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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玄宫。
景昭珩确确实实一直在等着姒锦。
他手里拿了本闲书,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不下三遍了。
赵忠在一旁看的都替他烦了。
既然一直不来,就命人去看看啊。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干等。
赵忠自小跟在景昭珩的身边,自然是将他的心思摸的透透的。
不然也不会在他一次一次的头疾发病之时,都能活下来了。
如今他不让人去叫,就是拉不下面子。
他不想让旁人和姒锦觉得,自己离了一个宫婢便睡不了觉了。
这时候,赵忠肩上的担子便重了起来。
他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陛下,姒锦一直没过来,要不要奴婢命人去看看她?”
景昭珩终于肯将手中那本快被翻包浆的书放下,他轻嗤一声:“一个不知规矩的宫婢,看什么看?”
赵忠继续劝他:“还是让人去看看吧,若是她忘记过来了,奴婢便让人治她的罪。”
他凝眉片刻,才下定决心:“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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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亲自带人到了宫婢们住的永巷。
他来的路上,脑中倒是有无数姒锦没去祈玄宫的猜想,却怎么也没想到——
她这会儿竟在耳房外的石凳上抄写着宫规。
夜色已深,这边的宫婢们早就睡熟了,宫苑中十分安静。
听到有几人的脚步声,姒锦抬起困倦的眼睛看过去。
总算是来了。
她忙起身迎上去,“公公,您怎么来了?”
赵忠看了一眼她写满那“铁画银钩”似字迹的纸张。
怎么能写的这么难看?
“陛下不是命你每日到祈玄宫伺候么?你今日怎么还不过去?”
姒锦低下头,眼睛闪躲:“回公公,姑姑今日罚我抄写二十遍宫规,明日一早就要给姑姑,我这才……”
赵忠没说别的,“拿上你的东西,现在去祈玄宫伺候。”
心里却在暗暗觉得这个宫婢有些蠢。
孰轻孰重都掂量不清。
她也算是唯一一个能爬上景昭珩龙榻的人了。
有这份恩宠,去陛下身边吹吹耳旁风,还抄什么宫规?
不过,也可能是这宫婢聪明,懂得爱惜自己的羽毛。
姒锦拿上自己抄写的宫规跟着赵忠一起赶去了祈玄宫。
景昭珩头支撑在软榻的案几上假寐,听到开门声后,他马上坐直了身子。
一股子威严的帝王感轻松拿捏。
姒锦手里捧着宫规,在他面前下跪行礼:“奴婢参见陛下。”
不仅手疼,昨日摔得膝盖一跪下也疼。
景昭珩没有理她,而是看向跟在他身后的赵忠,面色严肃:“怎么回事?”
“回陛下,姒锦说是今日受了管事宫婢的处罚,要她抄写二十遍宫规,明日一早就要抄写完,姒锦一直在永巷抄写宫规。”
他听完后,讥讽一笑:“胆子倒是不小。”
姒锦没敢接话,老老实实跪着。
“你是不是觉得一个管事的宫婢比朕这个皇帝的身份还要贵重?”
景昭珩嘴角失了笑,忽然的严肃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
又带着几分压迫。
着实是让人体验了一把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滋味。
姒锦老实回答:“回陛下,陛下是天子,自然是全天下身份最贵重之人。奴婢……奴婢只是太怕管事姑姑了,所以才……”
她挤出一滴眼泪。
泪珠自眼尾滑落时,她不动声色的抬起那只被打的红肿的手,用手背将泪水拭去。
景昭珩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那被打的手心也清晰的落在他眼中。
他却出其不意的问:“所以,你不怕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