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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

桑桑必顺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你听见了吗?”姚沛宜甚至没想到自己窝在俞定京的怀中,睁开眼的瞬间,眸底浮出些惊色,又显露兴奋。两人齐齐坐起身来。那道婴啼声听上去离他们的位置很近。姚沛宜未加思索便道:“有人捣鬼,我去看看。”案子归大理寺负责,俞定京自然不会让姚沛宜一个人去,跟着她出了门,循着声音到了一处园子,园子大,两人分头在里头寻找了半晌。姚沛宜没找到那婴啼声究竟在哪儿,却先和俞定京走散。眼下抓人要紧,她只好先跟着婴啼声走。等再抬头,人已经走到了西院。阴风阵阵,吹得她身上刺骨的寒。计姨娘的尸身就躺在那屋子里,她顿时生了几分怯意,想着等俞定京过来再行动。只是刚转身的瞬间,脑后传来一道钝痛,她只感眼前一黑,连打她的人都没看清楚,就失去意识地晕在了地上。“……”等姚沛...

主角:姚沛宜俞定京   更新:2025-04-28 20: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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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姚沛宜俞定京的女频言情小说《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由网络作家“桑桑必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听见了吗?”姚沛宜甚至没想到自己窝在俞定京的怀中,睁开眼的瞬间,眸底浮出些惊色,又显露兴奋。两人齐齐坐起身来。那道婴啼声听上去离他们的位置很近。姚沛宜未加思索便道:“有人捣鬼,我去看看。”案子归大理寺负责,俞定京自然不会让姚沛宜一个人去,跟着她出了门,循着声音到了一处园子,园子大,两人分头在里头寻找了半晌。姚沛宜没找到那婴啼声究竟在哪儿,却先和俞定京走散。眼下抓人要紧,她只好先跟着婴啼声走。等再抬头,人已经走到了西院。阴风阵阵,吹得她身上刺骨的寒。计姨娘的尸身就躺在那屋子里,她顿时生了几分怯意,想着等俞定京过来再行动。只是刚转身的瞬间,脑后传来一道钝痛,她只感眼前一黑,连打她的人都没看清楚,就失去意识地晕在了地上。“……”等姚沛...

《乖乖嫡女心声太野,矜贵王爷迷昏头姚沛宜俞定京》精彩片段


“你听见了吗?”

姚沛宜甚至没想到自己窝在俞定京的怀中,睁开眼的瞬间,眸底浮出些惊色,又显露兴奋。

两人齐齐坐起身来。

那道婴啼声听上去离他们的位置很近。

姚沛宜未加思索便道:“有人捣鬼,我去看看。”

案子归大理寺负责,俞定京自然不会让姚沛宜一个人去,跟着她出了门,循着声音到了一处园子,园子大,两人分头在里头寻找了半晌。

姚沛宜没找到那婴啼声究竟在哪儿,却先和俞定京走散。

眼下抓人要紧,她只好先跟着婴啼声走。

等再抬头,人已经走到了西院。

阴风阵阵,吹得她身上刺骨的寒。

计姨娘的尸身就躺在那屋子里,她顿时生了几分怯意,想着等俞定京过来再行动。

只是刚转身的瞬间,脑后传来一道钝痛,她只感眼前一黑,连打她的人都没看清楚,就失去意识地晕在了地上。

“……”

等姚沛宜再睁开眼的时候,周遭已是灯火通明。

她又回到了屋内,俞定京和姚放站在榻边,雷雨和雷夫人都来了,见她睁开眼,连忙上来赔罪。

“王妃没事吧?”

“头上的伤还疼吗?你可看清了打你的人长什么模样?”

姚沛宜甩了两下脑袋,“疼倒是不太疼,就是没瞧见打我的人。”

雷妙妙半夜被人喊醒,得知好姐妹被打晕后匆匆赶来,安抚人道:“方才大夫来看过了,说你应该是被木棍之类的东西敲晕了,

不过对方用的力气不算太重,所以没伤到骨头,方才已经上过药了。”

姚沛宜颔首,又迷茫道:“我是怎么……”

“是俞定京抱你回来的。”

姚放脸色不好,“先前就说了让你回去,非不听,你看看你现在伤的,本来脑子就不好,现在更不用说了。”

“我真没事,不用担心。”

她知道姚放是关心自己,看向俞定京,问:“王爷,你赶来的时候,看见凶手了吗?”

“没有。”

俞定京皱眉。

他和姚沛宜走散后,在园子里找她找了两圈,最后听到姚沛宜的呼痛声,这才赶到西院,却只瞧见小姑娘晕倒在地。

雷雨面色凝重,“竟有人对王妃行凶,看来王爷说得不错,计姨娘当真是受人所害。”

雷夫人让伏嬷嬷将熬好的汤药端来,提议:“要不还是将府中人都喊来,逐个排查吧。”

“最好不要。”

姚沛宜坐起来,接过药一饮而尽,“凶手利用婴啼声将我们引出来,明目张胆将我打晕后还能顺利逃脱,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他很明确即使是我们将所有人都找出来,都找不到他,咱们就偏不如他的意,继续查下去,一定能有所收获的。”

俞定京没有发表不同看法,众人也只好先依着她来。

姚沛宜即使伤势不重,也需要好好休息,当夜,她先睡下,俞定京和姚放去了大理寺。

次日一清早,等雷妙妙再过来探望,姚沛宜便换好了衣裳,精神满满的模样。

“沛沛,你不休息吗?”

姚沛宜摇头,“我本来伤得不重,睡了一觉已经没事了,先去看看王姨娘吧。”

雷妙妙先前说过,王姨娘只有早间的时候是清醒的。

雷妙妙拗不过姚沛宜,只好带着人去了王姨娘的院子。

刚入屋,姚沛宜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药气,不禁拧起了眉头。

“我这屋中气味是挺难闻,让王妃受苦了。”

卧榻上,一个瞧着病弱的清丽妇人坐起身来,想来便是王氏。

同人寒暄过后,姚沛宜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引到计姨娘的身上。

王姨娘的表情倒看不出厌恶,只是原先陈姨娘说过,王姨娘总是受计姨娘的欺负。

“她也是个可怜人。”

王姨娘叹气:“精心养胎那么久,孩子却没了,眼下自己又去了,只希望她黄泉底下,和孩儿早些相聚。”

姚沛宜同雷妙妙对视了一眼,又问:“不过,听说姨娘您同冯姨娘原先关系好。”

听到冯姨娘三个字,榻上人的身躯微微一顿,视线落在姚沛宜的身上,“的确,冯姨娘性子柔,人也善良,同我挺有话题聊的。”

姚沛宜观察对方,“听说冯姨娘一年前没了?”

“是病逝,害了痨病。”

王姨娘的答复倒是和旁人没有出入,又感伤地提及。

“她也是个苦命的,和妹妹相依为命,妹妹活得不人不鬼,她自己也没了命。”

“妹妹?”

姚沛宜一愣,“冯姨娘的妹妹过得不好吗?”

“在那种地方待着,如何能好。”

王姨娘的回答叫人浮想联翩。

雷妙妙打破砂锅问到底:“是在哪种地方?”

王姨娘缓缓吐出三字:“莺归楼。”

莺归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

姚沛宜自幼时就听说过。

和王姨娘聊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两人也怕打扰人休息,正要离开。

“王妃,能否留下,奴婢有两句话想跟您说。”

雷妙妙识趣道:“那我出去等你。”

屋子里只剩下王姨娘和姚沛宜的时候,对方才开口:“王妃,奴婢知道您在查计姨娘的死。”

姚沛宜心底微动,“姨娘有什么好想法?”

“其实比起旁人,夫人的嫌疑更大。”

她闻言一愣,“夫人?”

王姨娘虚弱地点了点头,“这些年来,夫人待府中的姨娘都颇为严苛,

她妒忌心重,待我们几个倒还好,对计姨娘却是恨到了骨子里。”

姚沛宜想了想,“所以你才将妙妙引开,跟我说这些话。”

“姑娘她心思单纯,若是知道自家母亲有杀人的嫌疑,不会高兴的。”王姨娘说道。

从院子里出来,雷妙妙上前关心,“怎么了?问出什么了吗?”

姚沛宜想起王姨娘说的话,改口道:“我想去莺归楼查查。”

“青楼?”

雷妙妙一惊,“怎么去?”

“旁的男子怎么去,咱们就怎么去。”

莺归楼在入夜后才开张,华灯初上,宾客熙熙攘攘间,姚沛宜和雷妙妙已打扮成了清俊郎君混了进去。

从前姚沛宜只听说过此地,却从未来过,不由好奇地打量周遭。

琼台玉阁,歌楼舞榭,入门便可见一楼高台上,有成群的美人露着细腰和胳膊跳舞,大胆火热的舞姿勾得台下宾客不断扔钱袋上去。

“郎君们要在一楼看舞,还是上楼去雅间?”有小厮端着酒水迎上来。

姚沛宜压低嗓音:“去雅间。”

“好嘞。”小厮笑眯眯带路。

与此同时,莺归楼的二层雅间花窗大开,俞定京的目光早落在熟悉的倩影上,瞧她鬼鬼祟祟往楼上走。

“你妹。”

“你妹呢,你吃饱了没事干,骂我干甚。”姚放搁下酒盏张嘴就骂。

“……”

俞定京眯起眼,“真是你妹。”


“药上好了。”

俞定京装作没听见她说的话,用纱布将她的手裹好便退开。

姚沛宜依依不舍地盯着人,忽然想到,“不对,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怎么了?”

“我今日去见了胡蝶,她应当同胡淖的死有牵连,今日就预备离京了,你还能不能堵到她?”姚沛宜问。

俞定京看向窗外,“天色黑了,你先休息,我派人去将胡蝶追回。”

“主子,方才抓到大理寺的那帮人牙齿里藏了毒。”

时来回来禀报:“方才全都已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

姚沛宜一愣,半晌没反应过来,“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你先休息,我去查。”俞定京话音落下,便领着时来离开。

姚沛宜奔波一整日,的确是精疲力竭,方才未将蓝萩之事告诉俞定京,也是因为还未完全确认。

待明日,她还得再去一趟大理寺。

一夜无梦。

姚沛宜一觉睡醒便到了巳时,起身后就听福儿说外头都传遍了。

昨日胡家姑娘随夫婿去临安府,却半路遇土匪袭击被掳走。

连带着胡家的夫人都不知所踪。

百姓们七嘴八舌,很快将胡淖的死,同胡蝶及胡夫人联系到一起,都猜这胡夫人母女不是简单失踪,而是对胡淖痛下杀手后的逃亡。

仵作验尸过后,确认六名姑娘都是惨遭虐杀。

正是这时,有不知名人士写了封揭露信贴在大理寺前,称在胡淖书房中搜寻到六个姑娘的身契,死者中有青楼花魁,也有胡家的奴婢,皆是被胡淖所杀。

大理寺将揭露信摘下,核实过后,确认身契是六位姑娘的。

引起一阵民怨沸腾。

有人说胡淖该死,也有的说胡蝶和胡夫人大义灭亲,不该获罪。

此案甚至惊动了朝堂风波。

胡蝶不知所踪,说来也是大理寺办案不力,燕帝在早朝上也表露不悦,某些支持俞定京的朝臣,又有部分往俞云的方向倒戈。

姚沛宜闻讯赶去大理寺,得知俞定京还在查胡蝶和昨日刺客来历,她向姚放要人领她去大牢见暂时被关押的侍郎霍豁。

牢房内,霍豁潦草地坐在草席上,见姚沛宜来很是惊诧,“王妃,您来了。”

先前宴席上碰过面,姚沛宜又生得出色,自然让人过目不忘。

“霍侍郎,这些时日您待在这儿受苦了。”

姚沛宜对身后小吏道:“将我准备的酒菜送给侍郎。”

霍豁顿时两眼一红,“王妃,您就给我一句准话吧,王爷是不是打算冤枉死我。”

“没有的事。”

姚沛宜忙道:“侍郎也知道,王爷刚接手大理寺,很多时候只能按规矩办事,他也不想关您,

只是按当时您的动线,的确有很大的嫌疑杀人,而且据我们调查,您和胡侍郎关系的确不太好。”

“我和他关系是不好,但那也只是政见不同。”

霍豁擦了把眼泪,“但我没杀人啊。”

“是。”

姚沛宜递手帕过去,“我也觉得您没杀人,所以在想法子救您出去,您还记得,当日在胡家的事吗?”

“当日我喝多了,事情的确不太记得,我只清楚一点,我没杀人。”他强调。

“我听您说,那日离席是去小解,还遇到了一个小厮给您指路?”

霍豁点头,“是,不过那日王爷将所有小厮召集,却无人站出来为我证明,一定是有人想要冤死我。”

姚沛宜沉吟,“倒也不一定是有人要冤死您。”

“王妃方才不是还说相信我,怎么这会儿就打反口了?”霍豁懵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姚沛宜想了想,“侍郎还记得给您指路的小厮长什么样吗?”

“这我还真记得。”

霍豁回忆,“那小厮生得油头粉面,清秀得跟姑娘似的,所以我才格外有印象。”

姚沛宜心里有底了,“我知道了,侍郎暂且待在此处,很快就会放您出去的。”

当日并非有小厮故意不站出来,冤枉霍豁。

而是那人本就不是胡家小厮。

从大牢出来,她直奔莺归楼,却并未在蓝萩屋子里找到人,绿裙姑娘恰好路过,才告知她蓝萩今日就为自己赎了身。

“那你可知道她如今在哪儿?”

绿裙姑娘想了想,“她半个时辰前离开了莺归楼,估计这会儿都出城了,听她说,好像是想去南边。”

姚沛宜眉头紧锁,当即调转方向去了琢玉楼,请来了大万和几个伙计,策马往城外的方向赶。

她的方向感不算好,好在大万是个活地图,往南方没多走太远,赶在天黑时堵住了一辆可疑的马车。

姚沛宜出示大理寺案牍,马车夫不敢行路,车内人也只好现身。

果真是蓝萩。

“蓝姑娘,我怎么说也帮过你的忙,不打声招呼就走,是不是有些太无情了?”姚沛宜下马。

蓝萩面上并无惊惧,看向不远处的湖泊,“王妃,去散散步吗?”

她抬眉,“却之不恭。”

满天星辰中,汩汩暗流下,两个姑娘并肩而行。

“蓝萩,你第一次来琢玉楼时,就已经策划好了,要将我拉入这局棋了,是吗?”

姚沛宜记得琢玉楼初见蓝萩的场面,对方当时只说莺归楼闹鬼,钱袋丢失。

她还真以为是掉钱的小事。

不成想,从夜哭女到花魁失踪,引出管三娘和胡淖奸情,再到胡淖之死,井底六具女尸被发现。

蓝萩完美地从这场杀人案中脱身。

反而还成了管三娘的证人。

姚沛宜看着她,“你用夜哭女的幌子引出事端,让我怀疑花魁失踪和管三娘还有胡淖有关,

参加婚宴后名正言顺撞见了凶杀案,

若是我没猜错,当日的情况,应当是你随莺归楼姑娘们来献舞,

献舞结束,你再和绿裙姑娘一起去茅房,

正好撞见管三娘,不仅是做了她的证人,更是为你自己做了不在场证明,

你和绿裙姑娘去茅房后,佯装腹痛,从暗门走再钻狗洞,

你能顺理成章到胡淖书房的后窗,在那个位置,你能杀掉他。”

蓝萩看着她,反问:“我为何要杀他?又如何能杀他?”

“因为蓝菁。”

说出这个名字时,姚沛宜能明显感受到对方顿了下。

“我查过你丈夫是木匠,制作弩箭不在话下,你也应当是跟随他学的手艺吧,后窗上的眼儿便是你用弩箭射杀胡淖留下的。”

“不过这样还是不对。”

蓝萩尚且未说话,姚沛宜又道:“胡淖书房内的盆栽虽能完美挡住后窗,

但也有一个最大的弊端,若在原位,你无法杀他,

且盆栽极重,你虽会弩箭,可力量终究小,所以你选择了一个合作伙伴,胡蝶。

按照当日时间,胡淖首个离席,管三娘其次,胡夫人去小厨房,最后是霍豁小解,你知大理寺能查出胡淖并非自尽,

更盘算得出管三娘和胡夫人作案嫌疑小,且有不在场证明,故而将锅甩给霍豁,故意扮作小厮指路,营造出他撒谎的假象,

胡淖虽先离席,却比管三娘晚到,中间那段时间便是和胡蝶在一起吧,

她让人提前将盆栽挪开,待你射杀胡淖,再赶去现场将盆栽搬回来,

她将胡淖脖颈上的箭矢拔出,塞进胡淖的手中,营造出自尽的假象。”

蓝萩抬眼,“胡淖可是胡蝶的父亲。”

姚沛宜:“可胡淖也是虐待胡蝶和她母亲的人。”

“王妃很聪明。”

蓝萩牵唇,尤为坦诚,“早在雷家案子时,我就知道您了,我知道只有您可以帮我。”

“大理寺的告示是你让那小乞丐贴的吧。”姚沛宜道。

蓝萩眸底微动。

姚沛宜心底已有成算:“你潜入莺归楼后就假扮夜哭女,让众人都不得安睡,

让花魁失踪的传言在楼里越演越烈,所以那几个姑娘才会找上我来。

你钱袋丢失,也是自导自演,最初我判断那巷子口的小乞丐是偷了你钱袋子的人,

可实际上,他就是你安排的人,他看你的那一眼,不是心虚,而是在看上峰,

我们来莺归楼后,你没有法子去假扮夜哭女,便让那小乞丐帮忙,他躲进管三娘的屋子,

管三娘屋子的方位和你的屋子一致,从后窗翻出去能直通小巷。”

蓝萩叹了口气:“真是什么都瞒不了王妃。”

“蓝菁是你什么人?”她问。

“妹妹。”

蓝萩深吸一口气,“我亲妹妹。”

姚沛宜猜到,能让蓝萩布这样大一盘棋,蓝菁对她来说定很重要。

“我长菁菁不少年岁,家境贫寒,我在外挣钱补贴家用,菁菁也懂事,从未让我操心,

前年我嫁了人,家里事也顾不了许多,菁菁让我别担心,去年岁末她给我写信,说找到了营生,还给我寄了银子,

我以为她真的找到了什么赚钱门路,可万万没想到,她走了这个弯路,

我本想规劝她放弃莺归楼的营生,可我丈夫突发疾病,我需得在旁照料,

这一拖就是半年光景,等我丈夫离世,再回过神来,才发现许久未收到菁菁消息,

直到我查到菁菁失踪,顺藤摸瓜,知道了胡侍郎。”

蓝萩语速缓慢,在提及妹妹时,眼神里的柔和与关切令人动容。

“王妃很聪明,但你这样不管不顾追过来,难道就不怕……”

说到这儿,蓝萩视线落在脚边的湖泊。

“我会对你动手吗?”

姚沛宜闻言一顿。


“不过今日带来,可不是为了叙旧情。”

姚沛宜颠了颠掌心的香囊,走到俞云跟前。

这渣狗,招蜂引蝶就算了,招惹上的莺莺燕燕还给我找麻烦。

气煞我也!

俞定京眉梢一挑,若他没听错,这姚沛宜是在骂俞云?

先前还情意绵绵,如今怎么生了龃龉。

招蜂引蝶…莺莺燕燕……

看来还有许多是他不清楚的……

“姚姑娘这样看我作甚?”俞云失魂落魄地看向姚沛宜,伤情模样又惹得诸多贵女心疼。

“从前,我是送过香囊给九皇子。”

姚沛宜扬声:“只是九皇子并不珍惜,君早有两意,我自不会纠缠,今日拿这香囊,就是让大家伙做个见证。”

此话落下,众人都愣了。

姚沛宜是说九皇子心里有别的女人,所以她才另觅夫婿?

有贵女不悦道:“姚姑娘这倒打一耙的功夫还真厉害,分明是自己见异思迁,还污蔑九皇子。”

“是我污蔑吗?”

姚沛宜加强音量:“升平楼宫宴前,九皇子和那姑娘搂搂抱抱,难舍难分,至今我都难以忘怀,

难不成,九皇子还需要我将那姑娘的名字给点出来吗?”

众人面面相觑,伍满袖底的手猛然攥紧。

先前姚沛宜处于劣势,如今若将她的名字说出来,只怕所有的流言蜚语都要化成刀子射向她和俞云。

“姚沛宜!你休要胡言乱语!”俞云猛地起身。

虽姚沛宜说得像模像样,但贵女们也未全信,可俞云一改从前温润君子模样,这般情绪激动,倒像是心虚了……

众人目光在俞云和姚沛宜间流转,隐隐察出这事首尾。

只是俞云身为皇子,自然无人敢置喙。

“九皇子莫气,我今日来不是同你吵架的。”

姚沛宜指尖拎起香囊,在半空中甩了两下,伍满的心也跟着被人揪起来一般。

“我将香囊带过来,就是想告诉九皇子,你我情分,犹如此香囊。”

众目睽睽下,女子将头顶发簪拔出,锋利簪头划破香囊,干净利落,一分为二。

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俞定京见俞云面色铁青,不由揣摩这两人究竟是演戏,还是真闹掰了。

伍满瞥了眼婢女,后者藏于人群道:“姚姑娘此举,莫不是为了向定京王表忠心。”

大家伙也不禁分神。

就算俞云心里有别人。

但姚沛宜见风使舵这事儿也没错。

“表忠心这话可说错了。”

姚沛宜面不改色,“该说是示爱才对。”

俞定京表情一僵。

这死女人,当着众人的面又胡言乱语什么!

“定京王金戈铁马,战无不胜,我的确自幼钦慕,那日我第一眼瞧见王爷,就被他的雄姿英发吸引。”

俞定京听着这些夸耀他的话,都不禁耳根发烫,偏偏那女人脸皮如城墙似的,见俞云不高兴,反而说得更欢实。

“这样威风凛凛的大英雄,谁不喜欢,我当时就下定决心,此生非他不嫁!”

俞定京拳头都紧了。

这姚沛宜还真是厉害角色,前脚和俞云拉扯不清,如今又对他…大放厥词。

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哪张才是她的真面孔。

可惜不管她如何花言巧语,他都不会动摇半分,甚至更加厌恶!

“姚姑娘这话还真是…颇有大女人风范。”

贵女间有人动摇了。

伍满预感不好,紧接着传入她耳中的,竟是几人轮番对姚沛宜的夸赞,余光一扫,俞定京竟也红着脸离开了大殿。

一开始姚沛宜见异思迁的骂名,顿时成了众人口中洒脱飒爽的大女人,和俞定京的婚事,也成为一段一见钟情、大胆示爱的佳话。

俞云恼羞成怒,起身就走,离开前暗暗瞪了眼伍满。

伍满接收到心上人的眼色后愣了下。

这是怪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宴席散去,伍满想起俞云的眼神,就觉得心底发酸,出殿刚过拐角,后背就被不知名物什砸得微疼。

“姚姑娘?!”

婢女惊呼出声。

伍满受了俞云的冷眼后,对姚沛宜自然没好脸色,“姚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你砸我做什么?”

“我没有砸你啊。”

姚沛宜一脸无辜,“我这是物归原主。”

伍满扫了眼地上被划破的香囊,“姚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姚沛宜微笑上前,“我还想说呢,你这人,没意思得很。”


屋内一阵阒然,俞定京只是盯着她,却不说话。

“王爷,你说话呀。”

姚沛宜上前两步,询问:“我对你做什么了?是有什么失礼之处吗?”

不应该啊……

我这人酒品应该不错的。

酒品不错?

俞定京都要气笑了。

谁家好人喝多了胡乱亲人?

跟色鬼上身了似的。

“王爷?”

姚沛宜不明所以。

“自己想。”

俞定京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一般。

“可是……”

姚沛宜脑子里真的不剩一点那日喝醉的记忆了。

俞定京抬脚,离屋之际扔下话:“本王给你七日,若想不清楚,你常吃的那道糖醋里脊,就永远不会上桌了。”

姚沛宜急忙追出去,“不要啊!我和你之间的事,干什么攀扯糖醋里脊?糖醋里脊是无辜的啊啊!”

男人身影已彻底消失在院中。

这一夜,姚沛宜辗转反侧,后半夜才勉强睡着,梦里都是快到嘴的糖醋里脊长出翅膀,飞向天边。

第二日还同雷妙妙约好了去已经开张的茶楼。

她只能强忍悲伤赴约。

雷妙妙有一个工部尚书的爹,办什么事都要快些,将官府和行会解决完,几日前两人已经定好了铺子的位置,在御街最繁华的地段。

铺子原先卖饮子,故而不需再布置什么,花了几天功夫招人,今日便开张了。

姚沛宜下车,眼前的楼阁幽雅不俗,共两层,雾阁云窗,阶柳庭花,红柱顶端悬挂‘琢玉楼’牌匾。

她边走边感叹妙妙办事麻溜。

“来了。”

雷妙妙从楼梯口小跑过来,拉住她的手,“等你许久了,看着怎么样?”

眼下才过辰时,便有十多个客人分坐不同的地方,瞧着生意不错。

“妙妙你真厉害。”

姚沛宜打量着周遭,压低声说:“今日可有查案的客人来?”

“等会儿再说。”

雷妙妙拉着姚沛宜和掌柜和伙计们见过,随即上二楼去往最后一个雅间,桌上摆满了零嘴和饮子,床榻宽大,还有桌椅和贵妃榻。

“这就是我为来查案的客人布置的屋子,也是咱们休息的地方,

三日前我就让人传消息,咱们的琢玉楼即将开张,除了茶楼,还帮人办点私活,查疑难案子。”

姚沛宜拍了拍她的肩膀,“真有你的。”

“虽如今还没人找上来,但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的。”

雷妙妙打量着她,“你怎么看上去没休息好。”

姚沛宜闻言犹豫了小半晌,才将昨夜俞定京的事说出来。

“他如此介意,证明你醉酒之后做的事一定是让他很不高兴。”

雷妙妙摸着下巴,脑子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是将预知梦的事告诉他了吧?”

姚沛宜一惊,“不会吧?”

“若是他知道你嫁给他,是为了保全姚家,他定会很生气的。”

雷妙妙惊呼:“指不定日后不会护着姚家。”

姚沛宜闻言也有些慌神了,“这…昨夜我还真觉得他脸色不太好看。”

“等今日回去,你再试探试探他的意思。”雷妙妙提议。

姚沛宜点头,“行……”

“咚、咚。”

屋门被人击叩三声。

雷妙妙忙道:“怎么了?”

掌柜的禀话:“是贵客来了。”

“贵客?”姚沛宜一愣,“谁啊?”

雷妙妙拍了下大腿,“我给了掌柜的暗号,若是谁来查案,就说贵客来了。”

两人赶忙起身,打开门后,瞧见是位淑丽女子,二十五六的年纪,一袭衣衫简致淡雅,手里提着个帷帽。

“听说琢玉楼能帮忙查案,所以特来求见。”

姚沛宜将人迎进来,“没错,你先进来吧。”

雷妙妙帮忙倒茶,打量女子,“姑娘是哪里人士?听着不像是京城的。”

“我……”

女子欲言又止,“我是扬州人,来京城做营生。”

“方便说是什么营生吗?”姚沛宜问。

女子面上闪过几分难堪,“我是莺归楼的人。”

这地方对姚沛宜和雷妙妙来说,也不算陌生。

原先她们为了雷家的案子,去莺归楼查过冯幸的行踪。

“不知姑娘们做不做我们这种人的生意……”女子垂眼。

“做的。”

姚沛宜答得果断,“姑娘贵姓?”

“我原姓蓝,叫蓝萩。”

蓝萩说完又有些局促,“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收钱的?我…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全给你了。”

半两银子被塞进姚沛宜的手里。

姚沛宜本就不是为了挣钱才查案,瞧蓝萩拮据,收下钱道:“这些够了,蓝姑娘,你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蓝萩脸色煞白,眼圈乌黑,看样子便知久日没休息好,“我的钱丢了。”

“丢钱?”

雷妙妙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小,“呃…这个事儿为何不去找官府呢?

让他们一查,便能抓住是你们楼中哪个人偷的。”

“不,不能报官。”

蓝萩攥着袖子,“因为偷钱的不是人,是鬼。”

“鬼?”姚沛宜皱眉,“是怎么一回事?”

蓝萩深吸一口气,“莺归楼这几个月以来,每至深夜,便时不时传来女人哭声,几乎所有姑娘都听见了。”

“是不是有人装鬼吓人?”雷妙妙问。

“不会。”

蓝萩摇头,“我们在听到女人哭声后,就直接去找了妈妈,将楼中所有人都提了出来审问,

厨子和伙计们入夜都是不许上楼的,故而楼上只有姑娘们,

可每个姑娘都听见了哭声,大家都强烈要求报官,故而也不会是姑娘中有人装鬼。”

姚沛宜沉吟道:“那你怎么会怀疑是鬼偷了你的钱?”

“因为我每夜睡前都将门窗紧锁。”

蓝萩心有余悸,“尤其是出了闹鬼的事,我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住着,钱丢了好几次,若非鬼,还能有谁?”

雷妙妙听着这事儿玄乎,提议:“趁天色还亮,不如咱们去看看?”

姚沛宜也认同,几人前往莺归楼,下车之际,便涌上来不少乞丐,雷妙妙打发了一些银子,两人才跟蓝萩进了莺归楼。

“这便是我的屋子。”

小屋中只有一方衣柜和妆台伴着,角落一张床,便再无其他。

姚沛宜关上门后打量了几眼,随即问:“你平日里将钱放在哪里?”

“就放在窗台上。”

蓝萩指着床头窗台。

这是一扇旧花窗,姚沛宜端详片刻才开窗,正好对着一条幽巷,巷口有十二三岁的乞儿正在啃鸡腿,听到开窗的动静看了过来。

姚沛宜同乞儿的目光只对上一瞬间,对方就迅速偏开脸。

“贼抓到了。”

雷妙妙和蓝萩连忙上前。

“就抓到了?”

“人在哪儿?”

姚沛宜下巴轻扬,“就是那乞儿。”

蓝萩看了眼,不解道:“这不是个乞丐吗?半大的孩子,你如何看出来的?”

“妙妙,你方才施舍给乞丐多少钱?”姚沛宜问。

雷妙妙不假思索,“一人两个铜板,这帮人都是常在这条街乞讨的,

有手有脚,不去干正经营生,我自然不会多给。”

“没错。”

她道:“寻常人都会这样想,但你们瞧,那孩子外衫褴褛,露出来的里衣袖子和鞋履都是蜀锦的,

腰上挂着的荷包鼓鼓囊囊,还吃得起鸡腿。”

雷妙妙跟着打量,用力点头,“没错,是很不对劲。”

蓝萩不明所以,“可我门窗都锁着,他如何能到我屋里偷东西?”

“这就是你想岔的地方了。”

姚沛宜关上窗,“方才我瞧过了,屋门没问题,但你看这窗隙,足足一指宽,用铁丝或银针就能挑开闩,

孩子手腕细,能伸手从已经撑大的窗隙中取出钱袋。”

雷妙妙拍手,“对啊。”

“让我真正确认的,是方才看他的那一眼。”

姚沛宜重新将窗子推开,巷子口的乞儿已不见踪影,“方才我和他对视后,他下意识看向了蓝萩你,若非心虚,又怎么会消失。”

雷妙妙忙道:“要不要将那乞儿抓了送官府?”

蓝萩闻言有些犹豫,“要不…还是算了吧,既然我知道钱是如何被偷的了,日后藏得深一些就好,

那还只是个孩子,若是他入了官府,日后一辈子都毁了。”

姚沛宜只负责破案,该如何处理后续的事情不归她管,“你想清楚就好。”

“蓝萩姐姐,这是哪来的姑娘?难不成是新入楼的?”

雷妙妙都准备走了,打开门后正好有三个姑娘路过,好奇地迎了上来。

“你们别乱说。”

蓝萩有些不悦,“她们是我请来的神探,才帮我破了被偷钱的案子。”

“你的钱找回来了?难道不是鬼偷的吗?”黄裙子姑娘不解。

“不是,是有小贼。”

蓝萩摆了摆手,不愿多说,“这两位姑娘明察秋毫,很快就帮我破了案。”

穿红裙的姑娘忙道:“那咱们闹鬼的事,她们是不是也可以帮忙查?”

蓝萩看向姚沛宜,“这……”

“我愿意出双倍的钱!”绿裙姑娘紧跟着道:“我都好几晚没睡过好觉了。”

“你们为何肯定是鬼呢?”姚沛宜问。

“还不是因为消失的那些花魁。”绿裙姑娘说。

“花魁?消失了?”雷妙妙一愣。

蓝萩解释:“莺归楼每年都会选出花魁,前两年选中的花魁,不到半月就会离开这儿,

我们这儿的妈妈叫管三娘,管三娘只解释说那些花魁都是被有钱人赎身。”

“才不是这样呢。”

黄裙姑娘说:“我和前两个花魁姐姐关系可好了,说好了就算被赎身也要写信往来,可她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绿裙姑娘点头,“没错!京城有钱人就这么多,我们却完全得不到她们入了哪家的消息。”

红裙姑娘哭丧着脸,“还有菁菁,她就是三月前消失的新花魁,她跟我说过绝对不会离开莺归楼的,

可是在当选花魁半月后,某一个清晨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所以已接连消失了三人……”

姚沛宜紧蹙眉头,“你们觉得管三娘在骗你们?”

“我们觉得……”

绿裙姑娘压低声:“就是她杀了人,所以才有怨魂缠着莺归楼,害得咱们都睡不好觉。”

“若是如此,你们怎么不报官?”雷妙妙疑惑。

“报不了。”

黄裙姑娘说:“管三娘和工部胡侍郎相好,她男人就是官,若报官,我们都得死。”

“工部侍郎?”

姚沛宜抬眉,看向雷妙妙。

那不正是雷雨的手下。

“胡侍郎?”

雷妙妙惊诧,“京城都传遍他爱妻如命,后宅中只有他的妻子,他怎会和管三娘相好。”

“这种传言也就是骗骗你们年轻姑娘,莺归楼的人都知道,工部侍郎胡淖和三娘是姘头。”红裙姑娘说。

姚沛宜倒没想到这事如此复杂,思忖道:“这事儿我们琢玉楼接下了,会帮你们查清楚的。”

几个姑娘们凑出十两银子交给她们,雷妙妙只接了一两银子,便和姚沛宜回了琢玉楼。

“楼里的伙计有个号称顺风耳的,叫大万,我已经让他带着人去查管三娘了。”

姚沛宜点头,又和人讨论了一阵,天色将黑,便急忙往王府赶。

毕竟今夜,她还有要事在身。

“……”

酉时刚过,姚沛宜便端着参汤去往俞定京书房。

朱嬷嬷瞧着很是欣慰。

昨夜里王妃冷着王爷,今日就主动送温暖。

她家王妃欲擒故纵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这何愁来年老夫人抱不上孙子。

书房内。

俞定京也才听时来禀报完姚沛宜的行踪。

从他昨夜听说她要开茶楼就知道不对劲了,姚沛宜不缺钱,平日里对钱看着也不感兴趣,忽然想着要做生意太不对劲。

让时来跟踪了一日,才知道她和雷妙妙开的琢玉楼暗地里还接查案生意,且今日她已经接了位客,去了趟莺归楼。

和这世上大多数男人不同,自家妻子做不做生意,他不在乎。

不过,若有可能涉险,还是另当别论。

“从暗卫营里挑两个人跟着她。”

“是。”时来颔首。

屋门正好被敲响。

下一刻,姚沛宜端着碗参汤走了进来,“王爷,时辰不早了,喝些参汤,早些休息吧。”

俞定京瞥了眼时来,后者麻溜儿消失。

“想起来了?”

姚沛宜闻言打量着男人,心里始终有些顾虑,若他真知道,我该咋解释?

真知道?

俞定京眯起眼,“究竟想没想起来?”

姚沛宜动了动唇,“就是…梦的事……”

“梦?”俞定京蹙眉。

看模样,他不知道啊?

姚沛宜见对方一脸茫然,心头狂喜,不知道就好,不知道就好。

俞定京越发狐疑,“是什么梦?说清楚。”

她啊了声,险些忘了要圆话,“就是…妾身是跟你说了梦见你的事吗?”

“你说你记起来了,是说你醉酒后跟我说了你的梦?”俞定京仍未解除怀疑,“什么梦?”

她绞尽脑汁,结巴道:“就、就是那种梦。”

“哪种?”

“就是……”

俞定京严肃,“有话说话,不要扭扭捏捏。”

她抠着手指头,实在没法了,大声道:“人到了春日就会做的梦。”

春日会做的梦?

春……

俞定京一个失手将参汤打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小姑娘咽了口唾沫,义正言辞:“我是说,我梦见和你圆房了。”

俞定京彻底僵住了。

见对方的反应,姚沛宜觉得自己有必要缓和气氛,“你活儿还挺好的。”

俞定京捂住嘴,继而又捂着胸膛,“?!”

他活了二十余年了。

什么豺狼虎豹没见过?

什么无耻之徒没杀过?

可他的确是第一次见识到。

何为色中饿鬼!!


姚沛宜连忙下来,转头一瞧,姚放瘫坐在楼梯上,雷妙妙端端正正坐在了他脑袋上。

“人皮凳子就是舒服哈。”

雷妙妙起身。

姚放一脸幽怨,揉着脖颈,顶着鲜红的巴掌印走过来,“刚刚是谁打的老子?”

“……”

姚沛宜转头看向管三娘的屋子,“方才那鬼好像往管三娘的屋子里跑了。”

“果然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忙起来。”雷妙妙偷笑。

“不是,你们怎么过来了?”姚沛宜关心地看向两人。

“你说呢?”

姚放咬牙切齿,“琢玉楼的东家。”

姚沛宜本来也没想着能将这事儿瞒太久,不过刚查第一个案子就暴露,这速度也确实是出乎她意料。

“嘻嘻,哥哥还真是明察秋毫,啥都瞒不住你。”

姚沛宜忙道:“对了,莺归楼的姑娘请我帮忙查这楼里的女鬼,说是一到深夜就会有女人的哭声,所以方才我和妙妙蹲守在这儿呢。”

“对啊,先去看看那女鬼吧。”

雷妙妙左右是不害怕,领着人右拐,走廊只剩下一间屋子。

“这就是管三娘的屋子。”蓝萩道。

屋门是闭着的。

雷妙妙敲了两声门,哪知道屋门自己开了。

随着“吱呀”一声,众人跟着看去。

屋子里黑漆漆的,地方不大,故而一眼就能看完。

这里头没有人。

“奇了怪了,方才明明看见那人往这儿跑了,怎么消失了?”

雷妙妙看向姚沛宜,“应该不是我看错了吧?”

“没错。”

姚沛宜蹙眉,盯着管三娘的屋子看了半晌,“不过,鬼不见了,为何管三娘也不在?”

蓝萩轻声说:“很有可能她又出去找胡侍郎了。”

“不管是人是鬼,都陪你来看过了,这里头可是什么都没有。”

姚放没好气拎着姚沛宜和雷妙妙后衣领,“都给我回去。”

姚放和俞定京来了,就算想往下查,也没有机会。

姚沛宜只好给蓝萩使了个眼色,乖乖跟人回去。

姚放和雷妙妙半途中各自离开,留下姚沛宜和俞定京,她只好将开茶楼接案子的事情如实相告。

“工部侍郎胡淖……”

俞定京略加思忖,“明日他家嫁女。”

“你也知道?”姚沛宜转念一想,“不对,他请了雷家,是不是也请你了?”

“嗯,我本来没打算去的。”俞定京说。

“去呗。”

姚沛宜眼下都被抓回来了,明日自然不好再和雷妙妙一起,朝俞定京眨了两下眼,“去呗~去呗~”

“撒娇对我没有用。”俞定京偏开眼,无声扯唇。

可笑。

他征战沙场十数年。

会因为一个小丫头三两句撒娇改变心意?

“那什么对你有用嘛。”

姚沛宜揪住他的衣袖,妙眸澄澈,直勾勾盯着他看。

“……”

“下不为例。”

-

胡家府邸不大,宾客们于敲锣打鼓中欢聚一堂,今日来了三位皇子,不少人都说胡淖这个工部侍郎有几分颜面。

正厅内,新婚夫妇跪地上给胡淖和胡夫人敬茶。

“这新郎官长得是真不咋地。”雷妙妙低声对姚沛宜说。

姚沛宜的注意力却在胡淖和胡夫人身上。

胡淖瞧着意气风发,不像这年纪的人,反观一侧的妇人极瘦,妆容难掩憔悴,背脊略佝偻,接过新郎官敬的茶时,袖管上滑,露出一截青紫交加的手臂。

周遭的人都在嬉笑聊天,没人注意妇人慌乱地将袖子盖回去。

姚沛宜蹙眉,正想凑近瞧,礼便成了。

宾客们去前院喝酒,她只好跟着走。

席面按照官阶等级分配,皇子们不与寻常人一起,姚沛宜和雷妙妙为了多看看胡淖,便随意寻了个空位坐下。

莺归楼的姑娘们入席献舞。

姚沛宜一眼就瞧见了蓝萩,和她打了个照面。

领着姑娘们入席的女子貌美婀娜,姚沛宜猜测这便是管三娘。

余光中,一小厮给胡淖递了个东西,很快人就起身离席。

管三娘也紧跟着离开。

“你信不信,这俩指定到一块了。”雷妙妙嫌弃道。

没半盏茶的功夫,胡夫人也起身离席。

“该不会是去捉奸了吧?”雷妙妙兴奋。

“我呸,自家闺女嫁人,请一帮妓子跳舞,什么玩意儿!”

一道略带醉意的骂声从席间响起,姚沛宜只瞧一位身着常服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离开院子。

“哎!”

姚沛宜正留意男人去向,温热茶水忽然从一侧洒了过来。

“奴婢该死!冒犯了姑娘。”

一个婢女不慎将茶水打翻,忙道:“姑娘,我带您去换一下吧。”

雷妙妙忙道:“这天气虽然热,还是得当心着凉,去换一下吧。”

姚沛宜点头,跟着婢女往院子外走,穿过后花园,婢女的脚步忽然加快,她都有些跟不上了。

“你慢些…诶!”

一道蛮横的力道忽然捂住她的嘴,死死将她拖向了假山。


“你就让我去嘛。”

俞定京的袖子被小姑娘轻轻挽住。

她根本没亲他。

可是像这样扭着腰,撅着嘴,小女儿娇憨态着实可爱。

俞定京怔住。

分明没有直接的亲密接触。

可他后背的汗怎么越来越多了?

这么多人在这儿,我可不好意思。

撒撒娇,他应该能答应我吧?

“求求你了嘛。”

姚沛宜朝他眨了两下眼。

不行都到嘴边了,俞定京偏偏说不出口。

“这死样子我看着都想给你两拳。”姚放嫌弃。

俞定京抽开衣袖,面不改色起身。

姚放得意一笑:“这样才对,姚沛宜,你以为世上人都跟爹娘一样对你没原则,这可是大理寺,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

“就半个时辰。”

俞定京忽然开口。

姚沛宜一愣,转头瞧见男人薄红的耳珠子,神色不自然。

“不能超时。”

大理寺偏室位于旧牢道地下一层,因位于地底,气温够凉,故而用于存放尸身。

“这牢房一个人都没有。”雷妙妙观察。

姚放还没从被俞定京背刺的状态中抽离,没好气道:“犯人都被转到新牢房,

这儿除存放尸身再无用处,而且若破了案,尸身也会归还亲属,或送去义庄,

现如今,只有元姎的尸身在大理寺,除了外头守着的,里头没一个活人。”

雷妙妙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说得这样吓人。”

姚放挑眉,“若是害怕,哥哥也可以借你一只胳膊。”

“放你娘的狗屁。”

雷妙妙嗤了声:“也不知道是谁怕。”

姚放眼神顿时幽怨起来,“小时候不知谁一口一个哥哥,还说长大要嫁给我,这会儿又是娘又是狗。”

“你们若要成婚,最好搬出去住,我怕爹娘受你俩污染。”

姚沛宜慢悠悠跟在身后。

“放你娘的狗屁。”

“放你娘的狗屁。”

两人同时开骂。

俞定京瞥了眼小姑娘,见她闲庭信步,走在他身侧仍淡定得不行。

面对他时,她难道就没有一点不自在?

“到了。”姚放将偏室门打开。

一股冷气袭来,而且自入牢道后,姚沛宜就嗅见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奇怪味道。

她不自觉退到俞定京身后。

“仵作都验过了,你还要看什么。”姚放问。

“说不定有仵作没发现的呢。”

姚沛宜清了清嗓子,余光见俞定京走到四角将烛光点燃,心里顿时安定多了。

元姎死了尚且不足七日,尸身发白,但还是能看出面容姣好,年轻动人,看着不足二十二岁。

姚沛宜心里的恐惧也被惋惜所替代。

“她太年轻了。”雷妙妙也叹息。

俞定京端着一方烛盏走到姚沛宜身侧,光亮能让她看得更清楚,“能看出什么吗?”

姚沛宜端详着尸身,轻轻托住元姎下巴,仔细看过她的口鼻,又绕了尸身走了一圈,检查过每一个细节。

“元姎不是自缢的,是被人勒死的。”

雷妙妙一听这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人勒死?”

“对。”

姚沛宜分析:“你们看,正常自缢的人勒痕为明显的深紫色,而她项上索痕浅淡,

加之,她脖上痕迹在喉结上,绳索勒在喉结上,舌尖会抵着牙齿;若在喉结下,则会伸出舌头,

可元姎舌头不伸出来,也并未抵着牙齿,还有她两手不下垂,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她是被人活生生勒死的。”

俞定京猜到元姎是被害死的,却没想到姚沛宜能推断得如此细致,心底不由惊叹。

“可是谁会杀她?”雷妙妙皱眉,“她和阴氏关系不好,有没有可能是阴柴杀的人?”

“不会。”

姚沛宜沉吟:“元家有元启这金吾卫将军镇守,府中水泄不通,蚊虫都难飞进去的,

阴柴瘦弱,身体应当不好,很难潜入元家,加之元姎身量同阴柴不相上下,阴柴就算能制服元姎,也很难勒死她,

甚至她的屋里也无打斗痕迹,说明勒死她的人和她有一定的力量悬殊。”

雷妙妙感叹:“我当日见你没怎么看元姎的屋子,没想到你都记在心里了,你真的好厉害啊。”

“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姚放清了清嗓子。

“龙生九子各不同,你少给脸上贴金了。”雷妙妙翻白眼。

“这样大的事,我先带人再去元家一趟。”

姚放转身就走。

雷妙妙拉着姚沛宜,“咱们也去看看热闹。”

只剩俞定京还站在原位。

“王爷,不走吗?”姚沛宜回头问。

“你们先走,我还约了刑部的人过来。”俞定京道。

姚沛宜闻言一愣。

难道他早就看出来元姎不是自缢的?

被雷妙妙拉出牢道,她还觉得不对劲。

“姚放都走出去了,咱们再不加快动作,等会儿就被他甩开了。”

姚沛宜闻言哦了声,“那好……”

倏然。

一股浓烈的呛鼻味冲过来。

姚沛宜预感不好,转身只见通红火光从牢道蔓延出来。

熊熊烈焰,是不容易扑灭的势头。

“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的火?”雷妙妙都慌了。

“他还在里面。”

闯进姚沛宜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便是俞定京。

他还在里头。

若是他死了,日后姚家也无人护佑。

“沛沛!你干什么?”

雷妙妙只见姚沛宜挣脱开她的手,脱下自己的外袍在吉祥缸中浸湿,披在身上就要往火里冲。

“你疯了!”

雷妙妙一个飞扑拦住人,“就算是俞定京能护住姚家,但你若是出了事,这都没意义了。”

姚沛宜一愣。

是啊。

妙妙说得没错。

若是她出了事,那……

可为何…在听到这句话后,她仍想冲进去救他呢。

“我不能抛下他一个人。”

雷妙妙惊了。

“我不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姚沛宜说完这句话,挣脱开雷妙妙的手,就往火海里冲了进去。


“什么?”

燕帝险些从龙椅上摔下来,司空贵妃更是瞠目结舌。

俞云腾的一下站起来,“姚……”

“你尿急啊。”

小姑娘面不改色转过脸,看着俞云。

俞云:“我没……”

“没有站着做什么。”

她继续道:“官家,臣女自幼听说定京王驰骋沙场的故事,心生敬仰,若官家要为臣女赐婚,臣女想嫁给定京王。”

“哐当!”

一侧坐着的老父亲姚顺立摔得四仰八叉,整张脸错愕到仿佛写着你在开玩笑吗几个字。

“哎哟老头儿。”

毕氏忙将人扶起来。

夫妇显然都没想到姚沛宜会整这么一出。

更何况刚回来的俞定京了。

“姚沛宜,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姚放压低声对妹妹警告:“这么多人呢,别逼我打你啊。”

姚沛宜置若罔闻。

俞定京铁青着脸,方才被小姑娘的嘀咕“羞辱”了一番,回过神后忙拒绝:“父皇,儿臣无……”

姚放懂什么,若嫁给俞定京,姚家谋反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有他这座大靠山在,姚家还用得着怕谁。

“儿臣无……”

等等?

他是听错了吗?

谋反?

姚家要反?

俞定京二度惊愕,死死盯着姚沛宜,又看向多年好友姚放。

姚放知道吗?

“看你大爷。”

姚放咬牙切齿,压低声骂:“快拒绝啊你个大傻蛋。”

不。

姚放定是不知。

他这些年一直同自己南征北战,甚至很少归家。

那就是姚家人的主意了。

“嫁定京王?”燕帝重复了一遍。

虽说俞定京二十有三,但家宅后院都干净得吓人,这的确是燕帝多年的心病。

可先前贵妃又说了姚家女同俞云的事。

燕帝看向俞定京,“虽说朕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是这……”

俞定京蓦然抬首,“儿臣谢父皇赐婚。”

姚家若要谋反,他必定要擒之。

与其放虎归山,不如将人养在眼皮子底下。

左右这辈子,他也不打算成婚。

倒不如利用这桩婚事,替朝廷和父皇拔除祸根。

姚放睁大了眼,一把攥住俞定京的披风,“你大爷。”

俞定京:“大爷在皇陵里,你去找吧。”

果然啊,我就知道俞定京会答应这桩婚事。

俞定京侧眼,生得尽态极妍的小美人摸了摸下巴。

美色误人啊。

俞定京嘴角抽了抽。

除了要查姚家。

还有一桩疑事。

就是小丫头怎么回事?

若他听见的嘀咕声不是腹语,难道是她心声?

可他为何能听见?

“京儿……”

燕帝打量着俞定京,德妃早逝,孩子从小就懂事,这还是第一次主动应下婚事,可见对姚沛宜感兴趣。

斟酌良久,他还是叹气:“姚姑娘,既然朕都应你了,你同定京王的大婚就定在三月后可好?”

姚沛宜当即说好。

众人还未醒过神来,燕帝便下旨赐婚,连带着俞云和贵妃的眼神都直接忽略。

宴席很快结束,燕帝离席前让俞定京和姚放入御书房说话。

姚放瞪着妹妹,“你回家给我好好等着。”

这时候姚沛宜脑子里却闪过一些梦中片段。

燕帝为她和俞云赐婚当夜,俞定京回王府途中遇刺,身中毒箭,太医断言他活不过五年。

活不过五年可怎么成,这还没嫁呢,就提前当上寡妇了。

俞定京迈出宫门的脚步一顿,问姚放:“你妹妹脑子不好?”

“她精神失常。”

姚放盯着俞定京,“你也疯了?她忽然说要嫁给你,你就这样答应了?”

俞定京还不打算将小姑娘方才的心声告诉姚放,故而只能装聋作哑。

“王爷!”

姚沛宜唤了声,对方却没听见,飞快离开了她视野范围。

遇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她必须提醒他。

姚顺立和毕氏围上来询问情况,她应付两句,便冲出升平楼,没瞧见俞定京,只好往御书房的方向跑。

“姚沛宜。”

阴郁语气在身后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对上俞云的目光。

“不是说好今日求父皇为你我赐婚,你为何改变心意?”

俞云在殿中时已将所有可能想遍了,就是不知姚沛宜为何变卦。

“我就是不嫁给你。”

她转身就走。

俞云快步追上,抓住她,“我真想不通,你是同二皇兄早勾搭上了,还是觉得我比不上二皇兄的功绩?”

“想不通就去死。”

姚沛宜看他这张脸就来气,恶狠狠踩他脚上,“三心二意的狗东西,吃屎去吧!”

眼下她父兄都是燕帝眼中的大红人,又得了和俞定京的婚事,就算得罪俞云,他也不敢拿她如何。

姚沛宜心里想着,不忘加重力道又补了两脚。

俞云疼得呲牙咧嘴,“你疯了。”

她抬脚往御书房方向追去,只是天黑了,她入宫少,很快就摸不准方向,好在遇上一个小太监。

“公公,你瞧见定京王和宣威将军了吗?”

小太监:“方才定京王和将军已从祐正门出去,回王府了。”

“官家不是召他们说话吗?”她一愣。

“官家同定京王在路上问了几句话,没等到御书房,就让人走了。”小太监答。

姚沛宜暗道糟糕,问清方向就追了出去。

只是赶到地方时,刻有王府字印的马车已翩然离去。

她忙爬上自家马车,“快跟上定京王马车。”

今日入宫,姚家备了两辆车,眼下她去得急,只能吩咐另一辆马车同父母交代她去追姚放了。

姚沛宜的马车风驰电掣,前方车厢却是一片宁静。

“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放盯着俞定京,“你比我妹大了七岁,什么时候对她动心思的?难不成是我每次同你说起她的时候?”

俞定京无语,每次姚放都将他妹妹形容得跟疯狗似的,他怎会动心。

方才燕帝反复过问他是否真看中了姚沛宜。

得到准确回答,老父亲才放心。

不管是姚放,还是父皇。

都得等他明确抓到姚家的把柄才能如实相告。

这会儿瞧着姚放铁青的脸,俞定京按住他肩膀。

他们多年交情,若姚家真要反,他定要保下姚放。

“你别他娘拍我。”

姚放质问:“我以为姚沛宜一个人脑子不好,怎么脑子不好还会传染?”

“婚事是她提起来的。”

俞定京神色很淡,“与其问我,不如问她。”

“我这才刚回来,她……”

兵刃碰撞和急促的马蹄声倏然在车外响起。

“他们来了。”

姚放一改方才质问,手覆在腰间长剑上,“你在里头候着。”

俞定京嗯了声,“当心些。”

“不过是些小喽啰。”

姚放瞥了眼他,“你演好戏就行。”

这场刺杀,本就在他们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

眼下几个皇子明争暗斗。

俞定京对皇位无意,可一身军功,也要提防其余几个皇子针对。

这还是姚放想的法子,佯装重伤,寿数受损,这样才能分散其余皇子的注意力。

“姑娘,不好了,前头打起来了。”车夫道。

姚沛宜撩开帘,果真瞧见俞定京的车被拦住,数十黑衣人策马奔去,同俞定京的人厮杀。

姚放亦在其中。

她利索跳车,对车夫道:“你快去报官。”

车夫着急道:“您可不能过去啊。”

“没事,姚放在,我能护好自己。”

她猫着腰往前混,只听“哐当”一响,脚边正好飞来一把长刀。

她忙捡起来,瞧一个黑衣人挣开侍卫冲向马车。

“啊——”

她想也不想直接冲了过去。

俞定京正闭目养神,忽闻车边一道凄厉惨叫,加上略有些熟悉的女声。

他撩开车帘。

“谁捅老子屁眼儿!”

黑衣人屁股上插进一把长刀,上蹿下跳,神情极为痛苦。

俞定京再转头,身边已经多了个小姑娘。

姚沛宜拍着胸脯,“还好我眼疾手快。”

“你怎么在这儿?”俞定京愣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她一句话搪塞俞定京,正撩帘观察情形,姚放便闯进来了。

“姚沛宜你疯了,你跟过来做什么?”

天知道,姚放亲眼瞧见自家妹妹拿刀捅刺客屁股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一定要提防刺客暗器。”

姚沛宜叮嘱姚放:“当心暗箭伤人。”

姚放狠狠揪住她的脸,“这会儿不跟你算账,你等回去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下意识往俞定京身侧缩了缩。

骤然间“窣”的一声。

利箭穿过车帘,径直飞向俞定京。

姚沛宜比任何人都反应快,抠住俞定京的后脑勺,将他摁在怀里。

“卧倒!”

俞定京的脸深深埋进姚沛宜怀里。

他第一反应便是过分软。

还好老娘敏捷,万一中箭,留下病根影响寿数,那我真要当寡妇了。

等等!

俞定京垫着温软清香的胸脯,整个人都愣住了。

姚沛宜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


雷家之事短短三日已传遍京城大街小巷,燕帝念嬷嬷伏氏慈母之心,此案又有雷雨失察之过,只判伏氏流放千里,罚雷雨半年俸禄,责令其在家静思已过三月,再行回朝。

俞定京上任大理寺的第一案办得漂亮,燕帝称赞数次,朝臣都察觉了风向,原来簇拥俞云的人不少倒戈。

自然,俞定京是无动于衷的,和姚放下朝后径直去了雷家。

案子虽然有了定论,却还需要将前因后果完善至卷宗。

这厢两人同雷雨交流的时候,姚沛宜也来了雷家看望雷妙妙。

“我爹在家静思己过也好,谁让他讨了这么多姨娘来祸害。”

姚沛宜见雷妙妙状态如常便也放心了,提出要去见一见王姨娘。

内室阒然。

王姨娘精神头比上回好多了,还起身给姚沛宜倒茶。

雷妙妙带着姚沛宜过来后便离开,给两人说话空间。

姚沛宜打量人道:“姨娘气色好了许多。”

王姨娘笑了声坐回榻边,“案子已破,没想到王妃还会来光临妾身的院子。”

“姨娘真的没想到吗?”姚沛宜啜茶。

妇人闻言抬起眼来。

姚沛宜:“上回来姨娘这儿,忘了问一件事。”

王姨娘抬眉,“王妃请问。”

她沉吟:“上回我听陈姨娘说了,在计姨娘死前,你曾撞见过鬼。”

王姨娘忽然扯动嘴角,“妾身还以为,王妃不是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她看着王姨娘,“其实你早就知道,伏嬷嬷是冯姨娘的母亲,更知道是她杀了计姨娘,是吗?

你先前对外宣称撞鬼,是为了让谣言更盛。

上回我来找你,你是故意引出冯幸在莺归楼的事,你一直都在帮伏嬷嬷母女。”

王姨娘笑而不语。

“你这是蓄意隐瞒和包庇罪犯,若官府知道,你也会受牵连。”姚沛宜说。

王姨娘神色很淡,“可王妃不会告发妾身的。”

姚沛宜顿了下,“你就这么自信?”

“因为你也没有告发冯幸和伏嬷嬷勾结在一起。”

王姨娘静静地看着她,“王妃,冯姨娘是我挚友,我和她受计姨娘欺辱已久,

冯姨娘没了命,我却无力报仇,难道还要告发她那孤苦无依的母亲妹妹?”

姚沛宜蹙眉。

“其实伏嬷嬷有一句话说得很好。”

王姨娘语气苦涩:“王妃,咱们都是女子,这世道对女子不公,若我们想争取这份公平,比男子难太多了,

你比我幸运,你有丈夫疼爱,娘家依仗,后宅困不住你,可后宅困住了我,也困住了冯安,困住了世间千千万万个女子,

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艰难地在泥泞中挣扎罢了。”

“……”

姚沛宜离开雷家的时候,还有些恍惚,甚至没意识到俞定京的马车也停在府外。

“王妃。”

福儿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王爷,您也来了?”

时来撩开车帘,露出俞定京淡漠俊脸。

“嗯。”

姚沛宜约莫猜出他是为公事而来,上车后便解释:“我听说了雷家的事,想来安慰妙妙。”

“我没好奇。”

俞定京翻阅卷宗,“不必解释。”

“噢……”

姚沛宜瞄了眼男子,又道:“那咱们回王府,还是你还要忙?”

“后日秋狩,先去置办衣裳。”

俞定京言简意赅:“你也一起。”

姚沛宜先前便听说了秋狩之事,只是没想到俞定京要带她去,不禁有些兴奋。

马车停在一间成衣铺外,位置虽偏,却很雅致,姚沛宜下车便见时来同掌柜的说话,随即有女伙计上前。

“王妃,奴带您去挑衣裳。”

姚沛宜猜到这或许是俞定京的产业,回头瞥了眼人,见他还在听运转禀报事务,于是跟着女伙计上楼。

铺子内的成衣款式简而不俗,姚沛宜挑了几身窄袖短衣和裘衣试过,俞定京迟迟没有入内。

她猜俞定京不会上楼,便没打算等他参考,将满意的衣裳交给女伙计下楼整理,这才换回原来的衣裳,却忘了拿里衣入内,只好呼唤女伙计。

“麻烦将里衣给我递进来。”

俞定京上楼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一句话。

姚沛宜听脚步声耳熟,问:“福儿,你来了,帮我将里衣递进来。”

俞定京蹙眉,转身要走,只听室内传来姚沛宜打喷嚏的声音,哆嗦道:“快快,要风寒了。”

他迟疑地瞥了眼案上叠的里衣,还是递了进去。

没想到手腕被人攥住,强行将他拽了过去。

“这儿烛火太暗了,我看不清,你帮我系吧。”

姚沛宜将人抓进来,再抬眼,便撞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瞳仁。

俞定京亦是始料不及,惊诧于自己为何就这样被一个柔弱小姑娘拖进来,视线落在人身上的一瞬间,呼吸都跟着停滞。

室内昏暗,美人只着鲜红小衣和里裤,露出大片雪白细嫩的肌肤,连带着婀娜勾人的身形曲线也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密林之内,俞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面上覆了一层不易觉察的愉悦。

过了今日。

俞定京就不复存在。

世上再没有人对他形成威胁。

青衣侍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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