祸,谁见死不救,谁落井下石?”
“你最好把名单给我。”
“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姬雪眸光在满院的下人身上一一扫过,她话语淡淡,却有一股嗜血的凶狠扑面而来。
众人心头一寒,竟有一种他们满院子人被大小姐一人包围的感觉。
“大小姐你疯了吧!”王嬷嬷此时再也忍不住,伸手指着姬雪:“先不说这青团大小姐有没有资格来管,今天大小姐敢打二小姐这一出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老奴一定要找老爷夫人评评理!”
姬雪唇角冷勾。
众人只见寒光一闪,王嬷嬷惨叫凄厉响起,比刚才青团娘声音还大。
地上,王嬷嬷刚才指着姬雪的手直接被一刀削断。
“第一个。”
姬雪看向其他人:“谁是第二个?”
鸦雀无声。
“好好好,苏寄雪你简直是疯了,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现在为了一个贱婢在自己妹妹院里动刀动枪的!”沈氏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你看你可还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放肆!”
苏俭一脚上去,苏寄雪的奶嬷嬷孙氏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地。
孙氏之所以那样说本是为了在老爷夫人面前卖好,可没想到把马屁直接拍在了马腿上。
“这院子怎么还没有搬完?”苏俭看着这一院子乱糟糟的场景,不悦地看向刘管家。
不是说要尽快。
“爹!您不疼明月了?”苏明月心里惶恐,怎么现在不止娘亲不管她,就连一向觉得苏明月举止有度的父亲都没再帮她说话。
“你看你今天都做了什么,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相府千金更该严以修、贤良淑德!”苏俭沉着脸训斥苏明月:“看来光禁足还不够,去把《女德》抄十遍,抄完之前不要出门!”
“不公平,这不公平!”苏明月满眼含泪摇着头,她还是第一次被苏相这样当众下脸,苏寄雪做事可比她出格多了。
苏俭皱眉,不满地看向刚才围在苏明月身边的嬷嬷,已经不想和苏明月多说,“怎么还不带二小姐走,大小姐今天累了一天需要早点休息,你们快把清澜院东西搬走。”
这话,是完全站在了苏寄雪这边。
安静。
整个院子静的吓人。
沈氏对着手下的嬷嬷的使了个眼色,她们赶快上前请苏寄雪移步,扶起了满眼恨意的苏明月准备走人。
姬雪瞥了一眼仍不服不忿的苏明月,再度开口:“我看清澜院这边是一点没搬,漱芳院是不是本小姐的东西也没人收拾?”
还不服啊。
那就踩到苏明月不得不服。
刘管家眸中光芒一闪,以为大小姐想通了今天先不搬,赶快点头:“大小姐院里的人分散到了各个院子,现在刚重新聚集回来,漱芳院那边大小姐的东西确实还没收拾。”
“那漱芳院本小姐的东西就先别收拾了,本小姐今晚还住在漱芳院,让苏明月搬去我之前住的偏院吧。”姬雪漫不经心开口,给苏明月指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至于这清澜院,今天二小姐东西搬不完的话直接丢掉,这院子重新修葺下本小姐再回来住。”
“你说什么?!苏寄雪你别太过分!”苏明月没想到苏寄雪还能更加过分,她气的整张脸涨的通红。
“你再耽误下去我只会更过分。”姬雪毫不客气地回怼,当初苏明月让苏寄雪挪院子时,也没比她好上多少。
苏俭看了眼姬雪,挥了挥手:“按大小姐说的办。”
他的话一锤定音。
至此,今日相府大小姐和二小姐之争,大小姐大获全胜。
虽然这局面让人不敢置信,但在场的所有下人都知道,这相府的天,要变了!
苏明月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筋骨,无力地被嬷嬷们搀扶着离开,整个人面如死灰。
“我点名的那四个,你们留下。”姬雪看着准备跟随苏明月离去的下人们,淡淡开口。
张嬷嬷恨恨地停身:“大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你和战王的事还未板上钉钉,老奴就倚老卖老提个醒,小心得意忘形出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说是提醒,却更像警告。
“你这个倚老卖老的狗东西!”苏俭脸色一沉:“来人,掌嘴!”
刘管家赶快上前,撸起袖子左右开弓。
响亮的巴掌音连绵不绝。
清澜院鸦雀无声。
在相府有两大得意人,一个是夫人的奶嬷嬷桂嬷嬷,一人之下,后宅所有人之上。另一个就是二小姐身边的张嬷嬷,进府时就与桂嬷嬷关系莫逆,在夫人面前也极有脸面。
可现在桂嬷嬷出了趟门死了,张嬷嬷被相爷骂成狗东西,被打的满嘴是血连牙都吐出来一颗。
让人不由心惊。
“后宅怎么会有这种编排主子的刁奴,夫人还请多上点心。”苏俭横了沈氏一眼,这已经是在责怪她管家不利了。
“是。”沈氏心里憋屈的要死,却只能点头称是,但又不甘被这样下脸,眸光闪了闪开口说道:“可是老爷,这刁奴说的话确实不中听,但也不是毫无道理。”
“雪姐儿这样锋芒尽露不依不饶,传到外面又是一通闲话,别到时候和战王的婚事有了什么变故可就不好了。”
“再说,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府上也没见战王让人捎话或提亲,雪姐儿就这样自称未来战王妃,万一婚事不成,平白惹人笑话。”
“就是!苏寄雪这样的哪配得上战王!”此时还没走远的苏明月愤愤回头,嗓音尖锐刻薄。
那个名动京城的第一才女,短短一天之内风度气质不翼而飞。
苏俭冷冷一个眼风扫过去,负责带苏明月离去的嬷嬷吓得赶紧捂住二小姐的嘴走人。
苏俭这才看向姬雪,沉吟说道:“寄雪,你母亲说的有点道理,墨兰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别再追究了。”
苏俭知道姬雪留下那四个人是为了什么,这样传出去确实于名声有碍。
何况,墨兰已经救回来,而且她不过是个三等丫鬟。
为此影响名声,不值。
一家之主都已开口,按理姬雪要是聪明的话就该听从。可姬雪却毫不避让地与苏俭对视,倔强地摇了摇头。
“大小姐,墨兰没事的,墨兰的伤养养就好了,这伤不碍事的!”墨兰见状急急开口劝说。
姬雪闻声转头,眸光冰冷地看向墨兰:“你的伤不碍事?!”
姬雪走过去刷地掀开墨兰的被子,露出墨兰原本全身是血的吓人样子。
被众人瞩目,墨兰身子条件反射地羞窘缩起。
姬雪面无表情,现在知道躲了?
墨兰被那四个人按在地上当众杖责时,衣衫打烂血肉模糊,那时候的疼痛困窘,现在被救就忘了?
姬雪松手,被子重新盖在墨兰身上,她冷淡开口:“墨兰,你知道我问刘管家你在哪的时候他怎么回答的?”
“他说,你已经被打死了!”
“今天要不是本小姐去死人堆把你刨出来,你可还有命在?!”
“墨兰你管这叫做不碍事的小伤?!”
“你知不知道再晚一点点你就没救了,而且,如果今天施针的不是本小姐,换整个东楚任何一个大夫都救不回你这条小命!”
“所以,别再说什么你的伤不碍事!这不是不用计较的小伤!”
“是杀人未遂!”
谁都可以劝姬雪别追究,唯独墨兰本人不可以。
“世子哥哥。”苏明月喜出望外,面上却还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圈发红地看着陆景,欲语还休。
“苏寄雪你闹够了没!先让你妹妹上来!”沈氏此时已经缓了过来,见到有陆景撑腰立刻对姬雪横眉冷对起来。
姬雪深深凝视着沈氏,淡淡开口:“她可还没说,落水是不是我害的。”
“你什么意思,明月不回答你就不让她上来了?!”沈氏此时也已经全身湿透,湖风一吹浑身发冷,她更心疼起明月:“就为了一个答案你要把你妹妹冻坏吗?!我看你就是嫉妒你妹妹的婚事才惹这么多事!”
说完,沈氏见姬雪还没反应不由急了,直接狠狠一推姬雪想让她让路。
按理说,沈氏的力气根本无法奈何苏寄雪。可不管面对公主府家丁还是面对陆景都强悍无比的少女,被手无缚鸡之力的沈氏一推,却好像散掉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原本束发的系带恰好松开,如云的乌发被湖风吹散,遮住了少女的神情:“母亲,我以为您现在总该知道错怪寄雪了,可真相您并不在意对吗?”
她的话音淡的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惹人鼻酸。
“苏寄雪!你说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嫉妒你妹妹!真相就是你妄想忠勇侯府世子夫人之位!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害明月落水了!”陆景搭弓举箭,对准了姬雪:“你再不知悔改就死定了!”
姬雪却置若罔闻,好似并没有看到陆景,和陆景身后的弩手。
那些锋芒刺目的箭簇在她眼里视若无物。
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氏:“母亲,妹妹在水里还没待一刻钟您就如此心疼。但寄雪刚才在水里足足待了快半个时辰,整个人冻透了也无人撑腰。”
“就是因为苏明月故意陷害,所以你们都认定了我是罪人。”
“您看我头上。”姬雪指了指脑顶仍在淌血的伤口:“这是陆景让下人用木杖打的,只为了不让我靠岸。”
“刚才镜湖的水可都差点被寄雪的血染红了,是我命大才能活生生站在这里。”
“不然母亲如今见到的只怕会是一具浮尸。”
“你们为她出头,为她撑腰。”
“恨不得让我去死。”
“因为我在你们眼里是罪人,所以我被千夫所指,全都让我跪下道歉。”
“可现在,事实就在眼前。”
“而我只想为自己求个答案,求个公道,也不该吗?”
姬雪拢了拢被吹散的乌发,露出苍白清丽的小脸。如血的红裙如今半湿半干,裙角被湖风吹起显出渐变的层次,哀艳凄绝。
她轻诉着刚才的遭遇,不添油、不加醋,话音淡淡。
却透着不屈从的倔强与莫名哀戚。
让人心疼。
“天呐,我竟然觉得苏寄雪有点可怜。”
“有这种感觉的不是你一个。”
“都说苏夫人最疼苏寄雪,怎么现在看来不是这回事啊!”
“我怎么觉得世子好像也有点没风度额。”
……
此时,苏寄雪身上的风评开始扭转。
本来无脑站队世子和苏明月的人,现在好像想法也有了改变。
尽管苏明月死不承认,沈氏欲盖弥彰,但落水事件刚才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想到苏寄雪因此受的屈辱,有良心的已经开始鼻酸。
苏寄雪身上同情的目光越来越多。
“公道,你也配要什么公道!去死吧贱人!”陆景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再也忍受不了苏寄雪胡言乱语直接放箭。
咻——
利簇寒光凛凛破空而来,直射姬雪心脏。
这力量、这速度,苏寄雪死定了。
胆小的已经捂住眼睛。
苏明月低头偷笑。
沈氏眼前一亮。
然而——
姬雪回眸,一个漂亮的旋身避开了弩箭,伸手一抓一甩,弩箭原路奉还。
锵!
要不是陆景身后的弩手眼疾手快把姬雪奉还的弩箭射歪,此时中箭的就变成了陆景。
“该死!你竟敢还手!”陆景气急败坏一挥手:“给我把她射成筛子,我要让她不得好死!”
一声令下,弩手们即将动作。
“世子,你这样是不是太狠了!”
“刚才苏寄雪没躲开就死定了,难道世子就可以光天化日之下随意杀人?!”
“这是战王麾下的神射营吧,难道固安一战活下来的神射营不在战场扬威却要箭指弱女子么?!”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陆景行事实在过分,有人开始为苏寄雪鸣不平起来。
甚至有人有意无意地挡在了姬雪面前。
姬雪垂眸。
好吧。
东楚这些人虽然容易被左右,但这过剩的正义感也有点可爱。
她这才有机会去看自己刚才接箭的左手。
那一箭她姬雪明明可以轻松抓住,但不知为何动作却好像无法匹配意念慢了半拍,以至于手还是受伤了。
她的左手现在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鲜血从指尖流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不止左手,姬雪像是无法再聚拢天地间的灵气,原属于姬雪的力量在一点点流失。
她的身体不对劲,变得孱弱起来。
而这,本是苏寄雪原本该有的样子。
情况不太妙。
“你们这是要为了那个贱人和我作对?!”陆景却被那些人刺激的更加气急败坏,他搭弓上箭对准了挡在姬雪前面的人:“你们也要找死?!”
箭锋所指。
鸣不平的那些人终于闭嘴。
他们敢怒不敢言的一个个让开,姬雪再度暴露在箭头之下。
“陆景,你确定要这样对我,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姬雪危急之下却偏偏扬起了下巴,神情睥睨地望向那些瞄准她的弩箭,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此时功力消散。
如今舆论逆转,该收网了。
苏寄雪所蒙受的冤屈,姬雪要他们加倍还回来。
姬雪甩了甩指尖的鲜血,甲缝的致狂药粉也跟着飘落。陆景挨巴掌时候中招到现在发作,浑然自如天衣无缝。
心疼男人只会变得不幸。
还是让渣男变得不幸更让人心情舒畅。
“我的命是明月救的,才不是你这个贱人!”陆景越发暴躁,手中的箭左右晃动,看上去危险至极。
“母亲,什么时候忠勇侯府世子可以这样欺侮相府嫡长女了?!”姬雪转眸看向沈氏:“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陆景这样箭指女儿么?”
刚才,连毫不相关的人都想要挡在她的面前。
现在可以把沈氏放在火上烤下了。
“那是你自作自受!”沈氏此时再也顾不上慈母形象是否崩塌,苏寄雪既然提到救人,就算没有证据可如果这旧账翻起来对明月极其不利。何况,她也担心苏寄雪还能翻盘。
她遥遥给陆景使了个眼色,苏寄雪留不得了。
“姐姐心仪世子按理说妹妹应该退让,可救人这件事妹妹耗费心神也丢了半条命,实在没办法让给姐姐!”苏明月楚楚可怜地开口,她的话更加刺激了陆景。
“退让?!贱人,你竟然欺负明月至此,我要杀了你!”陆景脸上怒色加重,他最不耻苏寄雪的就是这点。明月为了救他最后还吐了血,苏寄雪却想要抢她的功劳,她凭什么!
“给我射死她!”
一声令下。
神射营却没有动。
却只有陆景的箭射向姬雪。
姬雪这次根本没有躲,反而迎着弩箭飞身而上,生生用诛邪剑劈开了弩箭,把剑锋架在了陆景颈前。
“看来你不止蠢还瞎!”姬雪唇角斜勾,弹了颗药丸进他嘴里:“既然这样,这眼就别要了!”
“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只不过瞬间,陆景脖子上的青筋直接暴起,剧痛让他本就凶神恶煞的面孔都扭曲起来。
很快,他直接疼倒在地。
“哦,就是你之前中的魂断肠啊。”姬雪收起诛邪剑,意味深长地斜睨了苏明月和沈氏一眼:“既然你们都说人是苏明月救的,这次也要靠妹妹救你了。”
“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战王话虽这样问着,可那双冰冷的狭眸之中,却只有浓浓淡漠。
桂小草刚才就已经跟着跪下,她的目光却落在金环身上,刚才,就是她派人去通知战王的吧。
“都下去!”
战王手中拿着药碗,对着在场人淡淡吩咐。
金环一个眼色,刚才伺候苏寄雪的丫鬟们全部退下,连瑶光也被她们带走安排去了。
房间内只剩下苏寄雪与战王,还有坚持守在门口不肯离开的桂小草。
没人搀着,“苏寄雪”眼前阵阵发黑,刚才救下青团说了那几句话,就已经耗完了她全身的力气。
眼看人就要委顿于地,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着手臂一个使力,苏寄雪直接被丢到床上,摔得七荤八素,险些直接晕倒。
小草猛地冲了进来,却在战王回眸冷冷一瞥之后停在原地。
“喝!”
战王直接把药碗递到了苏寄雪面前,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
药味扑鼻,苏寄雪腹中翻江倒海。等苏寄雪病好了,到时候一定要魔鬼训练一下,不然这小身板只有受欺负的份。
她凶巴巴看向战王,倔强地摇了摇头。
战王却直接掐住苏寄雪的脸颊,抬起她的小脸,居高临下地冷漠开口:“本王请你来可不是让你摆大小姐架子的。”
手指下的脸蛋十分烫手,苏寄雪扬起的小脸绯红如霞,眼尾更是红的厉害,看上去比平时更加靡艳。
可战王却视若无睹,他在她脸颊上一个使力,苏寄雪嘴唇被迫张开。
药碗直接灌了下去。
一口入腹,苏寄雪的五脏六腑顿时翻搅起来,她条件反射地抓着战王手臂,直接对着战王哇哇狂吐起来。
直到把胃中所有东西全部清空,苏寄雪这才停止了呕吐,刚才艳红的脸色苍白如雪。
战王月白色的长衫此时五颜六色,全是秽物。
房间内静得吓人。
桂小草想也不想跪在了战王面前:“王爷息怒,大小姐说了她对喝药过敏。”
只是,刚才没人当真。
战王敛眸,手指还掐着苏寄雪的脸颊,但刚才还滚烫的小脸此时凉的冰手。
苏寄雪奄奄一息,眸光却故意挑衅地看向战王,是他非要喂她药的,所以被吐一身也是活该。
她幼年被那些人抓着实验时,不只是在血肉里埋管,更是不断地灌药观察反应,她不喝就被直接卸了下巴灌进去。
所以,苏寄雪后来不能喝药,一喝就吐。
也因此,她才研究了一手金针神技。
战王脸色难看的吓人,深眸中像有飓风呼啸而来,能把眼前的人齑成粉末。
苏寄雪不闪不避,狠狠瞪了回去。
“王爷,大小姐是真的过敏,这个是身体反应,真的没有办法!”桂小草虽然害怕战王的威势,但还是撑着胆子为苏寄雪辩解,她看着战王脸色还是十分难看,壮起胆子对外面喊道:“快来人,帮王爷更衣!”
刚才退下的金环等人闻声又走了进来,见到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出,立刻帮战王脱下了那件脏污的外衫。
刚才苏寄雪结结实实全吐在战王身上,没有一丝漏在地上,半分都没有浪费。
这看着实在不像是无意。
战王松手,苏寄雪直接软倒在床上,整个人陷入黑暗,眼皮再也睁不开了。
“大小姐!大小姐!”桂小草慌了神,整个人扑到床前,手足无措地叫着,苏寄雪却一动不动。
原本对苏寄雪高热漠不关心,似乎只想她赶快病好做事的战王,此时却神色复杂。
“金环,叫邬老来为苏寄雪施针。”
*
五城兵马司官衙门口——
蓬头垢面的苏明月披着一件披风,被公主府的丫鬟们搀扶着,上了停在门口的长公主马车。
马车内的沈氏一见苏明月双眼乌青,脸颊红肿的样子眼圈立刻红了。
“什么味道?!”马车中的长公主却不由掩鼻,嫌弃地看着苏明月:“怎么弄成这样!”
才短短半天而已,苏明月就像是被泡进了泔水桶里全身都是馊味。
苏明月此时人有些呆滞,但看到长公主却回过神来,在马车内跪伏于地:“谢长公主搭救之恩。”
苏明月在五城兵马司狱的监牢里被教训的狠了,此刻出来如获新生。
苏墨的面子谁也没卖,不管是苏家还是沈家,连庄家出头都没用。当初所谓的欺侮兄嫂事件,明明苏墨早已定亲,心有所属,怎可能对沈氏做下那种事来。那晚的丫鬟、下人、还有他歇脚厢房疑点重重。
可就因为沈家的介入,还有老夫人一锤定音,最后定了苏墨的罪名。庄家更是以势逼人革了苏墨的功名,并且绝了他科举入仕之路。
如果不是苏墨另辟蹊径,现在只怕还是被苏家、庄家踩在脚下的一团烂泥。
可长公主亲自前往,苏墨却不能不卖这个面子,终究还是让长公主带走了苏明月。
不过他也不亏,那运缸回衙的一路上,足够让满京城传出这苏家二小姐被拘的议论。
这沈氏最疼的女儿,名声已经臭了。
“本公主也不是为你,苏明月,你说的能救承恩不会是诳本公主的吧?!”长公主一脸不耐地看着此时一身狼狈的苏明月,她现在哪还有什么高门贵女的样子,狼狈的就像是下九流的阶下囚一般。
“怎么可能,忠勇侯世子如今这样子我们苏家也要负责的,明月一定能把世子治好!”沈氏赶快接话说道,她还想着能继续两家的婚约。
“最好是这样!”长公主眸光阴狠地看向沈氏:“本公主这次就信了你的话,你求我救苏明月现在人已经救出来了!走吧,现在该去医治我儿了!”
“长公主殿下,容明月回去拾掇一番取过药方,一定会让世子恢复如初的!”苏明月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苏明月,你该知道要是你救不了承恩的后果。”长公主冷笑:“到时候你待的可不是五城兵马司,而是刑部的大牢了!”
苏明月一抖,身子深深伏了下去,如堕冰窟。
桂小草帮沉沉睡去的苏寄雪掖好床被,这才放下心来抬脚走出内室。
大小姐让人揪心的高烧终于退了。
王府的大夫果真管用。
金环去送那个邬老了,桂小草看到药罐拿着准备去放回小药房,看来以后大小姐是用不到了。
就在去的路上,只见之前在小药房和她们一起熬药的那两个丫鬟终于也把药熬好,正行色匆匆地走进一个小院。
“顾公子,您的药来了!”
丫鬟的声音从院里飘了出来,桂小草闻声脚步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走到了小院门口。
“辛苦两位照顾……”
小院内正房内,一个虚弱的男声传入耳中。
轰——
桂小草脑子一炸,直接冲进了院子。
只见扶着墙站在正房门口的,正是拿了血书状纸帮她前去京城告状的远洲哥哥,她曾许下终身的人。
桂小草脸色乍青乍白,那两个煎药丫鬟的话在脑中浮现,
……
“那个穷书生今天又吐血了,可千万别死啊!”
……
“怎么就轮到咱们去照顾他,白千户走时交代过,墨将军也千叮咛万嘱咐,据说王爷也在等着看结果,菩萨保佑这穷书生千万要活下来!”
……
原来,那两个熬药丫头口中的穷书生,竟然是她的远洲哥哥。
“小草?”
顾远洲看到院门口身影时,以为自己置身梦中。
那两个熬药的丫头在顾远洲和桂小草之间来回看着。
“小草,是战王把你接来的吧?”顾远洲踉跄着从屋内走到桂小草面前,一下子握住桂小草的手:“太好了,我就知道战王不会白白拿走我们的状纸!”
“咳咳咳,你们认识?这可是战王府,男女授受不亲的。”熬药丫头开口提醒,也是警告。
“哦哦哦,两位姐姐,这就是在下给战王那张状纸的苦主!”顾远洲原本萎靡的状态荡然无存,双眸光彩熠熠:“也是在下的未婚妻。”
咣当。
桂小草手中的药罐落地,脸色一白。
*
战王口中的邬老,是曾杀师并重伤一众师兄弟叛出医谷的邬云上,江湖追杀令的榜上人物。
一直留在战王身边,帮他诊疗调养身体。
轻易不见外客。
这次,战王让他去医治苏寄雪,算是惊掉了王府内一众下巴。
等邬老帮苏寄雪看完诊,直接去了战王书房。
此时,坐在书案前的战王早已换上一身新衣,冷沉的脸色显示着此时的不悦心情。
他手中的一纸奏报已经拿了很久,垂敛的眸光落在奏报上,却好像什么都没看。
“苏小姐吐完之后烧有些退了,老夫帮她扎了扎针,等她睡醒应该就好了。”邬老手指在战王眼前晃了晃:“王爷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他年纪虽大了,但一颗八卦之心却还在。
“对喝药过敏这种事,常见么?”战王抬眸,狭眸深深,难以窥见眼底的情绪。
“讲真,这是老夫头一次见。”邬老实话实说道:“有人可能对一味药过敏,但要说对喝药过敏,这该不会是苏家大小姐装的吧?”
他可听说了,战王被吐了一身竟然没有发怒。
要换个人早被一脚踹飞打板子了。
战王却摇了摇头,当时苏寄雪吐到最后只剩苦水,那种强烈的身体反应,他也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那个他幼时用尽全力却也无法保护的人。
在吐得一塌糊涂时,到最后只剩下不断地干呕,她脸色发白,却还能嘲笑他干嘛摆出一副死人脸。
她们怎么会这么像?!
一次是偶然,可已经不止一次,让战王有种如见故人的熟悉感。
“那摊上这么娇滴滴的女娘,王爷您就自求多福吧。”邬老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而且告诉你哦,那位苏小姐身体极差,又在曾泡在冷水里伤了身子,很可能有碍子嗣。”
战王狭眸冷眯,眸光锐如冰刃射向邬老。
“别瞪眼,老夫话还没说完,不过有老夫在,能保证把她调养的白白胖胖,三年抱俩!”邬老笑眯眯改口。
“本王可活不到三年。”战王冷淡开口,只一句就让邬老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
“哎,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不学好,哪有咒自己的!”邬老听到这个就忍不住暴躁起来,他抓过战王的手把了把脉:“算了,老夫这就继续去配药!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说完,邬老一溜烟在战王眼前消失。
战王则看着刚才把脉时被邬老捋起的袖子,在手肘内侧,有一块青红的掐痕,是刚才苏寄雪狂吐时不自觉抓出的痕迹。
假如喝药过敏相同是巧合。
那这个呢?
这种习惯性的动作总不能也是巧合吧?
战王空置的另一只手在桌面轻轻敲击着,眸底情绪翻涌,眸光阴晴明灭。
“丙二,去收集苏寄雪有关的所有信息,今晚本王要见到。”
他对着空气冷冷开口。
“是。”
有人在暗处回答,接着了无声息。
“丁四,去相府请沈氏来看苏小姐。”
一条又一条关于苏寄雪的命令吩咐下去,战王眼底汹涌的暗流这才渐渐平歇,但人却有些坐不下去抬脚向后院走去。
当战王再次来到苏寄雪的院子,金环早识趣地领着丫鬟们主动退下。
战王站在苏寄雪床边,看着锦被之中熟睡的女子,脸上的神情幽深难测。
良久,他伸出手指似乎想要轻抚苏寄雪脸颊。
最后却又顿住。
半晌,战王手指还是落在了苏寄雪的颊边,在她颊边耳后轻探着,搜索着有无人皮面具的痕迹。
倏地——
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战王心头一悸。
只见原本昏睡的苏寄雪竟然利落起身,手中抓着脑顶拔下的玉簪死死抵在战王喉前。
那双顾盼含情的桃花眼此时锐利如刀,狠戾的眸光透着猎猎杀气,面无表情地锁定战王。
如果不是战王及时抓住苏寄雪的手腕,恐怕就算是玉簪都能在他颈项间戳出一个血洞。
一时间让人有种错觉,这不是娇滴滴的相府千金,而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过的杀人机器。
疼!
闷!
湖水中,正在下沉的女子微微蹙眉。
最后的记忆,是208颗镇魂钉根根穿骨,陨铁锁肢五马分尸。
按理她早该死透了。
怎么,还活着?
耳鼻喉被冷水倒灌,水压袭来让人无法呼吸。
姬雪却只是慵懒地舒展身体,神情恹恹。长幅广袖的大红衣裙随着她的动作在碧水间飘荡,更衬出纤腰盈盈一握,柔弱妖娆。
这次是水刑吧。
断手断脚……
挖眼、剥皮……
刺心、取血、抽髓……
姬雪体质特殊,多少次死去活来、周而复始,那人不累她都倦了。
真废物,折腾这么久也没弄死她。
快点儿!
她赶着投胎报仇呢。
“啊!快看,血!”
一声尖叫声入耳,隔着水幕仍然聒噪扰人。
姬雪耳朵微动。
她被关在禁地密牢,那人怕行止败露,连工匠都被悉数灭口。
折磨她,他每次都是亲自动手,绝不可能有外人。
不对劲。
姬雪被折磨太久早已混沌的意识微凝,察觉到一丝脱困的可能。
她竖起耳朵。
尖叫之后,是七嘴八舌的议论,
“苏寄雪该不会被打死了吧,她可半天没冒泡了!”
“她就算死了也活该!”
“连自己亲妹妹都害,真不要脸!人家忠勇侯世子明明对苏二小姐情有独钟,她还想从中作梗!”
“真无耻,当初死皮赖脸一直追着战王殿下,现在战王遇难又想抢妹妹的婚约!”
……
她们在说谁?
苏寄雪?
忠勇侯世子?
苏二小姐、战王?
这些人姬雪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情况不对!
姬雪倏地睁眼,清澈的湖水漾着粼粼波光映入眼帘,不再是一片黑暗。
她不敢置信地抬手,眼前皓腕胜雪,肌肤如玉。
纤纤十指完好无损。
指甲上还涂绘着精心调制过的蔻丹。
不只是手。
除了头顶有点疼,姬雪现在四肢俱全,全身上下都好好的。
这绝不是她的身体!
思忖间,窒息感不断加重,濒临死亡。
姬雪顾不上再多想向上游去。
与此同时。
东楚,长公主府——
前厅已经开宴,侧花园的镜湖前却聚满看热闹的宾客,正对着湖水指指点点。
湖面上血色蔓延,触目惊心。
岸边手执木杖的公主府家丁们有些不知所措,偷偷望向人群中众星捧月的锦衣男子。
“看什么看,那个贱人没那么容易死的!”锦衣男子一脸冷漠,根本不在意那个坠湖半天没动静女子的死活。
应了他的话,原本平静的湖面波光晃动。
有眼尖的人惊呼:“世子,苏寄雪还活着,她又上来了!”
“她果真是装的,真不要脸!”
“她就是个贱人!”
……
湖边谩骂声一片。
虽然不明状况,外面那么多人明显是敌非友,但姬雪现在身体完好没在怕的。
可人还没出水,一句戾气满满的吩咐迎面砸来。
“愣着干嘛!给我打!什么时候明月醒了什么时候让苏寄雪上来!”
一声令下。
无数长杖在水面拍下,阻止姬雪上岸。
水花四溅,姬雪能看到挥舞木杖趾高气昂的下人、对她指指点点的世家千金、京城贵胄。
以及,刚才冷漠下令的锦衣男子。
景……
陆景!
锦衣男子的名字骤然浮现,刻骨铭心,带着揪心的疼。
原本不属于姬雪的陌生记忆顿时填入脑海。
原来、
如此。
那个南庆妖女,让天下六国闻之色变的女魔头姬雪,果真已经死了。
她现在,是东楚右相苏俭嫡长女、京城赫赫有名的“草包千金”——苏寄雪。
岸上那个毫不留情吩咐下人动手的男子,叫陆景。他是当朝长公主嫡子、忠勇侯世子,身份贵重,三年前离京去北疆历练,是固安一战唯一幸存的主将,也是战王陨落后东楚最有可能接棒的青年武将。如今携军功归来,眼下在东楚朝堂如日中天、炙手可热。
更是苏寄雪的青梅竹马,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却即将成为苏寄雪未来的妹夫。
今天,公主府饮宴就是为宣布陆景与苏家二小姐苏明月的婚约。
可现在,好好的盛宴却被苏寄雪给搅和了。
众目睽睽之下,苏寄雪“害”妹妹苏明月落水,昏迷不醒。
陆景一怒之下命人把苏寄雪丢下湖水,还让下人拿着木杖守在湖边严阵以待。
乱棍之中,苏寄雪想挣扎上岸被家丁失手打中头部溺水而亡。
她是被冤枉的。
死不瞑目。
这才有了姬雪的重生。
愤怒、痛苦、委屈、绝望……
浓烈情绪在姬雪胸口翻滚,这是属于原主苏寄雪的心不甘、意难平。
溺水前,苏寄雪还在自辩,求陆景信她。
她声嘶力竭,换来的却是一句疯子。
真傻!
世上不存在无缘无故的伤害,冤枉你的人,比你还知道你有多冤枉。
姬雪眸光幽冷,抬手摸了下剧痛的额头。指尖全是血,这是苏寄雪生前遭受的重击,明显是下了死手。
这不是误会。
也不是下人失手。
秋冬水冷,浸在水里如堕冰窟。苏寄雪胎里不足、先天体弱,陆景和她青梅竹马不可能不知道。再加上受伤失血,沉入水中下场可想而知。
陆景这样对苏寄雪,已经不是什么出于误会,或者什么还爱不爱、究竟爱谁的可笑纠缠。
而是,借机杀人。
陆景是吧。
水下,姬雪抬眸冷凝陆景,十指张了又合。手指动处,天地间的生机隐隐在指间运转。
拳头硬了。
想打人。
她的眼神在陆景看来就像挑衅,立刻发狠道:“苏寄雪你这是在找死,你们给我狠狠打,打死算我的!”
呵!
不装了?
姬雪唇角冷勾,这才对嘛。
记忆里,苏寄雪和陆景两小无猜,少年陆景私下里也曾深情款款指天表白,满京城的千金都没什么看头,只有苏寄雪能入他眼。
此时冷酷无情的脸也曾眉眼温柔,三年前出征时予苏寄雪一诺:“寄雪你等我,等我得胜归来就让我娘去丞相府提亲!”
他甚至许诺苏寄雪一生一世一双人,要让她被全京城羡慕。
如今,像是个笑话。
不论陆景,还是公主府的家丁们,神情都狰狞而可怖。
密密麻麻的长杖对准姬雪,狠狠砸下。
他们都想让苏寄雪死。
一如姬雪曾经历的。
姬雪下巴微扬,斜飞的眼尾冷中带媚,满是挑衅。
都想她死?!
她偏不!
众人幸灾乐祸的瞩目下,不止没有看到苏寄雪的悲惨下场,反而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白皙如玉的手伸出水面,迎上了那些木杖。
纤长的手指不知道怎么动作。
那些木杖顷刻脱手。
噗通!
噗通!
岸边家丁纷纷落水。
接着,只见到如血的裙裾蹁跹,水珠漫天落下,姬雪从水中飞身翩然落地。
湿漉漉的乌发垂在身侧,她漫不经心地随意一甩,那张美貌惊人的小脸沐着水珠露了出来。
娇艳夺目。
苍白的脸颊血渍点点,妖冶靡艳,透着几分柔弱的破碎感。
艳红的裙裾浸水后更艳更红,仿佛携着血与火而来,又妖又美。
如祸水堕世。
却又惊若天人。
她,姬雪,如今寄身苏寄雪回来了。
苏寄雪身上的恩怨,她一并接了。
那些曾经坑过、害过苏寄雪的人,现在备棺材,还来得及。
苏俭看到姬雪的反应,心底一松。这次公主府和公主府的事,都让他对这个女儿的价值开始重新估量,他也担心如果处理不好苏寄雪恐怕就要和相府离心了。
“你母亲也是被人蒙蔽,你不要怪她。”苏俭再度开口,其实这次公主府的事也是沈氏处理不当。但现在正在苏俭要晋左相的节骨眼,一定要稳住苏寄雪,让她帮沈氏澄清挽回些名声。
“嗯。”姬雪眼观鼻鼻观心,敷衍应声。
“你妹妹已经被禁足,这阵子绝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
“嗯。”
“你可有怨气?”苏俭眸光如炬望向姬雪。
“父亲想寄雪怎样回答?”姬雪抬眸,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眸光对视。此时原主的情绪已经平息,姬雪黑白分明的眼眸清冷却目光灼灼,让苏俭竟有些不那么自在。
“为父也没想到救忠勇侯世子的是你,这次肯定要给你一个交代。可终究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希望你能明白。”苏俭苦笑了一下:“你要知道为父这些年在朝中也不容易,这次为父恐怕会成为御史们攻讦的对象。明月之前也受了苦,所以一时糊涂,你母亲一向疼你,这次也是想岔了。”
他这是在洗白自己,顺便给沈氏和苏明月开脱。要是以前苏俭这样说,苏寄雪肯定也会想到自己身份不正,想到这些年相府受到的优待,会选择退让。
但现在,坐在苏俭对面的是姬雪。
“其实寄雪也有在想,在明月入府的时候其实就该把一切拨乱反正,这样也不会有今日之事。”姬雪清凌凌的眸子直视着苏俭:“若是御史攻讦您,那还请父亲把一切公布于众吧。这些年父亲照顾寄雪纯属恩义,寄雪心存感激。”
“但今日之事,寄雪绝不原谅。也不会再帮苏明月说任何好话,她所作所为,该自担后果!”
苏俭极有城府,年少时便能忍胯下之辱,而且眼光很毒,抱对了大腿才有今日成就。
苏寄雪现在是战王亲口承认的未来战王妃,手持战王令,苏俭绝对不可能此时与她割裂关系。既然苏寄雪不退让,那退让的就只能是苏明月。
“寄雪,以后休要再说这种话了,在为父心里,你一直都是相府的嫡长女,任谁也不能越过你去!”苏俭一脸认真地说道:“不原谅就不原谅,这次明月太过分了!寄雪以后有事只管告诉为父,为父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绝不会让女儿再受任何委屈!”
“真的吗?”姬雪睫毛轻颤,似乎还有些不信:“以后寄雪受了委屈真可以找父亲主持公道?”
“自然是真的!为父堂堂东楚丞相还能骗你不成!”苏俭郑重承诺。
姬雪眸光灿亮看向苏俭:“父亲待寄雪真好!那请问父亲,回府之后寄雪是回哪个院子?”
别画饼。
之前画的饼都馊了,不如来点实际的。
“自然是回漱芳院。”苏俭顿了一下:“如今为父已经撤了你母亲的管家之职,由丽娘暂代,你的漱芳院早就收拾好了。”
“可寄雪想回清澜院。”姬雪勾唇浅笑:“妹妹理应受罚,总不能还是霸着女儿的院子吧。”
当初,苏寄雪是相府唯一的掌上明珠,住在全府最灵秀的院子。可从苏明月回来,她就从清澜院搬到了漱芳院,后来又被关在了偏院。
苏俭不动声色,还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样子:“应该的。”他说着掀起了车窗帘吩咐外面长随:“来人,去找丽夫人让她赶快安排把清澜院给大小姐腾出来。”
以往这样说,苏寄雪总会自己就推却了。
这次却没等到苏寄雪的主动退拒,姬雪还理直气壮地加了一句:“让他们动作麻利点,本小姐有些乏了,想回去早点休息。”
苏俭放车窗帘的手一顿,终究没有阻止。
马车一路前行,最后停在了相府门口。
墨初一完成战王交代,掉头走人。
姬雪下车,站在门口看向了苏府的牌匾。金字恢弘的牌匾是皇上亲笔所提,算是相府荣耀。如今相府大门洞开,看上去就像一只张开巨口的巨兽,能直接将人吞食。
不过,她可不怕。
姬雪抬脚,脊背挺直地走了进去。
这是她新的战场。
而她,绝不会再输。
苏俭果真请了太医前来,在前厅帮姬雪处理好了伤势,又留了药房和叮嘱这才离开。
苏俭全程都陪在一旁,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这是你原来的丫鬟婆子,你们以后一定要尽心照顾小姐听到没有!”苏俭让人把苏寄雪院子以前配的丫鬟嬷嬷全叫了过来。
“墨兰呢?”姬雪看了看,里面却没有苏寄雪最惦记的墨兰。
沉默。
苏俭皱眉:“大小姐问话呢!”他看向了侍立在一旁的相府管家。
“大小姐说的那个丫鬟,已经死了。”管家一脸为难地回道。
“死了?”姬雪倏地站起:“本小姐出府时人还好好的,当时夫人小姐都在公主府,她怎么死的?”
苏寄雪逃走时就算事发沈氏和苏明月都在公主府,这边没人主持大局,肯定也要押后处置的。
人怎么会死了。
“可后来夫人小姐回来了啊。”管家面露难色。
后宅这里其实不该他来处置那是夫人的事,可现在夫人被夺了管家权,小姐禁足,丽夫人虽然是暂代管家,但心里门清,所以并不插手。
“所以,墨兰是被他们弄死的?”姬雪眸光骤寒,是沈氏和苏明月回来之后处置的墨兰?
“大小姐,如今您苦尽甘来只管往前看就好,何必再问呢。”管家叹了口气:“墨兰不过是一个三等丫头。”
苏寄雪身边之前配了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墨兰份属三等,人还不怎么机灵。
可自从苏寄雪在相府每况愈下,身边就只剩下了墨兰。
咣当!
姬雪直接掀了面前的小几:“刘管家这是在教本小姐做事?我最后再问一次,墨兰怎么死的?”
“谁下的令,谁动的手?”
“尸体在哪?”
人死了姬雪救不回来,但绝不会让她枉死。
压抑人的静默中——
桂小草把匣子递到了沈氏面前,眸光沉静地看着沈氏:“苏夫人,请验看。”
沈氏僵住。
“怎么,苏夫人不看了?”战王斜倚在轮椅上,俊美的面孔尊贵冷漠,火红的大氅也不曾让他身上增添任何热度。
“战王说笑了,刚才臣妇只是怕女儿弄错了,所以提醒一下。”沈氏赔着笑说道:“既有战王作保,那肯定毋庸置疑。”
“苏夫人你应该知道,本王护短。”战王唇角冷冷勾起,掀起冷酷嗜血的弧度。
沈氏脸色一白,吓得险些跪下,立刻求助地看向苏俭。
苏俭多年养气的功夫不是白费,他一脸正色地看向战王:“是本相不查,致使英烈遗孀蒙难,相关人等相府一定会严加惩处。至于英烈家人,一定会给予补偿,本相绝不会纵容儿女或者下人如此胡作非为。”
“苏相爷,如果是英烈遗孀蒙难,相关人犯无需相府惩治,自当由下官带走审理。”苏墨不卑不亢地接过苏俭的话说道。
苏俭瞪向苏墨,苏墨毫不畏惧瞪了回去。
“不,我没有!明月没有打死英烈遗孀!”苏明月瘫坐在地,公主府的恐惧再次浮现:“只是处置了一个不要脸的丫鬟,怎么就变成英烈遗孀了,青团没有嫁人,没有!”
“苏二小姐这是在质疑本王?”战王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眸中如高山积雪般冰冷的寒意投射而来。
“初一,上次本王在公主府的吩咐可有执行?”
“当时您身体有恙,未曾执行到底。”墨初一回道。
战王曾在公主府吩咐,苏家大小姐在湖水中泡了多久,二小姐就要泡足双倍。
“就地执行。”战王淡淡说道。
“是!”墨初一挥手,立刻有战王府侍卫去找了一口装满水的一个高大缸抬了过来。
当着五城兵马司和苏府众人,直接把苏明月丢进了水缸。
“救命!战王救命,明月不敢了!”苏明月咳嗽声与求救声不断传来。
水缸无法施展手脚,水位没顶,就算苏明月会游水想要保持脑袋浮出水面也很艰难。
她这次真的怕了。
“王爷,是小女不懂事,现在秋冬水冷,王爷发发慈悲饶了小女吧。”沈氏顿时跪倒在战王面前。
“苏夫人心疼幼女,是否忘了长女遭遇?”战王唇边的冷笑残忍而凉薄,眸光瞥向姬雪。
明显,他这是在为姬雪出头。
姬雪眸光复杂地回视战王,他不应帝王召唤却来相府为她撑腰。战王这是真不把苏寄雪当人啊,直接把苏寄雪架在火上去烤。
果真,战王的便宜没那么好占。
两人的眸光在空中交锋,透着心照不宣的味道。
“寄雪,娘知道明月错了,明月不该做出那种事来。可是你是姐姐,你就原谅她吧。”沈氏立刻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姬雪,想要借着大庭广众,逼姬雪让步。
但姬雪才不会如沈氏所愿,她上前把沈氏扶了起来,唇边带笑:“母亲,溺子如杀子。苏明月一错再错,该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不然,要是被妹妹带累整个相府的风评就不好了。”
“这次不是别的,可是打杀英烈遗孀,她既敢动手,就要承担这个后果。”
“父亲,您说是吧?”
姬雪直接看向苏俭,这个家,只有苏俭能收拾沈氏。
“胡闹,夫人累了,送夫人回去休息!”苏俭明白姬雪的意思,在两个女儿之间,毫不犹豫选了姬雪。今日朝会后,圣上在御书房大发雷霆,这因何而气,苏俭是清楚的。
战王昨天公主府高调亮相,东长街斩忠勇侯一臂;今日拒绝召见,甚至还搭上一个传旨太监。固安一战,十二万人之殇,战王此次回京一定会拿人开刀,苏俭并不想这第一刀是斩向相府。
“王爷,本相绝不会让英烈遗孀白白蒙难,去取一万两抚恤金来,可不能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苏俭立刻对身边人吩咐。
“相爷有心了。”战王神情淡漠地开口,看不出喜怒。
而刚才还指天指地骂女儿的青团爹娘,此时见到机会立刻转着眼珠扑了上来:“那青团要是英烈遗孀,我们夫妻可有补偿?”
他们就像是苍蝇,闻着钱的腥味就来了。
众人只见血线飞溅。
噗通。
咕噜噜。
地上多了两颗人头,和尸体。
“如此爹娘,不要也罢。”战王如冷面修罗般坐在轮椅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凉薄而冷漠。
“刚才动手的人,杖毙。其余人,全部发卖。”
明明这是相府,但战王却越俎代庖,直接一锤定音。
说完,他不以为意地看向苏俭:“苏相不会有意见吧?”
苏俭面上还带着笑,摇了摇头:“怎么会,能得战王处置是他们的福气。”
“那苏大人呢?”战王眸光冷冽地望向苏墨,这个眼睁睁看他杀人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辱及英烈,一切自当由战王处置。”苏墨很乖觉地说道。
小院顿时乱成一团,惨叫声与求饶声不断。
可不过片刻,就安静如常。
战王侍卫把控了院里院外,之前还耀武扬威的王嬷嬷最后变成一团肉泥。
而参与动手的丫鬟婆子一个没跑。
当场杖毙。
院子里血气冲天。
连在大缸里的苏明月都吓得没了声息,深怕被战王提及。
苏俭的脸色白了又红,他都没见过这种场面,但多年养气的功夫还是让他保持着脸上假笑。
姬雪看着自己手里已没什么用的义绝书,默默交给春芽。
快、准、狠!
出手干脆利落,不留后患,不愧是能让宗魁视为天敌的人。
她心中,似乎该对战王重新做个评估了。
杀完人,隔着一地血腥,战王看向姬雪:“寄雪别怕,来本王这里。”刚才冷酷淡漠的声音,此时却倏地温和下来,似在担心姬雪害怕。
五城兵马司的人齐齐望向姬雪。
果真,昨天的传闻是真的!
怕?
战王是怕姬雪烤的还不够熟吧!
姬雪红唇嘟起,眼尾上翘的桃花眸怯怯看向战王:“可遍地是血,寄雪不太敢走。”
来,看谁先玩不起!
苏寄雪桃花眸中光芒晃动,迎着桂小草紧张又期待的眸光,摇了摇头。
桂小草双手攥紧,所以,大小姐不想认她是嘛?
是啊,她怎么配呢,怎么配当相府的二小姐。桂小草进了相府,也亲眼看到了沈氏,可她们通身气派的眼里,根本看到不到她这颗小草。
只有大小姐那样矜贵的人,才配得上相府千金的身份。甚至就连桂明月都比她更像小姐,从小骄养长大,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读过书,学过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她算什么,桂小草看着自己冬天洗衣都有些变形的手指,她从头到脚都是一副粗糙的样子,根本配不上小姐这个词。
别说小姐……她现在还失了身……
眼泪不自觉地从眸中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你哭什么!”苏寄雪不解:“桂小草,其实你才应该是相府的大小姐。”
啊?
桂小草瞪大泪眼,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苏寄雪本来不想说那么多话,毕竟现在这样开口也有点费力,但看着桂小草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还是把前因后果掰碎了讲给她听。
“三年前,相府说当年沈氏生产孩子被人抱错,苏明月是被抱走的真千金。”苏寄雪把三年前的事摊开来讲:“而本小姐,是在相府鸠占鹊巢十三年之久的假千金。”
“但不管相爷还是夫人都说养出了感情,所以还保持着本小姐的身份,让苏明月以在外养病的二小姐身份归府。”
“所以,其实本小姐是假的相府千金,苏明月才是真的。可现在见到你才知道,苏明月也是一个假货。小草,你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苏家的嫡长女。”
这才是桂小草的真正的身份,不管是苏寄雪,还是苏明月,她们现在享受的相府千金身份才是桂小草原本该拥有的。
桂小草眼睛越睁越大,没想到事实竟会是这个样子,这么好看又厉害的大小姐,原来不是真的小姐么?她是不是戳到了大小姐的伤处?
“大小姐,身份没那么重要,在小草眼里大小姐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大小姐。”桂小草有些磕巴地安慰着苏寄雪:“大小姐有一身的本事,就算不是相府的千金也是最厉害的大小姐。”
苏寄雪眸中有异彩划过,唇角微微勾起,她这是被安慰了?
人性经不起考验,她没隐瞒自己假千金的身份就是不想这个消息是别人告诉小草的。而小草的反应,决定了苏寄雪的应对。
苏寄雪见过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姐妹反目……人世间的各种低点与黑暗,但还是第一次见到受害者安慰得利者。
有点意思。
“既然身份没那么重要,干嘛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穷书生。”苏寄雪开口反问,难得开口想点拨谁。
“大小姐,您知道的……”小草难堪咬唇。
“那又有什么,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瑶光不说,这世上没人知道。”苏寄雪不解:“一剂药可以解决的,不该影响你的人生。”
那么多青楼妓子迎来送往,最后凑够了赎身银子不还是找个老实人嫁了。
小草也可以的。
“大小姐,小草虽然卑贱,但也知廉耻。”桂小草的泪痕还挂在脸上,那双美目黑白分明:“远洲哥哥是小草爱重的人,他曾经如光一般照亮小草之前灰暗的人生。”
“远洲哥哥值得最好的,以前小草有信心能给远洲哥哥最美最好的自己。”
就算她没有那些小姐千金能识文断字,但桂小草信自己配得上顾远洲。
可现在,那一晚成了小草挥之不去的噩梦。
“小草再和远洲哥哥在一起,肯定会把真相告诉他。就算他一时不介意,可一年后呢,十年后呢?这会不会毁了这段本该无瑕的感情。”
桂小草在村里见识过打婆娘的汉子,只不过一个小小的猜疑就能引得鸡飞狗跳。
远洲哥哥那么骄傲,他真的会不介意么?
“其实顾家婶子几年前有机会再嫁的,却被远洲哥哥劝下了。”桂小草对着床上的大小姐惨然一笑:“他娘尚且如此,小草不敢赌。”
“那就不赌。”苏寄雪洒然劝慰:“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此时,刚踏入正房的战王脚步一顿,轻咳了一声。
苏寄雪瞥到门口那个一来准没好事的身影,没好气说道:“战王殿下,什么时候本小姐的闺房成了可以男人随意出入的地方了?”
那个金环是耳报神吧。
“本王有事。”
战王手中攥着的血书一紧,调整了一下呼吸,眸光从苏寄雪的刺猬造型转到了桂小草身上,表示自己不是无缘无故而来。
“知道你没事也不来。”苏寄雪再度怼了回去,凡是灌她药的都不是好人。
之前战王的刷下的好感值已经跌到了底点。
桂小草有些紧张地看着战王,很怕传说中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战王对大小姐发脾气。
但战王对苏寄雪的讥讽置若罔闻,只把手中的血书递到了桂小草面前:“你可是苦主?”
这事本来轮不到他管。
但金环派人把桂小草的行踪报给墨初一之后,跟着听了一耳朵的战王直接把长枪一扔,又去换了套干净的行装这才拿了血书赶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冰眸此时冰雪消融,虽然战王在对桂小草说话,眸光却不自觉地转向了苏寄雪。
完全不同的长相,毫不相干的身份,可这种独一无二的刺猬模样,却一如他见过的一幕。
桂小草看着那张熟悉的血书,想起自己的遭遇,心中恨意翻搅,忍不住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战王殿下,请您为小草主持公道!”
战王的眸光从苏寄雪身上收回,看向桂小草时已经冷若冰霜:“哦?”
“你该不会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求到本王面前吧?”
知道桂小草去过顾远洲院子,短短片刻战王已经推演出了全部事实,眼前的跪伏于地的女子就是相府的真正千金。
也是,苏寄雪如今鸠占鹊巢的位子。
战王匆匆赶来,其实就是怕苏寄雪受了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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