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白仙胡壮的女频言情小说《最后一个北派画尸人白仙胡壮 全集》,由网络作家“开始陈词吧”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你少在这胡说八道!”神婆子被我揭穿,推开门就要和我理论。我就站在那死死地盯着她,“做我们这行当的,积阳缘,抵阴寿,你这样做迟早要完。”“话就说到这,拿了钱就要办事,晚上那婴儿的送魂,你自己掂量着来。”言尽于此,我抬脚就走。转身回到王二强家,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死婴的惨状,盘算了下需要用到的东西,打开箱子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什么都没缺,就开始闭目养神。躺了一会儿,我看向坐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王二强,笑呵呵地问道:“二强叔,咱这出村的路就那一条吗?”“肯定不止是那一条路啊。”王二强站起身,给我指了个方位,“从那边也能出村,那边的路还好走些,不像咱俩遇见的那片山,太陡了。”我记在心里,默默地等天黑。想眯一会儿,怎么也没能睡着。心里有事,就是...
《最后一个北派画尸人白仙胡壮 全集》精彩片段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神婆子被我揭穿,推开门就要和我理论。
我就站在那死死地盯着她,“做我们这行当的,积阳缘,抵阴寿,你这样做迟早要完。”
“话就说到这,拿了钱就要办事,晚上那婴儿的送魂,你自己掂量着来。”
言尽于此,我抬脚就走。
转身回到王二强家,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死婴的惨状,
盘算了下需要用到的东西,打开箱子再次检查了一遍。
确定什么都没缺,就开始闭目养神。
躺了一会儿,我看向坐在不远处若有所思的王二强,笑呵呵地问道:“二强叔,咱这出村的路就那一条吗?”
“肯定不止是那一条路啊。”
王二强站起身,给我指了个方位,“从那边也能出村,那边的路还好走些,不像咱俩遇见的那片山,太陡了。”
我记在心里,默默地等天黑。
想眯一会儿,怎么也没能睡着。
心里有事,就是想理顺。
王二强这一大家子,怎么想怎么蹊跷。
好奇心这东西,一旦被勾出来,就怎么也甩不掉了。
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正屋。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怕被王二强发现,只是看一眼也就收回来了。
能不能套 套他的话?
“二强叔,你在村子里挺有威望啊,感觉你说话比村长还好使。”
我试探地挑了一个话题。
“啥?”王二强停下了手里的扇子,从木椅子上翻了起来,“啥威啥望?”
“就是说你挺好使,挺有派头的。”
“哦,这意思啊,小张师傅,你还整的文绉绉的呢,还得是家里有文化人啊,这教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王二强羡慕的语气掩饰不住。
我爷早年是在大地方呆过的,这个我了解,就是具体是哪,又为啥跑这大山里扎根,我不清楚。
“你咋这么说呢,咋寻思出来的?”王二强又躺回椅子上,笑呵呵地摇起扇子,没同意也没否认。
“那还有啥说道的啊,就靠眼睛看,靠耳朵听呗。”
一上午走下来,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村民对王二强很尊重。
最开始我以为是村长在的缘故。
但是我仔细一琢磨,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好多家根本不想给我开门,都是村长先喊,王二强再喊两嗓子,门就开了。
这不是给村长面子,这是给王二强面子。
再有,那神婆子,还有好几个村民,看见王二强和村长在一起,叫人的时候,那都是先喊王二强,再喊村长的。
打招呼这玩意,也有说道。
跟我爹我爷出去,见识了不少。
都是先可有地位的打招呼,依次顺下来。
一个两个是碰巧,十个八个那就不是凑巧了。
先喊王二强,再喊村长,这是为啥?
这就是长期积攒下来的威望,村民下意识地先喊王二强,再喊村长。
村长这玩意可不是继承下来的,老村长不当了,给自己儿子孙子当。
那得是村民认可了才行。
就一上午我接触下来,王二强当村长,我估计都好使。
“行啊,小张师傅,有点眼力,我也不瞒你,村里认我的人不少。”王二强果断地认了下来,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他也没让我多等,让我继续问,自己紧接着就说出了前因后果。
“就五年前大旱的事情你也知道吧,往前倒时间,你应该也记事儿了。”
“那时候地基本上都荒了,边上的小溪都干了,家家户户都没粮吃。”
说着,他稍稍挺起脊梁,自豪地说道:“那是我,带着村民上山打猎。”
他竖起大拇指简单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大的一块肉,就能吊住一条人命,能再活上两天。”
“你说村子里的人,能不记着我的好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
救命之恩啊,这属于是。
我记性比较好,五年前大旱的事情我有印象。
我们村里也有不少人想上山打猎。
但是畜生这玩意可是精明的厉害,鼻子也好使。
经常走人的路有人味儿,小点的畜生都躲得远远的。
但大山深处可不是谁都敢往里面进的。
光是记住路这一点就够难倒一片人了。
那可不是你做个记号就行的,参天大树,基本上都一个样,走远点就晕头转向了。
不然背靠大山,要是谁都能上山打猎,那不是都打猎了,谁愿意种地吃粮食啊。
王二强射箭的准头我见识过。
他有这个能力。
我一边听他说当年风光的事情,一边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往锁住的正屋,还有王家的矛盾引。
可他说着说着,就有点哽咽了。
敢一个人进山打猎的糙汉子,眼眶都有点湿了。
“二强叔,你这是咋了?”
眼瞅着还有大事深挖,我赶忙从椅子上窜出去,站到了王二强身边。
“没咋的,没咋。”王二强随手抹了抹眼睛,朝我摆摆手。
这么一打岔,王二强不在院子里坐着了,扭头回屋了。
院子里又变得空荡荡,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王二强进屋没一会儿,他媳妇出来了,提着锄地的锄头,木讷地对我点点头,往外面走。
看这架势,应该是要去田里头干农活了。
哎?
我脑子转过弯来了。
又发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
早上王二强陪着我去村子里转悠的时候,他媳妇一直在家里面待着。
等王二强回来了,这才去地里干农活。
这可不对劲。
正常来说,像着这种两口子带个孩子的,除了孩子特别小的时候,得一直有人在跟前看着。
等稍微大一点了,就自己在家里面待着,或者父母干活一起跟着去了。
就像王二强大哥,三妹,四弟一样。
家里也有孩子,年纪就和王二强的儿子年龄相仿。
早晨吃完饭就都去地里干活了,孩子都跑村口疯玩去了。
唯独王二强的孩子不一样。
他和他媳妇轮流看着,宁肯荒了地里的活,也要看着。
这可是农村,哪有这么金贵的小孩啊。
三伏天,就早上到中午那段时间日头没那么晒。
王二强两口子宁肯不要那段时间,也分开一个人带孩子。
这里面没事才叫怪。
背上的箱子里少了东西,稍微有些空。
走起来一晃一晃的,咣当咣当响。
农村晚上几乎都很早睡,家家户户都是暗的。
今晚上月亮也小了点。
周围一片漆黑。
箱子里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
微风吹动树枝,在土道两旁张牙舞爪。
真有点瘆人。
我每走一步,脚下都沙沙作响。
不过刚经历了刚才的事儿,我全然不在乎。
说句实话,今天这一遭走下来,我算是意识到画尸人这行当不好干了。
也不知道我爷爷还有我爹是咋坚持了一辈子的。
还有这往脸上贴黄纸就能请下大仙儿的手段,咋不提前传给我呢。
跟我这独苗还扣扣嗖嗖的。
想着想着,到村口了。
我在槐树下站定,辨了下方位,身子对着正北。
从箱子里取出一把香灰,用手捏着,一点点从指缝漏出去。
在脚前划出了一条线。
这同样是画尸人的规矩。
画尸送魂后,因果还牵在身上。
或许不重,但架不住画尸人一辈子不知道要遭多少事,叠在一起那就严重了。
该断的,一定要及时断。
北属水,正色黑,连幽冥。
北在卦象上对应‘坎’卦,代表险陷,阴间大凶之意。
香灰线将这一切都断掉。
拍拍手,掸掉身上多余的香灰,我紧了紧背上的箱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天黑走的慢,脖子上见汗了,我才赶回村口。
远远地我就看见村口有两个影子。
一高一矮。
走近一看,我爹,我爷。
“哎呀,大孙子回来了。”
我爷看见我回来了,赶忙收起烟枪小步跑了过来。
“啧啧啧,行啊儿子,这么快就完事了,咱老张家后继有望了。”
我爹也贴了上来,帮我把背上的箱子给卸了下来。
看着他俩,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喊冤,“爹啊,爷啊,我差点回不来了啊,你俩是不是早知道这趟不对劲啊。”
我从怀里摸出那张黄纸,展开抖了抖,“爷,这是你塞我箱子里的吧,这东西我用了,白家老奶奶我请下来了。”
“咳。”我爷尴尬地咳嗽一声,和我爹对视一眼,无奈地说道:“大孙子啊,这不是没办法吗,真想入这行当,这一步少不了啊。”
“我和你爹一合计,还是别提前告诉你了,咱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免不了出现这种横死之人。”
“今天这种情况才是常态。”
我爷愁眉苦脸,掏出烟枪咂吧起来。
“儿子,我和你爷是可以提前告诉你有危险,但那样以后你再遇到了怎么办。”
我爽朗地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看你俩愁眉苦脸的样,我没事,八代单传,画尸人这一套东西理应我来担。”
“就是你俩可不能藏着掖着啊,该教我的,得教全了啊,不然不指定哪一天就折外边了。”
我爷和我爹默契地同时看向我,随后点点头。
在我眼里,这头点的,他们俩都有点勉强。
回去后,我爷和我爹才交了底。
这画尸人的行当传了有几百年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死,有死人的地方就有画尸人。
画尸人也分派系,南派,北派。
我们老张家这一支儿,就是北派。
南北派系传承不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北派就剩下我们老张家这一脉了。
用黄纸请白仙的手段,就是北派看家的本事。
但这可不是跳大神,我们画尸人更不是出马弟子。
出马弟子要有五弊三缺,所谓,鳏,寡,孤,独,残。
还要立堂口,四梁八柱,一个都少不得。
仙家和出马弟子的关系,不像是朋友,更像是奴役。
而且这些仙家的手段,根本通不了天。
画尸人虽也请神,降仙,但更多的是平等交易。
各取所需,钱货两讫。
请神降仙的手段,就是画纸覆面。
但,想请神降仙,报酬给不够,可没人搭理你。
所以画纸的时候,得压上酬劳。
在面对胡老太太我用的那一张,是我爷爷准备好的。
朱砂为媒,圈了三份冤魂。
都是我爷之前画尸时,积攒下来的。
我现在身上也攒了一份,胡老太太的。
这东西攒在哪里?
活人身上三盏阳火。
双肩各有一盏,头顶一盏。
阳火旺盛,邪祟不侵。
反之则容易遇到乱糟糟的事情。
双肩还有头顶就是容器。
能存得下阳火,就也能搁下阴火和怨灵,恶魂。
积攒的阴火越多,画尸人就必须想办法把这些阴火给交易出去。
如果画尸的都是寿终正寝,画尸人还得主动去找横死的。
但用我爷爷的话来说,基本上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他和我爹给人画尸这么多年,就没有过任何一次,阴火,冤魂用不出去的情况。
他也告诫我,三盏阳火一盏空,就是极限。
一盏阴火能请下的神仙,已经足够了。
那天晚上过后,我才彻底开了眼界。
我爷和我爹也开始将家传的东西全交给我。
画纸需要准备什么,朱砂要用哪一种,有什么忌讳。
黄纸要用什么泡制,什么日子什么环境下晾干。
这都是讲究。
差上一丝一毫,都起不到作用。
我脑子聪明,从他们嘴里出,从我耳朵入,就留在脑子里,不出去了。
记住了不算本事,学得会,用得出才算行。
就当我准备画自己的第一张请神降仙纸的时候,我突然晕倒了。
等再次睁开眼,我爷和我爹都在抽闷烟。
我还从来没见过他们俩这么愁。
而且从他们眼睛里看见的,更多是担忧。
“孙子。”
我爷咽了口唾沫,开口道:
“上次你请的白仙病了。”
“这白家老奶奶,哎,说来话长。”
“这仙家和我们张家渊源不浅,就一直供了下来,也不用开堂。”
“你出生的时候差点夭折,请了白家奶奶来看,欠下一份天大的人情。”
“现在白家奶奶遇见事儿了,咱得还。”
我眨眨眼,示意我爷爷继续往下说。
“哎呀!”我爷爷用力捶了下大腿,长叹一声,“孙子,你的因果,我和你爹帮不上忙啊!”
病好后,我就走了。
一个包裹,一个箱子。
手上提着的包裹,装着换洗的衣服。
背上的箱子装着画尸的家伙什。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要结了我和白家奶奶之间的因果。
不立堂,不烧香。
我得给它攒上三份冤魂。
这个事,我爷我爹,不能插手。
全得靠我自己。
我要自己出村子,到周围各个村子里去画尸。
长这么大,基本上都是在村子里晃悠,最远的一次就是石头村。
这次不知道要走多远,走多久。
赶着走,到了哪里,算哪里。
正好赶上三伏天,太阳晒得我后背生疼。
绕开石头村,进了山,有了树荫,才稍微好一点。
靠在树根底下,喝了口水,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扭头看去。
嗖!
一支箭射了过来。
匆忙间抬手去挡,却发现箭不是奔着我来的。
我身后十几步一只兔子中了箭,窜了几下,躺地上一动不动了。
“小娃子,没吓到吧。”
树林里绕出来一个拿着弓箭的中年汉子。
快步走了过来,憨厚地挠挠头。
“没事没事。”我靠在树上,手揣进兜里,握紧了一把小刀。
出门在外,万事多小心。
这山上,兔子,袍子,野猪什么的,一直都有。
附近很多村子的人都会上山打猎。
“叔叔,你是哪个村子的?”
那中年汉子没有弯腰捡起兔子,而是直着身子用弓箭给挑了起来,回道:“小娃子,你不是这附近的啊,我是清溪村的。”
清溪村。
这地方我听我爷说过,前些年死了个人,是我爷爷去给画的脸。
这村子里人不少,算是这附近排得上号的大村。
估摸着得有个大几百户。
算是富裕点儿的。
没想到在山上转悠转悠,碰见清溪村的村民了。
本着遇到就是缘分,我决定第一站就去这了。
“叔,最近村里死人了吗?”
“啊?”
我这一问,反而是给他吓了一跳。
拎着兔子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住。
“你问这干啥啊,你是哪来的?”
中年汉子刚问完,瞄了一眼我背着的箱子,恍然大悟,“你是老张家的吧,给人画脸的?”
得,也算是名声在外。
我点点头,“嗯,我这次出来就是想赚几个钱。”
“我爹和我爷以后都不接画脸的活儿了,以后十里八村有事,找我。”
“附近转一转,露个脸。”
我站起来,握着刀的手依旧没松开。
“这回事啊,年纪这么小就出来画脸了,行啊。”
“走吧,正好跟我下山,自己容易迷路了。”
一路上,中年汉子介绍了下自己,他叫王二强,家里排行老二。
话匣子打开就没合上过。
他脚不停,嘴也不停,跟我很熟悉的样子,啥都说,啥都讲。
包括他为啥不弯腰捡兔子,是常年养成的习惯。
上山容易下山难,真不是说说的。
上山最多是累,下山就险了。
足足走了得有四五个小时。
到村口的时候,都快天黑了。
清溪村不愧是大村。
远不是我们村和石头村能比的,一到晚上就没啥人在村里活动了。
我和王二强到村口的时候,一群老太太正凑在一起编箩筐呢。
还有老头,六七堆,喝点茶水,摇着扇子,聊着天。
十几个半大的孩子你追我赶,拿着树枝打来打去。
王二强带着我从村口过,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村子大归大,人多归多,但都是邻里邻居的,互相都认识。
来了个新面孔,都第一时间看出来了。
“二强子,你这上山打兔子,咋还打了个小孩回来啊?”
一个老头儿笑呵呵地调侃着。
这老头精气神挺足。
我瞅他的派头,搞不好是清溪村的村长。
王二强接了话,“村长,这小子是老张家的,画脸的老张家。”
“哎呀,画脸的老张家啊!”有个老太太心直嘴快,马上喊了出来。
这话一出,村口炸开了锅。
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都是不咋好听的。
“咳!”
村长吭声了,“干啥呢都,之前家里人没了的时候,你们没想着请人来吗?该干啥干啥。”
“小伙子,你咋一个人来了,你爹还有你爷呢?”
“以后他们都不会出来给人画脸了。”我老老实实地答道。
稍微挺直了身子,“以后画脸的活,我接。”
村长听到这话,稍微愣了愣,但很快就回过神来,惊讶地问道:“孩子,老张家那些东西你都学全乎了?”
我能听明白他啥意思。
画尸人除了给人画脸,还有一些阴事,也要接。
只不过,咱也不能主动去呛行。
这个年代,哪个村子里没个神婆,跳大神,看风水算命的老瞎子啥的。
就指着接这些活儿赚钱呢。
村长就是看我年纪小,觉得我没本事。
对此我也不想多解释。
只是淡淡笑了笑。
“村长,差不多就行,主要还是画脸。”
“对对对,那句话咋说的,术业有专攻,画脸画脸。”
“小小年纪,很厉害了。”
我不想多说,这话题到这也就结束了。
“来了就是客,在村子里待几天吧,也好挨家挨户都传一下,以后找师傅画脸,就得请小张师傅了。”
村长处事圆滑,场面话说的漂亮,也顺带着帮我把这次来要做的事情给定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就住在了王二强家里。
他爹妈早年就死了,剩下哥三,姐妹一个。
上面有个大哥,下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四个人都结婚了,还生了孩子。
这一大家子人盖了九间泥瓦房,共用一个院子。
王二强一家子都挺好客。
打的兔子当晚就给煲汤了。
兔子是挺肥,但毕竟是兔子,根本不够一家子人吃。
桌子上算上小孩,足足有十三个。
十三张嘴。
弄点猪油都算开荤的日子,这兔子汤绝对算是豪华了。
几个小孩都眼巴巴地盯着冒热气的兔子汤,直咽口水。
王二强地位好像不低,他不动筷子没人动。
他舀了一大碗汤,又扯了条兔腿,递到我面前。
“王叔,这咋好意思,住在这都够打扰了,这兔腿,还是给小孩吃吧。”
我转头就把兔子腿递给了王二强六七岁的小儿子。
动作是潇洒了,态度是谦虚了。
口水一个劲地往肚子里流。
这兔子腿我也想吃。
但是,我总感觉这一家子,气氛怪怪的。
好客是不假,但那是对我,他们内部好像不和。
这兔子腿,我还是别吃的好。
农村小孩,属于是从几米高的树上掉下来,都拍拍屁股就往家走的那种。
咋还得大人贴身跟着呢?
再说了,我昨晚看他儿子也挺正常啊。
身体正常,脑子正常。
常年吃的这么好,比我小好几岁,瞅着比我胳膊都粗呢。
反倒是王家另外几个孩子,因为吃不到好东西,瞅着精瘦精瘦的,胳膊腿一个赛一个细。
我稍微琢磨了一下。
该不是王二强两口子之前有个孩子,因为没大人照看,结果没了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很多事情都感觉通顺了!
很有可能,当时王二强两口子没时间照顾,孩子还比较小,所以就在外出的时候,交给他弟弟妹妹带着了。
结果出事儿了,孩子没了。
王二强就把怨气撒到弟弟妹妹身上了!
这就是他那么敌视弟弟妹妹的原因。
饭桌上也不给他们两家子吃饱。
而孩子意外死掉这件事,很可能就发生在五年前大旱的时候!
不然王二强刚才也不会聊着聊着突然红了眼珠子。
死了个孩子,所以才对后面有的孩子那么珍视!
两口子换人看着,生怕再出点事儿。
这一下子我就把事情给理顺了。
猛地,我突然全身发寒!
昨晚上那脏东西,该不会就是王二强没了的那个孩子!
我看向不远处,挂着锁头的正屋。
难不成那里面......。
呼。
我长出一口气,明明日头这么足,我浑身的冷意几乎要把我冻成冰块子。
昨晚对我试探的东西,是一个死掉的孩子。
可?
五年了,他的魂怎么还没散!
无论是横死,还是自然死,魂魄最多能在阳间游荡七日。
七日一过,不入轮回,就烟消云散。
这是定数!
除非有人续魂命!
我爷给我讲过续魂命的手段。
任何一样挑出来,那都是阴狠至极。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上锁的正屋,额头冷汗直流,脑子里不断浮现出王二强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还有第一次碰见他时,那根擦着我脑袋瓜子,钻进兔子身体的那跟箭。
就差那么一点,我就死在那了。
刚死掉的人,最适合冤魂暂居了。
“小张师傅?”
王二强的声音响起,稍微愣神的功夫,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看向我。
果然是能从山上打到畜生的人,走路脚步声都很小。
迎上他的眼神,我手不自觉地揣进了兜里,摸上了小刀。
虽然这一切都是猜想,可这也太顺溜了。
“二强叔,你这正屋里放的啥啊,该不能是肉干吧?还上了锁,我刚才就想问了。”
我理直气壮地指了指正屋。
他绝对看见我盯着正屋了,索性直接问,更容易不让他起疑心。
“哈,昨晚的兔子汤把你小子馋虫给勾上来了?”王二强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慢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
眼看快要走到我面前时,他才继续开口,“那可不,整个村子谁比我更会打猎啊,不是吹的。”
“屋子里存着过年吃的腊肉,山里货,拿到外边大地方也是能换钱的,值钱东西当然得看好了。”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我们就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王二强媳妇浑身脏兮兮地回来了。
进屋把镐头往地上一摆,就去忙活晚饭了。
“走吧,也快天黑了,去村口看看那神婆子给那小孩送魂去。”
王二强有些兴奋地说道。
不知道是对这玩意感兴趣,还是单纯的想凑热闹。
我背上箱子,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不管咋样,答应了人家,这画尸的活儿,我就得干完。
我爷常和我说一句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是老张家的单传,现在北派画尸人的衣钵是落在我身上了。
凡事多留个心眼。
能保命就保命。
人各有天命,自承因果,有些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忙活得过来的。
人滑点,无所谓,但事关画尸,只要点头认下了,就是把命摆上去,也得给干完喽。
给那死婴画尸的事情,我得做。
不然现在提箱子跑,才是最佳选择。
村子里的人本身就没啥娱乐项目,不管啥事情都愿意往上凑。
给一个死掉的婴儿送魂,这种事情在他们眼里,就跟搭台唱戏一样。
还没走到村口,就看见大部队了。
三三两两的村民从家里出来,汇聚到了一起,拥着往村口的方向走。
走到村口,神婆子正指挥着几个光膀子的庄稼汉子将沉甸甸的木头墩子,还有平整的石头块往一起搭。
老吴家的几口人围在一起,脸上暗淡无光,蜡黄的脸上泪痕倒是挺明显。
下午见过的孩子爷爷被他儿子搀扶着,怀里抱着一团白布。
小风一吹,掀开白布的一角,露出黑漆漆,麻麻赖赖的头来。
白布里面裹着的正是死婴。
搭台子一直搭到天黑,才算是齐活儿。
石头做底,木墩子当柱,一个三米来高的台子搭好了。
神婆子依旧穿着那一身酸味十足,脏兮兮的烂衣服,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撅了一根树枝儿。
“退喽,退喽,莫要上前,魂儿沾上就坏事儿喽。”
她拿着树枝儿,绕着台子转悠了一圈儿,在地上画出一个圈。
随后她身子猛地抖了起来,随后原地一跳,跃上了三米高的台子,紧接着蹲在台子上不断地磕头。
看得出没收着劲儿,磕了几下,额头都见血了。
她嘴里念叨着听不懂的调子,伸手在血迹的地方一蹭,五指大张,在脸上一划拉。
五条血道子出现在脸上。
我背着箱子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绕到了吴家人身边。
“老爷子,白布扯开吧,我给孩子画脸。”
吴老头子颤颤巍巍地把死婴递给我,“小张师傅,麻烦你了。”
死的要不是婴儿,都没这么麻烦,我大可以中午那阵子就画好脸,溜之大吉。
可偏偏死的是个婴儿。
画脸要在日落之后。
婴儿刚从娘胎里出来时,还没有染上世俗之气,没有沾到业,阳气没有完全包裹,三魂七魄都尚未稳定。
因此,刚刚死掉的婴儿,魂魄即便离体都找不到北。
到了晚上,阴气稍重,婴魂才能寻到自己的躯壳。
这时候画脸,才是最佳时机。
三步一个树杈子,十步一个小坑,小腿还阵阵发疼,我的速度降了下来。
这可比开辟出来的小道难走多了。
即便如此,我也没改变主意的想法。
我神经紧绷,又要注意脚下,又要听着身边的动静,别从哪窜出来个畜生把我给咬了,还要留心背后。
精神高度集中下,额头没一会儿就又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随手一摸,继续赶路。
按照王二强说的,他走这条路到下一个村子要小半天。
我走难走的路,加快点步伐,估计天亮也就差不多到了。
吧嗒吧嗒!
没走出多远,我听见身后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不是畜生在林子里穿行的声音,而是脚踩在路上发出的声音。
越来越近,越来越急促!
来不及多想,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蹲了下来。
慢慢往后移了几步,将胸前的箱子解下来,藏在一边,整个人藏在草垛子后,死死地盯着十几米外的小道。
我尽可能调整自己的呼吸,压住心底的不安,以应对将要发生的种种可能。
没过一会儿,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小道上冒了出来。
壮的那个人一开口,我心里一颤。
王二强!
“那脚印子就是新鲜的,我能分辨不出来吗,怎么走着走着不见了!”
“二强,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你不是说那小子下午问你出村的路来着吗,他早就想走。”
王二强身边的人气喘吁吁的开口了。
阴恻恻的女声,老神婆子!
“我给你说,那小子没看出啥来,你用不着非得追上去。”
“不行!”王二强扭过头死死地盯着神婆子,恶狠狠道:“我觉得怪怪的,这小子精明的吓人,我总感觉他猜到了点什么!”
“就算没猜到,也得弄死,不然我心不安。”
王二强的声音比山里的风还冷。
“眼瞅着我儿子都快能招魂回来了,不能出岔子,当年大旱之后,村里饿死了那么多人,大伙都怕了,不敢生孩子,
总算是熬到老吴家孩子出生了,不能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我在草堆里一动不敢动。
果然是这两人一起搞的鬼,养了阴魂足足五年。
我还寻思哪来那么多魂让这俩人用,当年大旱死的人,怕是都没落下个好死。
这神婆子是有点手段的。
招魂替生的邪法子,我听我爷念叨过。
最好替的就是还没和阳间产生太多因果的新生儿。
也就是婴儿。
我敢保证,过不了几天,王二强就会挖坟,把那个死婴给挖出来,带回家!
过上个把月,王二强的妻子就会‘怀了’。
我恨的牙痒痒,但此时依旧不敢出声。
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
王二强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让我供的替生阴婆我可是一直在供,好几次上山整活物,都差点死了,别到时候没用!”
“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妹妹,当年没看住我孩子,死那么惨,我恨啊!”
神婆子笑呵呵地回道:“你放心,管用,你孩子的魂这几年都没亏着,替魂再生指定利索。”
王二强听到神婆子的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蹲在地上,盯着小道上的土。
“咱俩几乎是一结束就追上来了,他一个小孩,不熟悉路,不会跑太远,我估计也就是这前后了。”
“刚才路上还有脚印子,我比过了,就是半大崽子的鞋印,错不了,走的就是这条路。”
王二强直起身,从背上取下箭篓,搭上一根箭,拽着神婆子就要继续赶路。
我也做好了打算,就一直偷偷摸摸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点距离,这样他们就一直不会发现我。
哗啦哗啦!
就在这时,我身后不远处的草丛,响起叶子被拨动的声音!
王二强瞬间扭头朝我这边看来。
哗啦哗啦。
一只兔子从我身后窜了出来。
唰!
王二强抬手一箭。
兔子躺在了我身后不远处,扑腾了两下,没声了。
真是点背喝凉水都塞牙!
计划的好好的,一个上赶着送死的兔子,差点把我给暴露了。
我现在跑肯定是来不及了。
估计一动,下场和兔子一样。
就算有刀子,也不是常年打猎,山林里闯出来的王二强的对手。
我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不会为了一只兔子,停下追我的脚步。
王二强一箭得手,马上又抽出一根箭搭在弓上,朝兔子死的方向瞄了一眼。
“嘿,这两天运气还真可以。”
“走吧,等抓住那小子再回来捡,追他要紧。”
说着,他抬手用箭在身边的树上刻了一道痕。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
王二强是知道啥是正事的。
追杀我比较重要。
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我刚猫着腰从草堆里站起来,准备拿箱子,两个人又折回来了!
“还是捡上吧,别让狼给叼了去,剥皮晒成肉干,也好等我儿子活了,卖钱扯几块新布。”
他自说自话,朝死兔子那边走去。
拨开横生的树枝,一步步迈了过来。
我埋下头,身子缩成一团,屏住呼吸。
死兔子距离我这边还有点距离,不一定能发现!
十步。
七步。
近了,越来越近了!
“嚯,够肥的。”
王二强弯腰捡起地上的兔子,一抬手挂在肩膀头上。
我透过草堆的间隙,死死盯着他,一手握刀,一手抠进地里,捏了一把土。
王二强抖了抖肩,将兔子移到舒服的位置,转身要走。
他刚一扭头,我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拽起边上的箱子,就往林子里蹿。
他发现我了!
果然,我刚蹿出去几步,一根箭就擦着我的耳朵飞了出去,钉在边上的树上,箭尾嗡嗡作响。
我猫着腰,上蹿下跳,尽量不跑直线,胳膊用力一甩,将手里的土扬了出去,嘴里胡乱喊着我自己都听不懂的东西。
希望能拖延王二强的脚步。
为什么笃定他发现我了。
因为昨天他带我出林子的时候说过,打到东西,捡的时候,千万别弯腰,要一直保证自己直立!
很多畜生看见高的,大的,才不敢上前!
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不会轻易改变!
但,王二强刚刚是弯腰捡的兔子!
就是因为发现我这边藏着东西了,要弯腰仔细瞅一瞅,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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