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柳依依春花的其他类型小说《成亲后,咸鱼王妃处处躺 全集》,由网络作家“白猫爱吃黑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只可惜,柳依依的这满腔愁思还未过夜。五更鸡鸣。春花突然点了蜡烛来寝室叫人。“小姐,小姐!”床榻上,金丝棉绒的新被包裹的双面不粘锅小鱼干沉醉梦乡,呼哧呼哧。一头乌发四散,杏面桃腮,肌肤细嫩如雪,恬静美好不似凡人。但显然,此刻无人能够欣赏柳依依的美貌。“小姐,快醒醒!!”“小姐!”“小姐将军府来信了!”床上睡得宛如小猪滂香的柳依依终于在这一阵阵魔音催耳中,睁开睡眼惺忪的猫猫眼。发出呻吟。“什......么?”窗外,此刻一片黑暗,下了整夜的毛毛细雪演变为鹅毛大雪,寒风凛冽,透过窗缝吹得这位刚醒的少女一个激灵。将军府,来信!她聪明的脑瓜终于运转,猛地清醒。柳依依不敢置信,双眼睁大。“点灯,信呢!”......冬时,天光阴沉漆黑,不大的寝室内...
《成亲后,咸鱼王妃处处躺 全集》精彩片段
只可惜,柳依依的这满腔愁思还未过夜。
五更鸡鸣。
春花突然点了蜡烛来寝室叫人。
“小姐,小姐!”
床榻上,金丝棉绒的新被包裹的双面不粘锅小鱼干沉醉梦乡,呼哧呼哧。一头乌发四散,杏面桃腮,肌肤细嫩如雪,恬静美好不似凡人。
但显然,此刻无人能够欣赏柳依依的美貌。
“小姐,快醒醒!!”
“小姐!”
“小姐将军府来信了!”
床上睡得宛如小猪滂香的柳依依终于在这一阵阵魔音催耳中,睁开睡眼惺忪的猫猫眼。
发出呻吟。
“什......么?”
窗外,此刻一片黑暗,下了整夜的毛毛细雪演变为鹅毛大雪,寒风凛冽,透过窗缝吹得这位刚醒的少女一个激灵。
将军府,来信!
她聪明的脑瓜终于运转,猛地清醒。
柳依依不敢置信,双眼睁大。
“点灯,信呢!”
......
冬时,天光阴沉漆黑,不大的寝室内,柳依依倚坐在床头,披头散发,就着一盏油灯。
信纸满是揉折的痕迹,据春花说是裹着石头丢进来的。
两盏灯照亮了一方床榻。
柳依依快速展开信纸,看到第一眼,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无它,因为这信是寒霜写的。
她未出嫁前,将军府第二个贴身大丫鬟!因为这婚成地不明不白,她特地留了一个心腹在将军府传信,约好有什么急事就来送信。
但如果是顶顶要命的大事,那今日来的就不是寒霜而是,她将军府亲爹的近卫了。
“小姐,是何事啊?”
春花在旁边不安地举灯。
“别急,我看看,兴许是寒霜在家呆不住,想我们了呢。”柳依依没骨头样倚着小棉枕,露出一个猫猫安抚的笑容。
“毕竟咱们在王府天天好吃好喝,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她肯定羡慕坏了。”
“小姐!”
寒霜胆大心细会武功但孤傲。
春花则温柔细腻但心软怯弱。
故而,柳依依成亲带了春花陪嫁,她乐呵地搓搓她家春花脑袋,叫她安心。
黑夜中。
柳依依心神重回信上,继续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北境吃紧,......
只是刚刚看到前头四个字,少女方才放下的心骤然提起!
不对!
寒霜怎么会写这个......
她洁白指尖揉紧信纸,匆匆看下去——
乌苏来犯,大肆叫嚣,山月关被连破两城,乌苏屠杀百姓,烧杀抢掠放火烧城,老爷被连夜叫至宫中,书房内,老爷讲皇上有让他戎装出征之意,小姐,如何是好?
短短几行字读完,叫柳依依瞬间脸色骤变,疑似缺氧的心脏被提至最高!
心安早了!
死老头子个精明鬼!
这哪是什么家书、分明是国信!
这破信绝对是柳成德故意让寒霜写的!
不然,她一个小小丫鬟哪能接触到这么机密的朝廷要事,半夜三更来这给她通风报信!
而且北境吃紧!
乌苏来犯!
内心宛若惊雷劈打......
柳依依不自觉咬着下唇,娇俏肉嘟嘟小脸在烛火闪烁中,看起来万分郑重严肃,让人害怕。
北境吃紧四个字可不一般。
当今天下大景一朝独大,但新皇上位表面风调雨顺,万事顺合,实则内忧外患,朝内势力割据暂且不说,对外,东夷南蛮西戎北狄,样样不缺。
两年前,天子还是五皇子时,就靠着和柳依依她爹柳成德,大破北境乌苏一族,抢回大片土地牛羊,名声大噪天下,夺得皇位。
那场战役,柳依依也在北境,正是山月关!
可才仅仅两年,乌苏就敢卷土重来。
烧杀抢掠,这完全就是把当今大景天子的脸放在地上踩!
天子为了名声脸面,势必要出兵。
而出兵......
少女眉头紧皱,脸即将皱巴成一个愁苦的小包子。
出兵怎么会叫她爹!
这里就不得不提到朝内武官的配置了。
京城官员品级众多,能入朝参政的需得四品以上,地方五品以上,按历朝来算,应是文臣武将共百余人。
但近年新皇登基后,重武轻文,一品到四品,文臣四五十人,武将却足足有百人之多。
且各司其职。
柳成德在这群武将之中,靠着大破乌苏的军功赫赫,辅佐天子,从草莽出生干到了当朝一品武昌大将军,算是所有武官职位的老大、一把手了。
底下武将众多,柳成德又身居高位。
历朝大将军、大元帅、太尉,都是在战役来临时,坐镇大后方,围聚皇宫一同商量,粮草布防、人员派遣、大军路线、战事布局的。
谁见过战争来袭,是皇朝中央一把手亲自领兵作战,出生入死去杀敌的。
夜色寂寥,霜雾弥漫。
少女靠在床头,乌发散落在身后,她心口一颤,精致的眉眼下垂,胸腔泛起惊涛骇浪!
如果将军亲自上战场,柳依依只知道两种可能。
一是,国之将灭无人可用,大将军不得不走。
二是——
皇帝想趁出兵时机,在边疆杀了她爹!
少女双眼愕然瞪大!
此刻,天子深夜喊人入宫。
看似皇恩浩荡。
实则步步惊心!绝非善事!
这封深夜她爹假借寒霜之手给她送来的急信,怕是柳成德同样清楚此间种种,叫她带着府里人尽快跑路!
......
想通其中关节后。
柳依依立刻一个咸鱼打挺,翻身下床,越是危机她越不能乱,乱了家就得没。
“春花收拾东西,动静小些我们现在立刻回府!”
少女心头恐慌,极快穿好衣服,手脚麻利。
又轻声道,“只带轻的金银细软,膏药人参,旁的不要,一刻钟收拾完我们就走。”
知晓了!
春花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什么都不问,立即行动。
幸好搬了旧苑,主仆二人就着两盏油灯,将不大的寝室摸了个底朝天。
院内风雪愈发大了起来,天色阴沉,青砖白瓦上早已结下一层层厚厚的冰霜。狂风呼号,似乎在预示不安的未来,她们收拾出来两个小布包,背在身上。
“小姐~”春花怂怂的。
“莫怕莫怕,出啥事小姐都在!”柳依依给了她个大大的笑容,其实心里也没底。
但,她、柳依依就一个亲爹,还能离咋地!
少女思路极其清晰。
大家长受难,小咸鱼就要支愣起来,撑起这个家。
回府、喊人、开城门、跑路!
天子半夜不会弑臣,传出去太心急也不好听,他爹一定不会有事。
等天一亮宫宴开始,皇宫放人,她带着夷陵烈马去把柳成德接走,直奔北城门破门而出!
出了上京城,只要他们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即便从此落草为寇、漂泊流浪......吃不上热腾腾的美食,也没关系!
少女眼眸微亮,带着豁出去的冲劲!
干了!
就在主仆二人放缓脚步打算偷摸回府之际——
门外冰凉的雪地上,突然传出靴子摩擦地面雪花的声音。
两人一顿。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外,盛着月光,修长分明的指节轻叩门扉,三重一轻,宛若鬼魅。
心率跳到最快。
柳依依呼吸微窒,是谁预判了她们的行动,现在堵在门外?
很快,格外熟悉且讨厌的嗓音梅开二度。自耳边响起。
“柳依依,开门。”
没必要,没必要!
箫景戎那厮也不好过,虎口的牙印又紫又大,没个一周绝对下不去!
可,他女儿不是才嫁入王府四日吗?
怎么就打起来了?
柳成德看不懂,但女儿没吃亏就行,他想了半天,嘱咐柳依依,“要是楚昭王还打你,你就打回去,别怕!这点你爹总归保得住你!”
他想来想去,心疼摸着闺女下巴。
“早知道不嫁楚昭王了,嫁梁康王好了,反正是个傻的,也不怕受欺负。”
“爹!”
但傻子和楚昭王之间,在她心里谁更有竞争力还真不好说。
毕竟傻子和又傻又有钱的王爷,那真是不能混为一谈。
柳成德摸摸闺女脑袋,她今天戴了许多发饰,都是成亲年柳成德咬牙给她新打的。
手下刺挠。
“总之,你在京中且安心,要是有什么消息不一定是真的,这几年朝廷动荡,怕是还要发生许多事情。”
“楚昭王虽和你没有感情基础,但你一个王妃的名头,总归护着住你。”
“北境我非去不可,也不一定是坏事。依依啊,从今往后一大段时间只有你一个人了。真出了事情,去找你几个叔叔,看在我的面上他们都会保护你。”
“保重好自己啊。”
柳依依听得心里害怕,明明是在和她说没事,她心中怎么那么慌呢。
“爹!可是!”
“行了!”他毕竟是一家之主,战场上杀敌万千的武昌大将军,“我们不好出来太久,这里也远,先回去吧。”
冰天雪地的皇宫高墙旁,柳依依拦不住她的爹爹要走的步伐,也问不出更多东西。
她手指发麻蜷缩,只好像刚刚胎穿到这个世界,遇见饥荒逃难的时候一样。
在心里告诉自己。
别怕,总会有出路的。
柳成德先走,柳依依后走,营造出时间差,少女在雪地中等了一会,心情低落的离开。
她心中难受,像个蔫了吧唧的小鱼干,没人骚扰,这话也不能外传,她就开始骚扰统子哥。
“系统,你说我爹有没有事情啊?”
“他和皇帝到底说了什么?”
“而且王妃的名头,京城未来会发生什么大事,要事吗?”
“统子哥,你理理我!”
“统子哥、统子哥、统子哥!”
宿主,还请不要骚扰系统。
就骚扰,就骚扰,就骚扰!
柳依依没地方倾吐心声,就在心里疯狂骚扰统子哥,从她有多伤心聊到生活不易,聊到她和她爹小时候的事情。
还有箫景戎,完完全全就是个狗男人。
比起嫁人真说不好,在未来婚恋市场,他和傻子哪个更有竞争力。
宿主,还请认真完成系统任务。
您所担忧的都不会发生。?
这是什么意思。
柳依依往前的脚步顿住,愣在原地思考系统说出的含义。
她立刻举一反三,“你是说我完成系统任务,我爹就不会死?”
可这簪子毒药什么的,和她爹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无可奉告。
那就是问到核心机密了!
柳依依眼底散发睿智的光芒,她想保险一点,“我要说错了你就不理我,我要是说对了你就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哎呀,统子哥别那么小气嘛!!!”
无可奉告!
系统本来就不能过多干涉现世,他卡在违规的红线了。
柳依依烦了老半天也不见系统说话,才撇嘴悻悻作罢。
但她内心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认定,只要好好做任务,就能救老爹。
总是,请来更多任务,让她做吧!
晚宴马上开始,能看到各方歌舞升平,皇宫中最好的乐师和舞姬跳舞。
柳依依要回去了。
但她方才答应白鹤王妃徐莺儿,去给她寻找丢失的镯子。
金玉、莲花、小莲蓬。
可她方才态度那么差,但之前夸她漂亮。
要不要去呢。
她向瑞雪园的方向走去,旁边的宫女太监多起来,向她问好。
去吧!
反正她现在完全不想见到箫景戎那个狗男人和啥也不和自己讲的老爹!
一个两个都烦得很。
旁边宫女又向她行礼问好,她拦住一个,“你知道这边女眷换衣服的地方在哪吗?”
“回王妃,穿过瑞雪园耳房,再往后过文华殿,旁边就是。”
“这么远?”
柳依依震惊,“一般不是在大厅旁边吗?”
宫女掩面笑了一声,俏声道,“今日来了许多大人,男女有别,女眷换衣裳的地方自然稍微远些。”
柳依依觉得自己找不过去,她决定抓只羊薅薅,就这个笑她的小宫女!
“喏,王妃。”
小宫女笑得好看。
柳依依和她说,“对了,我是去找样镯子的,金玉样式有莲花纹,下面坠着两个绿色的小莲蓬,应该不难找。”
小宫女听了,思索半天小心请示,“那奴婢再找些人来一块找,王妃看可以吗?”
“行!”
浩浩荡荡的一群小宫女带着柳依依穿过许多她叫不出来的园子往里走,开始寻找那个镯子。
但奇怪得很,就是找不到。
换衣裳的阁楼,院子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她顺着回去瑞雪园的路找回去,两侧也没有。
柳依依开始怀疑白鹤王妃是不是在故意骗她,溜她玩!
不然,那么大一个镯子怎么会找不到呢。
还是说被那个宫娥捡去了?
小宫女害怕地跪下,“王妃,今日执勤的就我们几个,都相互看着不敢拿啊!”
她们要是被发现偷了贵人东西,是要被打断手脚丢去罪奴坊的!
“没说是你们,先起来吧。”柳依依知道小宫女生存不易。
叫她们起来,先回宴会再说。
她现在赶过去肯定晚了,只希望别晚太久,至于镯子,她请人和白鹤王妃说一声。
没找到。
着急就自己再去找吧。
她反正帮过忙了。
脚步匆匆往瑞雪园赶去,比起中午两侧侍卫多了起来。
还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柳依依觉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
到了瑞雪园门口更是吓人,血气凛冽的大内侍卫整齐划一守在门口,一个都不让离开。
他们佩戴刀剑,都出了刃,里面还爆发极为激烈的争吵、皇上的怒叱声。
她心里有不妙的预感。
出了什么事情?
下一刻,她穿过侍卫来到大殿入口。
赵燕茵眼里泛着泪花,满脸恶毒死死指住她的脸。
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公主扑通一声跪下,哭嚎道。
“太后娘娘,肯定是她!只有这个贱人不在,只有她有时间给明崇哥哥下毒!”
“松手!”
柳依依铁齿铜牙,不松就不松,刚才捏我下巴那么痛,咬一口怎么啦。
反正你也不准我走!
箫景戎拼命用力捏住少女下巴,柳依依也铆足了劲冲下面咬。
最后两人同时松手(口),一人下巴多了道贯穿红印,一人手上多出口整齐牙印。
牙印漂亮得很,一看就知道咬人的牙齿健康,身体倍棒。
咬完人,柳依依才心虚。
缩着脚尖往后走。
眼前,箫景戎的脸色黑如煤炭,偏执阴沉地吓人,诡秘地看着这个女人,细细摩挲过左手的牙印,右手青筋暴起,好像在谋划怎么揍她。
柳依依后退更多,机警地盯着狗男人。
心里有一丝后悔,但不多。
为了皇兄的大计,为了边疆那么多士兵,那么多城,去的将领是个能干实事、会排兵布阵的柳成德!
他还得忍!
到这,箫景戎不得不告诉柳依依一些事情了,“你可知乌苏来犯,到现在北境是个什么情况。”
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
柳依依从小难民出身,她爹带着她参军打仗一路高升才好起来。
她自小生活在格桑花开的地方,当然知道北境十二城、三十二连烽火台,牛羊遍地、商队往来。
呵!
箫景戎双手爆出青筋,极力忍耐,“不过三个月,乌苏已连破五城,他们烧杀抢掠无所不用,山月关之前尸横遍野,山月关之后人人自危,十户不存一、百里未有人!”
“连烧五城,漫天浓烟滚滚,底下我大景的百姓嘶吼,不见天光!”
“这也是皇兄为何愿意不计前嫌,再用柳成德,他是平定北境最合适的人选!”
话筒千钧,连着漆黑的夜幕砸在主仆二人心上。
她们手脚冰冷,没想到边疆如今是这般模样。
若真是这般,那这场战役将他们将军府仿佛一个进退两难的可怕境地了。
少女闭上伶俐的双眸。
进,功臣身亡,退,她到底是将军的女儿,做不出冷眼旁观百姓存亡的事情来。
该信他吗?
箫景戎就守在门口,墨发垂散,眼中不辨喜怒。
他冷笑,“你要走便走,如今我不拦你。”
柳依依更加犹豫了,“我如何信你?”
“信或不信只在你。”
她和春花对视一眼,春花都听小姐的。
日光将亮,外面深蓝色一片。
柳依依一咬牙,留下!如果边疆真是如此,她爹是最好的人选。
倘若打仗回来,狗皇帝真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她大不了战后悄悄去北境,联合军中几位叔叔将她爹假死带走!
虽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但也算一条出路!
箫景戎见人老实了,头疼得厉害,最后好心刺她一句,“柳成德乱点鸳鸯谱,败坏太后名声,被参了月余,如今是圣上在保他。若参加宫宴,你我还是走近些,莫落人口舌。”
见少女愣住。
他再直白些,似笑非笑露出手上咬痕,“你我起码不能在宫宴上大打出手,知道了吗!”
“知道!”
脸上同样开始发红发肿的少女回答。
“你还有一个时辰打扮好看喜庆些,随我赴宴!”
最后四个字简直是杀气腾腾!
撂下这句话,箫景戎就走了。
徒留,屋内主仆二人面面相觑,片刻后,柳依依连忙和春花一起收拾起散落一地的金钗细软。
开画!
春花一边给柳依依描眉,一边问道,“小姐你真信他的话呀?”
柳依依歪着脖子点头,“信。”
“他没理由骗我。”
“箫景戎年少出征,少年将军,他见过战场之事,在这方面我们都不忍北境家破人亡、饿殍遍地。”
春花手下一抖,承认了。
冬日风雪与春光一同到来,春花手很巧,‘十八般武艺’样样在行,一个时辰不到就给她梳妆打扮完毕。
春花扶着小姐。
无由来的,对权力交织的宴会和深宫大院产生些许害怕。
“小姐——”
柳依依最懂她,再次露出一个安抚明媚的笑容,摸摸脑袋,“别怕,小姐我厉害着呢。”
“况且情况到底如何,我总要去宴会上亲自问了爹爹,才算心安。”
她红衣摇曳,留下一个背过光的影子。
春花捏紧手中帕子靠在门框,在屋内等候小姐归来。
那边紫宸殿。
钟伯看着冒寒霜进去书房的男人,送上一碗小厨房热着的银耳莲子羹。
这个热闹的晚上,箫景戎几乎一夜没睡,子时刚过被传唤皇宫,三更回来又休息片刻再去逮人,哪怕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他取下大氅,坐在腊月冷硬的座椅上,单手撑额。
“王爷,不如去休息一会,离入宫赴宴还有一个时辰多。”
钟伯小心翼翼道。
“不了。”
箫景戎挥挥手,“拿北境舆情图来。”
钟伯是跟着他多年的老管家,还想再劝,但看王爷脸色不善,只好应声。
“喏。”
宽阔冷清的书房,周围浅淡的檀香透过错金香炉袅袅升起,熏暖整个屋子。
羊皮卷展开的巨大舆情图铺满桌子。
将整个北境基础的山脉城池全部一一勾勒无比详细。箫景戎骨节分明的大手摸过战败失去的五座城池。
眉头紧皱,他方才没有和柳依依说,深夜入宫,他与皇兄在内阁点兵发现京城武官百人,能出征竟然寥寥无几。
为何要派柳成德?
因为只能是柳成德!
这其中还涉及一点皇室辛密。
箫景戎端起瓷碗轻品,朝堂分文臣武将,皇兄登基时,先皇与皇后原本中意现在的白鹤王,大皇子箫明崇。
但箫明崇意外摔断双腿,不得继任大统,恰逢三皇子箫策率兵回京,夺得帝位。
先皇过世后,太后对这个皇帝一直心存芥蒂,甚至说怀疑就是他设计白鹤王断了双腿,非常不满,连带她手下的大半朝官也总给新皇挑刺。
箫策是个有手段的,他面容阴沉,在御书房连夜摔碎七根狼毫,文官动不得,他战胜回京,武官还动不得了。
年岁大者告老还乡、年轻武将贬谪戍边,空出的官位就让自己的下属顶上,故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文臣三四十人,武官近百人,在战事来临却无人可用!
皇兄啊皇兄,您这步棋下得太急太险了!
箫景戎坐在书房,难耐地撑起身体,仔仔细细看着接连丢失的五座城池。
而且山月关外巍峨险峻,怎么就丢城那么快那么急!
朝堂之中定然出现了通敌叛国、吃里扒外的叛徒!
若是柳成德不去,朝中无人。
男人眉梢泛着杀气。
那便,他去!
“哎哟,别揪,别揪,别揪!”
“你爹就这几根美须髯全让你扒光了,混世小魔头!”
柳依依眼眶通红,她担心了一夜,叉腰大喊道,“就拔!叫你不和我说清楚,让寒霜从来封意味不明的信,我差点带着咱们全家出京!”
“是爹的错,哎哟!”
柳成德是个长相俊美的中年汉子,但被战场风吹日晒,又爱留胡子自然皮肤黢黑,但目光炯炯。
说不上好看,但非常硬汉帅气。
不然也生不出柳依依这样漂亮小猫样的闺女。
他是天生卷发,柳依依娘亲是直发,两者混合,让少女的发丝呈现黑色微微卷曲的样子。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你袖子是放了什么,硌得慌。”柳成德观察力听力过人,仔细端详少女藏着盒子的袖管。
“不要你管。”少女心虚,但超级大声。
“好好好。”
柳成德自然以为是些吃的,他闺女最喜欢做好东西给府上人吃了,到哪都带着零嘴,今日可能是果脯要用盒子放着?
他没多想。
其实里面是具尸骸。
柳依依赶紧拉回话题,“你昨天的信怎么回事,北境又是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啊,皇上派你去你不准去!”
“哪有你这个品级了还上前线打仗的!”
“我瞧着,那皇帝老......”
柳成德赶紧捂嘴,他真是怕了他们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牛犊子。
他一个朝堂上唯唯诺诺、心细如尘的老爷们这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小魔头来呢。
不说就不说。
柳依依不依不饶,蹭在旁边看着他。
眼里充满倔强和死磕到底的清明。
柳成德没辙,交了底,“这次打仗只会是我去,也只能是我去,今晚就走,爹想让你多照顾一下家中......”
“走!?”柳依依气炸了!
“你别避重就轻,你请太后赐婚给我的事情,当皇帝是个傻子?”
“他现在能对你有什么好心思!”
哎哟,他的老天爷,柳成德飞快四周环顾,捂住他闺女的嘴巴。
“你真不怕掉脑袋!”
怕?
柳依依眼眶发红,泪水在琉璃般的瞳孔处蓄积。
怕什么?
怕她不敢深夜回府带着全家逃亡吗?怕她来之前和楚昭王打架,想咬死他?怕太后那个老巫婆要让她去下毒,身不由己?
她怕的是她爹去了北境。
三个月后,传来战死沙场,以身殉国的消息!
柳依依看着柳成德,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
所有人都只会说他为了大景,为了百姓死得其所,荣耀加身!
她只能傻傻看着回京的棺椁,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一具完整的尸首!
她怕,她怕极了!
眼泪大颗大颗顺着浅淡的眼窝划下,少女哽咽骂他,“你想都别想去北境,给我告老还乡,不行咱们这官不当了!我养得起你!”
“死老头子,你知不知道啊!”
柳成德心中酸软。
柳依依小时候,她亲娘就死了。
他一个人带着小小一团闺女,逃荒、逃命,到军营一点点拉扯长大,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他舍不得啊!
但他也身不由己,他没有办法!
他要护着一家老小,这场战事他非去不可,他九死一生!
粗糙的指腹顺着少女娇嫩的脸颊擦过,毛毛赖赖,扎得人心口疼。
“乖宝。”
“不许叫!”柳依依觉得老头子擦得痛死了,不许他擦,哼唧唧,“朝中那么多武官,为什么非要你去!动动脑子想想!”
柳成德只是笑,喊她乖宝这么大了,不好哭了。
哭哭哭。
她都哭这么伤心,心难受死了。
死老头子还是什么都不愿和她说,问,就是北境一定要去,今晚就走!
突然,柳依依灵光一闪,为什么是今晚,今晚可是去北境的人选都未商讨出来,连夜快马加鞭地离开啊!
还有为什么一定是她爹。
莫非,“你和皇上说好什么了!”
少女锐利的眼神不像一个深闺小姐,而像运筹帷幄的将士,直至他心口最深的秘密。
柳成德心尖一颤,他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才成亲前后竭力避开他闺女。
男人避而不谈笑笑,“别胡说,我这次去北境,家中林茹和两个弟弟妹妹,你帮着照顾,但出了事情还是你自己重要。”
“出什么事情!”
“我们在京中能出什么事情!”
柳依依抓住他漏洞,寸步不让地逼问。
“你后娘她眼皮子浅,我走了你又出嫁了,没人管得住她,定要出事。”
“小事你就让她吃吃苦头,大事你毕竟嫁去楚昭王府,还是以自己为重。”
柳成德说话滴水不漏。
柳依依顺着他的话,想起来自己这个继母和两个弟弟妹妹。
哭都停了,只觉得头疼。
柳依依生母早逝,和柳成德相依为命八年。
来了京城,没过多久,柳成德便娶了一房续弦。
这续弦就是商人之女林茹。
士农工商,商人位属末流,更何况林茹还是家中庶女。
嫁给柳成德算是高嫁。
林茹被抬为平妻,后为柳成德生一儿一女,她的弟弟柳书翰、妹妹柳婼。
平心而论,她和这几位的关系都不怎么样,林茹商户出生前半辈子过得不算好,家中嫡女欺压,她娘亲身份地位都不高,导致她斤斤计较,非常没有安全感,总害怕柳成德背后偷人。
对于弟弟和妹妹,则有些宠坏,妹妹还好,关键是弟弟柳书翰,闹得厉害,在家里哭天撼地活脱脱一个熊孩子。
是哦,她爹走后,家中林茹是个撑不起来的,上面又没有祖母之类,可不得她这个嫁出去的女儿撑。
柳依依泪痕干了,感到窒息。
不对!
她眯起双眼,看着像泥鳅一样的老爹,“你和皇上说好了什么?可是君臣情义还在,那我的亲事呢,又是怎么回事!”
柳成德心里叹气,想摸摸女儿的小脸蛋,看看胖了瘦了。
指腹刚想戳戳下巴,却发现白粉下通红发肿的掐痕!
赶紧仔细端详,认真察看。
他突然震怒,“楚昭王敢打你!我去砍死他个畜生!”
龙吟在侧,谁不知道太后党派常骂,箫景戎就是箫策最忠心的狗。
楚昭王当仁不让,大步上前。
每一步都威风凛凛,他抱拳单膝跪下,“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好,有楚昭王在大景,哀家算是放心了!”太后笑得嘲弄,连连拍手。
分忧什么!
箫策觉得头疼极了。
他这个皇弟骁勇善战,在南蛮那边的名声怕是要超过他了,再送去北境可还得了。
还是楚昭王已有不臣之心。
箫策眼底划过忌惮和窝火。
想他堂堂皇帝,做什么、想什么、派任谁都要被他人左右,还有个太后在旁虎视眈眈。
真是岂有此理!
这皇帝是他在当,还是他们在当!
箫策眼中闪过晦涩和暴厌。
他挥手让人换上新茶,太监总管刘万福小跑送上温热的茶水到皇帝手心。
抿上茶水,箫策感到好些,对着殿下楚昭王温和安抚道,“九弟,朕知晓你南蛮一战不易,留下许多暗伤,再去北境,朕惶恐危险啊。”
“臣弟不怕!”
箫景戎眼底暖流划过。
金龙座椅上,箫策心中烦闷,这楚昭王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你不怕,朕担心!”
“臣弟愿为皇兄分忧,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箫策愈发生气,“好了,今日宴会不谈这个,还有女眷在场,政事明日上朝再提。”
箫景戎握紧双手,只好退回到座位。
他决心晚些时候与皇兄面谈。
见他下去,箫策才算心里舒服。
桌案后。
男人周身缓和,少见支起右腿瘫坐在桌案背后喝酒,他被哄得极为妥帖。
一盏又一盏去年春日酿造的梅酒下肚,温热酒水顺着食管滑落胃袋。
柳依依瞧见,箫景戎哈出一口热气。
像被顺毛的狼犬,能给全世界好脸色看。
柳依依托腮暗中决定,把死鬼老公的称呼换成狗男人。
相得益彰。
午宴中,从乐师变为舞姬,皇上发话不许他们谈论政事,群臣自然不敢多言。
恢复成吃吃喝喝恭维皇上太后的最初模样。
白鹤王妃重新回了宴席,她手脚脖颈露出来可怕的鞭痕全被带毛领的衣裳好好遮住。
遮不住的就用白粉胭脂细细敷过。
柳依依决定去干一件大事情。
“你倒是烂好心。”
箫景戎心情大好,决定点她两句。
是的,她见那王妃被打成这样,她打算去送药!
柳依依恼了,鼓着脸颊道,“世道女子多不易,她被打成这样,娘家不仅没来说一句,面都未露,我去送点药怎么了。”
男人转动桌上酒杯,骨节分明的大手玩弄挑逗杯盏,淡淡道,“当年箫明崇的断腿本是有机会治好。”
有机会?
少女离席的脚步停止,那现在为何?
“白鹤王妃的一碗药汤,让他风寒数日,腿真真实实再无站立可能。”
箫景戎冷漠撑起下颚,侧脸看她,满眼玩味,“自作孽不可活,她没死已是恩赐,这样,你还要去给她送药吗?”
送!
为什么不送!
可别想着蒙柳依依,白鹤王妃现在没死就说明那药肯定不是她蓄意下毒!
况且她纵然有监管不力之责,往后多年打骂,侮辱,鞭痕交加,将一女子在后宅磋磨,她不断过往对错,送药是送得的!
柳依依只求当下问心无愧!
她眼中正气又火热,似乎能灼烧掉皇宫中黑暗的一切。
箫景戎心尖一烫。
百无聊赖地开口。
“那你就去吧,左右箫明崇是太后的亲子,你找他不痛快,就是本王痛快。”
他的意思是尽管去送,有人来骂,就先来找他楚昭王理论。
柳依依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拍拍他肩膀。
狗男人,还不错嘛!
红衣金纹下摆层层叠叠交错不停的芍药花绽放,她像一只簪着芍药盛开摇曳,充满活力的小猫,一团飞快绕过大臣,像白鹤王妃那边跑去。
有心遮掩但没什么大用。
在众人眼底假装不在意的好奇和观察中,停在王妃旁边。
“楚昭王妃这是去做什么?”
“去给徐家那个送药?要我说白鹤王的正妃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摇头。
白鹤王那边。
徐莺儿水蓝色衣裳,满身伤痕遮不住清冷古典的姣姣容颜。她玉颊消瘦,眉似柳叶,双眼淡然似一汪古潭疑惑地看着楚昭王妃。
想要给她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
腿上之前都扎出血来了,柳依依可不是来二次伤害,落井下石的!
“那王妃这是......”
“你偷偷拿着,我今天来赴宴带的少,这有一瓶,每日两次涂在伤口处,不留疤。”
少女弯腰驼背,用一个充满偷感的姿势,从袖口掏出上好的金疮药抛给她。
徐莺儿愣了半天回过神,呆呆应好。
柳依依不知道怎么说,她龇牙咧嘴挠挠脑袋,“总之,我也只能接济你这一回,走了。”
“等等!”
柳依依听到声音回头一刹。
她说不出那是怎样的表情,只觉得看了叫人觉得很悲伤。像是冰封的湖面骤然被砸开一条细缝,叫人窥得底下七情六欲全部杂糅沉淀多年的滔天苦楚,很快又冻住缩回去,一如往常。
她看得心尖发软。
徐莺儿给她行礼,少女溜圆眼珠将人扶住,真不用。
“王妃真是好人。”
“可惜这世上,最是好人不长命。”
她细长粗糙的双手竟然一下子摸住了柳依依的脸颊。
摸到来之前被箫景戎捏出,然后被太后加固的红印子。
她眯眼,“你也是被王爷打的。”
不不不,那她们还是不一样的,她挨捏之后起码能往箫景戎手上也留下一个牙印!
柳依依骄傲。
“那便好。”
徐莺儿心中叹息,与她不一样就是好事。
“王妃。”
“诶!”柳依依觉得很奇怪,超大应声道,“白鹤......是有什么事情吗?”
古典女子弯眉浅笑,却扯出胸口闷痛,“咳咳——唤妾身徐莺儿就好,劳烦王妃一事。”
她颤颤巍巍将人扶在座位上,用身体撑着她,不靠近还好,一靠近,她惊愕徐莺儿瘦得可怕,若非冬日衣裳穿得厚重,怕是胸口肋骨都能看见。
“你说,你说。”
她靠得很近,“妾身方才去换衣服,有一只镯子丢了,是妾身出嫁前祖母给的,金玉样式,上面有......莲花纹路,下面坠着两个小莲蓬,劳烦王妃午宴后,帮忙去找一下,晚宴拿给妾身。”
金玉、莲花、小莲蓬。
等等和老爹见完面,还有时间,柳依依拍着胸脯表示自己记住了,一定能找到!
“哈。”
少女疑惑,漂亮的脸蛋可可爱爱,像一只肉乎乎还未完全张开的小包子。
她摇头压抑咳嗽,眼中含着泪光,笑道,“鲜衣怒马,我从前觉得这种颜色只会出现在男儿身上,今日得见,原来女儿身也如此好看。”
“多谢王妃。”
谢她......柳依依心中觉得奇怪又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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