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顾思衡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骗我！我妈前几天还在医院好好的呢！”
可惜他话音刚落，张建的拳头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畜生！阿姨被抢救的时候你玩消失，现在装什么大孝子！”
“要不是你主动放弃治疗，阿姨也不会……”
婆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主动放弃她的生命，给她风风光光操办葬礼的反而是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
见顾思衡还不相信，除了婆婆的死亡证明，我还拿出录的婆婆火化时的视频给他看。
亲眼看着自己亲妈穿着寿衣被推进火化炉，顾思衡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瞪大眼睛，捧着手机屏幕，一脸不可置信。
可直到婆婆的尸体在火化炉里燃烧起来，他终于绷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孙晴没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转头指责起我来。
“清安姐，你这次做得太过分了吧，再怎么胡闹也不能拿思衡妈妈开玩笑啊。”
“难道你不知道阿姨对思衡来说有多重要吗？”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如果你不喜欢我，我明天就可以离开，你没必要拿长辈来开玩笑。”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我都要忍不住给她的演技点个赞。
可这次她哭了这么久，顾思衡都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哄她。
顾思衡还是如刚才那般坐在地上，手里抱着手机，反复观看婆婆被推进火化炉里的视频。
孙晴见他没反应，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不料下一秒直接被顾思衡一把甩开。
“别碰我！”
他猛地站起身，眼眶通红厉声质问我。
“我妈出事了为什么不通知我？我才是她的儿子啊！”
我看着几近崩溃的顾思衡，冷笑一声。
“这么多人告诉你婆婆出事了，你信了吗？”
“是你亲口说的要放弃治疗啊，你忘了？”
我一把夺回手机，通讯录里上百条未接通电话全是打给顾思衡的。
我又打开录音，正是顾思衡那句，“我已经说得很明确了，放弃治疗，有什么后果我一人承担。”
顾思衡一把将我推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别说了！别说了！”
我猛地给了他一巴掌。
眼看着顾思衡的脸色逐渐白了下去，我却还是觉得不够。
“你知道你妈是怎么发病的吗？”
我手指向一旁站着的孙晴，勾唇一笑，“是她亲手拔了你妈的氧气管，还把你妈安排进了最破的病房，这才导致你妈心脏病复发。”
孙晴没料到事情真相会是这样，吓得嘴巴都张大了。
但她害怕自己背锅，居然张口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你胡说什么，你不是说那是你亲妈吗？”
“我以为是你妈，想给思衡出口气才会那样做的。”
“你明知道是思衡妈妈，你连拦都不拦着，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你故意不让思衡见阿姨最后一面，你好狠的心！”
我是真的没想到，孙晴泼脏水的技术这么高超。
看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我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直接气笑了，走过去照着她的脸来了一巴掌。
“顾思衡公司快破产的时候你一声不吭跑去国外，现在他发达了你回来了，你打的什么主意真当我们不知道吗？”
“你知三当三破坏我们的婚姻，没道德，没底线，没廉耻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拔氧气管属于蓄意谋杀，警察会追究你法律责任的。”
一听自己要坐牢，孙晴脸上终于浮现出慌乱的神色。
她没了刚才的委屈，眼神阴狠地瞪着我。
“沈清安你故意的！我怎么知道那是思衡妈妈，你就是想挑拨我和思衡的关系！”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却撞上一块硬物。
孙晴僵硬地转过头，正好对上顾思衡满是怒气的眸子。
顾思衡一张脸阴沉得可怕，就这么冷冷地瞪着她。
若是在以前，看自己的初恋女友遭受这么大委屈，他指定冲在最前面替她讨回公道。
可现在他看孙晴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滚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5
孙晴满是诧异地看着顾思衡，态度上的天差地别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一把抓住顾思衡的袖口，弯着腰低声哀求，“思衡？你也不信我？”
“我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呀！”
她撇撇嘴，想拉过顾思衡的手去摸自己的小腹，以此来唤醒顾思衡的同情心。
可是她的这些伎俩，只有在顾思衡喜欢她的时候有用。
顾思衡猛地甩手将孙晴一把推开。
从前说话都对她温声细语，此时却像个疯子一样朝她怒吼。
“滚开！”
“要不是你，我妈怎么会死！”
孙晴被他推倒在地，紧紧捂着小腹，五官疼的扭曲在一起。
可即便如此，顾思衡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奔地上的骨灰盒而去。
就在刚才，他亲手打翻了自己亲妈的骨灰。
他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捧着骨灰要放进骨灰盒里。
可他即便是再小心，还是有许多骨灰落在外面。
顾思衡急得满头大汗，疯了一般连扇自己好几巴掌。
“妈！”
“对不起！”
我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反而觉得顾思衡母子落得这个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母子俩算计来算计去，算得自己家破人亡。
下午的时候婆婆骨灰下葬。
顾思衡已经哭得没有任何力气，站在婆婆墓碑前摇摇晃晃险些站不住。
当看着婆婆的骨灰盒被泥土盖上后，顾思衡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墓碑前号啕大哭起来。
他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背影显得无助又可怜
可我就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想要上前扶起他的冲动。
我现在对他没有爱，只有恨。
宾客都走光了，顾思衡还跪在婆婆墓碑前不肯走。
我嗤笑一声，走了过去。
“你明明有机会见你妈一面，可你只听孙晴这个贱人的话才错过了和她见面的机会，说到底你就是活该。”
“现在装什么大孝子，你妈在手术室等着你签字的时候，你和孙晴在床上鬼混不是很开心吗？”
他痛苦地弓起身子，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
眼泪一滴一滴砸落在地砖上，曾经他不接我电话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崩溃。
我就是要让他余生都活在深深的内疚当中。
我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三天后我预约了民政局离婚登记，不要迟到。”
三天后，我和顾思衡离婚冷静期满，我也终于要重获自由了。
话音刚落，顾思衡便猛地抬起头来。
当初他向我提离婚，便是拿捏准了我不舍得和他分开，想给我个教训让我以后更听他的话。
可是他和他妈对我每日的折辱和蹉跎，早就让我对他仅存的爱意烟消云散。
顾思衡慌了神，想来抓我的手却被我直接躲开。
“安安，不要，我离不开你的。”
“妈已经没了，我只有你了。”
我冷冷看着他，“关我屁事？”
和顾思衡结婚五年，他向我提了无数次离婚。
现在我终于如了他的愿，想必他一定会很开心吧。
可顾思衡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了上来。
“安安，我真的没想到妈会发病，我以为你又是在骗我。”
他心虚得不敢抬头看我，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为自己找借口。
“安安，我们不要离婚，我只有你了……”
他像一只没人要的狗一样冲着我摇尾乞怜，声声哀求着我不要离开。
可我就站在那一动不动，“你说过，不想和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不然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很巧，我也一样。”
顾思衡没料到我听到了他跟张建的对话，脸尴尬地红了。
“你如果恶意迟到或缺席，我也有办法起诉离婚。”
毕竟我手里可不止一点半点他出轨孙晴的证据。
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顾思衡终于慌了。
“安安，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妻子是你，我最爱的人也是你！”
他还想继续挽留我，可我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男人的解释，跟狗叫没什么区别。
回到家我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出来，顺道给顾思衡发去一段视频。
正是病房里孙晴拔婆婆氧气管的监控。
6
从婆婆葬礼结束后，孙晴就没再联系上顾思衡。
她也是被逼急了，居然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来。
“沈清安我问你思衡他人呢！你把他藏哪去了！”
原来自从那天分开后，孙晴给顾思衡打电话就没打通过，打的次数多了对方便直接关机。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她居然也尝到了我之前联系不上顾思衡是什么滋味。
她又跑到顾思衡楼下去堵他，却被秘书告知顾思衡这几天一直没来公司。
孙晴被逼得没有办法了，便拿肚里的孩子做要挟。
原本以为这下顾思衡总要露面了，可谁承想顾思衡连条短信都没发给她。
我嗤笑一声，“我劝你还是不要闹到他面前去，不然有你哭的。”
我已经把监控视频发给了顾思衡，面对杀母仇人，他能隐忍到这个程度已经仁至义尽了。
若是孙晴还这么不识抬举地闹到他眼前去，那我可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三天后，我在民政局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顾思衡。
他还穿着婆婆下葬那天的衣服，整个人憔悴不堪，目光呆滞犹如行尸走肉，以至于我一时间都没认出他来。
领离婚证的过程十分顺利，顾思衡也莫名地配合。
只是出了民政局大门，他一脸纠结地开口，“安安，在一起五年了，既然要分开，吃个散伙饭吧。”
我静默了一瞬，眼前的男人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现在的他只剩下颓废。
遭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我也不想再继续激怒他，以免他做出鱼死网破的事情来。
他开车带我来了我们刚结婚时常去的餐厅。
一进门，服务员便轻车熟路地带我们去了特定的包厢。
那是他向我求婚时特意为我设立的，这个包厢只属于我沈清安一人。
我还记得他求婚那天，我蒙着眼被朋友们带到满是粉色玫瑰花的包厢里，顾思衡穿着纯白的西装，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一样手捧着鲜花静静望着我。
可是后来，孙晴回来了。
顾思衡不仅把爱给了她，还把独属于我的粉玫瑰送给了她。
入座之后，我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开口，“说吧，有什么事吗？‘
结合他这一路的表情，又带我来这里，我不难猜出他是有事求我想打感情牌。
顾思衡面色一僵，尬笑两声，“安安，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公司最近资金紧张，那两千万……能不能晚点给？”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见我面无表情，连忙向我保证，“你放心啊！我不是想赖账，只是运转资金实在没这么多。”
“如果一下子调出两千万，公司资金链就断了。”
听罢，我嗤笑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顾思衡你可真有意思。”
“你有钱带孙晴去夏威夷度假，有钱送她玫瑰城堡，还有这个一百万一月的月子套餐，也是你帮她订的吧，你跟我说没钱？”
顾思衡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低垂着头，双拳紧握，额角的青筋都鼓动出来。
“分期付款，五年内还清，一年五百万，多出来的就当作利息，不过分吧？”
听到我这么说，顾思衡连连点头，“不过分不过分。”
“不过我可提前说好，还不上钱，你就把公司股份转给我。”
顾思衡几乎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饭菜上来，他还想亲昵地给我夹菜，我嫌恶心刚想找个借口离开。
哪料包厢门突然被人猛地踹开。
7
孙晴像个疯子一样闯了进来。
“贱人！还真是你在背后搞鬼！”
“你就这么看不惯我和思衡，为什么要挑拨我们两人的感情！”
“你真是好算计！刚才我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你就是想霸占他的家产对不对！”
她还想冲上前来打我，只是还没靠近就被顾思衡一巴掌扇倒在地。
“闭嘴！”
孙晴捂着脸，一脸无辜地看着顾思衡，仿佛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思衡！你糊涂啊！只有我才是真的为你着想，沈清安她是图你的钱！”
可顾思衡根本不听，直接给了她一脚。
“我妈怎么死的你心里没数么！”
“你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连我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越说越激动，对着孙晴拳打脚踢起来。
包厢里传出孙晴悲戚的哀嚎声，可服务员们只敢围在门口观望，根本不敢上前去阻拦。
等顾思衡打累了，他才来到我面前，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安安，我知道错了，以后会跟她断得干干净净，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看着顾思衡这副模样，我只觉得恶心透了。
就在这时，孙晴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随即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般冲到我面前来。
“都怪你！要不是你，顾太太的位置就是我的！”
“沈清安你个贱人！要不是你，思衡怎么会对我动手！”
只是还不等她靠近我，就再次被顾思衡推开。
顾思衡把这几天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她身上，每一下几乎都是在下死手。
我怕闹出人命，让经理拨打了报警电话。
很快顾思衡和孙晴就被警察带走了。
可当警察审问的时候，孙晴却表示不追究顾思衡任何法律责任，理由是不想给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留下案底。
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都气笑了。
哪料还没三天，我又一次接到了警察打来的电话。
还是和顾思衡有关。
他把孙晴杀了。
那天从警局出来后，孙晴便一直围在顾思衡身边解释，甚至还反咬一口，把错都怪在我头上。
直到顾思衡拿出那天在医院病房里她拔婆婆氧气管的视频，孙晴终于无话可说。
可她不忍心看着到嘴的鸭子飞走，便拿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逼顾思衡原谅他。
因为我和顾思衡结婚五年都没有孩子，婆婆最大的心愿便是能早日抱上孙子。
顾思衡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原谅了孙晴，还帮着她搬家。
说来也可笑，我这个旧女主人刚从家里搬出去不到一星期，它便迎来了新女主人。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他便发现孙晴在手机上和另一个男人聊骚，就连孙晴肚子里的孩子也是那个男人的。
顾思衡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孙晴骗了，对方不仅害死了自己亲妈，还把自己当成了接盘侠。
孙晴见自己事情败露想要跑出门去，却被顾思衡扯住头发拽了回来。
他不顾孙晴哀求，一脚一脚踢在孙晴小腹上。
孙晴才怀孕两个月，血液顺着她的大腿往下流，晕染开大片血花。
在顾思衡的追问下，孙晴这才说出实话。
她当初出国就是看顾思衡快要破产了赶快甩掉他，现在回来也是见顾思衡东山再起了见财起意。
婆婆去世当天她闹着要离开，说以后永远不再见也是为了拿捏顾思衡，实则她连车票都没买。
顾思衡悲愤交加，恨这个女人害死自己母亲，恨这个女人骗得自己家破人亡
他恨意上头，居然跑到厨房拿了把菜刀，对准孙晴的脖子就砍了下去。
因为他闹出的动静太大，邻居很快就报了警。
警察破门的时候，顾思衡就坐在血泊之中，全身都被血液浸湿。
因故意杀人罪，顾思衡被判处死刑，缓期两月执行。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在监狱的时候不止一次让警察传话给我想和我见一面。
不过都被我拒绝了。
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执行死刑前，顾思衡托警察转交给我一封信还有公司股份转让书。
信我看都没看就丢进了垃圾桶，股权转让书则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保险柜里。
毕竟不爱钱的女人不是个好女人。
在顾思衡死后，我把公司股份卖掉，拿着钱四处旅游。
遇到了很多人和事之后才明白，这个世界有太多突如其来的遇见和始料未及的喜欢。
当然也有猝不及防地离开。
但是大家都会爱错人，会莫名其妙掉眼泪，会陷在一段感情里走不出来。
但这并不妨碍我们去看晚霞吹吹风。
与其烦恼，不如顺其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