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些什么!”
老者脸色愈发惨白,猛咳几声,身子虚弱得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我冷眼瞧着他:“你当年离家,是因为你玷污了儿媳!
所以你才被逐出家门!
所以二十多年你根本不敢回来!”
老者拳头攥得死紧,脸膛涨得通红:“是她勾引我!
她一个已为人妇的女子,夏日炎炎为何要穿得那般轻薄?
她明知家中尚有长辈,还如此不知检点,不是勾引我是什么?!”
他此刻的样子,活像一条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疯狗。
我步步紧逼:“你奸污儿媳被赶走,儿子孙子亡故时你都不曾露面,如今却突然冒出来说要照拂我,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老者又咳了几声,飞快地收敛了怒容,重新堆起笑容望着我:“老婆子只是担心你,莫怕,我已风烛残年,伤不了任何人了,你就当我是回来赎罪的吧。”
若不是看过顾郎那封藏在匣子里的信,兴许我真会被他这副模样蒙骗过去。
我毫不客气地用力推了他一把,老家伙没料到我一个孕妇会动手,踉跄着摔倒在地,咳得更厉害了,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我:“你和你腹中的孽种克死了我全家,如今我好心帮你,你竟恩将仇报!”
这话实在可笑,我差点笑出了眼泪。
当年,顾郎的祖父可是家里的主心骨,所以他玷污儿媳后,起初并未被赶走,顾郎的母亲为了这个家只能忍气吞声。
可后来这老东西竟得寸进尺,一再逼迫顾郎的母亲与他行苟且之事。
他做得毫无顾忌,家里人很快便知晓了这桩丑事,愁云惨雾顿时笼罩了整个家。
直到后来,顾郎的祖父突然被查出患了严重的内疾,众人忙着为他寻医问药,也无暇再追究那件事。
几十年前家家户户都穷,全家都指望着顾郎祖父的俸禄过活,因此他们既恨他入骨,又不敢让他撒手人寰,就连顾郎的母亲也得强忍着恶心,每日为他端茶送药。
两个月后,顾郎的母亲查出身怀有孕,孩子是这老东西的。
顾郎母亲哭天抢地要去落胎,偏偏这时不满三岁的顾郎又染上了凶险的肺热之症,急需大笔银钱救治。
祖父硬是逼着他儿媳生下那孽种。
可不是为了传宗接代。
也不是他稀罕什么孩子。
而是因为他的内疾药石罔效,需要换取生机续命。
还有什么比自己亲生骨肉的纯阳生气更合适的呢?
得知此事的顾郎母亲更是疯了一般要打掉孩子,可当时顾郎的病也拖延不得,眼看就要被那肺热活活烧死了。
顾郎的祖母站了出来,淌着眼泪劝说顾郎母亲生下孩子。
眼下顾郎等着银钱救命,往后这一大家的嚼用,也全指望着祖父那份俸禄,他们实在离不得他。
顾郎的母亲哭闹了几日,最终还是同意生下孩子,那时全家都心知肚明,她腹中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要被牺牲掉的。
万幸的是,那个孩子在被夺走部分生气后,竟也勉强活了下来。
可谁又能容忍这孽种存活于世?
他是丑闻的铁证,是本不该降生的耻辱。
是以,那孩子落地之时,便被弃于荒郊野外,任其自生自灭。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想来,是断无生还之理的。
后来,他们终于将祖父逐出了家门,从此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心照不宣地谁也不再提起。
谁能想到,祖母后来竟自己一头撞死,她这一去,那个捂了几十年的秘密彻底见了光,顾郎爹娘哪还受得住,最后也没法子,只能跟着走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