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在府中时便命苦,沈昭训是贱妾所出,从小就被当下人使唤,吃的穿的都差一等,可她从不怨。
太子妃说什么,昭训都照作,可太子妃还是不满,如果不是怕苻姨娘被送回青楼,昭训是想了结自己的,”
她一边哭一边抹泪,哭声呜咽,嗓子都哑了。
“若不是江公公恰好赶到,太子妃已经打发人把她们母女送去乌州了,说昭训辱没侯府门楣,要赶快送去乌州嫁给主母那不能人道的表侄子。沈昭训她从不与人争,从不强出头,她只是......太苦了。”
原来是这样。
所以那日小江子才在侯府等了那么久。
若再晚些,沈春颐怕是都要跟别人成亲了。
明明是沈玉芙想借用沈春颐的身子,可最后侯府上下却觉得是沈春颐辱没了门楣,将她送走了。
想到此,商鹤亦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起来吧,日后你们主子有事便让辛嬷嬷去找孤。”
丹蕊忙磕头,起身,“多谢殿下,多谢殿下,那奴婢下去给昭训煎药。”
待丹蕊走后,沈春颐才悠悠转醒,只是,没有立即睁开眼才是。
孺子可教也。
说得就是丹蕊。
榻上的人忽地身子一颤,眉头紧皱,手指揪紧了锦被。
“不要!不要杀阿娘......杀我......不要!嫡姐......”
床榻上的人似乎被梦魇缠身,眉头紧蹙,泪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
商鹤亦坐在床榻旁,眸色一凛,连忙俯身。
他伸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怕扰了她,也怕吓到她。
看着她在梦中哽咽哭泣的模样,他眼底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
她才进府一日,就已经这样了。
沈春颐又嘟囔了几声“不要”后,就静下来了。
可突然,她又大喊出声,“阿娘!”
商鹤亦身子一震,连忙俯下身,在她耳畔低声唤道,“阿枳,醒醒,是梦,没事了。”
沈春颐还在落泪,却不再抽泣,只攥着锦被,身子如同弓起的猫儿,浑身紧绷。
商鹤亦握住她冰凉的手,反复拍抚,“阿枳,别怕,我在。”
又低声重复一遍,“阿枳。”
沈春颐仿佛被惊醒了,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满头冷汗,眼中仍残留着梦魇未散的惊惧。
半晌后,商鹤亦正对上她的目光,她愣了片刻,好像这才认清眼前人。
她眼眶一红,泪盈上了眼眶,一头扑进他怀中,“殿下。”
商鹤亦愣了一下,伸手轻轻抱住她,安抚般拍着她的背,“无事了,有孤在。”
他低头,看着她在自己怀中哭得无声,心头某处轻轻动了一下。
人善被人欺。
商鹤亦是觉得她可怜的。
沈春颐对他的这份依赖,来得太快,却也太真。
商鹤亦怔了怔,原本伸出的手还未落下,怀中的人却已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沈春颐低垂着眼,脸上还带着红痕与泪意,她掀开被子,赤足下榻,衣衫半褪,未等他开口,已扑通一声跪在榻前。
“殿下,是妾身失礼了。”
她发丝垂落脸侧,细白的脖颈因为伏低了身子而暴露出来,像是将整个人的软弱与卑微袒露无遗。
商鹤亦眉头一蹙,立刻起身俯下身来,将手伸向她。
“无妨。你身子不好,回榻上躺着。”
沈春颐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听话地站起身,裹着锦被靠在榻角,她回眸朝他笑了一下。
“殿下待妾身,真好。”
那笑里,眼角还挂着滴泪,像雨后初晴的天光,又澄又软。
商鹤亦无奈失笑,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做了噩梦,还能笑得这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