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棠:“......”
她缩了缩脑袋,面皮薄,无地自容,收回话茬:“然后呢?你继续。”
萧青野抿唇偏过头,被她打岔回想宴会去了。
他记得那日左副都御史的儿子江知礼,也出现在那个所谓的家宴,宴会结束后,私下向盛序求娶盛西棠,被盛序犹豫借口年纪尚小,推了。
因没大张旗鼓,怕影响她名声,连盛西棠都不知道这事。
现在想来,君主应是那时就起了心思,若非如此,江知礼这个清风朗月的世家子,必定比萧青野更合盛西棠心意。
一晃神,忘记自己本来要说什么。
盛西棠似乎发现了,提醒他:“你说喜欢攀不上的人。”
他恢复神色,目光落到诏书上:“这个攀不上的人,必须在咱家跟前做个乖顺讨巧的.....狗,才叫痛快。”
“狗”这个字在口中辗转一番,还是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盛西棠听见这话气得眼冒金星:“我现在就想咬死你个王八蛋!”
见状,萧青野竟是破天荒地勾起唇,连眼尾也无意识染上笑意。
盛西棠一时火气全消,凑近去看:“你笑起来甚美。”
萧青野又把笑压回去,冷冷看着她。
觉无趣,撇了撇嘴:“你多笑笑我对你会少很多芥蒂。”
萧青野不想管她有什么芥蒂,拿笔蘸提前研好的墨:“过来。”
“我已经在这了。”
他侧身:“这里。”
盛西棠走过去,接下他递过来的笔。
低头,看到遗诏上传位于“盛”——后面的空白,明白到他是要自己将名字写上。
而那个“盛”字,是盛序工整不露锋芒的字迹。
捏笔的手一紧:“非得我来写吗?”
萧青野打儿时起就认准一个死理:想要的一切都得自己争,头破血流地争.......
不由得哂道:“都已送到跟前,不过是要殿下写个名,还能累着您了?”
盛西棠陷入长久的沉默。
萧青野不催,只在旁似笑非笑地等。
落笔前,她清晰的话语响起:“写下我的名,将要面临天下人的质疑和无法预料的一切,与你同生共死,对吗?”
“.....嗯。”萧青野其实不太明白她为何会执着于“夫妻”二字,如果她想,如果她有能耐,大可推翻自己的掌控,得一个你死我活的结果。
任何一个被送上去的“傀儡”都有这样的不可预料的风险。
萧青野倨傲却从不自大,他会竭尽所能减少自己尸骨无存下场凄惨的可能,但也更早预料过自己功败垂成,输得前功尽弃的结果。
“夫妻”这样的关系就能将两个人完全放到一个同生共死一致对外的关系吗?他不这样认为。
当然,盛西棠长久的沉默中,也是在想这件事。
她不过有自知之明了些,不觉得自己具备扳倒萧青野能耐,反而得依靠他才能安稳度日。
若无法分辨朝堂上是人是鬼,她靠自己错信人心,只会被利用得更惨。
起码萧青野走到今日,是棵足以遮风避雨的苍天大树。
“萧青野,你要对得起同盟二字,我不可能给你当狗……我们彼此交托后背,你得答应待我好些,该听话时我一定不会阳奉阴违,但你不可故意磋磨我,更不可以再对我的人要打要杀,不然我不写。”
交托后背?
果真是话本子看多了,天真得可以。
萧青野却无法不承认自己有被这样的天真触动到,这四个字陌生得从未出现过,在他这些年的来路上。
如此荒诞,又如此滚烫。