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望着白牡丹,挪动着发麻的双腿下了地,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怀里的儿子高高地举起,像是在敬献某种神秘的礼物。
“牡丹姐,我认错,我糊涂,我不是人,我骗了神仙,那的确不是兔子肉,但也不是耗子肉,是刺猬肉。我让金凤她爸和她爷爷去野外逮兔子,那两个枪崩货屁用没有,逮了一天连兔子毛也没薅回一根来,却逮了一窝刺猬回来。说来道去,孩子没错,都是我们大人的错!刚才大仙走得急,没听我解释清楚,牡丹姐,求你再把大仙请回来,我愿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牡丹姐,我给你磕头了!”
说着将儿子放在炕棱,上身扑倒,扑通扑通地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招呼着丈夫和公公:“爹,振华,你们也磕,求求大仙高抬贵手……”
徐振华倒没什么忌讳,上前两步,朝着炕上的白牡丹恭恭敬敬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下头去,邦邦邦就是三个。
地虽然是土地,没铺砖石,但毕竟不同于户外的虚地,早被踩得瓷实得像炕板,这三个头倒也磕得结实,诚意满满。
徐五仙却有些不情愿,他虽然只比白牡丹大十几岁,但儿子儿媳向来称呼白牡丹为姐,白牡丹叫他叔,让长辈给晚辈磕头,怎么说也是违背伦理的。
文化人徐五仙反对封建迷信,却对封建礼教极其看重,长幼尊卑不能乱。
若不是在特殊时期,儿媳胆敢提出如此要求,必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徐五仙正在犹疑之际,白牡丹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哪能受得起!”
出溜下了地,穿上鞋,先去扶李玉花,李玉花死活不起,反而磕得更猛了,瓷实的土地上,磕出几个浅窝,声泪俱下地说:“牡丹姐,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再去扶徐振华,徐振华怕被老婆骂,也不敢起来,嘴里说道:“牡丹姐,求你发发慈悲……”
白牡丹定夺了一下,略带生气地说:“你们要是这样,我可就不管了!”
徐振华和李玉花闻言一愣,同时停止了磕头。
白牡丹说:“起来说话!”
徐振华和李玉花对视片刻,都起来了。
白牡丹说:“玉花,你说那不是兔子肉?”
李玉花说:“不是兔子肉,但也不是耗子肉,是刺猬肉,都是他爷爷出的馊主意,对不起,牡丹姐,我愿意接受大仙的任何惩罚,就算要我这条命,我也二话没有!”
白牡丹低声嘟囔了一句:“你们也真够损的!”
徐五仙插话道:“都是四条腿的野味,差不多,刺猬肉的营养价值更高,暖胃的。咱们这地方的人不吃刺猬肉,并不是说刺猬肉不能吃,很多地方的人吃刺猬肉,他们连蛇肉都吃,比猪牛羊肉贵多了。”
白牡丹锁紧眉头思忖了一会儿,说:“若是刺猬肉,倒也不算犯了多大的错,我师父是金蟒大仙,刺猬是蛇的天敌,反倒正合了他老人家的意。”
“真的?”李玉花一喜,但又怕白牡丹是在诓她,“牡丹姐,你还是再把大仙请下来,我好好给他赔个罪吧!”
白牡丹说:“哪能那么随便请呢?他老人家火眼金睛,你自然是骗不了他的,如果那真的是刺猬肉,那问题不大,你们按照他说的办就行了,不用再请。”
李玉花仍是不放心:“可是大仙临走时说,那是耗子肉,他一定是认错了。”
白牡丹用拳头抵住嘴巴,干咳了两声,说:“那你说实话,那到底是什么肉?坦白从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