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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传奇(套装全5册)结局+番外

李莎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怎么会呢?我们是兄弟,更是战友,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孟婆说这话的时候,有一半是试探,另一半则有几分打趣安几道的意思。“别说这些了,你家中那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都等你四五年了。每次写家信时你都说战事结束便回去完婚,如今再拖下去怕是不太好吧?再则,你是家中独子,能早日为你萧家开枝散叶,宗族长辈们也能得个安心,将来我这个叔叔还可以陪着侄儿们舞刀弄枪,岂不是天大的美事?”安几道脸上的戏谑之情尽敛,一派认真的神情,低声道着:“待到这场战争结束后,你便赶紧回老家去完婚,莫要再打打杀杀令家人牵肠挂肚了。”“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萧岩心中暗叹,借由孟婆的口缓缓道出此番衷肠,“战事结束?不知要等到几时……而倘若我真...

主角:孟婆李莎   更新:2025-03-09 11:5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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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孟婆李莎的女频言情小说《孟婆传奇(套装全5册)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李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怎么会呢?我们是兄弟,更是战友,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孟婆说这话的时候,有一半是试探,另一半则有几分打趣安几道的意思。“别说这些了,你家中那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都等你四五年了。每次写家信时你都说战事结束便回去完婚,如今再拖下去怕是不太好吧?再则,你是家中独子,能早日为你萧家开枝散叶,宗族长辈们也能得个安心,将来我这个叔叔还可以陪着侄儿们舞刀弄枪,岂不是天大的美事?”安几道脸上的戏谑之情尽敛,一派认真的神情,低声道着:“待到这场战争结束后,你便赶紧回老家去完婚,莫要再打打杀杀令家人牵肠挂肚了。”“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萧岩心中暗叹,借由孟婆的口缓缓道出此番衷肠,“战事结束?不知要等到几时……而倘若我真...

《孟婆传奇(套装全5册)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怎么会呢?我们是兄弟,更是战友,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孟婆说这话的时候,有一半是试探,另一半则有几分打趣安几道的意思。
“别说这些了,你家中那位如花似玉的未婚妻都等你四五年了。每次写家信时你都说战事结束便回去完婚,如今再拖下去怕是不太好吧?再则,你是家中独子,能早日为你萧家开枝散叶,宗族长辈们也能得个安心,将来我这个叔叔还可以陪着侄儿们舞刀弄枪,岂不是天大的美事?”安几道脸上的戏谑之情尽敛,一派认真的神情,低声道着:“待到这场战争结束后,你便赶紧回老家去完婚,莫要再打打杀杀令家人牵肠挂肚了。”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萧岩心中暗叹,借由孟婆的口缓缓道出此番衷肠,“战事结束?不知要等到几时……而倘若我真回不去了,也不能误了她。你记得替我转告她,一定要找个好人家嫁了。在这战场之上,生死皆不在手中,又怎么敢轻易许诺?选择了战场之时,我便已经负了她了。”
孟婆感到了萧岩悲凉的情绪。
安几道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他道:“我明白。但若真要战死沙场,我也愿意用我的死来换你的生。你和我不同,你有心爱之人在等待。人有了牵挂,就会珍惜自己的生命,再也无法一往无前地上阵杀敌,如果必要有人付出,那就由我来代替父亲继续守着这战场,直到天下再无战事、国家永世太平。”安几道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会,接着自我解嘲,“哎,曾经觉得这世间风雨飘摇,好男儿就应该横刀立马,为国为民,轰轰烈烈,也算不枉此生。年岁渐长,胆气不如少年郎了,竟慢慢也觉得日子平淡无奇才是最大的幸事。想那百姓之家虽粗茶淡饭,但日子过得安稳平实,何乐而不为呢。”
孟婆听了这几句话,默默地在心中询问萧岩:为何不回绝他的这番话?
萧岩却始终沉默不语。
安几道侧过脸,幽深的双眼凝视着萧岩,仿佛能看透他的灵魂,一直看进心底,与住在他体内的孟婆深深对视。
孟婆怕他看出破绽,连忙起身走去夜空下,望着漫天繁星,再看向那蜿蜒千米的营帐,神色竟也逐渐复杂起来。这几日,孟婆脑中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不时涌现。这战场,这连营,似乎似曾相识;这将军,这缨枪,也似乎和她有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混乱,像是无尽深渊一般企图将她全盘吸入……难道,这一次真的是她的劫数?
孟婆回忆起初到人间的场景。彼时她占据着萧岩的身体,从如同尸山的战场上爬出来。雷电划破长空,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死寂的大地上,浓重的腥臭味让人作呕,而堆积成小山的残躯显得更加狰狞可怖,一具具年轻却没了生气的躯体,如同垃圾般四散,像支零破碎的人偶一般。有些死尸大约是死去不久,还带着一丝余温。尸身双目犹睁,也不知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是否看见了家中父母,抑或是在血液流淌殆尽的时分又想到期待他归去的女子?
不知他们的亲眷在得到阵亡消息之后会为他们流下多少眼泪,也不知有多少白发人在城郭遥望祈祷,更不知有多少新妇望穿了皎月,有多少孩童期盼着父亲的归来。
染血的战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即使孟婆早已看惯了生死,也知道孤坟多是少年人,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上骨肉分,却也忍不住有些悲悯之情。
冥帝和墨早就告诉过她,万物以无常而有常,生死难逃,慢慢地见惯生死后她便不再是她,更不再怜惜生命。可亲身站在那一具尸体叠着一具尸体的战场上时,难免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动容。
甚至,她会感到一丝绞痛在纠缠着她的心口。她心中缺失的那部分总是在隐隐作痛,她不清楚那是不是叫作痛,也许是更为复杂的情感,不是控诉,不是怜悯,反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绝望。
然而刹那间,她忽然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当初从冥府来到战场时,步往军营的那条路并不是萧岩指明给她的,而是孟婆觉得要走那条路。就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指引。当时的她未曾来得及意识到,也曾恍惚中以为是萧岩残存的记忆感知在引导着她。可如今孟婆却惊醒般地发觉事实并非如此,她的眼里看到的并不是萧岩的记忆……
在落日下走过整个战场,满地尸身的画面碎片般呈现在孟婆的眼前。白衣赤马,旌旗落地,城墙染血,将军自刎。
这不是萧岩的记忆!
孟婆愣在原地,她扶住自己的额头,困惑而又慌乱地蹙起了眉。那一闪而过的画面……究竟是谁的过去?
回营后,孟婆沉默地喝起了烈酒,辛辣入喉,她和人类一般清醒了许多。她到人世这几个月来,各种感受越来越奇异,可是,当初和墨已经清除了她所有的记忆。她本该心如止水,但此时竟然和一个普通人一样伤春悲秋起来。
“这酒辣得很,还是我熬的孟婆汤好喝。”孟婆冷冷一哼。
“可惜,我是喝不到了。”萧岩笑道。
“看在你给我讲了这么多故事的份上,也可以给你一碗。”孟婆的低落情绪因萧岩的调侃而暂时抛去脑后,不由莞尔一笑。
“没有轮回的人,何必浪费一碗孟婆汤?”萧岩似有自嘲。
“我看你是舍不得忘了你的未婚妻和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吧。”这是孟婆第一次主动提及此事,自己竟然会以如此阴阳怪气的语气道出此话,倒是极为少见,“既然是让我来帮你完成心愿的,不如说说你和你未婚妻之间的事,我也好想想法子。”
“的确是该和你谈谈她的事情了。”萧岩苦涩地笑了,淡然道,“她性柳,名嫣,是个好姑娘。既善良又聪慧,性情却……”说到这里,他笑得极为宠溺,难掩爱慕之意,“别家的女儿都喜欢脂粉花钿,锦缎丝绸,女红锦绣。而她偏偏喜欢兵法谋略,刀枪剑戟。她家后花园与我家后花园只隔了一道院墙,每日清晨我都能透过这道院墙听到她读书、练武的声音。”
孟婆脑海里闪现出萧岩所说的画面:后花园带着清晨的露水的牡丹,正打算滑落一滴露水,雕梁画栋的古朴建筑增加了一份沉着的气息。姑娘走在石子路上,踏过落叶,发出清脆的声音。少年已经在对面院墙的石凳上坐着,露水润湿了如墨般的发丝。佳人舞弄兵器的声音穿过院墙,少年急忙站起来,跑到院墙根下,假意看书踱步,却分明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的动静,时不时忍不住还比画两下,心想女孩这个动作做得不到位,该再加三分寸劲……倒的确是一对天也应妒的璧人。
“后来,我长大些,也长高了,便爬上院墙去偷偷看她。刚开始只敢露出头,躲闪着看她,自以为她不会察觉。”萧岩继续道着,孟婆也收回自己的思绪,静默倾听。
“有一次,我同往常一样趴在墙上等她出现,可那日我等了一早晨,她都没有出现。之后的每天我还是会去等,一直等了半月,她仍旧没有出现。我担心起她的安危,就故意把毽子踢翻过墙,然后借机去隔壁家拜访,说是自己与伙伴游乐之时,无意将毽子踢入了她家的后花园,想要寻找。”
“柳家的管家就把我领到前厅,给我沏茶,让我稍坐片刻,他们让下人去后花园寻。我如坐针毡,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问起他家小姐的近况。正在我干着急时,管家来报说毽子找到了,后花园有请。我跟着管家来到了后花园,正四处张望,只见她从牡丹花丛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的正是那枚毽子。那是我们第一次相见,她面带笑容,眼若桃花,一时之间,我竟觉得园中牡丹也不及她貌美。”萧岩沉浸在往昔爱恋之中,声音都是难得的柔情。这是萧岩讲话最多的一次,平日里的他好似冷若冰霜,然而此刻提及心上人,竟也这般滔滔不绝。
“于是自那之后,一切都水到渠成,你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可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孟婆打趣起来。
没想到萧岩的声音忽然变得钝重深沉,他再次变回了那副冷漠的模样,略带寂寥地说道:“可惜了,一切皆如昨日梦幻,今日阴阳两隔,曾经爱恋恍如隔世,唯愿她能平安喜乐。”
孟婆闻言,刹那间回忆起了一个画面,那身着红色铠甲,手中飞旋红缨枪的女子呈现在眼前,她背影孤寂,略微侧过脸来,竟是铮铮铁骨般的冷傲。
“她用的……可是红缨枪?”孟婆怔怔地询问。
“对,红缨枪极重,她却舞得很好。”
“她既然如此骁勇善战,为何不去从军杀敌?如此一来,你们将是夫妻伉俪,出征相伴也好过遥遥相隔吧?”孟婆表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如有千钧之重,只觉得自己似乎离某一个答案越来越近。
“女子从军?说笑,那只能说这个国家都没了热血男儿了,会用刀剑和真正砍杀人性命是不一样的。我自己第一次杀敌,那一夜都没合眼,梦里都是我杀的那个少年的脸庞和他那无辜的眼神,我听见他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我,为何取了他性命。几乎每个新兵初上沙场都有类似经历,这是一个过程,一个自我煎熬和成长的过程。战争的目的就是为了和平,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不用过得朝不保夕。但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生命倒在自己刀下,怕是谁心里也不好过。可军令如山,选了这个行当,哪有回头路?我现在也就自己学会看开了些。后来,每次打了胜仗我们都会开怀畅饮一次,不只是因为杀敌护国的喜悦,还是为了麻痹自己偶尔会颤抖的心。至于兵法谋略更是如此,算计的是人命,太过血腥痛苦。保家卫国有我们就够了。那样美好的女子何必被这肮脏的战场玷污,人血一旦沾上,终生也不会洗净的。”萧岩语调坚定,字字珠玑。
“我在冥府的时候,曾经听闻古时也有女子从军,而且非常勇猛,还能建立功勋。”孟婆反驳道。
萧岩却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你可知道那女子的结局?”
孟婆被问住了,那女子应该是在她做孟婆前就死去了吧,她自是没有机会渡她,自然也是听其他鬼差们闲聊搭话时听来的轶事旧闻。
“她……结局如何?”孟婆有些迟疑,仿若不想知晓那女子的真正结局。
“她……”萧岩长吁一声,除了军务之外,萧岩一般都不开口,好似没有喜怒哀乐,孟婆有时都觉得自己穿着一个木头人的皮囊。难得他今日竟有兴致和自己说故事,天上的月亮似乎都明了几分。
萧岩正想说下去,营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个士兵冲进营帐,大声道:“报,主帅,紧急军情,敌方偷袭我军前大营,安将军在大帐等您。”
“走!”萧岩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孟婆耳后的朱砂痣又异常滚烫起来。
孟婆按捺下与萧岩继续交谈的心,在萧岩心中,军务大过一切。她隐去自己的神识,帮助萧岩控制这具身体。只见萧岩披上血红的披风,提起红缨枪一旋至身后,快步出了帐子,向着烽火之处走去。孟婆心道这男人只有在杀敌冲锋时才有生气,平日里也不见情绪有何起伏,实在是无趣又古板。
千里连营的点点灯火蜿蜒成一条长龙,刀剑相交的兵戈声刺入耳鼓,雪白色的营帐上已撒上鲜红的热血。
由于双方军队驻营之处,皆位于山间峡谷之中,而峡谷蜿蜒曲折、陡峭幽深、涯高坡陡、连营绵延易守难攻,但若遇袭兵力难以互相支援,势必会有一场苦战。
两个月的时间,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双方虽休养生息了一番,但依旧是人困马乏。
萧岩早就料到敌方可能偷袭,所以早早便制定了防备策略。这是一场看准了对方的弱点,处心积虑的奇袭,必要快、准、狠。唯有一击必中,才能令其难以招架。
只是,迅速结束的夜袭下的战场中,留下的是残肢断体的士兵们凄惨的呻吟,战士救火的脚步……血和水和起来的污泥染脏了将军身上血红的斗篷。这一战,战火冲天,尸身成山。
“战况如何?”孟婆问安几道。
“已经控制住了,但损失还在计算。”安几道拧着眉头说,“我们主要在粮草营、兵器营处设防,敌军却忽然偷袭了战士军营。他们这次派出了奇袭军团夜袭,我等将士反应不及,死伤惨重。等反应过来,他们又已经撤退了。”
“他们是如何越过我们哨兵的?”萧岩发出疑问,孟婆马上转问安几道。
“上次作战,哨兵主将被杀,哨兵主将最是难选,所以一直没选出能胜任者,而暂代的副将军威不足,难以服众,所以军心不稳。且他经验不足,敌人袭击迅猛,早有谋图,在夜色的掩护下,击杀了部分哨兵,绕过了他们。”安几道自是心有愤怒,他眸色微红,青筋凸起,努力抑制着几欲喷发而出的情绪。
哨兵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怎么会就这样轻易被击破?孟婆不死心,忍不住问萧岩:“就因为少了主将,哨兵营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破了?”
“对。”萧岩嗓音沙哑而低沉地说道,其中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坚定。
孟婆终于明白了,萧岩为何一定要回来……是因为主帅是一个军队的核心。千军易得,良将难求。
“眼下必要整顿军务,救济伤兵,加强防范,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还在后面。”萧岩喃声道。声音虽小,但孟婆却听得十分真切,并点头认可,将他的话转述给了安几道。
安几道点头称是,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孟婆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十月蟋蟀入我床下……虽然秋日的清晨略有寒意,但战场上阴云散去,露出了久违的日光。天际尽头弥漫开穿透云层的晨曦,前夜的突袭与死亡仿如都已成了冰冷的过去。战争尚未结束,沙场上永远都是生的人更为重要,哪里还会在意死者的凄凉?
一束晨光笔直地洒照下来,凝固在了枯木架上,孟婆凝视着那白寥寥的光芒出神道:“奈何桥没有这样温暖的天气,也没有这样绚丽的光芒。看到这样美的日出,我忽然有些明白那些鬼众为何会留恋尘世了。”接下来的这句话又像是自言,“就凭着人间美味无数,也是值得留恋的。”
萧岩淡淡地接下她的话,道:“连营驻扎的悬崖上方,有连片的杜鹃花,花开时节,一片艳丽,不比阴间的曼珠沙华逊色。”他言语之间泄露了一丝追忆往昔美好的柔情。
“或许还有机会看到。”孟婆忽然戏谑道,“主帅大人还喜欢看花?让我想想,该说护花更为合适才是。”
萧岩倒也不掩饰,只管直言道:“她喜欢红色的花,我就会多加留意一些。”
她是谁,孟婆自然是知道的。
孟婆想着萧岩念及柳嫣后嘴角含笑的那副痴情模样,倒也不再言语了。
阳光洒满千里连营,枯木的架子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如历史的史册,老旧枯燥。
可艳阳虽好,看久了也了无趣意,孟婆回到营帐,翻开兵书,画着战略图,听着萧岩给她讲解如何设置陷阱,如何从侧翼攻击,如何这样,如何那样……
两人一个说,一个听。
萧岩道尽后,聪慧如孟婆,自是当即理解,而且还能举一反三,这让萧岩大吃一惊,不禁失笑着打趣道:“不愧是孟婆,见多识广,自是比我等凡人眼界开阔。”
孟婆似有娇嗔似的哼了哼:“你怕是想要说我老气横秋吧?”
萧岩赶忙解释道:“鄙人不敢,我当真是觉得你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而后又觉得不够真诚,随即强调道:“我自是真心赞美你的,毫无其他意思,你莫要曲解我意,倘若是柳嫣的话……她必定不会这么想。”
提及她来,孟婆忽然有些生气,可转念又觉得自己为何要这般动怒?实在荒唐。而不过是萧岩的一句话而已,为何那个舞动红缨枪英姿飒爽的背影又浮现在她眼前?
孟婆愣住了神,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
好在这日军中无事,伤病员也都已经安置妥当。昨夜虽被偷袭,亏得士兵们平日训练有素,反应机敏,虽有损失,但也未曾伤筋动骨。
孟婆见萧岩这几日心安一些,突然想多与他聊聊。一念升起,她便和颜悦色地同他道:“月前你与我说起的那个从军女子的故事,一个字都还没讲,就跑了出去,今日也无要紧事,不如与我再说说吧。”
“你怎如此在意此事?”萧岩略有困惑,但还是说着,“这女子从军之事,好几种说法,现在也无从考证了,据说结局令人扼腕。你若是真的闲着无事可做,自是可以去书架上取几本书读读,何必让一个已死之人给你讲故事。”
“我一向都是让已死之人给我讲故事的,才不会亲自去翻书看。”孟婆竟有几分不讲理起来,紧追不舍地说道,“如果我说,我非要你讲这个故事给我来听呢?”孟婆以前虽然喜欢听故事,但都是为了解闷,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一个故事再三追问,仿佛这个故事和她之间有着什么神秘的关联。
拗不过她一再追问、软磨硬泡,萧岩终是投降服软,无奈地道:“不过一个传说罢了,多半也是世人杜撰,给说书人多些谈资罢了,我也是年少时,偶尔听长辈们提起,据说此事是这样的……”


一百个人心中有一百个孟婆。或许,每个人想象中的孟婆都是截然不同的,包括那碗“孟婆汤”的滋味和功效,也是众说纷纭。想象一下自己手捧孟婆汤时的心情和生发的感慨,大概每个人都不一样,因为在尘世活过的人,每个人都有一番属于自己的际遇与感悟。
写这本书的初衷源自2019年初,彼时我正和清华积极心理学班的两位同学一起聊天。人到中年,大家都忽然感叹起现在社会上似乎很多人越来越缺少敬畏心。面对这种信任危机,好像没有特别行之有效的方法能够改变。
说起这些,忽然觉得小说、电影、电视剧都是现在的青年人关注得比较多的东西,如果能把这部分的力量好好使用,或许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更深的世间法则的自然运行。在我们忙碌的日子里,是否会在夜里抬眼看看天空的繁星,放下自己的执着感受天道万物自然的运行呢?
想到这里,我忽然就决定以“孟婆”的故事来做基点。孟婆汤是一个深入人心的名词,我也曾经想过,若是将来自己终老之时,会不会不舍得喝下那碗孟婆汤,会不会对前世的生命还有所眷念?其实也想过,若是自己可以选择性遗忘,会遗忘哪段回忆呢?细细思量了很久,觉得自己哪段回忆都不该去遗忘,哪怕是痛苦的、伤心的、失望的。这些都是构成现在的我的基础要素之一,既然是我的一部分,又怎么能随意地遗忘呢?只不过换种心态去看待过往的回忆罢了。这样想来,就没有那么多情绪的起伏和纠葛了。
小说中想表达的只有一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是我亲爱的大舅舅生前经常说的一句话,可惜他走得早,没有看到这部小说的出版。但是我相信他在天有灵一样可以感受到这本书承袭了他的一部分的观念,亦能得知他永远活在爱他的亲人朋友们心中。
人生不如意为常态,小满即可。无论一生有何种经历,最终人还是要与自己和解。生是死之根,死是生之苗,天道自然,人道自为。
小说以中国传统文化的道学文化为基础,以孟婆的经历为故事主线。小说中的人物有你、有我、有他,在众生一体之中我们总能窥见自己的身影。
很感谢能邀请到我的两位老师: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苏牧教授和北京大学心理学系毛利华副教授,来为整个“孟婆传奇系列”写序言。两位良师都是启迪我深入思考与探索的灯塔。
谨以此书献给我挚爱的家人与朋友们,因为你们的支持,才让我可以尽情地学习探索,发掘那些未知的领域,体验更加丰富的人生。同时也以此书纪念所有我已经逝去的亲人们,生是一段全新的旅程,死也同样是一段全新的旅程。
天下人与事,都因岁月而物换星移。
李莎
2019年于广州工作室


望着远方的敌军,萧岩知道他们只是暂时退回,萧岩清楚,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果我是他们,下一步我要怎么做呢?”滴水成冰的深夜里,四下安静,穿着单薄衣衫的萧岩,伴着晃动不定的灯火,双手撑在地图前,喃喃自语。
一旁的孟婆最怕无聊,便随手拿了本兵书,百无聊赖地翻弄着。
夜还在继续,但不眠的人仍在思考着怎样做才能尽可能把全部的人都带回家乡。
营帐之外,忽然传来陈梁的声音:“主帅在帐内吗?”
“陈将军,进来吧。”萧岩仍旧盯着地图,并没有移开双眼。
陈梁一进帐内,首先看到的是孟婆。他表情略有怔然,似是并未预料到孟婆也在此。随后他才走向萧岩,恭敬地作揖。
“陈将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事?”萧岩自是清楚半夜十分,若不是有关系军队存亡的事情,陈梁此时定不会来访。
陈梁看着孟婆,并没有接话。萧岩领会了他的意图,便安抚了他的忧虑,直言道:“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陈梁清了清喉咙说道:“回禀主帅,今日我们让敌军大败而亡,留下数百具尸体,确实值得庆幸,不过……我军处在半山靠近坡底上来一点,将军可否想过我军驻地的问题?”
“愿闻其详。”萧岩伸手邀请,请陈梁端坐指点。
“今日碎冰从崖上降落,我想定然是将军安排的,但我一直未想明白将军您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悬崖太滑,加上风雪严寒,根本无法攀登,那是如何把几十桶水带上去的?所以我就去仔细观察了半天,但是还没有找到答案。”说到此处,陈梁突然自嘲似的笑了笑,又道,“不过我发现了另一个问题,我看到我们军营后面的山坡阳面出现了厚厚的积雪。冬时天冷风大,那里积雪只会越来越多,终会有一天,积雪滑落,军营便会被冰雪覆盖。况且我们所驻扎的方位,是今年太岁所在之位,若只是短住几日,问题自然不大。可是这预备长期驻扎,军士们搭建的搭建、深挖的深挖,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心里着实是怕冲撞了太岁,恳请大帅迁移军营……”
陈梁所言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萧岩听了这些,不断地用手指往复滑动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军当初驻扎在这东西走向的悬崖里,就在于此处风雪多为南北走向,来此崖间可以躲避大风寒雪;若此刻撤离出此处,且不说难以找到如此安全和温暖的避风雪地,便是转移新建,也是个困难事情。”
两人随即沉默起来,各自摩挲着拇指,想要去除这些困难……
孟婆在冥府多是了解些投胎转世流程的事情,来了这人间听闻了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天象星相,对于太岁还是毫无了解,甚为好奇。便凑过去问陈梁:“陈将军,太岁为何物?难不成是妖怪?”
陈梁赶忙制止孟婆这般用词:“孟姑娘,万万不可如此鲁莽形容,对太岁爷不可不敬。”
孟婆以眼相问,陈梁则是细细解释道:“孟姑娘有所不知。在术士中,太岁有一种含义便是,太岁即岁星、木星的神格,为五星之一。木星绕行一周的周期是约十二年,古代观星者记载,每十二年后木星又会在同一星空区域出现。因此他们把天匀分为十二份,每一份根据其特征取一个名称,每年运行经过一份天域,所以,木星又叫岁星。”
“每一份天域在人世间都是有投影的,每年的太岁爷都在不同的方位,当年一般百姓都不会去那个方位动土,害怕不测之事。民间有云:太岁头上动土,自取其祸。我军在这山崖下安营扎寨,大挖大建,但这恰好是今年太岁所在方位。动太岁方位的隐忧、于高处有积雪倾覆之忧患,故此,才来与主帅商议对策。”
陈梁说完,继续与萧岩商讨问题,而孟婆还在认真地回味着他方才告知的一番话。
第二天,京城传来圣旨。
“陛下有命,萧将军英勇善战,乃万民之福。由于年关将至,朝中大事难定,朕将在朝处理朝中事务,萧将军代朕处理军务,届时我会派出张赣将军去慰问,君臣一心,天下可定。”
新帝原本意在秋高气爽之时出征,一仗打完刚好到了年关,那时班师回朝,举国欢庆,君威便可大涨,自是能够震慑四海之内的国家。
奈何新帝将这次的行军当成了出游,从而耽误了些时间。奈何今年北方的风雪来得太急,况且君王龙体与社稷同重,不可冒险,所以没来。
同时,有急报道:“报告主帅,南方来了一支军队,据探子观察是我军势力,上前去询问,原来是张将军张赣。张将军受陛下之命,带来了五万人和三千石粮饷,预计今日傍晚便可到。”
果不过半日,张将军便带着军队和物资与萧岩胜利会师了。
自萧岩身死那一战以来,军队里一直浮躁,而听到有新的袍泽到来,变动的人心也稳定了下来。萧岩身死那一战,连同五个副将、一位将军当场战死;之后又遭敌军突袭,军心大大受挫,虽还有余力同敌军一战,但也只是被动防御;再后来,大雪封杀,南方将士频繁冻伤,伤兵营时常哭喊连天,更是导致军心涣散。
前日一战,击杀敌军一千有余,大获全胜,但将士的人头数却都是一直在减少的。敌军却因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不停地补给后援士兵,所以人数不断增加,这让他们的士气大涨。
如今援兵和军需到达,两军人数终于对等,萧岩稍微松了口气。可也依旧不敢怠慢,因为这战争只会越来越残酷。
“也好。”萧岩立于风雪中,双手接过了圣旨。也许,眼下还有挽回的余地……
夜色悄悄袭来,漂浮不定的灯光笼罩着整个军营,从远处看去,宛如是黎明前的晨曦。
“萧岩,你最近心不在焉的,怎么了?”孟婆走近萧岩,眼中流露出关切之意。
萧岩望着军营营帐中亮起的点点星火,神色似有迷惘。
虽然他的气韵依旧如往常一样沉着冷静,可孟婆看得出来,此刻的萧岩眼神混沌,那神色有些……
“主帅,林军医有请。”士兵道。
“我先离开一下。”萧岩对着孟婆道。
孟婆点了点头。
“原来是孟姑娘。”
这时,孟婆头顶上出现了一把伞,是杨宗明从孟婆背后走了过来,为她撑伞遮挡了风雪。许是孟婆一直在担心萧岩的事情,所以未曾注意到身后之人。
“右将军有礼了。”孟婆说。
“什么将军不将军的,叫我老杨就行。”杨宗明爽快地笑了两声。
“月色正好,杨将军也出来散步?”孟婆似笑非笑道。
“出来走走,好久没看到月色了,有些怀念。”看着天上若隐若现的微茫星辰,杨宗明甚是感慨。
“今日遇上风雪,才能难得歇一歇。如今见着了月色,皎洁之色实在是好看。连同这营中点点灯火微微亮,一闪一闪的,都像极了空中的星辰。”孟婆怅然道,“明月挂星空,将军夜思乡。”
“此月同彼月,千里共赏一轮月。家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杨宗明轻叹道。
“回到故乡……”孟婆喃喃道。
孟婆抬了下眼睛,看到头上的油纸伞,盯着杨将军笑道:“没料到杨将军这般细心。”
杨宗明解释道:“这雨伞本来是姑娘用的,我一个粗犷大汉用着实在不太适合。但之前左肩受过伤,这几天旧伤复发,受寒疼得咬牙,打上把伞,多少可以挡些冷风。”
“原来如此,将军骁勇善战,因此负伤,辛苦了。”孟婆道。
孟婆自知,跟对的人说对的话。在外人面前,她是个姑娘,自要保持矜持与沉静。
就在这时,一名小士兵在远处大喊,正是老军医的徒弟:“杨将军,你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在大雪里走,快回营帐休息!”
那小士兵当初见到萧岩哆哆嗦嗦,说话也不利索,没想到见了杨将军不但没怕,反而关心起他的身体来,孟婆倒是对此感到好奇。
“我不过是出来透口气,久在军营,闷都要闷死了。”杨将军挑眉说道,“你小子医术学得怎么样了,那老头又训你了吗?”
“师傅对我很好,一直在指点我。”小士兵不喜欢别人称自己的师傅是“老头”,甚至为师傅辩驳道,“师傅并不是教训我,他是恨铁不成钢,是为了我好。”
杨将军哈哈大笑,接着他摆摆手,不打算再和小士兵多说,随便找个借口就打发他走:“好了,你且先去伤兵营检查刘副官的箭伤,我一会就回去。”
看着小士兵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孟婆问道:“听这语气,你与他是旧相识?”
“算是旧识吧,这小子上次犯了错,被打得背上全部是血条,加上天冷风涩,又染了风寒,整个人都在发热。那时候我正旧伤复发,去林老军医那里取药,看到他,我便将我私藏的金创药拿出来,给他用了。结果第二天这小子就活蹦乱跳了,他听老军医说是我给的药,便跑来感谢我,说是没有我的金创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了。于是每次去林军医那,他都会主动给我热药,时间久了,也就熟悉,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孟婆认同道:“的确是不错。”
“与之相处久了,无意之间竟发现我们是同乡。在这荒无人烟的边疆能遇见故人,实在是不易的缘分。”说到这里,杨将军的眉梢眼角都挂上了笑意。
说到同乡,孟婆顺势问道:“杨将军是哪里人?”
“清河县人,我老家在距离这边关百里的地方。那里经常受到狼族的掠夺,百姓生活苦不堪言。”杨将军露出愤怒的表情,接着道,“所以我来参军,希望可以把那些家伙赶走,还我的家乡一片清净。”
杨将军的表情逐渐扭曲狰狞,或许是因为回忆起了过往,使得他难掩气愤。而孟婆也的确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深重的狠戾与沉郁,想着不该再聊这等沉重之事了,她便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杨宗明点头称好。两人踩在雪中,留下一深一浅两行脚印。
之前,敌军开路进攻被萧岩的战术打败后,便安稳扎营,萧岩也没有去偷袭。只是两边都在不断地增加巡逻人数。
这种异常的平静让萧岩感到不安,不过各有谋划,能否胜利,就要看彼此是如何摆布棋盘了。
主帅大帐内,将军们聚在一起。
“今日,我们分析一下敌军可能选择的路线,陈将军,说说你的想法。”萧岩坐在主座上。
陈梁指着地图道:“各位且看,我军驻扎在这悬崖处,敌军除了可以在左右两面进攻之外,还可能从悬崖上进攻。但因为此时风雪较大,加上悬崖高且陡峭光滑,所以从上进攻是最难也是最不可行的。敌军上次的进攻从右侧发起,那里离着敌军营地最近,也是敌人的首选。其次是左侧的路,虽然敌军从左侧进攻要绕远,难度较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细致入微。”萧岩认可地点点头,转而又说,“杨将军有什么应敌之策?”
“将军,守不如攻,为何不主动进攻?”右将军杨宗明道,“我军如今军需充足,无后顾之忧,加上刚打了胜仗,士气大涨,乘胜追击,便可战无不胜,因此末将请求领兵出击。”
“不可。”萧岩当即反驳道,“我军现有南方人居多,他们水土不服,终究不适合雪地野战。如今有了充足的粮食,能够撑到来年天气转暖之时,更应该守。”
“将军,恕我直言,取得胜利,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我军虽不擅长雪地战争,但是我军兵力充足,且有主帅谋划,何须惧怕他们?若一直避战不出,我军士气便会持续低落,将士们定会心生不满。”
先锋将军闻言,附议道:“杨将军所言有理,一直避战不出确实不妥。”
“主帅且做考虑,只需谋划一番,便可击败对方,不用担心来年的掠夺,这简直是一箭双雕的美事。”朝中新派来的张赣将军道。
这位将军,是皇帝亲信,授命于皇帝,一言一行都代表皇帝的指令。且这位张将军与萧岩旧时有过交往。武将世家的张赣可打小就认识柳嫣,暗自痴情于柳家小姐,却从未言明。相处多年,柳嫣也只是待他如兄长,别无他想。他见萧岩和柳嫣来往,便醋意大发,非要和萧岩比武较量一番,放话说若谁输了就必要远离柳嫣。
结果是张赣的右腿瘸了半年,成了当时的一个笑柄,人人都叫他“柳下瘸”。
“此战终不能免,因此要考虑如何减少伤亡才是关键,军队是国家的尖刀,若刀缺口了,麻烦也是一大堆。”你攻我守,各执己见。陈梁一看两边意见不同,便出言劝道。
此时争执,甚无好处。
其实,新帝此次让萧岩为主帅带兵攻打游牧部族,为制衡萧岩便在军中设立左右中将军,凡事有商量,因此并未出现大的争执。后来中将军安几道莫名身死,右将军唯萧岩马首是瞻,左将军又性格柔和,军权近乎掌握在了萧岩手里。再加上萧岩军心在握,且战术得当,还多次解救将士与危难,全军上下一心。新帝见此情景不免有所顾忌,身为帝王,他并不想看见军中过于团结的景象,于是特派来了张将军一探虚实,也是为了平分萧岩在军中的势力。
新帝虽说是皇帝,但登基年份不足,羽翼尚未丰满。朝中老臣皆为先帝时期的人,只能供着,这些老臣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姻亲结盟者众多,私下结党营私者也多。
萧岩在边疆手中有大量士兵,新帝恐其欲拥兵自重,则迫切想要收拢全国的大权握在手中。
这主动请缨而来的张赣也是有自己的盘算的,他的右腿每逢阴雨连绵的日子,便隐隐作痛,自是每每都会想起当初与萧岩的那场比试。不但输掉了倾慕之人,还让自己被众人嘲笑,又落下了旧伤。
而先锋将军林守之自开战时,总是冲锋在前,奋勇杀敌,最后取得胜利,将士们却只说是萧岩指挥得当,这使得他心底的那份不甘就像深潭中的老水一样越积越深、越来越暗。
此前敌军偷袭,哨兵营损失惨重,哨兵营的将军李三思受到无能的质疑,他急需一场战争证明自己不是蜡烛头。
怀着不同的心思,这三个人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主帅,我奉陛下之命来此监军,陛下说君臣一心,天下可定,我想您定然知道陛下的胸襟与抱负吧。”张赣道。
“杨将军,清扫战场有何收获吗?”萧岩并未理会张赣,反而向杨宗明问道。
“回将军,弓箭一半以上还能继续用。”杨宗明答道。
萧岩点点头:“这次应该不用我军主动出击,敌军会来找我们的。”
张赣听得一头雾水,不禁脱口问出:“这是何等意思?”
“他们的弓箭没有用,证明他们无功而返。狼是不会允许自己无功而返的,他们不久就会再次进攻。”萧岩细心解释道。
“主帅所言极是,但他们何时来进攻?可否给个确信时间?我也好及时禀报给陛下才是。”张赣徒然提高了音量,神情之中也染上了一抹愠色。
其实张赣的能力颇为卓越,新帝早就想对其进行提拔,他自己也知道,只是苦于缺失机会。这时候他藏不住心中话,逞口舌之快,还没看清形势就用皇命压制萧岩,反而早早露出了底牌,过后才发现不妥,心中也不由地暗生起自己的气来。
“或许是明天。”萧岩只是如此风轻云淡地说道。
大帐里面陷入寂静,无一人再说话,外面的风雪声却格外清晰地飘进了耳朵里。
议事大营里,帐内几人,各怀心思。


傍晚时分,起风了,且风越来越大。
连营驻扎在悬崖间,刀劈般的山崖上,雪在飓风的卷动下剧烈翻滚,甚至搅在一起不断发出撼动山崖的咆哮声,惊扰了军营里晚睡的人。
坐在大帐中的萧岩独自提着坛酒走出军营,他的双手冻得通红,正在风雪间踱步。紧握长矛的将士们脚步匆匆,见到萧岩后便立即整顿好队伍,挺起胸脯,踏着积雪,乘着寒风,向前走去。
风雪交加,安几道自尽的半崖上再次出现萧岩的身影,他心中念着:那夜我们分别时,也是这般风雪肆虐的情景。
萧岩喝了口酒,酒入喉,不觉辣,也不觉凉。
“你在想什么?”孟婆缓缓出现在他身后。
“想看满月,可惜,现在只能看得到冰雪。”萧岩指着天上被乌云遮蔽的残月。
“月亮总是寄托家乡和相思。”孟婆看向他,“可是想念她了?”
萧岩并未多说,只是闷闷地喝了口酒。
“你说,这么多次战事,我们牺牲了这么多将士,战争的意义是什么?”孟婆开口问道。
萧岩的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眼里却渗透出落寞:“作为将士的我们从来没有资格去问战争的原因,我们只能执行。”
孟婆不满意地哼了一声:“故弄玄虚,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其实先帝时期我们就与狼族军队发生过战争,狼族人生长于多风雪的地区。土地贫瘠,因而多以游牧为生,但有时候风雪来得早,牲畜受了灾,他们无法生活,便会去我国边境之处强掳,所以两边早就积怨,时不时地发生交战。那时的安老将军驻兵与此,守护边疆要塞,他带领的部队骁勇善战,因此每次对方只敢掠夺点粮食就跑,不敢伤害百姓的性命,所以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边民百姓虽有损失和抱怨,但没什么大的影响,即使厌恶,也没有想要灭绝他们的心思。新帝登基后,不懂边疆问题,又好大喜功,觉得对方长期骚扰,小规模抢劫,就是因为拿他们没办法。为了立威发动了一场后来看来毫无意义的战争。”
“那时,面对对方守卫周全的大营,新帝执意要安老将军带领部下主动出击,攻入大营,追击歼灭对方。安老将军屡次上书,言说只要布防得当,则边塞易守难攻,不必攻击。若是贸然带军主动出击,恐遭敌军埋伏,实不可取。新帝大怒,竟是派了一个巧言吝啬的小人来接替老将军,那个小人以老将军年老胆怯为由,居然将一位身经百战的三军主帅贬为值夜兵士,敢问这是何等奇耻大辱?老将军悲愤之余,终是挥刀自刎。”
“新帝得知后,非但没有悔过,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迁怒于老将军,无论朝中老臣们如何卑躬屈膝的求情,新帝都不允许将士们带安老将军回乡安葬。他甚至还说:就让这老家伙葬在那里,看看我是怎么取胜的。众将士听闻,悲切不已,三日之内,军中时常有号啕大哭之声。”
“而那个小人事事都听从新帝的安排,从不言明情况,终于有一次带领数千人出击时,一月有余不回,新帝派人去寻找时,探子竟说他们被围攻致死,那小人脑袋都被人割走。据说,听到禀报新帝大怒,手中的杯子当即砸了出去。之后,他又派十几万军队奔赴这苦寒之地,扬言说是要荡平敌方一个不留,一雪前耻。他又下令,若是攻占下来,男子一律腰斩,首领更是要五马分尸;女子,则要掠夺回国世代为奴,不给敌国生息之力。”
“敌国先是听闻新帝要发兵十万,大为恐怖,又听闻杀男掠女,大怖转为大恨,誓要拼死消灭这十万大军,让他们永远也不回去,保护自己的家园。众游牧部落之间平日里也多有争抢,但也懂晓唇亡齿寒之理,在此危机下几大部落结盟对抗。”
“敌国将士本就出生于这苦寒之地,生来又是毛发浓密,鼻孔高耸,早已适应了恶劣的环境。新派来的将士南北方人各半,北方将士之前生存的环境也较冷,能很快适应投入战斗。可南方调派来的将士们,从温暖湿润的南方一个月之内到了寒冷干燥的北方地区本就水土不服,又遇上百年一遇的大雪,哪里受得了这般寒冬,所以时常生病。两相对比,我军自然是落了下风……”
故事仍在继续,这个时候的萧岩盛满了一杯酒,洒在那安几道自杀留下的血迹上:“几道,赎完罪后,一定要找到文茵,下辈子不要辜负她了。”
说完,他转过头来,对着孟婆道:“新帝登基,迫切想要树立自己的权威,建立一番功业,好名留千古。也算年轻气盛吧,便匆匆发动这场战争。”他继而发出一声无奈而又苦涩的笑,悲切道:“我应该从来没有告诉你草原军队的特点吧?”
“对,你没说过。”孟婆话刚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对,又问,“有什么说法吗?”
萧岩便道:“虽然我们称呼他们为敌国,但实际上,他们是没有国家、没有领土概念的。他们的牛羊走到哪里,他们就住在哪里,彼此之间会为了水源草地抢掠争斗。可是,当我们想要消灭他们的时候,那群蛮人便会不由自主地拧成一股绳,一齐对外。如同雪地的群狼,春夏秋三季各自生活,彼此攻伐,当大雪来临时,又会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狼会在缺少食物的时候袭击其他动物,他们也只是要生存。而现有草原上的水源和草地,远远不能满足休养生息,每到冬天他们总是缺衣少食,所以才会每年都在我国边民丰收时节大肆抢掠。”
“如今,新帝要大军压境,要将他们灭族灭种,就是让他们活在了寒冬之中,狼这个时候是会报团取暖的。可是臣以君王为天,我们要服从君王的一切命令,该不该发动战争,何时发动战争,发动以后又要怎么做,我们自是没有资格去问原因。”
孟婆听得背脊发凉,为何在战场上拼死冲杀的将士都没有资格问原因?他们是要付出性命的,却连询问为何而死的权利都没有吗?这样的世道……是为正义而战,是为百姓存亡而战,还是为了新帝的颜面而战?
孟婆沉默,不知该说什么。酒坛已经见底,萧岩将剩下的酒倒在地上,喃喃道:“几道,我该回去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半壁犹如刀劈的悬崖里侧,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明月高悬的夜晚,这里仿佛一点儿声息都没有。
萧岩一边走着一边问孟婆道:“那晚在古皇宫大殿之中,对着众将士说的五道轮回和六桥,确有此事吧?”
孟婆一听,心想着他这是在质疑她的本职工作吗?想到这里,便默默说道:“自然是真的,百年之后,你便知我所言非虚。”
“百年之后?他们能不能从这雪域全身而退还是个未知数,哪敢奢望安享终老。此战非义战,将士虽然不是发令者,但是仍旧要受因果牵连,你能保证他们都能走到前面的三道石桥去开启一个新的来世吗?”萧岩冷笑了两声。
孟婆哑口无言,之前,她也曾一厢情愿地认为将士是正义之师,为保家卫国而奋勇作战。可如今得知了真实的一面,她倒觉得真是不知这因果该如何计算了,怕是要到了冥府请冥帝翻开因缘簿才能得知这些将士的善功恶果,判决他们该进入何种轮回。
这么一想,孟婆心里没了底,也就不言语了,只管低着头默默地跟在萧岩身后走着。
被倒在地上的酒结出了薄薄一层冰,走动的人影浮现在其上,逐渐消失在远方……
军营里人影如烛,晃晃而过。到了军营,一个声音从旁边的营帐传来,脚踩在雪地上沙沙的声响消失了。
“林师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告诉将军,只要你不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岩和孟婆对视一眼,悄悄走过去,只见一个小兵紧紧地抱着军中军医林老先生的大腿,正哀声哭嚎着。
“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错误?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会有多少将士因此腹泻而死?这件事,我必要呈报给将军!”
林老军医从军三十多年,而今已经有六十多岁了。按说这个年纪的军医可以归乡颐养天年,享受儿孙绕膝之福,可惜这位老军医醉心于医术,错过了娶妻的最好年纪。三十几岁以后,他便终日与药材为伴。不过,他的医术最是高明,据他说,这药材才是最有灵气最懂人心的。而他整日探伤救死,看惯了生死,看淡了人生,也看清了世事,但当知道小兵所犯错误可能会导致几千人丧命,所以不肯饶恕他。
萧岩刚来军营的时候,老军医曾为他疗过伤,有次还细细地与之交谈过,所以萧岩对老军医颇为了解。那时候萧岩刚刚从军,在深入敌军老巢时不慎被对方的长矛刺穿了右腹,几乎奄奄一息。安老将军带萧岩回到营中,萧岩昏迷之际不停地呢喃着柳嫣二字。醒来之后看见林老先生,又常常问自己能不能好、能不能活下去。
他把老军医问烦了,只得了一句:“上了战场才知道怕死,哼,已经太晚了。”
大概是怕自己没说明白,老军医又说:“年轻人,你把战场看得太简单了,简单到只知道这里是一个可以建功立业的地方,却不知道同时也是血肉地狱。你且看开些吧,若是畏惧生死,这里便是你的道场。而世间每一处难受的地方都是道场,走过去,打开修行必须从那里进行。”
少年见识浅薄,自是不懂话里奥妙,心想着生死怎么和修行还挂上了关系?他便追问下去。
老军医说自己是个修行人,萧岩也曾问他,修道不是在高山深林,喝露水才能白日飞升吗?
老军医轻蔑地说道:“年轻人懂什么?红尘炼心最为难,整日躲在深山老林里,虽然安全,但是心性过于纯白,稍有不慎,便有灵识散乱的危险,想修成正果那是痴人说梦。”
“世人总想到偏安一隅的山林隐士,幕天席地、静坐、行脚,苦苦思考人生的意义,但那只会把身体坐僵、把脑壳想坏。那些问题岂是简单地坐在那里就能够思考出来的吗?知行合一,必要悟出道理,且去实践它,才算是修道,唯有这般做,才能得到真知。没有实际地做事情,又怎会有真知呢?”
“军营之中生死常见,又恐怖,大超脱。此处有大欲望、无常与情绪苦乐……在其中寻求平衡,更能让我们看清本质。一个问题就是一个道场,每一件烦心事都是来自道场的考验,而每一次的糟糕情绪的到来,亦都是道场的质问,每一次恐惧的到来则是道场的实验,每一个念头也都是道场。”
“再则,修行要累积功德,当军医,可以一边修行,增进道行,还能一边积累我的功德。专注当下,心无旁骛,哪怕是洗衣、洗碗、种地、打扫都是修行。时刻观察和检查自我,降服欲望和杂念,心就会变得清澈透明,才有机会得道。”
萧岩听着这些,瞠目结舌,怔怔地看了林老军医半晌。
待到他伤势痊愈之后,便常常找老军医请教道术奥秘。老军医在军营三十年,见过将领冒失突进而死的,也见过小心翼翼探查敌情险死还生的,见识之广博,体味之深,生平少见。萧岩能有今日之建树,自是离不开林老军医的指点,在萧岩的心中,他早已把老军医视若己父。
“林师傅,发生什么令你动怒的事情了?”萧岩知道林师傅处事安然,极少震怒。
见萧岩回来了,老军医吹胡子瞪眼睛地禀告道:“主帅,前日你寻粮食归来了,可算解决了我的大忙。想来饥寒交加的那些时日里,我常去病患那里慰问,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常日叫苦连天。对了,你上次受伤怎么也不找我老头子去看看?”
萧岩摆摆手,说道:“都是小伤,早就没事了。外面实在是冷,我们还是进去营帐里从头说起吧。”
刚走进营帐,老军医便准备要给萧岩把脉,萧岩已经没了脉搏,于是孟婆立刻扯开话题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孟婆指着跪在地上的小兵,转头问老军医。
老军医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兵,气愤地道:“哼,你自己说!”
“主帅,我错了,我不是有意的……”小兵不敢说出,只是一直求饶,语气悲切。
“混账东西,我种植的很多药材都是遇寒则死,一点儿寒气也见不得,军中很多重伤的将士都等着这些药材救命。可是刚刚我进营帐的时候看到他竟然将我盖起来的药材掀开,说是盖起来都怕热死了,要不是我发现得早,起码几百人因此无药救治,只能看着死去!”林老军医气得脸色涨红。
小兵听得心惊胆战,慌忙抬头看着萧岩:“将军,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你要相信我,我是看到师傅既要照顾军营里的伤兵,又要检查药材,每次看到师傅检查完药材后气喘吁吁的样子,我都恨自己帮不到自己的师傅。所以……我一直觉得很自责,于是我总想着这次提前掀开帮着查看,只想为师傅分担,哪里想到……”
林老军医说这个小兵之前被他分配去照顾伤病,结果弄得伤兵大喊大叫,看他笨手笨脚,便亲手教他,待他如徒弟一般。今天掀开盖子,差点耽搁了几百人的性命,实乃是好心办了坏事。林老军医说幸好今日忙完得早,提前去检查药材,不然这些药材就失效了。
听到几百人可能因此死去,萧岩不得不收起了怜悯之心,他的表情变得冷峻,走到小兵面前,严厉道:“既入军营,便有赏有罚,犯了错就要负责任,自己下去领罚吧。”
小兵胆怯地从地上爬起来,两腿颤颤巍巍,面若死灰地独自走出营帐。孟婆看着那小兵孤零零的背影,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转而,她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对萧岩说道:“既然药材没有死去,要不就算了吧,那孩子也算是好心办错事,何况他身体单薄,受刑恐怕要死!”
萧岩看也没看她,语气淡漠地说道:“你知道小善如大恶吗?”
善良不就是善良,邪恶不就是邪恶吗?哪里会有善良是罪恶的道理呢?孟婆一脸困惑,如实回答:“并不知道。”
萧岩停顿了一会,说道:“为人处世,要怀有一颗善心,但并不是所有的好心都能带来好的结果,很多的‘小善’就是因为没有人制止才酿成了大祸。今日我不罚他,明日他还是记不住。军营,必须要严肃,这样子才能让将士们活着回去,所以今日对他处罚是为他日后好,放过他,那就是纵容,而不是宽容。人有感性与理性,善念属于感性,但是行善却一定要理性。”
“只凭着感性去行善,却完全不知道这样的善良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这样的善良就是愚蠢的善良,而且常常导致很坏的后果,这就是‘小善如大恶’。心中不忍之后,一念仁慈,不想后果就去做,这就叫小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对万物等而视之。看似无情,反而是最大的有情。真正的善良,一定要匹配智慧,既要洞悉人心,又需要明白自然规律,不得随意违反自然的内在道理。只有这样,一个人的善行才能合乎天道,不违背自然而又能帮助别人摆脱困境,这样的善良才是真正的善良。”
林老军医听得连连点头,自是认可此番义正言辞。
孟婆怕萧岩再絮叨下去,赶忙打断他道:“义兄言之有理,今日一言让小妹醍醐灌顶,接下来的话便等到择日再说教吧。”
萧岩欲言又止,最终只好把话咽回到了肚子里,他知道,这孟婆又在打发自己。
“哦?这位姑娘就是将军的义妹?”老军医问道。
还未等萧岩介绍,孟婆便乖巧地同老军医问候道:“老人家您好,这厢有礼了,您叫我小孟就行。”
“我先观察姑娘,看你气息浅淡,若风中残烛,便以为你体弱病虚,听你这般开口,没想到竟有如此活力,怕是练了什么功夫吗?”老军医笑道。
“先生目光如炬,小女子确有家传功法在身。我本体弱,三四岁的时候爷爷说我恐怕熬不下去,便擅自破了功法传男不传女的禁忌,让我练了它,于是自幼勤练,才会出现这种看似体弱,其实健康的状态。但是自从我的爷爷去世,我就再也不知道怎么练了。”孟婆这番假话说得有模有样。
老军医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觉世间宽广,的确是无奇不有。接着,他又看向了旁边的萧岩,关切地问道:“将军,眼下交战在即,有什么需要我老头子帮忙的吗?”
“军中各事准备妥当,不过,的确还有一事要请先生帮忙。”萧岩郑重地说。
“尽管吩咐,看看我老头子能干什么。”
萧岩眯了眯眼,沉声道:“军中虽完事妥当,但是敌军有个内奸在军中。他知道我们的动向,若是发动攻击,恐怕我们会很被动,而且他们若是破釜沉舟,想要做出些什么来,军中将士恐怕十不存一。”
“如此……老夫便明白了,药材这方面我会亲自查看,饮食饮水我也会留意。”老军医点点头,摸着胡子道。
“多谢先生了。”萧岩大喜。
“你也辛苦了,这一战打完就回去娶了人家吧。你小子刚来军营里面就说要娶她,现在都成了主帅了还没成家,这哪里是长久之计。先成家,后立业,这次要成了吧?”老军医拍拍萧岩的肩膀调笑道。
萧岩露出笑容,像是美好的期待,可是只有孟婆知道其中有多少苦涩。
三日后,孟婆路过老军医的营帐外,老人家声音洪亮地同帐里的人令道:“你都给我好好记着这些药材药理,若是记不住,我还要罚你,听好了——
山楂:消食化瘀的好手。黄芪:首屈一指的补气用药。生姜:御百邪,助阳气,散一身寒湿。白茅根:凉血止血的草根太医。花椒:驱寒很有效果。三七:起死回生‘金不换’。白茯苓:健脾补中。山药:神仙药食,养足我们的后天之本。陈皮:健脾良药。藿香:助脾胃正气。丁香花:胃寒之人可以暖胃……”
孟婆忍俊不禁,笑着向前走去。她心里想着这老人家嘴硬心软,前日还被这徒弟气得吹胡子瞪眼,今日就急着教人家药材知识,实在是刀子嘴豆腐心。
而自从以兄妹相称后,萧岩与孟婆的营帐也靠在了一起。正逢漫漫长夜,又是两个不眠之人,孟婆便问隔壁的萧岩:“那个小兵按照军法受到了何种处罚?”
“鞭刑十下。”萧岩淡淡道。
孟婆想起那小兵身躯瘦削,便同情道:“那小兵恐怕是不好受吧。”
萧岩没有作声。
“那小兵倒是心善,而且也算是知恩图报之人。虽然有几分愚钝,但却极为勤奋。我刚才路过军医的营帐,听闻他们师傅二人在营帐中切磋学问。想来那小兵昨日才刚吃了十下军鞭,才隔一日,就又赶去老军医那里记忆各种药物形态性质,可见赤诚之心。如此纯善之人,倒真希望他以后小心谨慎。”孟婆静默地说着。
“这种人怀善心,做恶事。战争之中,药物何等重要,居然问都不问,就去碰草药,被罚可以让他长记性,记得以后小心谨慎。”
孟婆不再与萧岩探讨此事,她想起了最近军营巡逻人数增加了起码三倍,便问道:“最近可有什么作战计划?”
“敌军应该快到了。”
敌军确实快到了,因为敌军已经准备走出一条路了,哪怕大雪封山。
暗夜里,一个身穿黑衣,与深夜相容的身影闪进了一个营帐。


忘川水底有许多静静隐匿于水底的残魂沉魄,它们千万年不曾涌动,而今,冥河中一场变动正在悄然发生。
冥府中,冥帝正在批阅生死簿。他手持阴阳笔,一目十行轻点圈画。不料一股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他觉得周身血脉都在翻腾。冥帝知道,一定是冥界某处出现了事情。于是,他立刻凝神闭眼,脑海里闪现出忘川水涌动的画面。他陡然睁眼,脸色霎时变白,掐动法诀,刹那间消失在原地。
冥帝瞬间到了忘川河畔,他站在岸上,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符咒抛入水中,立即镇住了忘川河水的暴动,安抚了其中蠢蠢欲动的恶兽。随后,符咒从水中卷着一颗血红色的灵珠飞出来,灵珠发出诡异的幽光,轻轻落在冥帝手心。
冥帝皱眉低头望着手心的血色灵珠,抬头视线扫过奈何桥,眉目间流露出一丝担忧。
恰逢此时,从人间归来的孟婆捂着胸口,踉跄着跌落在奈何桥上,她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起身子。抬头间,正好撞见冥帝。
“冥帝大人……救我……”孟婆气若游丝地求助道。
冥帝赶忙上前扶起孟婆,没有多说,掐动法诀,立刻带着孟婆回到了冥府。
一片漆黑的底色,在点缀着金色花纹的房间里,孟婆正躺在玉石床上。她额间渗出层层细密的汗水,胸口处的衣衫都被抓得皱成一团。
冥帝来到孟婆身边,将得自忘川河中的血红色的灵珠打入孟婆的胸口处,孟婆当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朱唇霎时变得苍白,额间的汗水就像豆子一般大颗大颗地滴落,顷刻便染湿了鬓角的秀发,连同滑落太阳穴的泪水也与汗水相融,顺着黑丝不断流下,滴在床上。
冥帝见状,眉头蹙起。他探出手指,在孟婆额间朱砂上轻点,一股灵力渗入其间,孟婆咬紧的双唇便微松,紧紧抓皱衣服的双手也恢复了血色。
昏睡之中,孟婆沉入了梦境。这是她做孟婆后第一次做梦。
梦里,一个手握红缨枪的姑娘,穿着红色的衣服,简便的束腰,高高梳起的头发衬出姑娘的精神。姑娘双手一动,缨枪飞旋,在空中绽放枪花。时而收,时而辟,时而转,时而旋……各尽姿态,将缨枪的枪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周遭的杜鹃花开得正盛,十几个男女围绕此处,正在七嘴八舌赞叹姑娘的枪术优秀。
不远处的亭子里,正站着一名翩翩公子。此时他在作画,画面上的女子好像就要投出手中的缨枪,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煞是熟练。可惜梦里朦朦胧胧,孟婆什么也看不清。
女子舞毕,收枪,作画男子遂即站了起来,轻拍双手,微笑道:“渥丹妹妹的枪法又精湛了,我也要继续努力练剑才是。”
“赛奎哥哥可是琉国的大将军,既身为常胜将军,兵法谋略自然样样精通,剑法更是炉火纯青,怎得和我一个小女子比较起来了。”渥丹语中娇笑,似有含羞之态。
赛奎的调侃中分明带着满满的骄傲与肯定,又道:“妹妹身为璃国的女将军,在战场上运筹帷幄,不输男儿半分。”
渥丹倒也笑笑,转而发觉时间到了,便说:“已经这个时候了,我们回去用餐吧。”
赛奎点头称好。
两人牵着马悠悠步行,他们走过长满杜鹃花的小路,穿过充斥叫卖声的闹市,最后在一座将军府前停下来。旁边枣红色的马儿很有灵性,渥丹轻轻摸了下它的头,说:“追风真乖。”然后侧身看了看赛奎那匹枣红色的“破风”,微微一笑。
宏伟的将军府里,走过长廊,来到一片空旷、云纹分散遍布的大厅,入眼的便是泛着寒光的宝剑。古朴的宝剑虽无各类亮闪闪的宝石镶嵌在上面,但端放在木架上,却透露着压倒一切的骄傲与从容,以往的客人都不由得赞美过主人家的高贵品质。大厅里两排古朴的黑色桌椅,被擦的铮铮发亮。
渥丹领着赛奎来到餐桌前,此时,两位身着雅致紫色连衣裙的中年贵妇正谈论哪一种花更美,谈话之中欢笑有加。旁边则是坐着两位肤色古铜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高大,正悠闲地品着茶。
梦中的孟婆见此情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却发现自己突然能看到所有人的面貌了,唯独赛奎和渥丹的姿容仍旧是模模糊糊。
身着紫色衣裙的贵妇人拉着渥丹坐下,“去哪里了,回来得这么晚,是不是奎儿又带你乱跑了?”说话间,她又回头瞪了赛奎一眼,接着又转身贴心的将筷子递给渥丹,说道,“应该饿了,快点吃吧。”
赛奎忙对着上座的渥将军抱拳道:“渥叔叔,我们没有乱跑,我给渥丹妹妹作了幅画。渥丹妹妹的枪法越来越好,真是得到了渥将军的真传。”
渥将军爽快笑道:“哪里的话,你们赛家剑法也是一绝呀!”
“渥兄谬赞了。”赛将军也笑了起来,两位父亲对子女都极为自豪。谈着谈着,便端起酒杯对饮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赛奎与渥丹来到一个房间,渥丹同他道:“这是我父亲的书房,他经常在这里制定一些军事布防什么的,一般没事的时候都不许我进入,今天托你的福,来给你挑选兵器。我父亲对你真好,我就是随便说说书房里有宝剑,父亲就要你选一件送给你。”
赛奎见她神情带有几分撒娇的模样,便情不自禁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我可是他未来的女婿,对我好不就是对你好吗?”
渥丹脸颊绯红,口不对心地扭捏起来:“你胡说什么呢?谁说我一定要嫁给你了?”
“我们琉国和你们璃国,本来就是兄弟国,向来互相扶持,一起度过了很长的岁月。琉国国王和璃国国王是兄弟,彼此之间子女也有结亲的,你我两家又都是将军,我们两个的父亲也是结拜兄弟,你我结亲有什么不好?”赛奎十分认真地正色道,“再悄悄告诉你一个消息,此行而来定然说起结亲一事,你定会是我们赛家的媳妇。”他略微靠近了渥丹,彼此之间几乎近在咫尺。
渥丹红着脸推开赛奎,她跑向兵器旁边,心不在焉地挑选起来,说道:“休要再胡说八道了,我要做女将军,我才不要当你的妻子,好了,现在我要给你挑选兵器了。”
赛奎望着她的背影,满眼尽是宠溺之色。他脸一转,无意之间看到了桌子上有张画卷,那是璃国的军事布防图。于是拿起仔细推演了起来。兵书武器乃至军事布防、战略等对每一位将领都有无可抵挡的吸引力,他也不例外。
半晌时间里,渥丹挑得仔细无比,赛奎也看得无比仔细。
“怎么还不过来?”渥丹从旁边走过来问道,有些气恼地看着赛奎。
“我马上就来。”赛奎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一件错误的事,即使他和渥丹要结为夫妻,但有些东西还是得避嫌。随后他甩了两下头,希望将脑子里那些关于军事布防的东西全都忘掉。
渥丹自是十分骄傲地说道:“那是我父亲画的,如何?厉害吧?”
赛奎面露尴尬,讪讪道:“自是画得非常好,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渥丹倒不以为然地宽慰道:“英雄相见分外相惜,你与我父亲都是英雄,自是不必在意这些小节。”
可站在一旁的孟婆心中绞痛起来,她意识到有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
果不其然,画面停滞,转而跳跃到一个新的场景。战场上一片血雨腥风,战旗跌落,战马嘶鸣,天地昏暗,一场惨烈的战争正在进行。
赛奎穿着铠甲,面容肃穆,端坐在布防营主位上,身后则是一张与渥丹父亲书房里一模一样的部署图。
渥丹在战场上厮杀,红缨枪在手中飞旋,一个个敌人倒在她的脚下,她的脸上染满了猩红血液。枣红的马儿托着渥丹,飞驰穿过血红与白骨交织而成的战场,只留下嗒嗒的马蹄声和嘶鸣声。
这时,躺在床上的孟婆默默地流下眼泪,晶莹的泪水顺着发丝滑落,她的身躯开始扭动,似乎想要醒过来。
不久后,孟婆睁开了眼睛,意识浑浊不清,刚刚所见皆是自己的梦境吗?
又是赛奎那个名字……以及一名叫作渥丹的女子,那两人,和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
她走下玉石床,来到冥帝的书房门口,往里一瞧,冥帝果然在此,正在作画。
冥帝抬眼看到了门外的孟婆,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询问道:“你醒了,觉得如何?”
“多谢冥帝大人救命之恩,孟婆永世难忘。”孟婆跪谢。
冥帝淡淡地说道:“不必谢我。”
孟婆略有迟疑地说道:“我记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胸口剧痛难忍……”
“今日忘川水异动,水中生成一颗灵珠,你回来时灵珠就飞去你身边,我想这灵珠与你有缘,便将其打入你的身体,不知怎么回事,正好补了你残缺的灵魂。”冥帝道。
“我以往胸口总是疼痛难耐,总觉得缺了什么,原来是因为我的魂魄不完全。但我是何时失去了那部分灵魂的?为何忘川水能结出灵珠,又正好能够补我残缺的灵魂呢?”孟婆的眼中充满了疑虑与泪水,她不由地俯身对和墨施礼,想求和墨告知。
冥帝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说:“冥界万千事,我不清楚的事情太多。或许当你的三魂七魄补全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孟婆知道冥帝不愿透露天机,自然不能肆意追问,只好同冥帝讲起自己梦中所见:“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叫渥丹的女子和一个叫赛奎的男子,渥丹和赛奎似乎处于不同的国家,他们订了婚。但是梦里还有一片战场,他们竟然在争斗。这梦奇怪得很,莫非与我有某种联系?还是和我缺失的部分有关?她是我的前世吗?还是那灵珠里面的记忆?”
冥帝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叹一声,道:“或许吧,忘川河水,残魂沉魄数不胜数,每个魂魄里都有一段刻骨的回忆,我只知道那灵珠与你有缘,能补你魂魄。”
孟婆眼中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静静地站在原地,希望冥帝能告诉自己更多信息。
冥帝再次看了眼孟婆,说道:“你接下来还要去凡间帮人还愿,不过有个问题,你不能再附身在那人的肉身上了。”
“为何?”孟婆问。
冥帝告知道:“灵珠有煞气,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他不过是凡胎肉身,怎能承受忘川这极阴之地所化出来的灵珠,若你带着灵珠一进入,那皮囊便化作尘埃了。”
孟婆忧心忡忡地道:“我必须要替他完成愿望才行。冥帝也是知道的,我在人间无法化成人形,只能借助他的肉体才能为他完成心愿。现在不能附身了,这可怎么是好?”
冥帝像早有准备似的,不紧不慢地从长袖之中拿出一个小人偶,样貌与孟婆别无二处。在人偶的手中还有一颗透明小珠,说道:“这人偶可助你在凡间化身成人形,让你行动自如,至于那人的灵识,就让他重新控制自己的肉身,你将这凝时珠给他服下,便可保他在契约到期之前,肉身如新,不坏不腐。”
如此,孟婆倒也安心下来。
就在此时,门外鬼差来报,代职孟婆的招弟,领着一个亡魂民来求见冥帝。说是这鬼民死活不喝孟婆汤,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就想问冥帝一个问题。招弟拿他实在没辙,又见其可怜,恻隐之心由生,便将其带了过来。
冥帝颔首点头,如玉如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只示意让他们进来。
门外的招弟领着那亡魂到了,孟婆定神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盲眼少年手持竹节,跟在招弟身后,探路而行。进了书房,便跪拜在冥帝面前。
冥帝道:“你有何执念,为何不愿转世投胎?”
那少年听到前方传来的声音,双手撑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禀告冥帝大人,我自幼父母双亡,身有残疾,跛足而行。幼年时只能以乞讨为生,好心人给的残羹剩饭我都心怀感恩,不敢浪费一点粮食。到了十二岁少年之时,有了些气力,就上山打柴卖钱,维持生计,旁人砍三捆,我就砍五捆,卖了钱后,不单是自己花,还常买些馒头分给乞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十七岁,虽然日子窘迫,但我喜欢助人,帮人推磨割草我都干过。我们那谁家有事,只要招呼一声,我就会去帮忙。”
“那条湍急的河上本有石桥,我十八岁那年却因为洪水冲走了大半,每当河床涨水时便无法通行,苦坏了大家。于是我每日卖完干柴后便去捡些石头堆在桥边,日积月累,石头堆成了小山。我鼓动了村民们,一起再用这些石料建造石桥,但我在一次凿石时却被崩瞎了双眼,可是我没有丝毫怨言,依然默默地帮助他人。”
“然而桥建好之时,我们正在桥上欢庆,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雨、电闪雷鸣,其他人安然无恙,而我竟在这石桥之上被天雷击中而亡。”
“我想问为何我行善积德却这般坎坷苦难,年纪轻轻死于非命。而世间一些作恶之人却锦衣玉食、得享终老。斗胆请教,这是何天理?”
孟婆在屏风后一边听着一边痛心地叹息着,心想这少年的际遇还真是悲惨。
冥帝听罢,平静地翻开了摆在桌子上的因缘簿,给这枉死的少年说了他的因缘。原来少年上世作恶多端,罪业极大,偿还那一世罪恶,需三世恶报才能还清。原来的安排,是第一世以孤儿残疾之身乞讨一生;第二世以双目眼瞎靠拉小曲艰难度日;第三世遭雷击暴尸荒野。
他第一世转生孤儿残疾,最初也只能靠乞讨为生,但他通过辛勤劳动换来吃食,并分于他人。又常做善事,就算崩瞎双目,也无怨无悔继续尽自己力所能及之力,帮助别人。
于是,上天就让他一世还了两世的业,让他崩瞎了双眼。可他还是不怨天尤人,依旧乐观坚强,做着好事。于是上天就把他第三世的业力也拿过来一世还,所以雷击毙命。三世苦,一世清。
少年听后,恍然大悟,瘫坐在地上。
冥帝接着说:“这因缘簿上写着你下世投胎京城富商大贾之家,荣华富贵一生无忧。只盼你下世也多做善事,多积福报。因果报应不差分毫。你速跟招弟前去,饮下孟婆汤,好托生富贵之家。”
少年痛哭流涕地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感激冥帝点化,连连道谢,随后便紧紧跟在招弟身后去轮回了。临走时,孟婆看他嘴角微微上扬,挂着期盼的殷切笑意,孟婆猜想,他心中定是满怀对来世的期盼和憧憬。
冥帝满意地看着盲眼少年远去的身影。
想来盲眼少年能有个好来世,孟婆也为他感到欣慰。见他们走了,她便从屏风后走出来,想起同样凄惨的招弟,忍不住问了问:“招弟前世像他一样苦,是不是来世也可以投个好人家呢?”
“不。”冥帝转过身,对孟婆淡淡地说道,“招弟来世仍然被苦难累身,她前世虽受磨难,但没有热心帮助别人,善行不积没有阴德。何为阴德,便是默默地做善事不留名,付出不求回报。何为功德,就是旁人皆知这善事是他做的。阴德比功德的福报高,那少年一世还完三世的恶报,皆是因为他默默做的好事多了。而招弟前世只为自己家人操心劳累,没有关爱别人,自然累积不了福报,又何谈投生好人家呢?这因果定数,自在人为,即便是我,也改变不了。”
冥帝见孟婆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说道:“孟婆,你要记住人生在世,皆无法超越这因果业力,但是命运可以选择,做对的事则顺天而行,就可以得到改变。果随因变,兑现昭然。”
孟婆略微垂眼,静默地听着这一切,心觉冥帝话中内容晦涩难懂,但这一席话触动她心,恐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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