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军阀私宅内,觥筹交错,宾客如云。
顾蕙芸穿着我的招牌戏服,浓妆艳抹地站在中央,摇曳生姿地表演着走样的《梨花泪》。
我跪在一旁为她打着节拍,每一下都像在我心上剜肉。
场下掌声雷动,喝彩声不断,却没有人认出这支曲目的创造者就在咫尺之遥。
谢知寒端坐首席,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顾蕙芸身上,而是紧盯着我苍白的脸。
我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像刀子一样刺在我身上,仿佛在欣赏我的每一分痛苦。
好一出《梨花泪》!
军阀宗大人鼓掌起身,这位打节拍的为何如此眼熟?
哦,谢知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不过是顾小姐的女佣罢了。
知寒贤侄,军阀大笑着拍打他的肩膀,我们都听说了那个叛贼苏婉卿的事,不如你亲自讲讲她如何勾结敌人的故事?
我被迫站在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上,听着自己的一生被污蔑。
苏婉卿啊,谢知寒叹了口气,声情并茂地开始编织谎言,她出身低微,若非在下提携,终身无望登大雅之堂。
可她恩将仇报,不但勾引在下,还私通敌对势力,甚至陷害亲授她艺技的师父。
贵客们鄙夷地看向我,眼神中全是轻蔑和厌恶,仿佛我是世间最卑贱的东西。
我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冲向谢知寒,想要撕破他虚伪的面具。
一个魁梧的打手拦住我,重重一拳击在我腹部,我痛苦地跪倒在地,喉间涌出一股腥甜。
谢知寒从容地整理衣袖,缓步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宣告。
苏婉卿,身为叛贼同谋,本应处以极刑,他的声音响彻全场,但念在旧日情分,准你终生禁足于我府中赎罪。
从今日起,你不得再踏入戏曲界半步,违者以通敌罪论处!
全场响起一片赞许之声,我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坠冰窟。
师父临别前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回响:保全自己,等待时机。
一丝微弱的决意从心底浮现,我垂下眼帘,掩藏住眼中的光芒。
宴会结束后,我被锁回房中,隔墙却传来谢知寒与军阀的谈话声。
知寒,你做得很好,军阀的声音低沉,那苏婉卿本应为我的,你却一直藏着。
如今她身败名裂,我正好收了顾小姐,两全其美。
谢知寒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一丝不安:大人,当初您要苏婉卿,我只能设计这出戏…何必解释,军阀打断他,权势之路本就如此,在我面前,你也不过是棋子罢了。
我靠在墙边,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谢知寒竟是被军阀逼迫才对我下手?
可他明明有千百种方法可以保全我,却选择了最残忍的背叛和羞辱。
门被推开,顾蕙芸挽着谢知寒的手臂款款走来,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表哥,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她撒娇地摇晃着谢知寒的手臂,我要在这里设宴庆祝。
宗大人已经相中我了,说要把我要到他的府上做十三姨太,她故意提高声音看向我。
谢知寒眼神复杂地瞥了我一眼,点头应允。
很快,房间里摆满了酒席,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我被安排在角落里,无人理会,如同一件摆设。
顾蕙芸喝得微醉,拉着谢知寒的手不断炫耀军阀对她的喜欢,满座宾客附和称贺。
我静静地站起身,走向梳妆台,手指掠过桌面上的烛台。
窗外的上海滩灯火辉煌,这盛世繁华终究与我无关。
一瞬间,决绝的念头在心中升起——若无法活着离开这牢笼,不如带着尊严解脱。
我轻轻推倒烛台,火苗瞬间点燃了绣满牡丹的锦缎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