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鸢顾靖晖的女频言情小说《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由网络作家“秦鸢”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秦婉僵立如木。这个声音,她即便是化成了灰烬也不会忘记!顾靖晖来了。竟然真的陪秦鸢回门了!秦婉木呆呆地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逆着光,一步步走近,站在了秦鸢的身侧,轻声笑着道:“鸢儿,我来晚了。”他眉目之间满是缱绻的笑意,垂首看着娇红满面的秦鸢,两人立在一处,真是写不尽说不出的风流恣意,登对极了。妇人们半举着团扇遮面,兴奋地交头接耳。有些年轻妇人的脸还染上了红晕。秦婉内心的震惊、酸楚和妒火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子奇已走到了她的身侧,正看着她。“婉儿,你怎么了?”“婉儿?”连唤了好几声,秦婉才回过神来。她强笑道:“你怎么也来了?”林子奇掩下眼中的不悦,笑着道:“姐夫还有事,要接大姐回...
《姐妹换亲秦鸢顾靖晖》精彩片段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秦婉僵立如木。
这个声音,她即便是化成了灰烬也不会忘记!
顾靖晖来了。
竟然真的陪秦鸢回门了!
秦婉木呆呆地看着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逆着光,一步步走近,站在了秦鸢的身侧,轻声笑着道:“鸢儿,我来晚了。”
他眉目之间满是缱绻的笑意,垂首看着娇红满面的秦鸢,两人立在一处,真是写不尽说不出的风流恣意,登对极了。
妇人们半举着团扇遮面,兴奋地交头接耳。
有些年轻妇人的脸还染上了红晕。
秦婉内心的震惊、酸楚和妒火如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将她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子奇已走到了她的身侧,正看着她。
“婉儿,你怎么了?”
“婉儿?”
连唤了好几声,秦婉才回过神来。
她强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林子奇掩下眼中的不悦,笑着道:“姐夫还有事,要接大姐回去,我想着咱们也来了不少时候了,不如早些回家,免得母亲一人在家守着担心。”
秦婉失魂落魄地道:“好。”
这时,顾靖晖携着秦鸢的手,已走到了崔氏的面前,道:“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他矫健的身姿利落洒脱,行起礼来优雅悦目。
崔氏喜笑颜开,道:“快起快起,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
顾靖晖又为自个晚来了道歉,崔氏毫不介怀,关心地问他可吃的习惯秦家的酒菜,和小舅子秦恒是否能说得来,秦鸢在夫家是否体贴懂事。
言辞亲昵,体贴周到,似乎顾靖晖才是她的嫡亲女婿。
林子奇和秦婉两人脸色难看地站在一旁。
旁人见秦家的两个女婿们都来道别,也知道回门宴到了尾声,赶忙告辞而去。
送别客人们后,秦祭酒和秦恒也来了后院。
秦祭酒捋着胡须,笑眯眯地寒暄:“贤婿来了没有多久,就要走了,兵部近日是不是有些繁忙?”
顾靖晖笑了笑:“兵部最近忙着整理边境屯田事宜,吵得焦头烂额,小婿也不知谁能吵的过谁。”
闻言,秦祭酒哈哈大笑:“我们国子监的那些博士们是每天都要吵的。”
他二人说了几句官场的闲话,便约好以后有空了再在一起喝酒。
林子奇还没有官职,只能木然陪坐。
坐了一会儿,顾靖晖再次告辞。
秦祭酒和崔氏又出来亲自送两对夫妻离开。
瞧见门外停着的玄色铁木马车,秦婉的手便紧紧掐住了林子奇的胳膊,疼的林子奇额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强撑着才没有失态。
而此时的秦婉压根顾不上他,只一门心思想,顾老夫人的专乘竟然让秦鸢坐着回门,秦鸢给顾家上下喂了什么迷魂药?
崔氏自然也看出了玄机,意味不明地看了眼难掩妒色的秦婉,宛如慈母般嘱咐:“鸢儿,以后你要好好孝敬婆母,照顾好侯爷,早些开枝散叶。”
秦鸢羞赧地点头:“母亲,女儿知道了,你们早些回去吧,不用送了。”
秦祭酒捋着胡须感慨道:“出嫁的女儿一年不晓得能回娘家几趟,就让为父好好送送你们吧,贤婿啊,你要好好对待鸢儿啊。”
顾靖晖扶秦鸢上了马车,自个也翻身上了马,道:“岳父,岳母,小婿一定会好好对待鸢儿的,你们尽管放心。”
看着车马转出了街道,崔氏对着默然站在身旁的秦婉和林子奇道:“婉儿,你先留下,娘有话要和你说。”
那语气相当不客气。
林子奇很有些尴尬。
秦祭酒连忙描补:“子奇不妨和老夫说说文章再走,难得今日你我二人都有空。”
内心苦涩的林子奇打起精神道:“好,小婿也正好有篇策文想请岳父大人指教。”
秦恒则完全不知身边都发生了些什么,只呆呆地看着街口叹气:“大姐夫的那匹千里宝马若是能让我骑上一骑该有多好。”
一离开秦家所在的街道,秦鸢就让车马停下。
“怎么了?”
顾靖晖勒住马,倒转回来,贴着车窗轻声询问。
秦鸢掀开车帘,露出半张俏脸,小声道:“侯爷,您上车来吧。”
顾靖晖赶忙伸手将车帘掩紧,只留条缝,道:“叫夫君。”
“夫君上车来吧。”秦鸢从善如流。
“为何?”
秦鸢想了想道:“我有话要和夫君说,你在外面骑马不方便。”
红叶轻声嘀咕:“小姐这是心疼侯爷了?”
顾靖晖的耳朵动了动,脸就泛起了红,强撑着道:“等会回家了再说。”
秦鸢还没说话。
红叶又小声嘀咕上了:“回家还不又被赵娘子叫走了?”
顾靖晖脸就更红了,半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今天多谢你在外维护侯府的体面。”
“夫君给了我体面,我自然要维护夫君的体面。”
隔着车帘,看不见秦鸢的脸色,只能听出她语气平缓,似是无情无绪。
顾靖晖呆了一呆,这才明白过来。
他今日陪她回门,是给了她体面,她在外维护他的体面是投桃报李。
想起昨夜秦鸢在他走之前说的那些话,顾靖晖突然有些烦热,额上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滑落,他硬着头皮解释,“我,我绝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嗯,对,夫君确定要在外面说这些吗?”
秦鸢又拉开车帘,探出头来,小声哄劝:“还是上车来说吧。”
顾靖晖忙道:“好,好,都应你,你赶紧把帘子拉上,莫让旁人瞧了去。”
秦鸢这才将头缩了回去,听话地拉好车帘。
顾靖晖利落地下了马,接着跳上马车。
一入车内,就瞧见秦鸢斜依在车窗旁的小几上,肩头的霞帔已经取下,只穿着那件红霞般惹眼的轻薄大衫。
白皙柔腻的脖颈上,挂着青翠欲滴的翡翠玉牌,在锁骨的微凹处颤动,将他的视线紧紧地粘住。
他不知说什么好,便端坐在小几对面,双手放在膝上,等着秦鸢先开口。
红叶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
车子驶离闹市,马跑的越来越快。
秦鸢道:“侯爷也听到我妹妹说的那些话了?”
“嗯。”
顾靖晖的头皮都紧了起来。
窗外,传来了红叶的叱问声。
“今儿是侯爷和侯夫人大喜的日子,何人在此喧哗?”
“侯爷,侯爷,小主子出事了呀,小主子高热不退,请侯爷赶紧去看看。”
一个中年妇人尖着声音喊,又慌又急,似要哭了。
顾靖晖的神情一凝,犹疑地看向秦鸢。
像是在问,她怎么知道今晚赵娘子那边会出事。
又像是在问,她同不同意他去看看。
红叶呵斥:“侯爷又不是郎中,侯府中难道没有人管这些事么?你请侯爷就请了,在这里喊喊叫叫的做什么?我是拦你了,还是打你了?你主子在这里闹过,你晚上又来,你们主仆怎么这么喜欢在人家大喜的日子添堵。”
“侯爷,侯爷,小主子真的不好了,”那妇人不回红叶的话,继续哀声恳求。
“行了,让人进来说话。”秦鸢抢在顾靖晖前面开了腔:“你才到侯府来,不知轻重,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贵人,我也保不住你。再说大喜的日子,谁耐烦听人哭闹。”
顾靖晖听了前半句转好的脸色,听了后半句又黑了下来。
秦鸢只当没瞧见,起身问:“侯爷晚上要出去,只怕不好再穿喜服,不如让小厮取了你惯穿的衣裳来?”
“好,”顾靖晖也坐起,点头应下。
秦鸢又笑着说:“今晚你我大婚,日后也要夫妻相扶相守,所谓夫妻一体,我的体面就系在侯爷身上了。”
似是没有想到她这么说,顾靖晖怔了片刻,红叶已将人领进了外间,在外面禀报,秦鸢又让她叫外面守着的小厮去拿侯爷常穿的外裳。
俨然已经做起女主人,开始侍奉顾靖晖的起居了。
顾靖晖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大步走了出去,冷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秦鸢站在内屋,隔着门听那妇人道:“哥儿突然不好了,高热不退,赵娘子着急的都哭了,央着奴婢来请侯爷去看看。”
接着,沉默了片刻,顾靖晖道:“你先回去,让韩管家派人拿了侯府的帖子去请太医,我等会就来。”
听到这里,秦鸢拐回床上坐着,只等顾靖晖离开后,将红叶和翠茗唤进来睡觉。
没想到,顾靖晖却又拐了进来,走到床前,一脸郑重地保证。
“夫人放心,我去去就回。”
“好,”秦鸢乖顺地笑了笑,那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顾靖晖看了她一眼,想再说些什么,小厮已经拿来了外裳,他只能急匆匆在外间换了衣裳就走了。
“红叶,翠茗,你们都进来在屋里守着。”
秦鸢让她们都进来。
男主人不在房内,她们就不必那么辛苦了。
红叶轻声问:“小姐,侯爷他不是说去去就回么?”
“呵,”秦鸢嗤笑一声:“他说去去就回,就去去就回了?赵娘子处心积虑这么闹,怎么舍得让他去去就回?怎么也得绊住他半夜吧。”
翠茗叹了口气。
这大婚夜着实糟心。
红叶又问:“小姐难道不担心侯爷和那个贱人搅和到一处去?”
秦鸢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道:“难道我是死人不成?侯爷他不会的。”
翠茗问:“小姐可是做了什么?”
秦鸢说:“天机不可泄露。”
像是想起了什么,翠茗不做声了。
红叶还惦记着圆房的事,说:“要是侯爷早早回来了,我们睡在脚踏上,会不会耽误侯爷和小姐圆房?”
“圆房?”秦鸢修长的蛾眉扬起,“红叶,今儿是圆不了房了,我在意的也不是圆房。”
姓赵的不想让他们圆房。
顾六夫人不想让他们圆房。
她自己也不想圆房。
顾靖晖快三十岁的人了,自然着急想要个嫡子,可她不着急,她才十六岁,身子骨娇嫩的很,可禁不住这个莽汉子搓揉。
她更不想早早生育,免得伤及身体。
前世,她身子劳损,求医无果,读了姨娘留下的医书才知道女子二十岁前生育,会有损寿数。古礼也是要求女子二十出嫁,但朝廷因为战争、灾祸的缘故,想繁衍人口,才逼的女子早嫁。
她嫁给林子奇没多久就怀了,可惜孩子没保住,身子也受了损伤。
这辈子,她可想好好活着,活得快活,活得值当。
翠茗都着急了:“小姐要早些生下嫡子傍身才好。”
红叶也道:“若是那个贱人笼络了侯爷去,先生下了庶长子,小姐你不怄得慌么?”
“庶长子?”
秦鸢轻笑了一声。
前世,顾靖晖和赵娘子守在一处,也没有生出来孩子。
更何况,她已让翠茗在交杯酒中下了药。
就是两个人有心也没办法。
她不成事,谁也别想成事。
“赵娘子还没出孝期呢,你们就别操那么多心了,早点睡吧,我今儿晃了一路,又折腾了这么久,早就困了。”
秦鸢打了个哈欠,翻过身,面朝内侧,不再搭理她们。
刚入初夏,夜里不太冷也不太热,正是好睡的时候。
秦鸢一觉睡到天光。
听到外面悉悉索索的声响,她转过身,发现翠茗和红叶都已经出去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姓顾的昨晚回来没有。
若是没有回来……
秦鸢心中暗暗盘算,待会儿敬茶的时候,她要如何和顾老夫人说话,如何表现。
听到动静后,翠茗和红叶端着铜盆等进来伺候她起身。
“侯爷回来了吗?”
秦鸢换了衣裳,坐在妆台前,问身后梳发的翠茗。
淡然的就像问“吃了没有。”
原本替自家小姐委屈难过的翠茗:“……”
虽然不知道秦鸢什么打算,但她明白,秦鸢是不会吃亏的。
小姐也的确不在乎侯爷昨夜有没有回来。
她低声埋怨道:“还没回呢,许是被那个赵娘子绊住了。”
“额,”秦鸢问:“什么时辰了?”
翠茗道:“已经卯时三刻了。”
秦鸢道:“梳好头,就快些摆饭,若是侯爷再不回来,我们便直接去上房敬茶。”
“不等侯爷了么?”红叶忙问。
“等他做什么,这是侯府,他还会饿着自己不成?我是新媳妇,可不能怠慢了婆婆。”
秦鸢的话音刚落,外面便有人接话:“怠慢丈夫就行?”
秦鸢的陪嫁铺子位置不算很好,零星散布在西市的几处角落,唯一一处在档口附近,却又小的很,做不了什么大买卖。
顾十六琢磨着回去要给侯爷顺口提一提。
看了这些铺子,秦鸢却很满意。
和前世相比,已然是好了太多。
铺子里的掌柜都是崔氏安排的老人,对她态度恭敬有余,却缺了几分忠心。
秦鸢并不在意。
听他们说了些大概,秦鸢就要了多年的账簿来翻看。
若是秦婉得了这些铺子,陪嫁的老嬷嬷自然会帮着打理,不需她亲自出马来看铺子,面对这些掌柜。
可秦鸢身边只有两个一起长大的丫鬟。
翠茗和红叶还没经过什么风浪,一脸稚嫩,只有她自个亲力亲为了。
翻看账簿之后,秦鸢心中已有了主意。
她问顾十六:“不知美香斋是不是在这附近?”
顾十六一愣,“夫人可是想吃他家的糕点?”
秦鸢点头。
顾十六道:“倒是不远,他家的芙蓉糕、绿豆糕、云片糕都还不错,有些日子没去,不知有没有出什么新品。”
秦鸢道:“不如你帮我跑趟腿,捡着时兴的买几样就成,别的都可以不要,芙蓉糕却是必要的。若是你知道老夫人喜爱什么,就更好了。”
顾十六立即乐呵地应了下来。
他都想好了回去怎么说让侯爷高兴了。
侯爷富贵窝里长大,少年时就去了军营打拼,对银钱毫不在意,大方起来,十分豪横。
顾十六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等顾十六一走,秦鸢就重重丢下手中的账簿,冷着脸对掌柜们道:“这些账簿你们重新做过,三天之后,交到侯府,若是再让我瞧出什么破绽来,你们就不用再管这些铺子了,自个回秦家做事吧。”
看他们闪烁的眼神和狐疑不定的神色,秦鸢便知道,他们并不相信她看出了这些账簿之中的猫腻,只当她虚张声势,胡乱诈他们一诈。
“这里,这里,这几处,总账和分账有出入,积少成多,时日长了,不晓得漏出多少银钱出去,账簿都做不平,让我怎么相信你们?你们是不是觉得侯府的账房查不出来?”
秦鸢这一手,让他们大为震撼。
女子会珠算的不多,会心算的就更少了,秦鸢就这么一看,就看出了账簿的问题所在,着实让人惊异。
再搬出侯府来,他们就更不敢造次。
带头的吴掌柜颤巍巍地站起身,哆嗦着手拣起账簿,下颌的山羊胡子也抖个不停,嘶声道:“我等这就让人将账簿重新做过,只是这么多年的账簿,一时也检查不过来,还请侯夫人多多宽限几日。”
其他的几位掌柜的都出声应和,陪笑道:“近年的账簿问题到不大,陈年的就难做了,其实今年的进出明细都有记录,小伙计做账的时候不仔细,誊录的时候错上几次也是有的,一般关年账的时候,都会仔细检查,不然秦夫人也不会让我等一直管着铺子。”
秦鸢喝了会子茶,才缓缓道:“既然如此,你们先将今年的账簿细细理了来,以前的账你们和秦府的账房都交割过,我也不再追究了,只是以后,你们要打起十二万分小心来,不得再出纰漏。”
吴掌柜连忙带头承诺:“夫人放心,自当如此,我等也是夫人急着要,没有细细清点就交了上来,以后绝不会有了。”
秦鸢将他们震慑了一番,这才问:“如今各铺子能调动的钱财有多少?”
几位掌柜的交头接耳地商议了一番,才分别爆出了个数。
合在一起,也不过五百两银子。
秦鸢知道他们担心她将银两抽走,影响到铺子的经营,必然会有所隐瞒,只是想不到,金额和她想的相去甚远。
五百两银子,只能收得大约十斤的胡椒。
见她皱眉,吴掌柜问:“夫人调用银两可是有什么急用?”
秦鸢倒也不瞒他:“我有意囤收些胡椒。”
吴掌柜慌忙道:“那东西何等珍贵,夫人收了之后若是贩卖,却也难卖,寻常人家哪里舍得用这个。”
林掌柜却问:“夫人可是得了什么消息?”
另外几个掌柜也反应过来,秦鸢既然嫁入侯府,说不定得了什么消息,才会如此。
迎着众人期盼的眼神,秦鸢随意地道:“倒也不是,我前几日做了个梦,梦见京城胡椒大涨,到处都买不上,许多富户就连祭祀做肉都没有胡椒可用,抱怨连连,担心祖宗怪罪呢。”
林掌柜有些失望,笑了笑,道:“这梦怎么做的准。夫人不知,胡椒以前从西域来,本就卖的贵,这两年西域的商人贩卖来的胡椒越来越少。”
“本就是个稀罕物儿,如今更稀罕了。现今炙肉店都开始寻别的香料替代,不然只怕没几个客人吃得起。不过有人已经打探到出海远行路过的西番国有不少地方产胡椒,正在筹资一起出海运胡椒回来卖,所以这东西究竟是涨是跌还真难预料。”
吴掌柜也道:“是要慎重,夫人买的多了又用不完,存放起来就怕市道变了贬了值,寻常人家哪里舍得吃这个东西,只有富人家里才会用它。”
秦鸢想了想,道:“我那个梦做的真切,你们不妨用心帮我打听,何处有胡椒出售,最好量大,零零散散的收来,品质不一,也不好论价。”
吴掌柜只能答应下来。
他们彼此都从眼中看到了不赞同。
秦鸢看在眼里,又道:“这五百两银子就不调用了,方便你们周转进货,只是这账簿一定要重新改过,日后若是抽查出来了店铺的问题,可别怪我用侯府的帖子将你们送去京兆尹府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连声说不敢不敢。
林掌柜突然道:“我听说西市有个波斯商人家中老母生病,正要收了摊子赶回家去,等会我就去打听打听,看他有没有存下来的胡椒。”
秦鸢点头道:“那就劳烦你了。”
顾十六也已经将糕点买了回来,大大小小的打了几个包,挂在臂膀上,他一脸讶异地问:“夫人要买胡椒?”
第二日,秦鸢醒来,梳妆打扮好,就自行去了上房拜见老夫人。
听说她来了,顾老夫人立即让秋菊把她请进来,笑着问:“怎么这么早,不多睡会?”
秦鸢笑着回话:“今日要回门,所以就来的早了些。”
“你起的早,想必还没来得及用膳,不如在我这里一并用了。”
“求之不得,娘这边的早膳肯定更好吃。”
顾老夫人闻言,就对容嬷嬷说,“瞧这张巧嘴儿,你快去安排安排,别亏着了她的嘴,我年纪大了,吃的素淡。”
秦鸢忙道:“娘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了,我不挑食,吃什么都香。”
看着吃的香甜的儿媳妇,顾老夫人也多吃了一碗粥。
容嬷嬷笑着道:“以后夫人有空常来用膳,老夫人也能多用些。”
秦鸢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娘不嫌我把她份例吃光了,我就来。”
顾老夫人怜惜地看着她,道:“好好,好,多来娘这里坐坐,陪娘一起用膳,娘喜欢的很。”
秦鸢走了之后,顾老夫人叹道:“我的儿子真混蛋啊。”
容嬷嬷道:“侯爷和那对龙凤胎感情过于深厚,膝下又没有子嗣,难免让有些人生了别样心思,老奴这些日子听说,外面都在传那对龙凤胎是侯爷的种,赵娘子深得侯爷的爱宠,就等着大婚之后给赵娘子一个名分呢。”
“什么?”
顾老夫人吃了一惊,问:“难道真的是侯爷的孩子?”
容嬷嬷道:“侯爷应当不会做这样的荒唐事吧。那赵娘子不是还为夫君带着孝呢?”
顾老夫人吓得冷汗都出来了,“那个孽畜是不是还呆在风轩阁?快给我叫回来。他媳妇儿要回门这样的大事他都不管不顾了吗?”
秦鸢回到梧桐苑,看看时辰差不多了,就换上了顾老夫人送的那套朱红色的大衫和霞帔,又戴上了翡翠玉牌,衬得肌肤更加莹润如玉,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微光。
“红叶,你去问问,回门的车马备好了吗?”
红叶过了一会儿回话:“备好了。”
“那就准备启程吧,早去早回,”
“不等侯爷了?”
秦鸢笑笑,“如今已经辰时三刻快过了。”
顾靖晖不仅没回来,连口讯都没有带回来一条,可见今儿的回门只能她一个人去了。
前世,秦婉回门也是如此。
秦鸢也没觉得有多意外。
她是瞧着顾靖晖一副要好好过日子的模样,才提示了几次,回门代表着女人的体面,希望他能给她这个体面。
既然还是得不到,那就不强求。
回门日过完,她就开始着手经营自个的嫁妆铺子,再想办法哄好老夫人,将中馈从顾六夫人那里拿来。
看秦鸢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红叶都快哭出声来,还是翠茗说她:“你是要让侯府的人都看小姐的笑话吗?”
红叶收了悲容,跟着翠茗伺候秦鸢去侧院登车。
到了侧院,原本备好的马车却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
红叶炸了。
她憋的火气太多,压不住盖了。
一旁车夫慢吞吞道:“夫人的车被七小姐先用了,七小姐说,侯爷还没到,夫人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回门,她有急用就先用了。”
红叶气得不轻,道:“你是个车夫,怎能随便做主?”
车夫道:“是七小姐做的主,我一个奴才,能说不么?”
红叶被顶得说不出话来。
秦鸢咳了一声,翠茗赶忙上前扯住了红叶。
敬茶那天秦鸢见过七小姐顾宝珠,长相英气,有些倨傲,估计是有些瞧不上她的身份,再加上这两天顾靖晖都守在风轩阁,就这么踩到她头上来。
秦鸢道:“你赶紧再备一辆马车。”
车夫迟疑地道:“女眷们用的马车都没了,夫人要不然……”
秦鸢问:“侯府共有多少辆马车?女眷们常用的都有哪几辆?”
车夫嘟囔,“管事才管这些呢,奴才哪里知道哪么多,女眷们用的马车都有定数的,老夫人、六夫人的马车都在,但是夫人您也用不了呀。”
秦鸢冷笑两声,对红叶道:“你去寻老夫人身边的容嬷嬷讨个法子,老夫人为我备下的回门礼,我没法子送到秦家去,让秦家以为侯府瞧不上亲家该怎么办?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带着人来回话。”
车夫这才有些慌张,急忙跪下磕头,哭求道:“夫人,小的也只是按吩咐做事,夫人怎能为难小的?”
秦鸢不理他,和翠茗二人转到附近的凉亭坐下,等红叶回来。
翠茗问她:“小姐为何将这事闹到老夫人面前?”
秦鸢冷笑:“有些人生怕我不和侯爷闹起来,老夫人正对我有愧,想哄着我和侯爷过日子,怎么受得了这个。”
翠茗恍然大悟。
“小姐说的是六?”
秦鸢哼了一声,“不然是谁,七小姐和她可是姑嫂同心。”
什么老夫人和六夫人的车驾她不能用,七小姐就能用她的车,不过是搪塞之词,让她寻告无门,因着回门这件事,和顾靖晖闹翻。
她的确是要和顾靖晖掰扯的,但什么时候掰扯可得由她来决定。
看她不急不躁地歇凉,翠茗也放松了下来。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半晌,一个圆头圆脑的胖管事带着几个汉子寻了来,陪笑道:“夫人,这个车夫是个傻的,不晓事,夫人要用马车,老奴来为您安排便是。”
秦鸢道:“无妨,我的丫鬟已去请老夫人身边的容嬷嬷了,这车夫说了,他也是按照别人吩咐做事,我也不为难你们。”
胖管事试着劝说:“夫人不是赶着回门?老奴赶紧给夫人安排好,免得夫人迟了惹人笑话。”
秦鸢轻笑了一声,悠悠道:“反正已经迟了,也不怕再迟这么一会儿,有人笑话,也无非是笑话侯府治家不善,御下不严罢了。这点子事也犯不着藏着、掖着、纵着,俗话说防微杜渐,我这么做,也是免得让你们日后铸就大错的意思。”
听说侯夫人是个小官之女,不得侯爷欢心,侯爷这些天都守在风轩阁,心中只有赵氏母子,连回门都不愿陪着,胖管事不免对她心生轻视,以为三言两语便能忽悠过去,眼下竟无言以对,后背冷汗涔涔。
顾靖晖道:“一切全凭母亲安排。”
顾老夫人道:“那日后你就别管了,这两个孩子有个什么不舒服的,让他们找我来便是,你和鸢儿早些给我生孙子孙女才是正事。”
赵娘子和那对龙凤胎本就是她和容嬷嬷在照料,处处去寻大老爷们是怎么回事。
顾靖晖重重点头。
“有娘照料着,儿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老夫人又道:“塞北民风开放,赵娘子当是不想为前面那个守着,等她出了孝,老婆子亲自给她牵红线,为她寻门好亲事。这些日子,你就和她避开些。府里下人们若是有人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老婆子绝不会饶了她们。”
顾靖晖松了口气。
他想起六弟妹和七妹妹都有份,忍不住告了一状,道:“娘,这些闲话都是从六弟妹和七妹妹处传出去的。若不是鸢儿提醒我,说我刚得胜回朝,怎么就有这些流言,莫非是冲着我来了,儿子才去查了查,以前只以为是些没什么见识的人风言风语。”
顾老夫人手紧紧地捏着念珠,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你说这些话都是老六媳妇和宝珠传出去的?”
顾靖晖将顾十六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顾老夫人呆了半晌,道:“你从塞北带回来赵娘子和那两个孩子,就连娘都担心你会不会纳了那赵娘子为妾,怕你做了糊涂事出来。这原也怪不得旁人,只是宝珠这孩子在外面浑说,着实是不妥当。”
顾靖晖道:“是得好好管教,儿子已经让十六给她报了乞巧节大赛绣花比试,她若是拿不到名次,就关在家里好好绣花便是。”
顾老夫人也恼恨顾宝珠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害得顾靖晖的婚事难谈。
她原本以为人家是嫌弃她儿子大。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事。
但好在最后定下来的是秦鸢。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行吧,”顾老夫人没再宠着顾宝珠,道:“她也该定下婚事了,该收收性子了,再这么着,我都头疼。”
男儿还好说,这女子嫁人可就相当于重活一回。
在娘家时再得意,去了夫家都得一切重来。
可不能再惯着。
顾老夫人突然道:“让宝珠跟着鸢儿学学可还行?”
顾靖晖愣了愣,道:“那儿子去探探鸢儿的心思。”
他倒也不一口应承下来。
这一点,顾老夫人很满意,点头道:“你去问问,若是鸢儿不愿意,这件事就不提了,只能怪宝珠自己没福气。”
顾靖晖应了一声,就想走。
顾老夫人喊住他,道:“你好好问问鸢儿那个故事怎么回事,我想听。”
“儿子知道了。”
顾靖晖走了之后,顾老夫人把守在外面的容嬷嬷喊了进来,道:“方才晖哥儿喊我娘了。”
容嬷嬷惊讶地问:“老夫人哄了侯爷这么多年,他都没喊,这怎么就喊上了。”
“我瞧着他是急了,喊着娘求我帮他拿主意呢。”
顾老夫人哈哈大笑。
“这个儿媳妇真是选的好,鸢儿天天喊我娘,晖哥儿没几天就也跟着喊上了。他小小年纪就一板一正的,几岁就不喊娘了。”
容嬷嬷道:“侯爷还会撒娇了。也是,侯爷小时候也爱撒娇的,被老侯爷训了之后,就变了。”
顾老夫人道:“可别提那个老东西扫兴了。”
容嬷嬷笑笑,道:“侯爷是被风轩阁惹怕了。若是以前……”
若是以前,顾靖晖一定会黑着脸,闷头扛着。
提起风轩阁,顾老夫人兴头又来了,道:“那女人一来,我就知道她是个心思多的,却没想到她还敢动这种心思。白雀又被她拉拢了,好些事情都瞒着我们,竟然差点让她得手。”
容嬷嬷道:“白雀的心思歪了,以后还是让她去庄子上吧,不然就许了人家,到外面伺候算了。”
顾老夫人点头。
赵娘子是恩人的妻子,带着孩子寄居在侯府,重不得轻不得,若是怠慢了,传出去只怕会污了侯爷的名声,让人误会他不记恩情。
可若是这么留着,不知道还会弄出来多少事情。
只有千年做贼,哪有千年防贼的。
顾老夫人问容嬷嬷:“我记得跟着白雀一起去的还有个丫鬟叫紫荷,后来怎么就不见了?”
容嬷嬷想了想,道:“紫荷去了没多久,就说娘老子病了,请了假回家照料娘老子,当时老夫人还给了恩典的,赏了她银子和半根人参。”
顾老夫人道:“让人去问问,她娘老子病的如何了,若是好了,就早些回来伺候。”
容嬷嬷点头。
这时若突然安排人进去,反而惹得赵娘子生疑。
紫荷确实恰当的多。
“老奴让秋菊去看看,那孩子做事细致体贴,紫荷若是回不来,也可问些别的。”
顾靖晖得了顾老夫人的话,心中烦恼全都放下,大步赶回梧桐苑去寻秦鸢。
“三哥,三哥。”
顾靖晖停住脚步,就瞧见面上几道抓痕的顾靖钧从太湖石的假山背后绕了出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靖钧素来讲究,如今面上顶着几道抓痕不说,身上的衣衫也皱皱巴巴,还有污痕,不晓得在什么腌臜地方滚过似的。
“哎,别提了,”顾靖钧伸手,问:“三哥,能否给我借点钱?”
顾靖晖正要伸手去怀中掏银票,却又停住:“你借钱做什么?”
顾靖钧急道:“好三哥,你别问了,我得了钱就马上还你。”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借。”
顾侯爷担心六弟犯了浑,真要从他这里借钱去买弹琵琶的清倌人。
那到时候顾六夫人还不得上门来哭?
他老娘也不会饶了他。
“三哥怎会如此小气?”顾靖钧素来软和的声音拔尖了,有些刺耳地道:“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去找娘哭诉了?不然三哥不会这么对我。”
顾侯爷也不瞒着,道:“可不是,你夫人哭了好久,说从昨晚一直哭到现在,说你才纳了个行院的角儿,又要买个会弹琵琶的,母亲一大早被闹的头疼,还是你嫂子去了才哄住。你儿子都有几个了,还这么浪荡,我可不能再纵着你。”
顾靖钧恼道:“三哥你不能只许自个放火啊,你有了天仙似的三嫂还不是想纳姓赵的入府,都是男人,为何就不帮我呢。”
红叶翻了个白眼,厌烦地道:“侯爷说的话我都如实转达了,你爱信不信。”
白雀:“……哎……你别走呀。”
红叶甩开她,疾步入了梧桐苑,对两个守门的婆子道:“把院门看住,别让外面的猫猫狗狗进来了。”
白雀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怒叫:“你给我站住。”
说着就要往里冲。
两个婆子赶忙抱住她的身子,将她往外搡,口口声声道:“白雀姑娘还是不要为难我们了,梧桐苑可不是以前,谁都能闯进去喊人。”
白雀涨红着脸,尖声叱骂道:“你们两个放开我,你们现在拦着我,可别后悔,我一定要在侯爷面前告你们一状,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婆子闻言,还是有些心怯,没再推她,但也死守着门没让她进去。
白雀无法,只能站在日头地下等着顾侯爷出来。
到时候,她会让梧桐苑这帮欺人的奴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不迭。
顾靖晖耳聪目明,秦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却听的清楚,禁不住沉下脸来。
秦鸢不知他为何脸色又有些不好看了,但也懒得理他,只做没看见,自顾自吃的香甜。
反正过阵子,顾侯爷自个就又会好。
果然,顾靖晖突然道:“娘说她想听你说说今早上说的那个故事。”
秦鸢:“?”
什么故事?
顾靖晖也不看她,道:“就是那个姓秦的灭了姓崔的故事。”
秦鸢:“……”
她回过味来,狐疑地看了眼顾靖晖,道:“你为何不给娘讲?”
“娘想听你讲。”
顾靖晖才不会承认他讲不出来。
“好吧,”
秦鸢也猜出来了几分。
她寻了个典故来点他,没想到人家压根不知道。
真是鸡同鸭讲。
和武将打交道,可再不能文绉绉的。
这是个教训。
屋外,帘子重重响了一声,听着是红叶回来了,也没进内屋回禀,而是坐在小桌旁边吃边对翠茗轻声抱怨,“真是烦死了,饭都吃不利落。”
翠茗问:“怎么?”
“风轩阁的丫头口口声声说我假传了侯爷的旨意,还想闯进来闹腾,被我让婆子拦在外面了,真没规矩,当梧桐苑是什么地方。”
翠茗皱眉:“她们究竟有什么急事,要吃饭的时候来?”
每次来请人不是饭时就是要安歇的时候。
真有点恶心人。
红叶重重放下碗,道:“不知,我瞧着也没什么急事。若是真的有,她再不信我,也该先去寻了老夫人,再寻侯爷告状呀。可人家死死守在外面候着侯爷呢。”
翠茗做事谨慎,还是打发了个小丫鬟出去看看。
小丫鬟回来笑着道:“白雀姐姐还在外面守着,正正地站在日头下面,也不怕中暑了。”
红叶冷笑道:“你看看,能有什么急事,树荫底下不去站,偏要站在日头下面,等着给我们添堵呢。”
里面,顾靖晖的脸色暗红。
秦鸢也听到了,不过也只当没听见。
红叶本就是个爆碳,忍到现在总要找个出口出气。
这都是顾侯爷自个惹出来的,他不做声,她就能陪着他一起天聋地哑到地老天荒。
顾靖晖再也吃不下了,因秦鸢还在吃,便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陪着。
秦鸢细嚼慢咽半晌,才放下筷子,又慢悠悠地漱了口,洗了手,再泡了杯白茶。
顾靖晖瞧着瞧着,内心的火气也下去了,也跟着她慢慢品。
喝完茶,看着外面正烈的日头,秦鸢伸了个懒腰,看向顾靖晖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见她眉眼慵懒,修长白腻的双臂柔软伸展,顾靖晖像是又见到了母亲养的那只波斯猫,柔声问:“你要不要再歇歇去?”
秦鸢摇头,她问:“侯爷的书房都有些什么书?”
顾靖晖以为她想去书房寻书看,就道:“都是些兵书和杂记。”
他的书房放的都是些军机文书,还有一些兵书、杂记奇闻和三侠五义之类的话本儿,估计没有秦鸢要看的。
顾靖晖暗忖,要不要为小妻子采买些诗词歌赋之类的放在书房里,夫妇二人偶尔也可一起看书,写字,倒也不错。
秦鸢道:“我打算在梧桐苑内整个书房出来,若是侯爷愿意,也可与我共用。”
这就是随口一提。
男子大都喜欢在外院的书房处理事务,不与内宅妇人共处。
顾靖晖身兼数职,当有许多公文不宜让外人翻阅。
没想到,顾靖晖欲言又止,欲止又言,半晌方道:“好,鸢儿做主便是,只是我过些日子就要去大营轮值,一旬有半旬不在家中,不能陪着你了。”
秦鸢知道他又误会了,也不好解释,只好道:“夫君辛苦了。”
“那有什么辛苦的,比起在塞北吹沙子可安逸太多了,”顾靖晖道:“只是大营离城内远,不能总是回来,你要有什么事,就去找娘和容嬷嬷,我把十六留给你,若有急事,就让十六来寻我。”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不能太勤。”
太勤了,会被参将们笑话他和夫人黏黏糊糊。
秦鸢笑着道:“好,夫君想的甚是妥当。”
两人说完之后,又无话可说。
顾靖晖本想出门去寻老泰山求教,可白雀一直守在外面,他这会子出去,倒像是不放心风轩阁似的,只好拿了上次放在这里还没有读完的书册,打算陪秦鸢坐一会。
秦鸢却撵他,“夫君的伤似乎还没有好透,不如多歇息,免得久不康复影响了公务。”
顾靖晖顶不住小妻子的关心,很受用地去了偏房歇着。
秦鸢这才叫了红叶和翠茗过来说话。
两人将今日所见大致说了一遍。
翠茗道:“卢妈妈说是账务和六夫人那边对干净了,但是现在针线房内的实物和账面却又对不上。也不知是她自个记错了,还是贪墨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这些管事妈妈们管的事务再没有油水,也还是有办法捞钱的,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主子们的心腹自然担任的是肥缺,油水丰厚。
那些有点资历,有点靠山,但后台又不硬气的担任的是瘦缺。
背靠侯府东抠搜一点,西寻摸一点,日子久了,也能积累出不少。
翠茗看着秦鸢,想知道秦鸢会怎样发落此事。
偏房里的顾靖晖也伸长了耳朵在听。
顾侯爷闻言连忙笑着道:“嬷嬷在说什么笑话,鸢儿性子软和,怎会和七妹、六弟妹有争执?”
听了这话,容嬷嬷忍不住笑了,连忙道:“侯爷听小丫头学一遍就知道了。老奴可不是来告状的。”
顾侯爷这才放下一半的心来,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是碗莲子羹,看来容嬷嬷送东西来是假,让他听秦鸢说了什么才是真。
他转过脸,对小丫鬟扬了扬下颌,狭长的眼睛微眯,道:“说罢。”
小丫鬟因着记性好的缘故,今儿在主子面前好好露了脸,听见侯爷吩咐,更打起十二分小心,一句一句复述出来不说,还把每个人的语气都模仿出来了。
听完,顾侯爷脸上风去云散,心情甚好地赞了一句:“上房还有这么伶俐的小丫头。”
容嬷嬷笑着道:“侯爷若是瞧上了,问老夫人要来便是,梧桐苑还有好多坑没填满,这丫头记性好,人又机灵,将来肯定得用。”
小丫鬟眨巴着眼,一脸期盼地瞅着顾侯爷。
顾靖晖推脱:“我从未要过丫鬟伺候,这得让夫人瞧瞧,若是她看上了,就让她讨了留在身边。”
容嬷嬷颇有些意外。
顾靖晖解释:“内宅的事都是夫人做主,我总不好插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秦鸢管理梧桐苑还没出过纰漏,他不好插一杠子。
容嬷嬷便道:“那侯爷得空了问问夫人。”
顾靖晖问:“这小丫头是嬷嬷什么人?”
“她是老孙家的闺女,才从庄子上选上来的。”
顾靖晖点点头,“老孙,我知道,最老实不过,竟能养得出这么伶俐的小孩儿。”
他又问那个小丫鬟,“你叫什么?多大年纪了?可曾读过书?识字吗?”
小丫鬟立即脆生生地回答:“回禀侯爷,奴婢叫小红,八岁了,未曾读过书,爷爷教着识了百来个字。”
奴婢能识得这么多字也够用了。
顾靖晖嘱咐两句:“以后夫人去上房,你机灵着点,知道么?”
“知道了。”
顾靖晖看了眼顾十六。
顾十六连忙掏出块碎银子,递给小丫鬟,道:“侯爷赏你的。”
小丫鬟没接,先看向容嬷嬷,见容嬷嬷点头,这才收下,接着手脚利落地给顾靖晖磕了个头,“谢侯爷赏赐。”
“这礼行的不错,”顾靖晖又夸了小姑娘一句,这才对容嬷嬷道:“母亲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鸢儿年纪还小,以后要劳烦母亲多费点心带着她、护着她。”
容嬷嬷眼露欣慰。
顾侯爷这般说,也不枉她来了这么一趟。
顾侯爷又道:“我以后要常去城外大营,家里的事就多劳母亲费心了,别的也不需做什么,只求多看着她点,若是府里的刁奴不听话,有母亲压着,他们也多顾忌些。”
容嬷嬷都应了下来,又带着小红去给秦鸢磕头,不巧秦鸢去了松涛阁和六夫人议事,这才罢了。
顾侯爷收了面上的轻快,黑着脸问顾十六:“你之前说查到那些流言都是从府里传出去的?”
顾十六点头。
顾靖晖怒道:“我就说在塞北安然无事,一回来怎么就传成这样,赵娘子还说塞北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忌讳甚少,而京城又讲究太过,才会如此。现在看来,这明明是有人有心为之。查,你给我再往深里查,看看究竟都是谁的人在往外传。”
若不是秦鸢提醒,他还不知道自家的篱笆早已松了。
顾十六欲言又止。
顾靖晖锐利的眼神扫了过来,“你还有什么事没说?”
“主子忘了?之前主子不是还交代小的去问成亲那天赵娘子和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顾靖晖背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道:“我记得这事,后来总有事耽搁,倒也没再问你。”
顾十六又将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
顾靖晖的脸越来越沉。
“怪不得,怪不得……”
顾靖晖喃喃自语,最终叹口气,道:“可我总得看在程哥儿和玉姐儿面上……”
不看僧面看佛面。
死去的恩人,两个和他亲如父子的孩子,都让他不得不由着赵娘子予取予求。
牵涉到主子的家务事,顾十六也不敢多言,只能静静站着,等侯爷的吩咐。
好半天,顾靖晖才艰涩开口:“前天夜里的事,口风一定要紧,千万莫要让夫人听了去,免得心生嫌隙。”
顾十六一个机灵。
侯爷不叮嘱,他都不敢往外说,再被侯爷叮嘱这么一句,他晚上睡觉都不敢说梦话了。
也是……
老夫人听了都气的不轻。
就别提夫人了。
顾十六也替侯爷觉着为难。
“赵娘子若是再命人找侯爷该怎么办?”
顾靖晖一愣,不敢置信地问:“她还能命人来找?”
顾十六道:“骨头断了还牵着筋呢,程哥儿和玉姐儿若是要见侯爷,侯爷是去还是不去?”
两个孩子那么小,娘总会陪在身边,侯爷若是去了,怎么会遇不上赵娘子。
顾靖晖厌恶地皱眉。
“女人的事怎么比打仗还难呢?”
顾十六道:“奴才的老娘说,女人的事都要让女人来办,男人不懂,不如将这件事交给夫人。”
“万万不可。”
顾靖晖摇头。
“等我去了大营,找几个军师商议商议。”
他不懂,但他可以问嘛。
身边那些参将们成亲多年,说起御妻之术头头是道,有的娶了七八房小妾,家里也和乐融融。
眼下,正是让他们发挥所长的机会。
顾十六只觉不靠谱。
顾靖晖却已将这件事丢在一边,道:“十六,你也听到了,夫人在旁人面前是怎么维护我的。”
顾十六点头:“夫人心里向着侯爷呢,一点都不许旁人乱说。”
“对呀,她表面上对我去哪儿毫不在意,实际上关心的厉害,”顾靖晖忍不住和顾十六分享:“你还没有成家,等你成家了你就懂了。”
顾十六:“……”
顾靖晖又道:“母亲对七妹妹还是太心软了,她这个样子,日后如何是好?公婆丈夫怎能受得了?得想个法子,让她改改毛病才行。”
翌日。
秦鸢梳洗过后就想去上房请安,顺便陪老夫人用个早膳。
却见顾靖晖自个打着帘子,长腿一迈走了进来,问:“夫人何时去请安?”
秦鸢想,顾侯爷的伤难道这就快好了?
这军汉的身子就是抗打。
她窥了眼顾靖晖,瞧不出什么来,笑着理了理袖摆,道:“正打算去,夫君和我一同去么?”
顾靖晖问:“早膳也在母亲那里用?”
秦鸢点点头。
顾靖晖道:“那就走吧。”
翠茗和红叶还愣怔着,顾靖晖已经大步迈出了屋门,秦鸢碎步跟上,两人赶忙也赶了上去。
顾靖晖走了几步,一扭头,见秦鸢落后了一大截,又停下了脚步,伸出手,道:“手。”
秦鸢:“……”
她迟疑地伸出小手,如玉的柔荑刚搭在他的大手上,便被整个握住。
顾靖晖的手指节分明,手指间有着薄茧,掌心温暖干燥。
热气源源不绝地传了过来。
秦鸢浑身发热。
她想让顾靖晖松开,但又怕他不高兴,只得由着他拉着。
好在,顾靖晖的步子放缓了不少。
两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截路。
秦鸢懒得找话题,也不觉得不自在,倒是顾靖晖突然闷声道:“胡椒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十七帮着你在外面寻摸了。”
“侯爷难道不怕我赔本了?”秦鸢突然想逗他,“还是侯爷真的打算用私库填补给我?”
顾靖晖又闷了一阵道:“叫夫君。”
秦鸢:“夫君。”
顾靖晖道:“我的私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秦鸢撇了撇嘴。
顾靖晖等了一会儿,又道:“你真想要管我的私库?”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挣扎和动摇,却没有半点不高兴。
这让秦鸢有些吃惊。
她仰起头,打量了顾靖晖一眼。
顾靖晖的耳根通红,低着头道:“你好好的,我说不定就将私库交给你管了。”
秦鸢:“……”
“我,我只是说笑而已。”
秦鸢并不想打理顾靖晖的私库,她和他没有恩爱到那一步。
顾靖晖的声音中混杂了许多的情绪,让人一时分辨不出,“可我当真了。”
秦鸢道:“夫君的私库不是有亲信帮着打理么?我父亲的私库都是他的管家打理的。”
不仅仅是她的父亲,这大兴朝大部分有私产的男人都不会将私库交给妻子打理。
秦鸢有些弄不明白顾靖晖的想法。
两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他们出了两道花门,绕过了竹园,翠绿的竹叶被清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声响。
秦鸢道:“我喜欢这竹子,好竹千杆翠,新泉一勺水。府里的竹园甚好。”
顾靖晖听她吟出两句诗,面上的神色便有些黯沉。
秦鸢又道:“每年府里的春笋应当有很多,用来烧肉最好。”
顾靖晖的脸色又放晴,打趣道:“我看你什么都爱吃。”
秦鸢不解地问:“喜欢吃不好么?”
顾靖晖认真地道:“当然好,你太瘦弱了,多吃些才好。吟诗不能让你长肉,但是春笋烧肉可以。”
秦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靖晖不知道她笑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今日他略略收拾过,面上的胡须被刮的干干净净,眉目清朗,锋利的眼角微弯,迎着习习穿行于竹林中的清风,整个人说不出的俊美恣意。
秦鸢想,只看这幅皮相,握瑾怀瑜四字,也当得起了。
快走到上房时,顾靖晖突然轻声道:“鸢儿,府里传的那些流言,都是假的,我,我虽然不知为何六弟妹和七妹妹都这么说,但我并未打算纳赵娘子为妾。”
秦鸢眯着眼睛,仰首迎着晨光看向他的双眼,在他的期盼之中,点头道:“我信。”
“好。”
秦鸢便觉手被握的更紧了。
顾靖晖又说:“若是有人在你面前胡说些什么,你都不要信,我是打算和你好好过日子的,我的爵位需得嫡子来继承,我也没有打算……”
秦鸢蹙眉。
她不明白顾靖晖说的有人是什么人?
顾宝珠已经被罚禁闭三月,还有人会说到她的面前来么?
难道是赵娘子?
秦鸢站住,端详顾靖晖半晌,道:“夫君,我嫁入侯府之前,是担心夫君要纳赵娘子为妾的,倒不是我秦家女善妒,不能容忍夫君纳妾,而是赵娘子不能为妾。”
见她如此坦然,顾靖晖自个反而有些心怯,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秦鸢正色道:“打小我便跟着父亲胡乱识得几个字,史书也看过几本。听闻夫君也曾习文,想必庆封灭崔杼满门故事夫君也曾听过。”
顾靖晖茫然点头。
秦鸢道:“既然夫君以诚待我,你我夫妻一体,两家联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自然要将其中厉害说清楚,才算对的起夫君的诚意。”
顾靖晖叹口气:“夫人你说罢。”
这话,看样子秦鸢早已想说,只是苦无机会罢了。
他空着的另一只手已悄然紧握,心跳动的像是要跳出腔子,不知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肺腑之言。
自个又能不能承受得住。
秦鸢道:“赵娘子入了侯府,后宅便会生乱,侯爷若是想的明白,便知该如何做,若是想不明白,日后后宅乱了,只怕的这恩情就变成仇了。”
她也不再多说,点到为止。
既然顾侯爷再三说不愿也不会纳赵娘子为妾,她该说的也说了,那赵娘子再生事,她就要名正言顺地断其后路了。
顾靖晖低声道:“我知道了。”
两人沉默地走入院子,站在廊外,这次还是小红迎着他们,才走了几步,边听见屋内传来一阵啜泣之声。
他们进去的时候,顾六夫人已被顾老夫人劝住了眼泪。
眼圈红肿,脸上脂粉未施,瞧着很有些可怜。
秦鸢忙道:“可是我们来的不巧?”
顾六夫人拭去泪痕,强笑道:“让三哥和三嫂见笑了,三哥长年在外,三嫂才嫁入府中,才会想着帮我遮掩,等你们呆久了就知道了,这瞒也瞒不住。”
用帕子擤了鼻涕,又道:“六爷他昨儿又不知发什么疯,闹着要再买一房小妾,要会弹琵琶唱词的,新来的郑姨娘才从行院赎回来没几日,他又生了新花样。我也劝不住他,气的哭了一晚上。”
秦鸢还没说话。
崔氏先捅了秦婉一指头。
妇人们闻声都各怀心思看向秦鸢的脸色,秦婉则捂着插满金钗银饰的头,面露不解,叫道:“娘,你戳我干什么,我也只是关心姐姐而已,这里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若是姐姐真的不顺心,说出来大家也可以帮着出出主意,总比她一个人瞎想要强。”
崔氏:“……”
秦鸢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嘴,轻笑几声:“母亲戳你是为了你好呀,好妹妹,侯府又不是小门小户,怎么可能让新媳妇刚嫁进门就掌家?侯爷未娶妻前,六夫人帮着老夫人掌家不是顺理成章么?你已经成亲的人了,可不比在娘家。”
嫁入小门小户的秦婉:“……”
秦鸢又问到她脸上:“可是林家这些天就让你执掌中馈了?”
秦婉的脸色一变,“才没有。”
“哦?”秦鸢才不信,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声调应了一声。
崔氏和秦婉的脸都红了。
众人没来的时候,秦婉就给崔氏显摆过了,自个在家里一呼百应,吃什么用什么都要问过她,舒心的很呢。
秦鸢又道:“妹妹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倒也没错,侯爷是从战场上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有一对龙凤胎。”
秦婉又精神了,面上关切,暗里高兴地问:“姐姐,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留在侯府住着呗,她的夫君是侯爷的恩人。”
一句话,引来众人的吹捧赞叹之声。
秦婉:“呵。”
她一脸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让崔氏气的不轻,低声威胁道:“你别再乱说话了,今儿要是搅了这回门宴,我饶得了你,你爹也饶不了你。”
秦婉立即老实了。
毕竟,林子奇现在还没中进士,还得要靠她爹指点。
嘲笑秦鸢也不急于这一时。
路遥知马力,日后见分晓。
秦鸢还不罢休,摆出姐姐的派头,对她道:“不是姐姐说你,林家虽然人少,但还有婆婆在上,你一个新嫁妇,不好好在家里伺候婆婆和夫君,打听这些消息做什么?”
秦婉答不上来。
崔氏陪笑道:“她也是来的路上随口听了那么一耳朵,担心你才这么说,你妹妹从小娇养惯了,你这个做姐姐的要多带着她些。”
看见她娘瞥来的眼神,秦婉只好低声道:“娘说的是。”
秦鸢这才放过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将侯府的回门礼礼单送到了崔氏的手中。
“侯府做事真是气派,回门礼的礼单都有这么厚。”
“大姑奶奶这门亲事真是极好,定北候是世袭罔替的爵位,真是泼天的富贵。”
众人看的眼馋,恭维话就像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说。
崔氏看着这礼单也暗自心惊,问:“怎么这么厚的礼?”
秦鸢笑着道:“母亲,这是老夫人亲自备的礼单,还问我和侯爷要不要再加些,许是看重秦家的缘故。”
崔氏笑了起来,眼神有些复杂。
能得到老夫人亲自安排回门礼,可见秦鸢深得婆母的喜爱。
这世上的女子,即便不得夫君喜爱,得了公婆的认可,地位便稳固了。
“早些生个世子,以后日子就安稳了。”
崔氏如此叮嘱秦鸢。
秦婉在一旁看的心酸。
前世,婆婆不喜欢她,夫君和她争吵,新婚几日,看不见夫君的人影不说,还被处处为难,被人嘲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就连侯府的下人们都看人下菜碟,暗戳戳地欺负她。
秦鸢衬得她活像个笑话。
今生,虽然夫妻和合,可回门礼是她亲手操持,用的都是自个的嫁妆,林母嘴上不说,脸上的不高兴谁都能看得出来。
秦婉突然就有些想哭。
此时,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摆上了席面,众人入座,席上觥筹交错,欢颜笑语。
秦鸢尊为侯夫人,自然是众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而素日里尊为秦家凤凰的秦婉,却灰扑扑地坐在一旁,丧气地听着众人的阿谀奉承。
就连被人吹捧地有些飘然的崔氏都暗自感叹。
若不是脑子犯浑,被众星捧月的就是自个的女儿了呀。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散席后,众人在屋内坐的有些闷,便起身在秦家的院子里闲逛消食。
秦府狭小,前院如今有男客在,也不方便去,只能三三两两地在后院闲聊。
秦鸢和二堂伯母正说着话,秦婉又凑过来道:“姐姐,我听到外面传言,说……”
二堂伯母正说自家儿子秦思远考学的事,突然被打断,只好讪讪地住了嘴。
秦鸢斜了眼秦婉。
秦婉没将这个寄居的亲戚放在眼里,自顾自道:“侯爷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姓赵,都叫她赵娘子,她名义上为自个的夫君守孝,实际上却极得侯爷爱宠,侯爷就等着婚后给她个名分了。那对龙凤胎说不定也是侯爷的孩子。”
二堂伯母的脸又红又青,她为秦鸢觉得难堪,又生气秦婉没礼数,将自己架在这里听这些混账话,脏了自个的耳朵。
秦鸢冷笑道:“今儿是回门的好日子,我不想和你伤了和气,惹得母亲和父亲不高兴,你但凡长长脑子,就不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
秦婉怒道:“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非要装成老夫人和侯爷都爱敬你的样子做什么,赵娘子和那对龙凤胎就不是善茬,我这是好心提点你,别侯爷收了人家做妾,你还蒙在鼓里。”
她喝了点酒,被外面的风一吹,再被秦鸢一激,很有点上头。
秦家的后院小,妇人们虽然没有走近,却都朝着这边张望,侧耳细听。
秦鸢攀上这样的好婚事,她们为秦鸢高兴,对外说出去也觉得很有颜面,可内心还是隐隐期望秦鸢不是外面这般光鲜。
二堂祖母手足无措地夹在二人之间。
秦鸢环顾四周,正色道:“侯爷亲口对我交待过,赵娘子的夫君在塞北为侯爷挡了一劫,侯爷照顾她们是为了报恩,侯爷是重情重义之人,怎么会做下那般的龌龊事?那对龙凤胎是侯爷恩人的孩子,侯爷视为己出,赵娘子还没出孝呢,谁在外面乱传这样的闲话,污我侯府的名声,居心叵测。”
秦婉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秦鸢又道:“下次妹妹再听到这样的闲话,让人将她扭送到侯府来,我自然会好好答谢你。”
话应未落,二门口传来一道男声,“鸢儿说的甚是,你我夫妻同心,想到一起去了。”
“为何要等到回门回来再说?”
顾靖晖追问。
秦鸢笑而不语,
顾靖晖盯着她那被热茶浸的嫣红的唇,喉结滚动,正要说些什么,秦鸢却看向屋角摆放着的沙漏,轻声道:“算算时辰,也该来了吧。”
“什么?”
顾靖晖奇怪地问。
秦鸢转了话题,道:“侯爷,明天是回门的日子,娘亲自为我列了回门礼的礼单,是要为我撑住这份体面,你我夫妻一体……”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顾靖晖不等说完,就接过话来,正色道:“鸢儿,回门这么大的事,我都记在心里的,你,你……”
他涨红着脸,你了半天方艰难地说出剩下的话:“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未来还是我孩子的娘,要和我埋在一起的老封君,该给你的体面我全都会给你,你只管放心。”
像是恨不得指天发誓,以表诚意。
耳根都红透了。
秦鸢本也只是提醒,便点头道:“如此甚好,夫君说的话我都会记在心里。”
屋内陡然安静下来。
顾靖晖欲言又止,只捧着茶碗,慢慢啜了一口。
略略带着苦味的茶水在唇齿间回旋,到了最后,竟还有些甜。
这时,外面有小丫鬟脆生生地唤红叶,红叶出去了。
秦鸢撩起眼帘,轻飘飘地瞟了眼顾靖晖。
顾靖晖莫名就觉得有些慌,很快那个嘴快的红叶回来臭着脸道:“禀侯爷,禀夫人,赵娘子又派了人来请侯爷,说是玉姐儿今日跟着侯爷出去玩耍,不小心吹了风,哭着要见爹呢。”
“哦?”秦鸢道。
听着秦鸢那有些悠长的尾音,顾靖晖不知怎地,陡然有些心虚。
“侯爷,您要换了衣服过去看看吗?”
秦鸢转过脸来问,语气神情平静得就像是问他要不要喝茶,要不要吃饭,毫无半点波澜。
顾靖晖固然不想看到秦鸢为了这个和他生气闹脾气,但也不愿见她如此。
没等到他的回答,秦鸢也不再出声,只是抱着手里的茶细品。
一举一动都悠长淡然。
似乎万事万物她都不放在心上。
其中也包括了他自己。
顾靖晖猛地起身,道:“夫人,我会尽快回来,这两日因着孩子们的事委屈了你,以后我再弥补,明日回门之事,你不必担心。”
秦鸢温吞地应了一声,道:“你我本是夫妻一体,夫君不必见外,鸢儿不在意的。明日回门辰时三刻出发,夫君觉得如何?”
顾靖晖匆匆往外走去,点头道:“好,夫人安排便是。”
出了屋子,顾靖晖就放慢了步子,顾十六不知所以,也跟着慢慢挪动。
屋内,红叶嘲谑地道:“下次又是什么?儿子病了女儿病,再来就要说赵娘子生病了罢?”
顾靖晖的身子顿了顿,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就又听见秦鸢淡淡道:“你看,次数多了,你都懒得在侯爷面前说刺话了,这就叫做习以为常,再过些日子,你还会在乎这个?”
红叶嘟囔:“小姐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还要用赵娘子一家来修身养性不成?”
顾靖晖右腮边上的肉不由得就跳了一跳。
他一路黑着脸沉默着出了院门,顾十六乖觉地不吭一声,紧随其后。
院门外,赵娘子派来的婆子见了他,就喜笑颜开地对着两个守门的婆子显摆:“老奴就说侯爷心疼玉姐儿,赵娘子方才还哭的厉害,这下不用担心了。”
顾靖晖懒得理她。
顾十六问:“怎么这次不进院子里喊侯爷了?”
婆子看了眼顾靖晖的神色,抱怨道:“夫人规矩大,梧桐苑重新换了守门的婆子,拦在外面不让进。”
顾十六轻笑一声:“这里可和塞北不同,府里各个院子都是这个规矩,你每次去六夫人的院子里不也是如此?”
婆子不出声了。
顾靖晖背着双手,面沉如水,大步流星朝风轩阁迈去,婆子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紧跟其后。
秦鸢也没闲着。
她喊了院子里几个小丫头到屋内说话,“我这屋里还有几个丫鬟的空缺,你们谁愿意进来伺候的,明日申时之前找翠茗说一声。只是丑话放在前头,别打做侯爷身边人的主意,若是有这个想法,就不用来了,不如到别处求上进,免得到时候被撵出去面上难看,几辈人在侯府积攒的体面都没了。”
最熟悉的人一旦争宠起来,可不是不一条心了这么简单。
秦鸢喜欢先立规矩。
几个丫头闻言动了心思,侯夫人只带了两个贴身大丫鬟,另外跟着来的四个小丫鬟年纪都不大,正是缺人用的时候,若是伺候的好,说不定还能争一争一等丫鬟的位置。
等翠茗将人带走,秦鸢这才对红叶说,“今天我看了册子,侯夫人有六个一等大丫鬟的位置,月例三两;二等丫鬟有十二个,月例二两;三等丫鬟二十四个,月例一两。”
话刚说完,果然就看见红叶一扫满脸的丧气,喜笑颜开地蹦了几下,“发财了,发财了,我可真是出息了,月银都涨到三两了。”
翠茗进来,红叶又扑到翠茗身上,咯咯笑个不停。
“翠茗,我们每个月都有三两银子的月例,侯府真大方。”
翠茗也跟着傻笑。
秦鸢等她们乐够了,才道:“这才哪到哪?等咱们的嫁妆铺子挣了大钱,我再给你们奖几百两银子,让你们比小官夫人还阔绰。”
红叶尖叫一声,抱住了秦鸢贴着脸问:“真的?真的吗?我的小姐。”
翠茗却皱眉道:“小姐在侯府里花费也大呢,我看他们上上下下都喜欢打赏,光靠那点儿月例肯定不够,到时候只怕还要动嫁妆银子,小姐之前又没有管过铺子,还是小心些好。”
秦鸢点头,道:“翠茗说的也很对,小心谨慎总是好的。”
这两个陪着她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前世没少受苦,翠茗更是早早丢了性命,今生她再不会让她们吃苦了。
重活一世,难道她还能护不住身边人么。
三个人热闹了一会儿,秦鸢就要歇息,红叶吃惊地问:“今夜还不等侯爷回来么?”
秦鸢摇头道:“不用等他,你们今晚就依旧在脚踏上睡了便是。”
“可是……”
翠茗道:“明日要回门呢,小姐要好好休息。”
红叶不再说话,抱着薄被和翠茗又陪着秦鸢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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